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在柯学世界扫黑除恶 作者:木修竹 内容简介 奈绪是地狱里的新人狱卒,某日意外转生成人。 奈绪:无论在现世还是地狱、身为鬼族抑或人类,作为狱卒都要尽忠职守,将罪孽声讨到底!罪犯们,先在现世接受法律制裁,死后再堕入地狱赎罪吧! 奈绪身体力行,小小年纪启动夜巡行动,将犯罪分子一一打晕,报警送入监狱。 妖怪小伙伴:我萌,养我。 奈绪:天生的侦察兵!正愁没搭档,瞌睡送枕头,你真是太贴心了! 妖怪小伙伴:挖坑自埋,自闭中 奈绪考上了警校。 警校五人组:一次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呢。 应届警校生们:警校传奇!请收下我的膝盖! 奈绪成为警察。 奈绪:扫黑除恶,义不容辞。 狱友们:你是那个女警送进来的?好巧啊,我也是。 某神秘跨国黑衣组织:你不要过来啊! 最初。 卷毛青年:你是霸王龙么! 后来。 卷毛青年:我们两人一起 奈绪:一起抓犯罪嫌疑人吗?马上来! 卷毛青年:我恨你像块木头! 【高亮预警】 1.1V1,男主是帅气的墨镜卷毛青年; 2.女主绝对红方,琴酒死亡结局,其粉丝慎入; 3.内含二设,尽量不ooc,若ooc了请轻拍。 第1章 “砰、砰、砰!”一声声沉闷的击打声极富节奏地响起,间隔短暂,持续不断,同时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 一个头上长着两根小尖角、身穿红色镶边的黑色和服、长相甜美可人的少女正单手拿着一把狼牙棒,毫不留情地往前面身穿麻质白衣、头戴三角状头巾的男子脑袋上砸去,一下又一下:“给我好好忏悔你的罪孽!” “奈绪,鬼灯大人找你,他在阎魔殿。”一只腰扣棕色腰带、锁链缠身、后背锁链固定住一把木质船桨的白色兔子蹦跶到少女面前,对眼前凶残的一幕视若无睹。 “鬼灯大人?!芥子小姐,多谢传话。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以芥子小姐作为榜样,让鬼灯大人也夸奖我!”奈绪握拳,眼睛闪亮亮的。 “哎呀,我只是一只普通兔子。”芥子羞红了脸。 可爱,想撸。 奈绪克制住蠢蠢欲动的手。 她面前是同为狱卒的前辈,不得无礼。 接到鬼灯大人的传唤,奈绪一刻不敢耽误,请同僚帮忙暂代惩戒罪人后,飞奔至阎魔殿。 她把狼牙棒放在门口,衣冠整洁地进了殿门。 “鬼灯大人,您找我?”奈绪规规矩矩地站在鬼灯面前。 被唤作“鬼灯大人”的是一个头上长着一只角、尖耳、三白眼、M型嘴、身高185厘米的清俊男子,地狱之王阎魔大王的第一辅佐官。 “转生处有个狱卒寿退社了,目前人手不足,麻烦你去帮个忙。”鬼灯客气说道。 “是,鬼灯大人!”奈绪应道,却没马上离开。 她两颊飞红,扭捏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双手捧上,深鞠躬,“请问鬼灯大人能给我签个名吗?” 鬼灯拿过照片,上面是他获得金鱼草选拔会夺冠时的照片。 “你有参加选拔会吗?” “有,可惜我不如鬼灯大人厉害,培育不出品种优良的金鱼草,没能进入决赛。”奈绪有些羞涩。 “有品味,日后继续努力。”鬼灯在照片上签上名字作为嘉奖,双手递还给奈绪。 “是,鬼灯大人!”奈绪小心翼翼地把鬼灯的签名照放回衣襟内,朝鬼灯再次鞠躬后离开阎魔殿,不忘捎上门口的狼牙棒。 伏案工作的阎魔大王趴在桌上哀叹:“唉,又被无视了,本王这么不起眼吗?” 鬼灯手持狼牙棒一捅,狼牙棒头部深深陷入阎魔大王的脸颊:“您的体型那么大,怎么可能不起眼?是桌上文书太多挡着你了,请尽快处理工作。” “好痛,快把武器拿开,鬼灯君。本王刚才一直在工作,中途休息一下。”阎魔大王推开鬼灯的狼牙棒,摸着红肿的脸颊,“鬼灯君,刚才那孩子是新入职的狱卒吗?之前好像没见过。” “奈绪入职将近一年,平日在等活地狱。” “咦?她不在众合地狱吗?本王记得漂亮的女性大多去了众合地狱。” “我问过她,她说喜欢拷问罪人,让他们反省自己的罪过。嗯,是个好孩子。”鬼灯颇为赞赏。 “这个说法听起来好耳熟。”阎魔大王从桌上众多文件中翻找出一份新人狱卒名册,“啊,找到了。” 阎魔大王浏览奈绪的简历。 姓名:奈绪 种族:鬼族 年龄:已成年 身高:156cm 特长:天生力大无穷 拷问刑具:狼牙棒 偶像:鬼灯大人 座右铭:将罪孽声讨到底 “刚才我就觉得这孩子打扮像你,果然是你的粉丝,连刑具都一样!为什么本王没有粉丝,本王可是地狱负责人啊。”阎魔大王一脸委屈。 “等您把身上的脂肪减下来再说,女孩子们不喜欢连身材都无法控制的人。”鬼灯用狼牙棒敲了敲桌子,“休息时间结束,快点工作,我已经替你连续加班了两个晚上。” “本王也想瘦下来。”阎魔大王嘟嘟嚷嚷着把一叠文书拿到眼前,“但运动起来很累啊。” “空闲的时候我会监督您减肥的。现在赶紧工作!”鬼灯把狼牙棒往下一拄,地板应声而裂。 “越来越凶了……”阎魔大王看着鬼灯逐渐核善的眼神,声音降低八度,不敢再说话,埋头处理公务。 奈绪走出阎魔殿后,连蹦带跳地前往转生处。 幸好她每天都把鬼灯大人的照片贴身带着,终于伺机拿到了他的签名照!这是地狱里的独一份!限量版! 奈绪脸上乐开了花。 她到转生处时,里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转生处乱成一锅粥,有些亡者往里挤,有些亡者往外冲,几个狱卒控制不住场面,被一个亡者寻机冲破包围圈,往门口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高喊:“我才不要转生,转生后的我就不是我了,我宁愿继续在地狱里待着,相当于长生不死!” “说什么呢,你早就死了!”迎面而来的奈绪迅速弄清状况,双手握住狼牙棒,摆出棒球运动员全垒打时的标准姿势,快、准、狠地挥棒击打在出逃的亡者腹部。 亡者瞬间双脚离地,被狼牙棒上传递的巨力带得往后飞出十几米,重重地摔在地上,被一个狱卒逮到。 “你是鬼灯大人派来支援的狱卒吗?多谢!请帮忙一起盯着这些亡者。”狱卒朝奈绪道谢后,把亡者的双臂反剪在背后,骂骂咧咧,“好不容易赎清罪孽得到转生的机会,给我乖乖转生去!居然带头怂恿其他人妨碍我们执行公务?想下焦热地狱再待上几百年吗?” “我没教唆人,我说的都是大实话!自我意识才是一个人存在的证明,转生后,我们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清空,转生后的人只能算是新生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们!肉-体死亡后,又想让我的精神死亡吗?我不想转生,我要留在地狱!”亡者拼命挣扎,想要逃离此处。 听到这个亡者的话,好不容易被镇压下来的另外几个亡者受到蛊惑,嚷嚷起来。 “说得对!” “我把转生机会让给别人,让我留在地狱!” “转生实质上是二次死亡,我不要!” 一心向往转生的几个亡者也不再往里挤,脚步有些迟疑。 “最烦你们这些半吊子的思想家,懂得不多,偏偏煽动力极强。喂,你们几个听着,转生不转生是十位大人下达的审判,由不得你们反抗!给我进去!”狱卒暴躁地押解亡者往里走去。 奈绪走在他们身后,一手握着狼牙棒架在肩膀上。 “地狱可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打不过我,就别想逃跑!谁想来试试?”奈绪朝不服气的几个亡者龇出了尖牙,甜美的长相和小巧的身高柔化了她话语中的威胁,反倒显得有点可爱。 但亡者们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那一幕很有威慑力,奈绪能单手举起和身高旗鼓相当的狼牙棒、并且把亡者击飞老远的怪力让他们忌惮不已。 亡者们磨磨蹭蹭地走到转生处。 狱卒们端出一碗碗液体递给亡者:“喝下去。” “这是能让人忘却前尘旧事的孟婆汤?!”最先闹事的亡者伸手打翻碗,“我不喝!我要带着记忆转生!” “孟婆汤是别的国家地狱的特产,我们有自己的特色!你尝尝看,这是用日本地狱特有的植物研磨调制而成的药水,味道因人而异,每个人都能品尝到自己最喜欢的味道!”奈绪激动地挥舞着狼牙棒,把刺头亡者砸进地板里,“这可是鬼灯大人研制而成的,你怎么可以连这个都弄错!” 重点是这个吗? 一旁的狱卒和亡者们不由在内心吐槽。 不过,带着记忆转生的诱惑力极强,几个亡者蠢蠢欲动,把目光投向道路尽头处的大门。 不喝那碗不明物,是不是真的可以保留记忆转生呢? “甭想了,除非你们打得过我们所有人。”狱卒看出他们心思,手指往旁边一指,“你们要自己喝?还是像他一样由我们喂着喝?” 亡者们目光顺着狱卒手指转过去,看到奈绪正一只腿跪在刺头亡者后背固定住他,一只手捏住他的腮帮子,另一只手拿着一碗药水往他嘴里灌。 刺头亡者来不及吞咽,被呛得直翻白眼。 “好多都洒在外头了……分量不足会不会影响效果?算了,再灌一碗。”奈绪自言自语地下了决定。 亡者们看着刺头亡者的凄惨模样,看奈绪真的开始给他灌第二碗药水,喉头不由得滚动了一下。 喝那么多,转生后会不会直接变智障? 识时务者为俊杰,亡者们争先恐后地接过狱卒们捧着的碗,识趣地自己喝了下去。 见亡者们一个不落地喝完药水,凶神恶煞的狱卒们神情都放松下来,笑容可掬地朝他们道别:“过了这道门,你们就重获新生了!转生后一定要安分守己,别做坏事,死后还掉下地狱给我们增加工作量啊!” “为什么我还有记忆?”亡者们惊愕不已。 “哦,这是阎魔大王第一辅助官鬼灯大人给赎清罪孽之人的恩典,你们喝的药水三天后才起效。你们重获新生不易,他希望你们最后还能感受到转生的喜悦。”狱卒科普道,“审判后直接转生的亡者就没有这个待遇,他们喝的药水是即刻生效的。” “不愧是鬼灯大人!菩萨心肠!连对这等罪人都予以慈悲!”奈绪星星眼,她仰慕的大人是最棒的! 菩萨心肠?慈悲?她说的是那个鬼畜抖S鬼灯大人吗? 狱卒们头挂黑线,脸上有可疑的汗滴。 “总之,你们是该好好感谢鬼灯大人,他让你们有机会最后再感知一次现世。我们就送到这里,你们自己出门吧。” “一路走好,重新做人!” 狱卒们站在门内挥手作别。 亡者们一个个跨过大门,消失不见。 刺头亡者没再闹幺蛾子,仿佛接受了现实,乖乖地排在最后一个出了门。 狱卒们看他大半个身躯跨过大门,紧绷的心松懈下来。 突然,一只手猛地抓住奈绪的手臂,把她扯出大门:“哈哈,非要我转生,你也一起来吧!” 奈绪措手不及,身体失去平衡,一个倒栽葱往前倒下。 事发突然,狱卒们没来得及拉住奈绪,眼睁睁看着她和刺头亡者一起消失在门外。 “怎么办?” “快去禀报鬼灯大人!” 一个狱卒火速跑到阎魔殿:“不好啦,鬼灯大人,您派来的狱卒被亡者拉着一起转生了!” 第2章 奈绪经历了鬼生中预料不到的第一次。 她的种族从长生种的鬼族变成了短生种的人类,前后不足一天。 奈绪挥舞着小短手,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记住你了!等你未来堕入地狱时,我再一一和你清算这笔账!” 她好不容易在鬼灯大人面前挂上名号。若能完美完成鬼灯大人交给她的差事,说不定会受到鬼灯大人看重,未来能和他变得亲近,然而这令人憧憬的前景被那个刺头亡者彻底毁了! 居然还害她转生成人类! 在外人看来,这个小女婴特别健康精神,刚出生就咿呀咿呀地叫着,声音响亮,小手也特别有劲。 譬如正在阎魔殿透过净玻璃镜看着她的几位。 “这是……之前那个狱卒?”阎魔大王有些惊奇,“鬼族转生成人类后,死后是普通的亡者还是变回鬼族?” “唔,这种事史无前例,我没研究过,等她死后就有答案了。”鬼灯摸摸下巴,“不过我偏向于前者。现世中无论哪个种族,死后依旧是原来的种族。啊,我被鬼火附生,是特例。” “鬼灯君的情况的确很少见。”阎魔大王赞同他的说法,看他拿着笔记本唰唰唰地写起字来,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 “转生处的管理制度有漏洞,需要修正。”鬼灯眼冒精光,“趁这个机会,重新整顿治理一下转生处。” “工作狂……啊哈哈,闹事的那个亡者呢?”阎魔大王在鬼灯威力十足的盯视下转移了话题。 鬼灯啪地合上笔记本,拿出遥控器切换频道。 画面里是一个哇哇大哭、正被人换尿布的小女婴。 “嗯?净玻璃镜坏了?”阎魔大王伸出大手拍了拍镜子边缘,“据说现世的电视出问题时,这样拍一拍就好了。” “净玻璃镜没坏。”鬼灯严肃地指着镜子里映照出的女婴,“您仔细观察一下。” “哦,之前那个女婴长得比较可爱,的确不是同一个人。这个女婴就是那个亡者?说起来,转生后的性别确实是随机的。”阎魔大王突然想起一件事,“赎清罪孽的亡者转生后能保留三天记忆吧?” “是的。大王说过,这是给好不容易赎清罪孽后重回现世的他们再次感受现世美好的机会。”鬼灯煞有介事地点头。 “本王有这么说过吗?”阎魔大王疑惑地摸了摸脑袋。 “您在文件上签字的时候说过。你看,她都感动得哭了,可见有多喜悦。” “哈哈,是这样吗?”阎魔大王憨笑。 在一旁候着的传话狱卒欲言又止。 他从女婴脸上只看到极度崩溃的表情哎! 从男性转生成女婴,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大小便失禁、被人把屎把尿,偏偏又有自我意识,这是怎样的一种酷刑!他设身处地一想,全身就忍不住发抖。 他就说鬼灯大人怎么会突发好心降下恩典,原来还有深层次原因在内。 不愧是鬼灯大人! “大王,我请个假,去现世看看奈绪。” “去吧。” “所以,请你在我回来前把桌上的文书处理完,不然……”鬼灯留下令人遐想的尾音后,前往地狱之门。 “诶?全部?”阎魔大王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书,瘫倒在桌上。 转生处的狱卒悄悄溜走了。 现世。 鬼灯喝下具有模拟人类功效的“魔女医药品”,穿着白大褂伪装成医生混进病房。 小婴儿眼睛发育不全,看不清眼前事物,奈绪没发现鬼灯的到来,正躺在摇篮里玩自己的手。 “奈绪。”鬼灯弯下腰,压低声音叫道。 鬼灯大人的声音?奈绪一下子来了精神,极力睁开眼皮,想看清楚眼前的人,然而面前依旧一片模糊。 “你已经转生成人类,今后作为人类好好活下去吧。你是狱卒,谨记自己的身份。”鬼灯半是祝福半是提点地对奈绪说道,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奈绪的身体,起身告诉奈绪的人类父母检查结果,“没问题,新生儿很有活力。” 等他出门后,奈绪父母小声议论:“这位虽然看起来不像医生,却挺负责任呐。” 不像医生的鬼灯出了医院后,把白大褂脱下,自言自语道:“接下来去动物园吧。” 奈绪陷入狂喜之中。 捅了篓子、转生成人类后,她十分担心自己被革职,谁料鬼灯大人居然还承认她的狱卒身份?鬼灯大人超好! 等头脑冷静下来后,奈绪才思考起鬼灯话语中的内涵。 她现在是人类,死后需要经过十王审判,鬼灯大人不希望她死后变成罪人。 奈绪打定主意,身为狱卒,她一定不会犯下堕入地狱的罪行、给同僚审判自己的机会。 除此之外,她要继续打击犯罪,尽忠职守到底! 六年后,东京都米花市米花町。 昏黄的路灯下,一名刚加班结束的女子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家里走去。 只盯着人错处的上司、蛮不讲理的甲方、口蜜腹剑的同事、永远做不完的工作……烦心事太多,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她觉得自己快神经衰弱了。 在一片寂静中,她隐约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女子心脏紧绷。 今早她刚听过电视报道,最近有个无差别杀人犯逃出监狱,目前还未被警察逮捕落网。她运气不会那么差吧? 她看向地面,路灯下只有一道孤零零的人影。 女子松了口气,仍不放心地转头看向身后。 依旧没有其他人的踪迹。但是,未被路灯照到的地方黑黝黝的,黑暗里似乎还隐藏着些什么。 女子悬着心加快步伐,几乎小跑起来。 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也渐渐响了起来。 女子不敢回头,放开步子向前奔跑。 纵然事事不顺心,她还是不想死! 突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脚步声消失了。 女子犹疑地停下脚步,朝身后望去,发现在她刚刚路过的十字路口中央站着个小女孩。 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穿着粉色的小裙子,长得乖巧可爱,脸上带着婴儿肥,能把人的心都萌化了。 女子脑海里刚闪过“小天使”三个字,突觉不对:“小朋友,你家大人呢?晚上很危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是个好人,不过警惕心不够。明显觉得不对劲逃跑后,怎么可以因为好奇心停下来? 奈绪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谢谢阿姨关心,我妈妈在便利店买东西,我现在就去找她。阿姨再见。” 她向左手边的路口跑去。 “诶,你一个人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去……咦,人呢?”女子追到岔道口,没看到小女孩的身影,“好有礼貌的孩子。奇怪,前面有便利店吗?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是新开业的吗?” 女子心神牵系在小女孩身上,完全忘记之前的那声巨响。 见过可爱的小女孩后,女子的心情明朗了不少,回家的脚步变得轻盈。 待她离开后,奈绪回到岔道口,拐进另一侧路口。 只见一个穿着邋遢的男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一把菜刀掉落在他身边不远处。在他那一侧的围墙上有一处可疑的微微凹陷的痕迹,边缘簌簌地掉着墙粉。 奈绪掏出街坊邻居阿笠博士发明的变声器,熟练地拨打报警电话:“喂,我要报警,我在XX丁目XX番地XX小路发现在逃杀人犯XXX,目前犯人处于昏迷状态,请尽快派人押送。” 不待对方多问,奈绪挂断电话,准备开溜。 她有丰富的报警经验,已经摸清了出警时间。负责这一带治安的警察十分尽心尽职,每次报警后十分钟内必达现场。 刚走出两步,奈绪倒退回去,扯着裙子盖在杀人犯脖颈位置,隔着裙子轻轻地在他后颈来了一手刀,延长他的昏迷时间。 不知为何,她作为鬼族时的怪力也跟着她一起转生了,随着年纪增长力气也越大,现在她的力气已经接近转生前四分之一左右,可以轻轻松松地把成年男子抡起来。 为此,她花了不短的时间学习控制力道,以免打晕罪犯过程中出力过大,直接造成杀生惨案。 身为狱卒的荣誉感不允许她犯下杀孽。 人,是她用脚踢飞的;手刀,是她隔着裙子切的。很好,没留下指纹。 奈绪狰狞一笑:“我记住你的样子了,先在现世接受法律制裁,死后再堕入地狱赎罪吧!日后我再回等活地狱声讨你的罪孽!” 宣泄完怒气后,奈绪迅速溜走,回到家门口。 她抬头,见家里的灯已经全部熄灭,邻居家也没了动静,抓着墙上凸起轻松翻上二楼卧室。 奈绪摸黑换上睡衣躺回床上,又变回父母口中的乖孩子,美美地入睡。 日常打击犯罪任务完成(1/1)。 另一边,警察已把杀人犯逮捕归案,经检查,除后背撞击到墙壁的撞伤外,在杀人犯前胸发现一处严重淤青,长度约17厘米。 “果然是X!”目暮十三一拍大腿。 近一年来,他们时常接到报警电话,报警人信息不明,疑似用了变声器,初步断定为男性。 每次他们都会在匿名报警人所说的位置找到一个被打晕的犯人或嫌疑犯,每个人身上必然留有约17厘米长度的淤青,不知是用什么武器击打出来的痕迹。 曾有人提出,淤青的轮廓很像鞋印,但这个猜测很快被否定了。若真是鞋印,报警人本人该有多矮小?力大无穷的侏儒或小孩?说出来都让人笑话。 那些犯人/嫌疑犯清醒后,对打晕自己的人的样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都是一脸不做假的困惑,所有人都没看清报警人的长相。 久而久之,他们私底下给报警人起了个代号,叫“X”。 “X”的事迹在私下里广为流传,已经成为警视厅的传说之一。 “虽然很感激X,但是这么做太危险了!万一哪次运气不好,可以连性命都得搭上。”目暮十三忧心忡忡。 “危险的是犯人才对吧!”他的同僚们在内心齐齐吐槽。 具备一击放倒犯人武力值的人需要他们操心吗? 话说回来,他们很好奇X究竟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为何? 从不露面,不为名声;不领取通缉赏金,不为钱财。他仅仅是在黑暗中声张正义的义警吗? X的报警频率很高,他们暗地里猜测下一通电话将什么时候响起,猜测的最长时间也不超过一周。 然而,等了将近一个月,X依然悄无声息。 第3章 X放暑假了,去长野县的爷爷奶奶家度假啦。 宫本家坐落于山脚下,是个很僻静的地方,周围居民不多,邻里关系和谐。 甭提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动手动脚以至犯罪,邻里间和和睦睦的,连鸡毛蒜皮的小争执都没有过。 奈绪过上了真正的休闲度假日。 奈绪特别喜欢这种氛围。 这样才对,大家安安分分过日子,日后审判时不是直接转生就是到天国定居,也不给地狱添麻烦,你好我好大家好,一石二鸟,多好呀? 但这里有一处不好——地处偏僻,娱乐方式单一,无聊。 在地狱时,奈绪可喜欢去游戏厅了。地狱的游戏厅里不但游戏种类繁多,还会随着现世的发展与时俱进,又加入地狱特色,无论是消磨时间,抑或是锻炼反应速度、敏捷能力或专注能力等,都有极大的用处。 奈绪在家里乖巧卖萌两天后,闲不住出了门,认识了邻居家的小伙伴。 小伙伴是个可爱的小男孩,有一对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眼,因眼睛较大,看起来好似猫眼。 “奈绪,我们去抓鱼吧!”诸伏景光不认生,很快就和邻居家小妹妹混熟了,带着她四处玩耍。 人类的童年和鬼族的大相径庭,奈绪入乡随俗,把自己当成人类幼童,玩得很开心。 诸伏景光待人温和,十分照顾奈绪,挖蚯蚓时没让奈绪上手,只让她在一旁准备装蚯蚓的容器,在河边多次提醒奈绪河边路滑,别靠河太近。 诸伏景光什么事都让着她,唯独制止她爬树:“你是女孩子,不能爬树,会磨破手的,小裙子也容易坏掉。有里以前爬过一次,手心磨破了好几处,裙子被树枝刮裂了,哭了好久。” “有里?”奈绪歪歪脑袋,附近有叫这个名字的同龄人吗? “是我以前的好朋友,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玩。”诸伏景光情绪低落下来,眼睛里水光弥漫,“她前一阵子病逝了,我参加了她的葬礼。” 他年纪小,对死亡没有深刻的认识。但梦想是成为正义的伙伴的他比起同龄人更清楚死亡的含义,他知道死亡意味着有里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再也没办法和他一起玩。 “那她应该在三途川,等修行完毕后就会转生,你不要伤心。”奈绪摸摸诸伏景光的黑色短发,“以后说不定能遇到转生后的她。” 诸伏景光豆豆眼:“三途川?修行?转生?” 奈绪说的全是他没听说过的词汇。 “啊,我忘了,现世没教小孩子这类知识。嗯,你只要知道有里现在很好,未来会更好就行。” 现世?听不懂的词汇增加了。 诸伏景光听不懂奈绪说的话,但知道对方是在安慰他,情绪渐渐好转:“奈绪好厉害,明明比我小一岁,却懂得那么多东西。” 诸伏景光和奈绪分享了关于有里的事,自觉关系变得更加亲近,悄悄地告诉奈绪:“我有个秘密基地,你要不要去看看?不过,要先经过小操同意。” “好呀。”奈绪有些好奇所谓的秘密基地指的是什么,“小操是谁?” “我在山里认识的朋友。我明天带你去找他。” 两个人做了约定,第二天一起进了山。 山在群马县和长野县的交界处,是座矮小的山峰。两人翻过山到达长野县山脚,找到了山村操。 “小操,我能带奈绪去我们的秘密基地吗?”诸伏景光询问他。 山村操走到奈绪身前,凑近她上下打量一番:“小景,她不是大人派来的间谍吧?会不会看到我们的秘密基地后告诉大人,把它给拆了之类的?” “不会啦,奈绪不是这样的人。对吧?” “我不会说出去的。”奈绪肯定了诸伏景光的话。 “好,我批准了,我们一起去。” 三人结伴前往秘密基地。 “锵锵锵!怎么样,我们的秘密基地厉害吧?是我和小景两个人搭建起来的哦。”山村操拍着胸膛,得意洋洋地扬起头,上嘴唇显得更尖了。 只见树林里的一片空地上搭建起一个破破烂烂的矮小房子,从外面只看得到从上方披散下来的挡雨布。正对着他们的一侧用圆木搭了个门,中间竖着根柱子,柱子两侧上方分别钉着两块牌子,上面写着“入口”及“出口”,柱子前用小石头摆出了一条直线,似乎是分界线。 秘密基地是指自己搭建的房子吗? 奈绪跟着他们从入口处掀开挡雨布爬进小房子。 小房子以四根圆木作为支撑柱,柱子四周用大石块压住进行固定。柱子上方连接四根等长的圆木,木头交接处间用麻绳以十字捆绑法固定住,绑得特别严实。房子的上方和四周都盖着挡雨布,也用绳子固定在圆木上。 约五六平方狭窄的空间里放置着一些杂物,有水桶、铲子、锅、瓶子、小书架及一些卡片等等。 这个小房子看起来有模有样,对小孩子来说,确实是个很厉害的秘密基地。 小房子爬进三个小孩后,空间愈发逼仄。 奈绪缩着身体不敢乱动。以她的力气,只要稍微磕碰到,房子得彻底散架。 “你们好厉害。”奈绪真心实意地表示佩服。 小房子对她来说脆了点,但对普通人类小孩来说结实得很。两个小孩靠自己搭建起这样的房子,真的很不容易。 “是吧?”山村操更加得意了,脑袋抬得更高。 诸伏景光也露出了骄傲的微笑。 三个人在秘密基地里待了一小会儿,一起到山里捕捉独角仙。 有个共同秘密后,三个人偶尔会凑到一起玩耍。 时至八月上旬,诸伏景光很兴奋地告诉奈绪:“我哥哥明天要回来了!” “你有哥哥?” “对呀,我哥哥比我大好几岁,是国中生。他之前去参加森林夏令营了,你还没见过他。我和你说,我哥哥可厉害了!他学习成绩在年级排名第一,运动方面也比别人强……”诸伏景光滔滔不绝地夸赞起自己的哥哥。 是个令弟弟自豪的哥哥啊。 奈绪没有兄弟姐妹,没体验过诸伏景光现在的心情。 不过,能让她心生敬仰的人——删掉——鬼神也有一个。 如果让她夸赞鬼灯大人,她能夸一万个字还不带半点重复的! 奈绪突然理解了诸伏景光的心情。 可惜鬼灯大人的存在需要保密,她没办法像诸伏景光一样骄傲地向他提起鬼灯大人。 奈绪很遗憾。 “明天我去你家玩吧,我想见见你哥哥。” “嗯,来吧,我最近在和妈妈学习做三明治,明天做给你吃!” “好。” 两人玩到天色微暗,才分别回到家。 奈绪回到家后,发现房间里有一对玩具手铐,是诸伏景光上次来她家玩时不小心拉下的。 “哎呀,今天原本要还给小景,出门时忘带了。” 奈绪拿起手铐,准备出门。 她习惯今日事今日毕,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一定要在当天完成。 “奈绪,快七点了,你要去哪里?饭都盛好了。”奈绪妈妈见奈绪打开家门,开口问道。 “妈妈,我去小景家还个玩具,马上就回来。”奈绪挥挥手出了门。 诸伏景光和她家相隔不远,奈绪没两分钟就到了他家院子外面。 他家似乎有客人。 有个戴着帽子、穿着背心的魁梧男子正站在敞开的门前,和门里的人说着话。 奈绪走进院子,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魁梧男子声音情绪激动,声音变得粗暴:“你们把我的有里藏到了哪里?快把她还给我!” “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郊游那天有里阑尾炎发作,我把她送到医院但没来得及抢救过来,她已经病逝了。”诸伏先生声音有些不稳,提起不幸过世的学生,他心里也很难过。 “不,你那天没有把她送到医院,而是把她拐走藏起来了,我的有里还活着!有里,有里,那天是爸爸不好,不该和你吵架的,你快出来,爸爸和你道歉!”男子提高声音喊道。 “外守先生,有里真的已经不在人世,我没有骗你。请你接受现实吧,节哀顺变。” “你胡说!她一定藏在房间里,我去找她!别拦着我!” “你别激动,我有证据,医院那里有有里的死亡证明……唔啊啊啊,你干什么!”诸伏先生的声音变了调,尾音都破了音。 奈绪看到魁梧男子从裤兜里抽出一把菜刀,高高举起,雪亮的刀身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诸伏先生似乎见势不妙往里逃了,魁梧男子跟着往门内追了几步。 带刀上门,这是蓄意杀人,给我堕入等活地狱去吧! 奈绪紧追几步,门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诸伏先生正背对着魁梧男子逃命,但已被男子追上,下落的菜刀正对准诸伏先生的后心处。 危险! 奈绪一个飞踢,正中魁梧男子侧腰处。 魁梧男子瞬间飞起,撞到墙壁后掉到地上。 他身体抽搐两下,不动了。 奈绪踢飞魁梧男子后,立即跑出诸伏家。 幸好诸伏先生背对大门,没看到她,省去她想方设法解释的功夫。 六岁女孩踢飞壮年大汉,这种事情放在现世,怎么想都很诡异。 刚才情急之下,她似乎稍微多用了一点力气,希望这位外守先生吉人天相,能少断几根肋骨。 奈绪藏着手铐回到房间,翻出这一段时日没能用到有点落灰的变声器,熟练地拨打报警电话:“喂,我要报警,我在XX地方发现有人准备持刀杀人,目前犯人处于昏迷状态,请尽快派人押送。对了,请叫上一辆救护车。” 挂断电话后,她往诸伏家看了一眼。不知那里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呢? 第4章 彼时,离开厨房查看情况的诸伏夫人看到不速之客手里的尖刀,顾不上发出惊叫声的丈夫,下意识掉头回到厨房,把一无所知的诸伏景光藏到衣柜里,嘱咐他不能打开衣柜后,毅然决然冲向玄关。 她要尽快赶到丈夫身边,一起拦住那个人。 突然响起的巨大撞击声让她心生恐惧。 “阿娜塔,你没事吧?阿娜塔……”诸伏夫人的叫唤声戛然而止。 在她藏起孩子的短短一段时间内,事情迎来了巨大转折。 只见诸伏先生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离玄关不远处的客厅里,在他面前,一个魁梧男子一动不动地俯趴在地上,一把尖头菜刀躺在距离他右手边很近的地上。 “这是?”诸伏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手无缚鸡之力的丈夫放倒了这个看起来武力值很高的大汉?不可能吧? “我也不知道,刚才他一直追杀我,我就顾着逃跑了,听到巨响也没敢停下。后来发现外守先生没动静,我转头看时才发现他倒在地上。”诸伏先生心有余悸,脸色依旧苍白。 诸伏先生对眼前状况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全程背对着外守一的他完全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晕倒了?会不会突然醒过来?”诸伏夫人担心外守一醒来会继续使用菜刀伤人,绕过他走到菜刀边上,就要俯身把刀拾起来。 “不能动!”诸伏先生制止她的行为,“这样做会在刀柄上留下你的指纹,到时候我们有嘴也说不清楚。我先报警。” 被吓得魂不守舍的诸伏先生终于找回了理智。 经他仔细观察,外守一的胸膛还有起伏。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人活着就好。 诸伏先生怕破坏现场留下对他们不利的痕迹,不敢擅自行动将外守一绑缚住,又怕他突然暴起伤人,拉着妻子退回厨房,把厨房的门反锁,然后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视厅回复:已出警,救护车也已派出,请稍安勿躁。 “已出警?”诸伏先生愕然,“我才刚刚报警啊?” 而且,救护车……啊,外守先生似乎伤得不轻。 他们屋子隔壁两户人家都去外地旅游度假了,应该没有人看得到他们家的情况吧? 难不成,是那个救了他的神秘人? 诸伏先生对不知名的救命恩人怀抱十分的感激之情。 若非他加以援手,他和冒然冲出的妻子…… 诸伏先生一设想后果就手脚发凉。如果他们出了事,两个年幼的孩子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诸伏先生四顾周围寻找之前在厨房吃饭的诸伏景光:“景光呢?” 诸伏夫人“呀”了一声,跑到衣柜前把柜门打开:“景光,出来吧。” 诸伏景光一脸迷茫,听从妈妈的话走出衣柜,被妈妈一把抱住了。 看到儿子平安无事,诸伏夫人强撑出的坚强瞬间瓦解,之前强忍的害怕、恐惧涌上心头,忍不住哭了起来。 险些丢了性命的诸伏先生也抱着娇妻稚子痛哭起来。 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诸伏景光一脸状况外:“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警察和救护车几乎同时到了诸伏家。 警察有条不紊地封锁了现场,经由急救医生初步检查得出外守一未有生命风险后,对现场的物品进行勘验检查,及时提取、采集相关痕迹信息,将尖头菜刀装入物证袋内,让急救医生先把外守一送到医院治疗。 诸伏先生把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警察,对于自己如何得救一事却一问三不知。 警察们面面相觑。 现场介入了未知的第三方?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警鸣声引起周围居民的关注,大家纷纷出门,围在诸伏家外关切地看着他们。 奈绪混在人群里,看看完好无缺的一家三口,目送载着外守的救护车远去,身为狱卒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是奈绪发现的实现自己作为狱卒的价值的好办法。 地狱狱卒的职责何在? 冷酷地审判罪人,让其反省。 但是她不在彼世,要如何发挥狱卒的作用呢? 现世和彼世不同,现世的狱卒被称为“刑務官”,职责是通过指导犯罪者提供改造服务以防止其犯罪,还需要善待犯罪者。 就这?! 奈绪感到匪夷所思。 致力于用狼牙棒将罪人砸成血人、待其再生后继续重复动作以让其赎清罪孽的奈绪难以将这个职位和自己等同,迷茫了好一阵子。 在偶然目击一起犯罪未遂的案件后,奈绪茅塞顿开:她不用执着于现世对狱卒的定义,按自己的心意来做就行了。 去掉自我桎梏后,奈绪发掘到狱卒的本质:惩戒罪恶。 现世对于职责岗位的分类太多、太细,奈绪发现,她只需要做到第一步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负责。 至关重要的第一步——制止犯罪,抓住罪犯。 制止犯罪意味着拯救了无辜的生者,减轻了罪犯在现世的罪孽,堕入地狱后能减少罪犯的刑期,同时减轻狱卒们的工作量;抓住罪犯意味着能让罪犯在现世就接受相应制裁,以此杀鸡儆猴,同样起到抑恶扬善的作用。 此事两全其美。 奈绪不擅长动脑筋,她认定一件事后,就自然而然地行动起来。 5岁前,奈绪生理年纪小,时常被大人盯着,做不出出格的事情;待5岁后,大人们对乖巧懂事的奈绪很放心,不再小心翼翼地盯着她,恢复了部分力气的奈绪开始了时不时的夜游生活。 有人酗酒闹事,打晕,报警;有人抢劫勒索,打晕,报警;有人传销诈骗,打晕,报警;有人想要杀人,打晕,报警…… 打晕不法分子并报警成了奈绪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小部分。 她也将把这件事贯彻到底。 第二天上午,诸伏景光来找奈绪:“奈绪,哥哥中午就会回来,你到时候可以来我家,我给你做三明治。不过,爸爸妈妈说下午全家人要一起去东京旅游,到亲戚家住一阵子,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没办法陪你一起玩了。” “我中午去找你。”奈绪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东京我熟,给你介绍几家美味的甜品店,你可以去尝尝店里的美食,味道一流!” 奈绪在地狱时的爱好:向鬼灯大人学习、惩戒罪人、养金鱼草、美食。 转生至现世后,以上三种爱好无法继续,只能重点发展最后一项爱好,并额外培养打击犯罪的兴趣。 因此,她已经摸清自己家附近一带的甜品店在哪,并对比出了最美味的几家。要不是没有零用钱,她能把捕食范围再扩大几倍,并且把目标拓展到甜品以外的美食上。 诸伏景光珍惜地把奈绪给的纸收了起来。 他最近刚学的三明治得到家人一致好评,爸爸妈妈都认为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他对料理产生了兴趣。 诸伏景光很快就回家去了,他想多做一些三明治给哥哥和奈绪尝尝——他刚学厨艺,动作慢,耗费的时间较多,需要更充足的时间进行准备。 奈绪待他离开后,突然想起昨晚未还上的玩具手铐。 她把玩具手铐藏在书包里——她无法解释为何特意跑去归还的东西仍在她手上。 她父母误以为诸伏家的那件倒霉事发生在她归还玩具之后,不然奈绪当晚回家时为何会一脸平静? 但诸伏景光人都走了,奈绪也不着急还。 反正暑假还剩下十多天,他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等诸伏景光旅游回来后,她估计还在这里。 中午,奈绪见到了诸伏景光挂在嘴边极力夸赞的哥哥。 他和诸伏景光一样,长着一双猫眼似的凤眼,但气质和诸伏景光迥异。 诸伏景光是个阳光可爱的小男孩,诸伏高明则是沉稳帅气的少年。 奈绪在他身上看到和鬼灯大人相似的冷静感,对他的好感度蹭蹭地往上涨。 除此之外,她获得一个意外惊喜。 诸伏景光还不怎么纯熟的厨艺居然不错! “三明治味道很好,小景,你以后学会新的料理后,能再做给我吃吗?”奈绪请求道。 “当然可以!等我厨艺有成,随便你点餐!”诸伏景光露出灿烂笑脸。 两人定下了小小的约定。 下午,诸伏一家早早就搭上新干线离开了长野县。 他们需要远离噩梦之源,到别处散散心,等心中的惊悸感消失后再回来。 只当这是一次短途旅游的诸伏景光并不知道,这一离去,他和宫本奈绪十几年后才再次相见,却让他遇到了一生中的挚友。 奈绪也没料到,她花了十几年,才把玩具手铐归还给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一家离开后,奈绪的生活又陷入平静和无聊之中。 附近没有同龄小孩,她和山村操全靠诸伏景光居中协调维持彼此交情,连接点不在后,两人都没有兴趣找对方玩。 不过,这一天不一样。 当奈绪起床后,她看到路边之人熟悉的打扮,让她误以为自己仍身处地狱。 她跑出门,发现不是错觉,外面的的确确,游荡着许多亡者。 第5章 “又到了这一天啊。” 奈绪返回屋里,发现祭祀先祖用的灵坛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色贡品。她翻看日历,果然,今天是8月13日。 今天是盂兰盆节的起始,迎接火日。 这是个特殊的节日。 在地狱时,每逢今日,地狱之门将会向亡者们敞开,他们将短暂地脱离苦海,到现世和后人们团圆,共度难忘而祥和的四天。 虽然他们的后人们看不到他们——这是亡者们的节日。 这四天,同时也是地狱狱卒们的集体暑假假期。他们不用再全天候对亡者们施以酷刑,能够尽情享受假期、欢度地狱夏日里最盛大的庆典——盂兰盆地狱祭。 奈绪刚成为狱卒时,恰逢一次盂兰盆节。 虽然在那之前她已经参加过许多次这个庆典,但那是她感觉最愉快且激动的一回。 在盂兰盆节送火之日将过时的凌晨零点,鬼灯大人站在中心舞台上极有魄力地动员狱卒们行动,那一幕简直动人心魄!那一刻的画面在她记忆里永不褪色。 “好想回地狱啊。”奈绪想起此时此刻在地狱里享受节日氛围的同僚们,不由得发出了危险的感慨。 奈绪站在院子长廊处看着外头撒欢的亡者们,在里面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右手条件发射地握紧。 她的手掌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唉,好想念她的狼牙棒啊。 可惜狼牙棒不是能随身携带的东西,更不适合稚龄孩童。 亡者没有得到生者的同意,无法进入生者房屋。 奈绪看到有几个亡者进了附近的邻居家,那是受到后人们拜祭、被邀请进家门的先人。但更多的亡者则在路上四处游荡,他们都是断了香火、失去供奉的孤魂野鬼。 有几个亡者躺在路边享受日光浴,一脸的惬意。 有些亡者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吹嘘自己生前的光辉岁月。 有的亡者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欣赏现世的风景,脸上满是怀念之情。 个别几个亡者试图吓唬路人,然而生者看不见也触摸不到亡者,他们的算盘落空了,悻悻然地散开。 奈绪任由亡者们在外头群魔乱舞,眼不见为净地进了屋子。 这几天是他们的法定节日,就由得他们放纵一回。反正他们不敢、也做不出犯罪的事情。 毕竟,地狱里有个位高权重的革新派,偶尔会到现世视察,与时俱进地更新刑罚内容以便更好地治理地狱。 这些年地狱全面普及电视后,地狱新出了一条刑罚,专门用在盂兰盆节时试图犯罪的亡者身上——将亡者手脚绑缚住,放到摄像镜头前,在他身边大声朗诵其初中时代的日记或文集,全国电视直播。 但凡仍有一丝羞耻心,没有一个亡者敢冒着黑历史曝光、被公开处刑的风险顶风作案。 这套刑罚启用以后,狱卒们在盂兰盆节终于能全身心投入到游乐中去,不用担心现世出什么乱子。 因为这件事,奈绪更崇拜鬼灯大人出众的智慧,为他英明神武的决策拍案叫好。 然而,奈绪不得不和亡者们打照面。 奈绪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带着她出门扫墓啦。 墓地里人满为患,有些亡者跟在生者后面来到自己的墓地。 他们不讲究地坐在自己的墓碑上,看血脉后人们擦拭墓碑上的灰尘、拔去墓地边顽强生长出来的杂草、在墓碑前双手合十闭眼静默,悬在墓碑前的腿时不时左挪右晃,避开抹布,嘴里不停念叨:“小心点,别动不动就穿过我的身体,感觉很奇怪哎!想要和我交流的话开口啊!是谁说这样做生者和死者能得到灵魂的交流的?敢撒这种弥天大谎,有在大叫唤地狱里赎罪吗?” 奈绪面无表情地完成了仪式,额角十字若隐若现。 转生成人类后,盂兰盆节成了奈绪最讨厌的节日。 不仅看不到鬼灯大人的英姿,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等着她。 看得见亡者、听得见亡者声音、甚至能触碰到亡者的她在这种场合下实在庄严肃穆不起来。 而且,为了不表现出异样,她一路撞开了不少死者,现在他们正密密麻麻地围着她看稀奇。 “喂,这个活人能碰到我们耶!” “真的吗?那能不能看见我们?我来试试。嘿,小女娃,看这里!咦,我做的鬼脸那么滑稽都逗不笑她,看样子她的确看不见。” “我不信,她碰得着我们,没道理看不见。来,看我表演肚皮舞!” 亡者们找到乐子,纷纷凑到奈绪身边施展爆笑才艺表演。 奈绪在亡者们的包围圈内绷着脸皮,青筋暴起,紧紧握拳。 若非生者在场,她能倾情表演一个节目,叫做《六岁稚童干翻全场》。 幸好亡者们还有一点分寸,没直接动手动脚,在奈绪离开时还主动让出一条道,否则奈绪不介意在夜深人静时重拾狱卒工作,加班加点让他们在节日时重温地狱生活。 接下来几天,奈绪尽量窝在房间里不出门,直至16日送火之日的夜晚。 她穿上正式的和服,手拿团扇,和家人们一起参与现世的盂兰盆庆典祭祀活动,跳起了盂兰盆舞。 手舞足蹈间,奈绪看到亡者们一个接一个骑着茄子飞上天空,赶往地狱之门。 然而,还有少数几个亡者赖在现世中,纷纷藏匿起来,打算趁此机会逃离地狱。 奈绪默默地记下几个亡者的藏身处,在活动结束后随家人们一起回到家里。 将近凌晨时,奈绪悄悄出了门,摸到亡者藏身处,一拳一个将亡者击晕,集中放置于空地上。 随后,她功成身退。 中了亡者的招,从一介鬼族意外转生成人类,奈绪羞于在同僚面前露脸。 她回到房间,盯着闹钟看。 当时针、分针和秒针重叠于12点位置时,奈绪望向窗外天空。 天空中出现一个个骑着黄瓜的狱卒,手握武器,来现世抓捕不肯回地狱的亡者们。 很快,一个个黄瓜后面绑上了一串串茄子,上面驮着鼻青脸肿的亡者们。狱卒们满载而归,离开了现世。 奈绪受到刺激,心里充满了动力。 地狱狱卒几乎全年无休,她的同僚们刚刚收假就那么努力投入工作,她也不能认输! 即使在现世,她也要竭尽所能,让罪人们恶有恶报,得到应有的制裁! 十余天后,奈绪背着书包,带着诸伏景光的玩具手铐坐上前往东京的新干线。 她带着积攒十几天的动力,干劲十足地回到东京。 奈绪的眼睛闪着寒光:恶人们,我来啦! 当天晚上,警视厅的报警电话三不五时地响起,警车一辆辆陆续出动,把一个个昏迷不醒的犯罪嫌疑人带回警视厅。 警察们调取犯罪嫌疑人档案信息,查询、比对犯罪记录,忙得脚不沾地,只来得及用眼神示意:失踪的“X”回来了。 不知他消失的这段期间内遭遇了什么事情,铆足了劲打击各类违法犯罪。 警视厅的灯亮了一夜。 第二天,警察们依然精神奕奕。 加一晚上班算得了什么?能多逮捕些犯罪分子归案,加强社会治安,他们求之不得。 晚上,“X”又出马了。 警视厅的灯又亮了一夜。 次日,警察们精神有些萎靡,互相鼓劲打气:“加油!熬住!别睡着!两天不睡觉死不了人的!” 然而,夜晚时刻,铃声再次响起…… 翌日,警视厅各个工位上躺尸一片。 警察们学乖了,下班时不急着回家了,原地铺床睡觉,先睡它几个小时再说。 “X”的出动规律很容易摸清楚,他一般只在深夜出现,警察们严重怀疑他要么是自由职业者,要么上夜班。 常年上白班的人经不起这种折腾。 很遗憾,他们设定的前提条件全错,得出的结论也是错误的。 奈绪只是一个一年级小学生,放学早,习惯早睡,深夜出门一趟后还能睡个回笼觉,睡眠时间完全足够。 然而,等警察们在警视厅扎根后,电话不响了。 警察们:…… 奈绪这次开足了马力,天天翻墙巡视地盘。奈何她人小腿短,巡视的地盘有限,犯罪分子不可能天天搞事还专门挑她在场的时候。 前几天奈绪能抓到那么多人,算是赶巧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举动闹得警视厅人仰马翻。 奈绪每天过着极规律的生活。 上学—放学—睡觉—巡逻—睡觉—上学…… 偶尔遇到有人犯事,她就利索将其放倒,报警送至警视厅。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奈绪9岁时。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她打晕犯罪嫌疑人的“武器”有了改变。 被她打晕的人身上所留下的不再是每年微妙增长、如今约19cm长的奇怪淤青,而是一眼就能辨别出的棍棒抽打出的痕迹。 技术处检验科的警察给出检查结果:“经过对比分析,把犯罪嫌疑人打晕的力道减轻了许多。” “X”更换武器后,力量不增反降。 为什么?难道“X”受伤导致力量不济了吗? 第6章 和警察们猜测的结果正好相反。 随着年纪增长,奈绪的力气逐年递增。 在一次见义勇为时差点把犯人踢出重伤后,奈绪意识到自己需要想办法控制力道。 生者不比死者,不会再生,她需要更温柔地对待他们。 恰逢奈绪父母想培养她运动方面的兴趣,她在体育专用店里一眼相中一根成人金属棒球棒。 它勉强和她的拷问刑具有一点相似度,奈绪对它有天然的好感度。 虽然它又短又轻、材质稀烂、手感差劲,但正符合奈绪现在的需求。 她需要的不是加强攻击力的武器,正是能封印住她力量的一个桎梏。 宫本夫人收起奈绪手中的棒球棒:“奈绪想学棒球吗?成人款的棒球棒不适合小孩用,奈绪要用这个哦。” 她把一根实心木质棒球棒递到奈绪手里。 奈绪握着儿童棒球棒,一副傻眼样。 棒球棒轻飘飘的,拿在手里没有半点分量,她感觉自己稍微使一点力气就能把棒子掰断、捏断或挥断。 封印效果好过头了。 但是,越是这样,奈绪越要迎难而上。 鬼灯大人从未退缩过,她也不行! 奈绪眼中燃起斗志的火焰。 自那天后,奈绪放学后总是随身携带儿童棒球棒,片刻不离手。 渐渐的,她敢挥动棒球棒了,对力量的控制越发精细。 宫本夫妇看在眼中,相视而笑:“奈绪真心喜爱棒球呢,我们给她报个培训班吧。” 一脸懵的奈绪被两人送进少儿棒球培训机构,在短时间内便以其超乎同龄人的力气、精准的判断力和出色的眼力折服众人,在少儿棒球圈内荣膺“未来之星”称号。 奈绪丝毫不把外人的赞誉放在心上,每天积极挥舞着棒球棒,一丁点、一丁点地增加手上的力量。 教练指着奈绪教育懈怠偷懒的其他孩子道:“比你们更有天赋的人还在刻苦锻炼,你们凭什么不努力?” 其他孩子们用又羡又妒的眼神看着沉迷修行对周围情况一无所知的奈绪。 个把月后,奈绪掂量着手中的儿童棒球棒,咧开嘴笑:“培训有点效果,终于掌握到最佳力道了。” 当天晚上,奈绪用恰到好处的力量挥舞出棒球棒,在棒球棒没断的状态下把一个犯罪嫌疑人放倒了。 成果显著。 这就是“X”力量减弱的始末。 时值夏季尾巴,宫本夫妇带着女儿去奈良县看小鹿。 “奈绪最近辛苦啦,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吧。”他们摸摸女儿的脑袋,内心无比自豪。 自家女儿自小特别乖巧懂事,从不给他们惹事,还特别上进。学习成绩优异不说,体能运动方面也出类拔萃,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 见奈绪极为自律,在暑假期间一直练习棒球,宫本夫妇有点心疼,想带女儿出去玩一玩,放松放松。 宫本·练习棒球找打人手感·每晚半夜翻窗巡街·已放倒众多危险分子·表面格外听话·奈绪露出惊喜的微笑:“爸爸妈妈真好!” 奈绪喜欢现世的风景。 看惯了地狱风光后,现世的风景在她眼里别有一番韵味。 而且,现世的每处景色都会随着四季更替展现出有不同风貌,新鲜感不断。 在这趟旅游中,奈绪收获良多。 除了得到视觉和精神的双重享受外,奈绪收到了惊喜礼盒。 她交到了新朋友。 宫本夫妇带着奈绪去了奈良公园。 奈良公园风景优美,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更令人惊喜的是—— “哇,好多小鹿!好可爱!”奈绪眼睛不够用了,这边看看,那边瞅瞅,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地狱里虽然有许多可爱的小动物,但大多会说人话,而且有一大部分是她的同僚兼前辈,再可爱奈绪也不好上手摸。 这里不同,奈良公园的小鹿可以随便摸、随便撸,还会朝人鞠躬乞食,萌得奈绪心肝儿都在颤。 而且,这里的小鹿不会啃亡者的骨头,是纯善无害的存在,可爱度翻倍。它们水汪汪的大眼睛纯澈天真,看着很治愈。 奈绪抱着小鹿不放手,背后飞出一朵朵幸福的小花。 鬼灯大人,奈良的小鹿真可爱,强烈推荐您日后来现世视察时到这里游玩! 没吃到饼干又被怪力箍住逃脱不得的小鹿用头轻轻拱了拱奈绪的脸。 宫本夫人不懂小鹿的无助,捂嘴笑道:“阿娜塔,奈绪好受欢迎呢。” 宫本先生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也点了点头:“是啊,没给它们饼干,它们都不肯接近我们。” 待奈绪尽情享受过毛茸茸的触感放开手后,小鹿来不及等她喂食饼干,撒腿就跑。 奈绪看着小鹿奔跑跃动的轻盈姿态,有些遗憾地把手里的饼干喂给其他小鹿们:“真可惜,那是这里面最可爱的一只……就是性子有点急,怎么不等我喂食呢。” 宫本一家直到斜阳将至才尽兴而归,前往暂住的民宿。 刚到民宿门口,奈绪看到一个比自己小一两岁的男孩从远处踉踉跄跄地跑进不远处的房屋内,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神色惊慌。 男孩的猫眼让奈绪想起曾经的儿时玩伴诸伏景光,他的玩具手铐至今仍躺在奈绪家里的抽屉里。 前两年,奈绪曾再次前往长野县,原本要和小伙伴再度聚首,却得到对方已搬家的消息,新的落脚点未知。 “诸伏一家心肠好,怜悯外守一因丧女之痛一时昏了头脑,没追究他杀人未遂的罪行。但是他们也不敢继续在这里住下来,全家悄悄搬走了。”奈绪的奶奶长叹一口气,“新的住址不敢告诉大家,就怕外守一又找上门喽。” 奈绪去找过山村操,他没有诸伏景光的联系方式。 她跑到两县交界处的秘密基地,里面也没有留下诸伏景光的任何讯息。 奈绪和诸伏景光彻底断了联系。 奈绪在小男孩身上看到诸伏景光的影子,不由有些关注他。 “阿姨,请问那个茶色发、棕色瞳的男孩是谁呀?”她哒哒哒跑到民宿老板娘面前,奉上一个甜笑,指向男孩进入的房屋。 老板娘见可爱的小女孩来找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身体半蹲与她视线平齐,聆听她说话。 听奈绪提起男孩时,老板娘眉头轻蹙,很快又舒展开来:“听说是夏目家的亲戚,因父母双亡,暂时寄居在他们家。他是个奇怪的孩子,天天嚷着有妖怪,行为举止怪异,经常在没人的空地上手舞足蹈,天天滚得一身灰。虽然他很可怜,但你最好不要接近他。” 奈绪若有所思。 老板娘对小淑女形象的奈绪很有好感,起身从桌上糖果罐子里摸出几颗五颜六色的金平糖给奈绪:“小客人,这是给有礼貌的孩子的礼物哦。” 奈绪回头看向父母,待他们点头后,收下星形糖果:“谢谢阿姨!” 现世的礼仪她学得可好了! 奈绪的一番举动引得大家笑了。 “您家孩子真懂事,是怎么教育的?我家小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老板娘艳羡地抓着宫本夫人大谈子女经,一个劲地向她取经。 奈绪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出神地望着男孩所在的房屋。 妖怪……是吗? 奈绪听亡者们说过,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现世看不到妖怪,亡故后才得见妖怪真身,能在现世凭肉眼看到妖怪的生者极少。 这个男孩是少数人之一吗? 看他刚才仓皇的神色、像是被追赶的狼狈样子,十有八九真能看见妖怪。 奈绪也看得见妖怪。 但她从未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这是宫本夫妇不曾知晓的秘密。 奈绪现在是人类,不想引来过多的麻烦。现世的妖怪和她没交情,她没打算和它们打交道。 奈绪奉行“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方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妖怪只要不主动招惹她,她一律当作看不见对方,哪怕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处,也能完全漠视对方。 现下,情况有变。 奈绪对小男孩的情况有些好奇,决定一探究竟。 第二天,奈绪缠着父母下午早早回到民宿。 这次旅游行程本就是为了奈绪,宫本夫妇依着奈绪的意思,下午刚过半就结束了当天行程。 她拿着棒球棒奔出民宿,在外面空地上挥舞起来。 宫本夫妇哭笑不得,女儿居然痴迷棒球到这种程度,连旅游之时也不忘做训练。 他们见奈绪老老实实的哪都没去,放心回了屋。 奈绪等待许久没见父母出门,脚底抹油开溜。 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父母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到外面溜达,她只好寻机偷跑。 奈绪艺高人大胆,自恃有一力降十会的怪力,跑去找妖怪啦。 她要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不省心的妖怪。 倘若被曾经教导她的狱立焦热小学校的教师得知此事,一定又要跳着脚大叫:“奈绪你又阳奉阴违!” 奈绪辨认得出妖怪的气息,追寻着妖力浓度找到了源头。 只见一只庞大的丑陋妖怪张牙舞爪地追赶着一个小男孩,嘴里发出恐吓的怪叫声。 小男孩连滚带爬拼命在前面奔跑,脚下一滑,摔了个大马趴,蹭得脸上、衣服上全是灰尘。 妖怪没有趁机扑上去,在男孩身后发出更大的声音。 小男孩吓得一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奔跑,妖怪随之跟上。 那个小男孩,不就是奈绪之前关注的猫眼男孩吗? 奈绪无语地看着明显没有杀心、只是在吓唬小男孩逗趣的妖怪,飞奔几步,扬起儿童棒球棒打向妖怪脑袋:“不许欺负小孩子!” 第7章 “砰”的一声巨响,妖怪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地上。 奈绪抚过棒身,很好,没开裂,也没弯曲,她对力气控制得越发得心应手。 奈绪开心地勾起嘴角。 小男孩被接连两声巨响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回过头,呆立当场。 只见一个比他大一两岁的小姐姐正拎着根儿童棒球棒,走到妖怪身边。 “危险,快跑!” 小男孩高声喊道,掉头跑向奈绪,想拉着她一起逃跑。 却见奈绪在妖怪身边蹲下,用棒身捅了捅妖怪:“别装晕,这个力道打得晕人类,但打不晕妖怪。如果你再躺着,我可要继续挥棒喽?” 妖怪一骨碌从地上翻身而起,惊慌失措地喊道:“别打,别打,我起来了!” 妖怪是最现实的群体,崇尚丛林法则,以强者为尊。此处的强者,包括但不限于妖怪。 奈绪的一棒让它迅速认清谁是强者,瞬间怂了。 “为什么要欺负他?”奈绪指着跑向此处却傻眼楞在半路的小男孩。 “人类一般看不见我们,可他是个例外。他的反应很有趣,我只是想逗逗他……”妖怪可怜巴巴地说道,“这里都是些熟悉的家伙,很无聊啊。” “那也不能吓唬人,你看他有多害怕!”奈绪训斥道。 “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妖怪呐呐地承诺道。 奈绪突然凑近妖怪,吓得妖怪一个后仰。 “刚才没注意,我发现你的长相很不错呀!”奈绪脑瓜子灵机一动,想出了个好点子。 妖怪闻言一怔。 在它漫长的妖生中,只听过妖怪嫌弃它丑,第一次有人夸它长相好。 它有些激动:“真的吗?!” 奈绪一笑:“真的,你长得恰到好处。你觉得寂寞无聊是吧?我给你介绍个好去处,又热闹又有趣,不但有许多善良的妖怪,还有超多人类陪你玩。” 奈绪的说法有些微妙,但妖怪有些心动。它在此处待了无数个岁月,日复一日的无趣妖生让它倍感孤独。 如果真如她所说,要离开这里也不是不行。 “真有那么好的地方?在哪里?”妖怪丑陋的脸上写满期待。 “下地狱去吧!”奈绪兴冲冲地开了口。 她的话真是石破天惊,骇得妖怪寒毛直竖,悄悄夹紧尾巴。 奈绪正在说话的兴头上,没留心妖怪的举动,掰着手指历数下地狱的好处:“你可以去当狱卒。你长得那么丑,正好可以威吓亡者。你又喜欢追着人跑,地狱里大把的亡者可以供你追着玩。两全其美呀!如果你仍觉得无趣,想怎么折磨他们就怎么折磨他们,鬼灯大人还会夸你敬业呢!那些亡者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虽然是死的……咦,人呢?” 奈绪一抬头,发现眼前空空荡荡的。 人……不,那只妖怪已经不见了。 听到“下地狱”三个字时,妖怪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好可怕!它只是逗一逗看得见它的人类小孩,那个人类居然要它死! 既然打不过对方,它只能暂避风头,先去别处躲躲,等这个煞星离开后再回来。 奈绪叹了口气,这只妖怪真没见识。这是份多好的工作啊,她当初可是经历了重重考试,才当上了地狱狱卒。 “小姐姐,你也看得到妖怪?”小男孩鼓起勇气走上前,怯生生地问道。 他太想拥有一个同样能看到别人所看不见的妖怪的同类了。 “对,我看得见,你刚才应该看到了吧?”奈绪喜欢小男孩的猫眼,爱屋及乌之下,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你是第一次遇到除你之外看得到妖怪的人吗?” “是的。” 自双亲离世后,很少有人这么亲昵地对待他,男孩有些不习惯奈绪掌心的温度,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他听出奈绪的言外之意,惊讶道:“看得到妖怪的人……很多吗?” 小男孩期盼却又担心得到否定答案的样子让奈绪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算多,但也不少。现世的除妖师都能看到妖怪,此外还有一些生来身具灵力的人,他们和我们一样,也看得到妖怪。” “真的?”小男孩眼里漾出丝丝水光。 一直以来,周围只有他看得见妖怪,大家都骂他是“说谎精”、“怪孩子”、“异类”,说他为了博取别人的关注故意说些奇怪的话,总是嘲笑他、远离他、孤立他,就连照顾他的亲戚们也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他。 他真的没有撒谎! 然而,他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大家无法看见妖怪,听不到妖怪的声音,也触碰不到妖怪的身体,甚至能直接穿过妖怪的身体,就连相机也照不出妖怪的模样…… 所以,他一直、一直、一直,都很无助,很孤单。 原来,有那么多人和他一样吗? “真的,我保证。”奈绪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一直以来,很孤独吧?但是,你不是一个人,不用再觉得寂寞了。而且,未来你一定能遇到理解你的人。” 像她,就遇到了鬼灯大人。 小男孩的眼里滚落出大滴大滴的眼泪,站在原地无声地哭泣。 不需要等到未来,他已经遇到了,同样能看到妖怪的同类。 他……已经不再孤单。 “哎,别哭啊?好好的哭什么,我又没有欺负你……停,不许哭了!……纸巾,纸巾在哪里?” 奈绪在地狱里见多了血,眼泪却没见过几滴,自己也几乎没哭过,对眼泪的防御力基本为零,顿时被小男孩的眼泪破防,吓得手足无措起来。 纸巾……民宿应该有纸巾吧? 刚想到民宿二字,奈绪脑子一卡。 她出来多久了? 这里距离民宿有一段距离,她寻摸过来花了些时间,中途打了妖怪,还聊了会儿天,但应该没超过半个小时吧? 才半个小时而已,她父母应该没发现她不见吧? 纸巾什么的不重要了。 奈绪把小男孩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左右移动几下,把他的眼泪蹭到自己身上,然后松开手:“别哭了,我是偷跑出来的,得赶快回去。你要和我一起走,还是自己回去?” 小男孩被奈绪突兀的举动吓得止住了眼泪,捂着自己摩擦生痛的鼻子:“一起走!” 奈绪瞟了眼他的小短腿:“你速度太慢……怕的话闭上眼睛。” “什么意思?”小男孩听不懂。 奈绪半弯下腰,一手绕过小男孩的肩膀,手心抓着棒球棒斜过他胸前,一手抄起他的腿弯,手上一用劲,就把小男孩抱了起来。 七八岁的小男孩已经有了性别意识,自尊心也开始冒头,顿时羞红了脸:“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别乱动!”奈绪呵斥一声,迈开腿一阵狂奔。 小男孩全身僵硬。 身下是两只纤细的手臂,仿佛随时可能支撑不住他的体重,而吹拂脸颊的大风和两侧迅速掠过的景色足以说明抱着他的人跑得究竟有多快。 小男孩严重缺乏心理安全感。 以此刻的速度掉到地上的话,他会怎么样? 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奈绪的话。 小男孩不好意思去抱小姐姐的脖子,只好闭上眼睛。 阻隔了视觉后,身体的颠簸感变得更清晰。小男孩两相对比,觉得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安心。 他的身体随着奈绪的奔跑一起一伏,逐渐习惯了这个节奏感。 突然,节奏感中断了。 奈绪的身体猛地刹车,怀里的小男孩只觉得一道巨力推着他继续往前冲,却又被奈绪的手往回带,五脏六腑有种移位感,有点犯恶心。 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有一只妖怪正朝着天上低飞的一只小鸟砸小石头,边砸边骂:“弱小的妖怪不配住在我们这儿,快从这里滚出去!” 小鸟拍着翅膀“啾啾啾”地叫着,狼狈地躲避石头,看着格外可怜。 奈何它飞不高也飞不快,被石头砸到一边翅膀,斜着身体往下坠,又拼命扑腾着翅膀往上飞。 “连同类都欺负?真差劲。”奈绪皱眉,快步奔上前,干脆利落地踢出一脚,把碍眼又挡路的妖怪踢飞。 妖怪小鸟落到树杈上,歪着脑袋看着奈绪,黑豆大小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什么情绪。 奈绪见它没有飞下来的迹象,有些遗憾。 这只妖怪长得真可爱,好像糯米团子。 她想替它治疗伤口,再摸摸它柔软的毛,然而对方没有这个意愿,她也没空停留。 奈绪继续飞奔起来。 小男孩没坐过海盗船,但他体验到和海盗船相媲美的失重感。 他知道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无暇关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待他压下不适感时,奈绪已经放慢脚步,最终停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就是民宿。 好快! 小男孩瞪大双眼。 他们居然这么快就从树林深处回到了入口处? 这个小姐姐力气好大,跑得也好快呀! 他以为小姐姐马上就要把他放下,但他猜错了。 奈绪维持着抱他的姿势凝固在原地。 出众的听力为她捕捉到风中的声音,她隐隐约约听到父母急切地呼唤她的声音。 “奈绪……你在哪……奈绪……快回答……奈绪……” ——这下该怎么办? 第8章 “姐姐,能放我下来吗?”小男孩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身体轻轻挣扎起来。 “啊,抱歉。”奈绪回过神来,弯腰让小男孩踩到地上,松开两只手,“我叫宫本奈绪。刚才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奈绪决定顺应内心,大大方方回去承认错误。 她不打算撒谎。 身为狱卒,不可以知错犯错。 “我叫夏目贵志。”小男孩,更正,夏目贵志弯起一对猫眼,“多谢宫本姐姐送我回来。” “那么,夏目,我回去了,再见。”奈绪笑着朝夏目贵志挥手作别,用正常的速度跑向父母,“爸爸,妈妈,我在这儿!” 宫本先生和宫本夫人拉着她的手四处打量,确认她平安无事后松了口气,厉声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天知道当他们从民宿走出来发现奈绪不在是什么心情!两人都吓坏了,在周边找了一圈仍没找到人,急得快哭了,差点想要报警。 奈绪听他们声音在发颤,愧疚感骤生,深深一鞠躬:“对不起,我错了,刚才我有些好奇,跑到去林子里了。” 林子里! 宫本夫人捂着胸口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站稳,宫本先生赶紧扶住她。 一个九岁女孩敢一人独闯陌生地区的树林,他们的安全教育没做到位啊! 奈绪原以为道歉能解决问题,但事实是,在接下来几天行程内,宫本夫妇24小时不离开她半步,每天晚上回民宿后固定抽一个小时时间轮流开展安全教育知识讲座。 观众:宫本奈绪。 奈绪:痛苦.JPG。 实话实话的代价是巨大的,奈绪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她完全没有机会和新认识的小朋友独处,想和他深入聊一聊妖怪的计划戛然而止。 通过这件事情,奈绪明白了一个道理:做‘坏事’时,要么保证不留后患,要么就别做。 短暂的旅途即将结束,宫本一家告别了奈良县。 临别前,奈绪特意找夏目贵志道别,再次强调道:“我走了,但你要记得,你不是孤单一人,未来你一定能遇到相知相守的同伴。” 夏目贵志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奈绪姐姐,我……”还能见到你吗? 后面的话被他咽回喉咙里。 过早失去双亲,辗转生活于各个亲戚家的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居无定所的未来,无法问出这句话来。 他不敢向奈绪索要承诺,转而说道:“……我会记住的。奈绪姐姐再见!” “再见!” 夏目贵志目送生平遇到的第一个同类远去,淡出他的生活。 他期盼奈绪口中的同伴能尽早出现在他生活里。 奈绪坐在新干线上,时不时看向窗外,却并非在欣赏景色。 又出现了……那股熟悉的妖气。 自从遇到夏目贵志以后,她周边总是飘荡着淡淡的妖气,似乎有妖怪一直在身边窥视她,却又不肯现身。 每当她想要寻找妖气源头时,那股妖气又会远离她,总是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奈绪和它玩了好几次捉迷藏未果后,放弃探寻妖气正身。 反正等她离开奈良县时,自然能摆脱妖怪。它总不至于跟着她回东京吧? 人类不会轻易背井离乡,妖怪也一样。 然而她猜错了——妖怪好像认准了她,随她一起前往东京。 奈绪满头雾水,自己为什么会被妖怪缠上?而且妖怪能执著到舍弃故乡跟着她?她在奈良县没对妖怪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呀? 观妖气强弱,奈绪分辨出那只是一只不成气候的小妖怪,没有多大危害。 既然抓不到妖怪,奈绪只能随它。 回到东京后,奈绪老实了许多天,夜晚降临后乖乖地躺在被子里睡觉,没敢再半夜溜出去。 近几日,父母对她的管教严了不少,她怕父母半夜查房。 总之,先安分一阵子再说吧,等父母放松警惕后再重出江湖。 帝丹小学开学了,奈绪在学校和家之间往返,过着极为规律的两点一线的生活。 ——直至一个月后。 奈绪连着两周睡觉前在门缝里夹头发——电视侦探剧教会她的反侦察手段——醒来后头发原封不动,确认父母半夜心血来潮开她房门的概率极小后,重操旧业。 她又在半夜翻窗出去巡逻。 不知名的妖怪每晚都跟着她四处晃荡,依旧从不露面。奈绪已经习惯了它的妖气,放任它不管。 值得一提的是,她现在更专业了,懂得穿宽松的衣服模糊性别,再戴上狐狸面具隐藏长相——依然是电视侦探剧教会她的伪装小技巧——更加不怕被人目击,可喜可贺。 然而,奈绪一直有个疑问,杀鸡儆猴已经不适用于现世的人类了吗? 不知为何,米花町的治安一直得不到改善,违法乱纪之人抓了又抓,仍有无数人前仆后继赶往犯罪第一线。 明明警察在这里抓走了那么多人,此事并没有秘而不宣,对那些坏人而言就没有半点震慑力吗?为什么总有人鬼迷心窍在这个地界上犯事? 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难道人类连这个本能都丢弃了吗? 疑惑。 大写的疑惑。 奈绪顶着问号在一个月内陆陆续续打晕若干恶人,拨打电话报警。 运气好时,她能在案件发生前制服对方;运气不好时,她只能做事后补救。 从几年前巡逻伊始,奈绪遇到过好几起不幸的事件——在她抵达前,犯人已实施犯罪,在扫尾时才被她发觉。 奈绪没有强求自己把一切罪孽扼杀在源头上——这种事不可能做到的,否则地狱无需存在。 她只需要清扫自己亲眼所见的罪恶。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譬如今日。 奈绪的运气无疑落到最低谷——她目击到一群人在做不法交易。 地点:某废弃建筑。 人物:几个穿黑西装、黑皮鞋,腰配手木仓的大汉。 交易物品:一个黑皮手提箱和一个大型旅行箱。 奈绪不敢靠近,偷偷藏在角落阴影处,屏息静气,凭借过人的眼力远远看到在澄澈月光下敞开的两个箱子,瞪大了双眼。 手提箱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叠钞票,旅行箱里则叠放着几把簇新的木仓械。 奈绪像猫儿似的踮着脚无声无息地退出建筑,记下具体位置,奔出老远后才拨打报警电话。 奈绪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是肉-体凡胎,虽说力气大,但挡不住子弹。 况且她的身体还未长开,手脚协调性和敏捷度远远比不上从前,手上拿着的仅是一把木质球棒。即便对方不拔木仓,她也敌不过那么多人。 唯有请求警方支援。 不知道警察是否有及时出动,能否将那伙人顺利逮捕归案? 身为一个九岁女孩,奈绪自知无法向警察解释自己为何孤身一人出现在深夜街头,只好先行撤退。 奈绪不得劲地朝家里走去,心情不太愉快。 她讨厌这种无力感。 奈绪翻上自己房间的窗户,正要往里跳,不经意一抬眼,和屋里一双黑豆眼对上了视线。 第9章 奈绪吓了一跳,脚下一个打滑,幸好眼疾手快抓住窗框,才没掉下去。 她保持住重心,顺着月光看向屋内的不速之客。 只见一只小鸟一只爪子紧抓着奈绪书桌上的糖果铁罐边缘,另一只黑色的爪子正扒拉出里面的糖果,五颜六色的糖果散落在铁罐四周。 它全身以白色为基调,圆圆的白色脑袋上嵌着黑色的眼睛和小尖嘴,白色绒毛从脖颈处蔓延至肥嘟嘟的腹部,仅在翅膀、背部和尾羽处染上褐色和黑色,从正面看上去宛如白色的糯米团子。 它没料到奈绪今天回家得早,有些措手不及,受惊之下毛发炸起,变成一颗小刺球。 小刺球维持了一小会儿原姿势,炸起的毛平复回柔顺的样子。 在奈绪的眼皮子底下,它继续把糖果扔出铁罐,待铁罐里空荡荡后,自己跳进铁罐里,朝奈绪歪了歪脑袋。 它身长大约15厘米,因身体娇小,铁罐子并不显得拥挤。 小肥啾的歪头杀有点犯规。 奈绪被萌得心肝儿一阵乱颤,却克制住想上去撸它脑袋的欲-望。 小鸟身上散发出熟悉的妖气,从奈良县到东京,这股妖气一直萦绕在她身周不曾离去。 这只小妖怪为什么一直缠着她?现在突然不遮不掩地出现在她面前,又是为了什么? 小鸟见卖萌无用,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低下头打量了一下,恍然大悟地拍着翅膀飞出铁罐,落到旁边的笔记本上。 奈绪默默地看着它用爪子分开笔记本,钻进打开的空隙里,一个打滚,笔记本摊开了。 小妖怪旁若无人地从房间主人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空白纸,一只爪子作为支撑,歪着身体保持平衡,用另一只爪子抓起一只铅笔,在白纸上落下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奈绪看着纸上的笔画成形,因文字倒转,她没辨认出是哪些字,只知道小妖怪是在写字。 想想地狱里八-九成的动物狱卒汇报工作时只会摁爪印,奈绪心情莫名复杂。 小妖怪写完字,松开爪子,抓着纸飞回铁罐前,让白纸靠立在铁罐前正对着奈绪,随后又飞进铁罐,继续歪头看她。 纸上的字映入奈绪眼帘:求包-养。 她又看了看铁罐里的小动物,有种特别强烈的即视感。 她突然想起被遗弃的小狗狗图片。 奈绪脚下又是一滑。 她终于看出小妖怪演的是哪出戏了。 “你跟着我来东京,是想让我养你?” 小鸟啾啾叫了两声,脑袋上下点动。 奈绪跃进窗户,走到书桌边上,顺从自己心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小鸟的脑袋,无奈笑道:“早说嘛,我又不会拒绝。” 谁能拒绝小萌物的陪伴? 至少奈绪不行。 她可喜欢这类毛茸茸的小动物呢,对小鸟的请求求之不得。 小鸟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她。 “你是妖怪,会说人话吧?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奈绪心满意足地用指腹顺着小鸟的绒毛。 毛茸茸的触感,好治愈~ 小鸟探出一只翅膀拍了拍铁罐前的纸。 “要我先答应你吗?”奈绪解读它的意思,有点疑惑。 非要她同意后才肯说话吗? 小鸟果然点头了。 “没问题,我养你。其实我平常也觉得挺无聊,如果你愿意陪我,我会很开心的。”奈绪许下承诺。 小鸟扬起翅膀。 奈绪忍不住笑了:“你懂得真多。” 她轻轻地用手心触碰了下小鸟的翅膀尖。 击掌为誓。 “妥了。”小鸟终于开了口。 奈绪左右摆头寻找声源。 大半夜的,哪来的低音炮青年男声? “看哪呢?低头,看这里。”小鸟不容奈绪错认地挥了挥翅膀。 奈绪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是……你在说话?” “是我。”小鸟点头。 奈绪表情裂开。 她可爱的萌萌的小鸟呢? 为什么发出来的是这种声音? 萌度瞬间掉落谷底了好吗? “啊,能说话真好,刚才真是憋得慌。我一大老爷们,卖萌什么的真让鸟羞耻。”小鸟一屁股坐在铅笔盒上,翘起二郎腿。 萌? 不,就很懵。 “你……”奈绪豆豆眼。 “我这一段时间仔细观察过了,你是个好人,不会伤害我。最棒的是,对可爱的动物充满爱心。我长得可爱,而你能看到我、陪我说话聊天,还能给我提供食宿,我们绝配。”小鸟伸出翅膀,边缘微微内卷,最上面的羽毛直立,硬是摆出人类竖大拇指的手势,“作为搭档,你是这个,无可挑剔。” “我……” “事先声明,我是一只耿直的鸟,不喜欢说谎。你看,我们在这上面也很搭呢!”小鸟摇了摇翘起的小爪子,“卖萌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的确没说谎,对吧?” “你……” “不好意思,太久没说话了,话有点多,你包容一下。我和你说,树林里真是太没意思了,妖怪们都嫌弃我实力弱,不和我说话还欺负我,我闲得无聊只好跑人类那里去玩。他们都看不到我,不过人类的电视很有趣,我从上面学到很多东西。你看,今天我学以致用,效果很好吧?”小鸟脸上写满骄傲。 “……” “你是个重承诺的人,我相信你不会食言的,对吧?未来请多多关照哦,伙伴。”小鸟从铅笔盒上蹦起来,站立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展开一只翅膀放在胸前,另一只翅膀在身后微微扬起,仿佛一个鞠躬行礼的绅士。 奈绪目瞪口呆。 这只鸟学得未免太多了吧! 她,宫本奈绪,一个地狱狱卒转生后的人类,居然被小妖怪算计了? 这只小妖怪事先侦查了奈绪的情报,利用她的爱好设下陷阱,诱-惑奈绪主动跳坑,成功达成被包-养目的。 奈绪惊叹不已,有些佩服地也朝它鞠躬行礼:“你很厉害呢。未来也请你多多关照,伙伴。” 一人一妖同时把两人的关系定位为“伙伴”。 奈绪早已习惯和妖怪共事,并不觉得奇怪;小妖怪主动让奈绪养它,却也不觉得低人一等。 两人默契地结成搭档。 “我叫宫本奈绪,你呢?” “我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雪鹰。怎么样,这个名字是不是很适合我?”小鸟,不对,应该是雪鹰,它挺了挺圆滚滚的小胸膛,炫耀自己的名字。 奈绪噗嗤一笑:“对,很适合你。” 看来雪鹰是只很有志气,想和鹰隼一比高下的小鸟呢。 可惜它飞不过鹰隼…… 等等,它是鸟,会飞,作为妖怪,普通人看不见它,完美! 奈绪脑子里灵光乍现,激动地碰了碰雪鹰的翅膀:“雪鹰,你出现得真及时!我刚好觉得一个人能力有限,你真是我的好搭档!” 雪鹰歪了歪脑袋,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第10章 雪鹰觉得掉坑里了,还是自己亲手挖出来的。 能有人养着当然舒服,不用自己四处寻找食物,还能和对方聊聊天,纾解心情。 但不包括被对方拉壮丁,半夜在夜色里巡逻。 “不!”雪鹰坚定拒绝,翅膀交叉比划出大大的“X”。 虽然给自己起名叫“雪鹰”,但它并没有鸿鹄之志,只是希望名字听起来霸气些。 其实,它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北长尾山雀罢了——唯一特别之处在于它是妖怪。 它只喜欢吃喝玩乐,而且很懒,请不要拿正经事来烦它! 要知道,因为懒得动,它才在那个树林里待了无数岁月,一直被欺负也从不挪窝。 若非出现奈绪这个看得见妖怪的人能陪它解闷,它才不会从奈良县离开呢! 天知道前两月它是怎么度过的,每天一睁眼就不停地飞、飞、飞……身体生生累瘦了一圈。尤其是后一个月,目标还多了个夜游的爱好,它都快熬出黑眼圈了。 然而,为了日后长久的饭票和幸福生活,它凭借强大的毅力撑下来了。 它成功了! 然而好像哪里不对? 新上任的搭档看中的似乎不只是它的美貌,还看中了它的才华? “雪鹰,你已经是只成熟的妖怪了,要学会自己劳动丰衣足食啊。”奈绪语重心长地看着它。 奈绪没想到雪鹰竟然是只懒惰的妖怪——不,它主动求包-养的举动已经暴露出一点倾向了——她需要想办法说服它。 普通人完全察觉不到的鸟,可是天生的侦察兵! 奈绪觉得若不利用它的优势,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每天晚上凭借一双肉眼搜寻不法分子,到底艰难了些。 奈绪目所能及的范围很小,视线又被各种建筑阻隔,即便不停移动,也无法将所有情况尽收眼底。 在她没有觉察的时候,可能就曾有漏网之鱼从她手中溜走。 之前奈绪做不到查漏补缺,现在有办法了——雪鹰是上天赐予她的搭档! 雪鹰虽然飞行高度有限,但从半空中俯瞰的范围远远超过她,飞行速度也快,可以迅速传递情报给她。 它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 雪鹰不是懵懵懂懂、不熟悉人类社会的小妖怪,它是一只沉迷电视、熟知无数人类社会相关知识、能读会写、甚至聪慧到懂得使用计谋的进化体小妖怪。 奈绪不需要教导它遇到什么情况需要向她请求武力支援,雪鹰自己分辨得出来。 不需要培训,能一步到位直接上岗,这样的妖才一定不能放过! 雪鹰被奈绪火辣辣的目光盯得全身发痒,往后退了几步,猛虎式摇头:“不,你说过会养我的,你想不守信用?” 雪鹰小小的脑袋摇成拨浪鼓,非常明确地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不,承诺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奈绪叹了口气。 这就有点伤脑筋了,要怎么诱-惑不愁生存的懒惰小妖怪呢? 奈绪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视线范围内,有一样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铁罐边上凌乱地散着许多糖果,其中有一颗糖果不知为何被剥掉了包装纸,直接滚落在桌上。 奈绪在糖果上看到一处不自然的凹陷,有似乎被什么东西啄咬过的痕迹。 她把目光移到雪鹰短而粗厚的黑色小嘴上,那上面粘着非常细碎的一小块糖果渣,若非奈绪视力极好,很容易就会忽视掉。 奈绪脑袋上亮起了灯泡。 据说地狱里有些狱卒不是自己递交简历考试上岗的,而是被鬼灯大人看中后从其他地方挖角来的,方法很简单:投其所好,给出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 奈绪选择性地把其中几个当事人的话丢之脑后——他们说鬼灯大人一直以核善的目光盯着他们,嘴里念经似的不停重复“来当狱卒”四个字,他们受不住精神压力才妥协的——决定向偶像学习,威逼(划掉)利诱雪鹰。 首先,态度要和善,先套话。 奈绪抚平自己的眉头,笑眯眯地问道:“雪鹰,你平常都吃些什么?和普通山雀一样,只吃些昆虫和植物种子吗?” 雪鹰见奈绪轻易转移了话题,有些疑惑。鉴于日后是由奈绪负责投食,它一五一十地回答道:“一般是这样,但我是妖怪,没那么多饮食禁忌,可以吃人类的食物。” 说到这里,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连蹦带跳地来到被奈绪关注过的糖果边上:“抱歉,刚才扔糖果出来时,这颗糖果的包装纸散开了,我忍不住啄了两口……我向你保证,我是只有节操有道德的妖怪,绝对不会擅自偷吃东西!” 奈绪觉得雪鹰真是好妖怪,它的原则斩去了她的后顾之忧。 “没关系。你觉得糖果味道怎么样?” “很甜,不过有点粘嘴巴,和电视上说的一样。那个,奈绪,这颗糖果被我啄过了,不干净,扔了又浪费,能给我吃吗?”雪鹰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闪亮亮的糖果上。 它之前好不容易才忍住啃糖果的欲-望继续腾空糖果罐。 正如它自己所说,雪鹰是只讲究的妖怪,从来不会偷吃人类的东西,哪怕眼馋各种美食,也从不乱动——这是看电视的后遗症之一。 它学会了人类的礼义廉耻。 但是,被人养不羞耻,动物寻找饲主,那不是理所当然么? 奈绪的眼睛一亮:“吃吧。” 雪鹰开始欢快地啄食糖果。 糖果就像电视里描绘的一样美味,不知它的搭档会不会喂给它其它美食呢?它也想尝尝别的东西。 雪鹰畅想着被无数美食包围的未来,那仿佛和嘴里的糖果一样甜美。 昆虫和植物种子虽然也能吃,可它已经吃腻了,想要换换口味。 “糖果的味道其实只能算一般,我这里还有很多更好吃的甜品。你看看,这是和果子,还有大福、铜锣烧、麻薯……”奈绪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独立包装的小袋子。 雪鹰嘴不动了,眼睛发直地看着桌上一大堆零食。 好想吃! “想吃是吧?如果你答应我之前的请求,这些都给你,以后我的所有美食都与你共同分享!”奈绪露出了狐狸尾巴,狡黠地望着它,“我是答应养你,可没有说要喂你吃人类食物呀?你想要顿顿吃美食呢,还是继续吃昆虫和植物种子?” 雪鹰眼神死。 它不想巡逻,但身边的零食好诱人……不,它不能认输! 它艰难地低下头不去看那堆零食,泄愤般狠命啄着糖果。 糖果还是原来的糖果,但突然就不香了。 奈绪看出它的弱点,倒是不心急了。 “你不觉得我们是绝佳搭档吗?你看,我也爱吃美食,我们在各个方面都很合得来呢!” 奈绪一边说着一边撕开几个零食袋子,任由食物香气在空气中散发开来。 雪鹰转过身子背对零食堆,但香味还是无孔不入地飘到它鼻子里。 好香,想吃…… 雪鹰很有骨气地扛住了诱-惑。 它艰难地熬过了飘着食物香气的一晚上。 然而,今晚只是一个开端。 接下来的日子里,房间里的食物香气越来越浓,也越发霸道。 第11章 奈绪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雪鹰不愧是与众不同的妖怪,在美食诱-惑前展现的抵抗力非同凡响。 它非但没有向美食投降,还从不躲出门,硬抗下奈绪的精神攻击。 “你的意志力明明那么坚强,为什么就这么懒呢?”奈绪百思不得其解。 雪鹰骄傲挺胸:“这叫个性!” 它的眼珠子悄悄往旁边一转,偷瞄向一桌琳琅满目的甜品。 嘶……挺住! 为了更美好的未来! 见短期内达不成目标,奈绪无奈之下使出第二种方法——谈判。 “不然我们各自退一步,你说说看,要怎么样才肯答应我?” 沉稳的男声响起:“除非你答应每次出门时都带上我——我指的是,我要站在你肩上,不自己飞。” 奈绪被雪鹰的话噎到。 不想自己飞的鸟…… 不过,如果只是这个条件…… “好。以后我出门都带你,美食也分享给你吃,但你要协助我抓坏人。” “没问题!”雪鹰答得飞快。 它对人类世界充满了向往,想要四处看看——但是懒得飞。 现在,它有了人形坐骑,不用自己成天飞来飞去,还可以享用各色美食——付出的仅仅是每天晚上两个小时左右的劳力。 精打细算后,雪鹰得意地笑了。 感谢电视里传授的谈判技能!不枉它忍耐了那么久,一直等到奈绪让步,夺得了主动权。 它赚了! 然而,雪鹰不知道,奈绪根本不介意出门时带上它,她的肩膀也不怕多承担一点点重量,它其实不需要忍耐那么多天。 此外,人类是会长大的,情况会随着时间有所改变。 它答应奈绪要协助她,却完全没料到未来奈绪每天抓坏人的时长会增加到什么地步。 此刻,一无所知的它正幸福地埋首于一大堆甜品之中,吃得不亦乐乎。 一人一妖正式组成最佳搭档。 当晚,她们出动了。 正如奈绪所料,她和雪鹰的组合产生了1+1远大于2的效果。 夜晚很暗,但雪鹰是妖怪,夜视能力比普通鸟儿好许多,加之米花町的每一段路都被路灯照亮,并不妨碍它的视线。 更宽阔的视野意味着罪犯们更难以藏身,他们犯下的一桩桩罪行都被雪鹰看进眼里,记在心里。 夜色里,一小抹白影疾翔于半空中,为它的搭档送上一道道讯息。 随后,在别处巡视的奈绪紧跟在白影身后,向犯罪者奉上一记记闷棍。 警察们再度迎来痛并快乐着的加班生活。 “雪鹰,你果然是好搭档!”奈绪兴奋地扭头朝停驻在她肩膀上的雪鹰说道。 有雪鹰在,她不仅能更快更准地抓住罪犯,雪鹰还能及时为她预警,让她避开他人的视线范围,增加身份的保密性。 却见雪鹰爪子紧抓着她的肩膀,正歪着身子靠在她的脖颈上,一声不吭。 它睡着了。 奈绪用眼尾余光瞥了眼它睡觉的样子,被它萌到。 闭上嘴巴的雪鹰无疑是最可爱的小萌物,奈绪很想用脸颊蹭蹭它蓬松的绒毛。 然而,她只是放轻了脚步,尽量减少走路的颠簸感,让雪鹰靠得更舒服些。 这只是合作的第一天,雪鹰还没能调整好它的作息。 奈绪相信,它很快就会适应这种生活,并开始享受打击犯罪的夜间生活。 而这一天并不遥远。 一人一妖适应着彼此的习惯,度过了最艰难的磨合期。 此后,她们找到了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雪鹰的到来改变了奈绪的生活。 她为雪鹰准备了最舒适的鸟巢、可口多变的美食,并陪它聊天,带它走遍附近的每一个角落,满足它参与人类生活的愿望。 而雪鹰则带给了奈绪最恰好的陪伴。 转生后,奈绪心中一直有种虚幻感,而在普通人之中生活,也时常让她产生错乱感。 她靠着每夜抓捕罪犯的行为搭建起前生和今世的桥梁,稍微获得一点心灵上的慰藉,以加强与此世的联结。 现在有了雪鹰,她的脚终于落到了实处。 和雪鹰在一起时,她无需顾忌太多。而雪鹰的妖怪身份,让奈绪不再对现世有所隔阂。 现世同时生活着人类和妖怪。无论她是鬼族奈绪,还是人类奈绪,她都能在这个地界上生存下去。 她如此坚信着。 如今,奈绪和雪鹰俨然是对好朋友,每日形影不离。 她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两年时间。 奈绪慢悠悠地行走在陌生的城市里,带着左肩上的雪鹰一起。 “奈绪,走快点,你要掉队了。”雪鹰催促她跟上前面的队伍。 帝丹小学六年A班组织了修学旅行,现在正要前往历史遗迹处参观学习。 奈绪没有和大部队走在一起,趁老师不注意放慢了脚步,缀在队伍的最后面。 “不急,不会跟丢的,有你在呢。如果和他们靠得太近,我就没办法和你说话了。哎,雪鹰,那里有卖团子,要吃吗?”奈绪看到街头有一个小摊上插着一根根长木签,上面串着各色的团子。 “……要。”雪鹰无法拒绝。 奈绪跑上前买了一串白色的团子,又加紧步伐,跟上了队伍。 仗着众人看不见妖怪,雪鹰嘴巴小吃得少,旁人不会留意团子上的小缺口,奈绪明目张胆地在街上喂食雪鹰。 她举着团子递到雪鹰嘴边,看它一小口一小口啄食团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大糯米团子吃小糯米团子,这画面颇有一番趣味。 雪鹰花了好一会儿才吃完一颗团子,剩下的两颗奈绪三两口解决掉了。 她就近找了垃圾桶扔掉木签,清除掉半路开溜的证据。 “有血腥味。”雪鹰突然抬头看向一处地方。 习惯夜游后,它对这种气味格外敏感,时不时就被这种气味所吸引。 有血腥味的地方,时常出没犯罪分子……嗯,算是职业病。 奈绪顺着它的视线看去,看到一家诊所,墙壁挂着“宫野医院”的招牌。 诊所门窗紧闭,门上挂着“停业”的牌子。 “气味很淡,在灌木丛后面。奈绪,要不要过去看看?”雪鹰问道。 它怀疑有什么受伤的小动物藏在那里。 它的搭档心善,每次看到受伤的动物都会主动上前帮忙,它已经习惯了这种做法,有时候遇到受伤的小动物会出声提醒奈绪。 “当然。” 灌木丛不高,奈绪和它有同样的怀疑。 她怕惊吓到受伤的小动物,轻手轻脚地走向诊所,绕过灌木丛。 令人意外的是,灌木丛后面藏着的并非小动物,而是一个和奈绪同龄的小男孩。 他坐在地上,一眼不眨地盯着诊所大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奈绪突然闯进他的视线内,把他吓了一跳:“谁?” 他扬起脸,奈绪看清了他的长相。 这个男孩有着淡金色的头发、紫灰色的瞳孔,皮肤则是少见的褐色。 他的脸上、手臂上有一块块淤青,有些地方破了皮、流了血,大概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你需要好好消毒,贴上创可贴止血。”奈绪向他搭话,“这里关门了,去其他诊所吧。” 男孩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用你管!” 他返身跑出诊所。 在离开前,他又看了诊所大门一眼,下垂的狗狗眼里流露出一丝宛若被抛弃的难过情绪。 “真没礼貌。”雪鹰为搭档抱不平,“不感谢你的关心就罢了,居然还吼你?” “小孩子嘛。”奈绪以大人的口吻安抚它,“他好像正在难过,说不定是我打扰到他了?” 她说着走出诊所围栏,望向前方:“啊,雪鹰,拜托你带路,我看不到老师同学们的影子了。” “交给我吧。”雪鹰从她肩膀上扇动翅膀飞起来,搜寻队伍踪迹,“跟上。” 奈绪追着雪鹰赶上了队伍,发现老师神色平常,似乎没发现她之前曾离开队伍一小段时间。 有点粗心大意的老师呢。 奈绪悄悄地走前几步,神不知鬼不觉地汇入大部队中。 雪鹰拍着翅膀从空中落下,重新停歇在她的肩膀上。 她们很快就来到了历史遗迹处。 同班同学们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师绘声绘色地讲述历史故事,不知不觉就从其中获得了历史知识。 唯有奈绪漫不经心,听得昏昏欲睡,还在一旁打了个大呵欠。 这个故事她已经听过许多遍,而且听过不同版本——她是听故事里的不同当事人当面说的。 地狱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亡者。 每桩历史大事件都会涉及到许多人,这些人亡故后,就会把故事带到地狱里四处传播,她都听到耳朵起茧了。 所以,她的历史成绩向来很优秀,老师曾夸奖她能从不同角度分析历史事件,是个懂得思考的聪明孩子。 能从不同角度分析事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那些当事人本身就站在不同的立场,他们说出来的话,自然是从不同角度讲述的。 这次修学旅行对她来说无趣至极。 时间浑浑噩噩地过去了,她们结束了下午的行程,准备返回民宿休息。 奈绪吃过饭后溜出民宿,到街上闲逛。 她打算给双亲买点纪念品。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有几个孩子扭打在一起。 奈绪正打算上前劝架,听到雪鹰嫌弃地嘟嚷一声:“又是那小子?” 第12章 奈绪定睛一看,发现孩子堆正中间被群殴的小孩格外醒目。 在一众黑发黄皮肤的孩子里,那孩子淡金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皮肤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虽然只看到他的背影,但奈绪已经认出了他。 这般特殊的发色和肤色本就不常见,更何况小孩并没有更换衣服。 那孩子不就是她今天偶遇的受伤小孩吗?才半天不见,他竟然又被人打了? “喂,不可以打架,老师说过打架的不是好孩子,你们要听老师的话。”奈绪把距离最近的一个孩子拉开,搬出孩子们最敬畏的人来劝架。 小孩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老师言听计从,老师说过的话比谁都管用。 但是她失算了。 虽然他们在她眼里还是孩子,但和她同龄的几个男孩已经算是少年,而且是班上刺头,老师对他们的威慑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更何况,来拉架的人只是同龄少女。 被她拉开的少年目光在她脸上顿了几秒,脸色微红,不自然地转开视线:“你别管!是那小子先动手的,我们只是在反击!走开些,别不小心卷进来挨揍后又怪我没提醒你!” 他说话时充分调动了脸部肌肉,扯到了脸上伤口,痛得“嘶”了一声,一肚子火气又冒了出来:“我们又没乱说话,他的发色就是很奇怪呀!还说什么‘即使我们长相不一样,但皮肤下都流着红色的血,我们是一样的(注1)’,禽兽流着的血也是红色的,难道我们也和畜生一样吗?” 这是被围殴的少年第二次从这人口中听到这句话。他猛地暴起,用力推开身边几个人,扭身挥着拳头朝说话的少年扑来。 “嚯!” 奈绪终于看到少年的正脸,发出一声惊呼。 下午见到他时,少年还是个有点狼狈的混血小帅哥,这会儿眼圈被打得又肿又黑,脸上一块块乌青,俨然看不出原本俊秀的模样。 “不许打架!”奈绪右手拦住他的拳头,左手揽住他的腰禁锢在自己怀里。 少年试着挣开少女的手臂,但不知为何,那只手臂宛如钢铁般纹丝不动。 少年后背靠在奈绪胸前,凝固成一尊雕像,不敢再动:“快放开我!” 奈绪不为所动:“说说吧,你为什么打他们,就因为他们说你发色奇怪?” 少年撇开头不说话。 见打架源头之一被奈绪制住,群殴他的少年们也没再上手打他,骂骂咧咧的:“这句话说错了吗?” 见多识广的奈绪有些无言以对。 “……混血儿发色和我们不同是件很正常的事,为了这点事大惊小怪,你们知识储备量严重不足啊。听我一句劝,你们日后上课认真些,教科书会告诉你们混血儿是怎么一回事。” 奈绪的话让那群少年集体涨红了脸,不服输地叫道:“那他也不是日本人!” “我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奈绪怀里的少年反吼了回去,神情十分倔强。 “我说过了,你们以后要好好听课啊,混血儿本来就有自由选择国籍的权利,既然他说他是日本人,那他就是日本人。”奈绪十分肯定地说道。 她可是通过笔试考上地狱狱卒岗位的,而且笔试成绩优秀。她敢拍着胸脯保证,怀里这人死后绝对是归日本地狱管。 日本国籍的亡者,哪怕死亡地点不在日本地界,死后也会被接引回日本地狱。 眼前的那群少年脸更红了,看来仍保留了一定程度的羞耻心,不好意思继续叫嚣,默默地跑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人流里。 奈绪感觉怀里的少年身体软了下来,不再紧绷,松开手放他自由。 少年往前紧走几步,转身面向奈绪,直视奈绪双眼:“……谢谢。” “不用谢。”奈绪回了一句,紧接着说道,“不能随意出手打人,知道吗?啧,被打得那么惨,也是活该,谁叫你那么冲动。” “……以后不会了,我准备开始学自由搏击。” “学武术不是为了打架厉害……算了,你好之为之吧,日后别让我在深夜遇到你就好。”奈绪摆了摆手,潇洒地离去。 她没忘记她的目的,她还要去逛商店呢。 拉架用的时间超出预计,她得抓紧时间。 少年睁着青肿的双眼,目送少女从模糊的视野里远去。 “Zero,你没事吧?哇,你怎么伤成这样?都和你说了,不要和他们打架,你怎么总不听?快跟我来,得赶紧把伤治好。你的眼睛还好吗?”猫眼少年匆匆忙忙赶来,看到伤痕累累的少年,关切地问道。 “Hiro?我没事,都是小伤。眼睛被打到了,现在看东西不清楚。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症状,很快就能恢复。”少年对好友笑了笑,目光又往人群中瞟了一眼。 “在看什么呢?”猫眼少年往他看的方向看去,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什么,我们走吧。” 少年不记得和奈绪的初遇。 那时他心绪起伏过大,完全没留意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的长相和声音。 而这次,他只看见少女模糊的面孔,知道她有着黑色的长发和黑色的瞳色。但符合这两个特征的少女,日本遍地都是。 少年记住了她的声音。 然而,少女还未经历变声期,未来她的声音将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音色。 待奈绪走出老远,雪鹰才张开嘴:“这小子总算懂一点礼貌。话说奈绪,你居然叫人别打架?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没说服力。” 奈绪听懂了它的意思,不以为意:“我每晚做的事不是打架,是在维持治安、惩恶扬善,和打架性质完全不同。小孩子打架的理由真奇怪,不同种族的人类混血儿有什么稀奇的?我还见过胧车和小鬼的混血儿呢。” “真的吗?”雪鹰发出震惊的声音。 奈绪见过胧车和鬼族很正常,雪鹰早已知晓奈绪是鬼族转生,还陪着她度过一次盂兰盆节,为她捕捉亡者提供了不少帮助。 但是,这是它第一次听说胧车和小鬼居然能孕育后代? 生殖隔离呢? “是真的,那一家子是我在地狱时的邻居。不过,幸好他们的孩子长相随母亲,长得挺可爱的。别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生得出孩子,这是极少数的情况。话说回来,以前也有人怀疑我是僵尸和鬼族的后裔呢!”奈绪抡了抡自己的手臂,“我的力气比普通鬼族大许多,他们有所怀疑也很正常啦。” 雪鹰只好承认,人类发现的生殖隔离只适用于正常物种身上。 看过太多人类的电视节目,它的世界观有点趋向于人类,这点不好,它得改改。 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它以后该怎么在妖怪世界立足? “啊,暂停对话,我要进商店了。老规矩,我和别人说话时你别插嘴哦,不然怕回错话,你有什么想说的等之后再聊。”奈绪点了点雪鹰的小脑袋。 “在外面做这种动作会被人当成怪人的,他们又看不到我。进去吧,我可以在一旁帮你选纪念品。别看我只是一只鸟,我眼光可好了。”雪鹰歪着脑袋避开奈绪,催促她进店。 奈绪在店里挑了许久,空手而归。 “我挑的东西很好看啊,为什么不买?”雪鹰不解。 “那些东西在东京都很常见呀,当纪念品带回家感觉有点奇怪……再说了,你是乌鸦么,尽选一些闪亮的东西。”奈绪不由吐槽,想了想说道,“看来还是带地方小吃名特产比较好。” “奈绪。”雪鹰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怎么了?” “有人在跟踪你。”雪鹰口气笃定。 近两年的侦察兵不是白当的,雪鹰不仅熟练掌握侦查技巧,对反侦查也颇有心得。 跟踪奈绪的是个蹩脚的家伙,露出的马脚太过明显。 奈绪不懂侦查,但她信任雪鹰。 “人呢?” “在人群里……怎么办,奈绪?” “我们去小巷子里。”奈绪果断决定脱离人群,试探跟踪之人的反应。 她继续向前,拐进一条小道。 “怎么样?” “跟上来了。” 奈绪今天出门没带棒球棒,视线扫过周围,没找到能封印她力气的武器。 奈绪自言自语:“算你倒霉,我还不能好好控制挥拳头的力道。希望你不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否则拳头无眼。” 她一直走入巷子最深处。 跟踪者脚步越来越急,拉近和她的距离。 奈绪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她停下脚步,转身,和跟踪者打了个照面。 那是个少年,约莫高二、高三的年纪,黄褐色头发,戴着一副眼镜,不苟言笑,长得相当英俊。 “你为什么跟踪我?”奈绪开门见山。 然而,少年的视线并未和她相交,而是落到奈绪的肩膀处,拿出一张符咒对准它:“妖怪,快离开那个少女,否则小心我除掉你!” 是除妖师? 奈绪伸手挡在雪鹰面前:“不许乱来!” “你……你也是‘可见之人’?它是你的式神?”少年尴尬地收起符咒,“抱歉,我以为它想要害你。” 他想起那个勉强能称作朋友的人所说的话,试图露出个温柔的笑脸。 奈绪和雪鹰同时遮住眼睛。 那笑脸扭曲得不忍卒视。 “雪鹰不是我的式神,是我的搭档。”奈绪认真地纠正少年的说法。 她的眼尾余光捕捉到一小片黑影在少年衬衫领口处的皮肤上一闪而逝。 第13章 奈绪猜测那是少年养的小宠物,不在意地收回目光,问道:“你是除妖师?” “不,我现在算不上是除妖师,还在自学中。”少年不再勉强自己微笑,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叫名取周一。” “宫本奈绪。”奈绪回以自己名字,“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就这样吧,再见。” 除妖师是群讨厌妖怪却又喜欢利用妖怪的人,名取周一似乎想当除妖师,奈绪自认为和他气场不和。 “等等。”名取周一叫住她,“妖怪都是不合理也不该存在的东西,很危险。它们会变幻外形,不要被它们可爱的模样蒙蔽双眼。没有和它订立式神契约的话,一定要小心它。” “喂,小鬼,这话我可不能听听就算。不要遇到几只坏妖怪,就以为全天下的妖怪都一个样。我是怎么样的妖怪,还轮不到你来说嘴!”雪鹰被名取周一说的话气坏了,扑腾着翅膀要上前和他理论,“居然挑拨我和奈绪的关系!” 奈绪赶紧拦住它,双手虚握着把它困在自己手里:“冷静点,雪鹰,他不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才会妄下定论,我比谁都了解你的本质,你不必和他争论这些。” 安抚好雪鹰后,奈绪看向名取周一:“多谢你的好意,但你的认知太狭隘了,世界上还有许多好妖怪,你只是还没遇到……不,是我说错话,你已经遇上了。” 她看到一只黑色的小壁虎从名取周一的左袖下方冒出头,爬到他的手臂上。 那只壁虎并非攀附在他身体上,而是藏于他皮肤下面——那是一只妖怪。 奈绪笑了笑:“它很喜欢你。我不知道你以前遭遇什么事才形成现在的观念,但你总有一天会发现,妖怪并非你想象中的样子。” 奈绪朝他微微躬身,提步欲走。 突然,她顿住脚步,补充了一句:“之前你的行为太冒失了,以后要小心些,被人误会的话很容易出事。” 奈绪不再理会名取周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走出小巷子。 名取周一凝视着手臂上的黑色壁虎:“好妖怪……?” 壁虎甩了甩尾巴,往前爬了几步,绕着他的左腕形成头尾相接的一个圈。 名取周一自嘲道:“怎么可能,这只不明来历的妖怪或许是靠汲取我的寿命存活的。我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把一个小女孩的话当真?妖怪……没有一只妖怪是好东西。” 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仿佛在靠它坚定自己的信念。 然而,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奈绪和那只鸟妖的相处模式。 离开小巷后,奈绪才松开手,把雪鹰放回肩上。 雪鹰犹自愤愤不平:“世界上哪里还有像我这样三观超正、正义感十足、每天帮着抓坏人的好妖怪?那小鬼说得跟我图谋不轨似的!呸!我还不是见了那么多人类中的败类么,也没觉得所有人类都是坏蛋呀?” “是是是,雪鹰你最好了,要是没有你,我哪捉得到那么多坏人?”奈绪连声附和它,抬头看了看夜色,“糟糕,被刚才的事耽搁,已经超出预计时间……雪鹰,你抓稳了,我得赶快跑回去。” 奈绪一阵小跑,回到了民宿。 万幸,带队老师是个迷糊虫,根本没有时不时清点学生数量的习惯,被奈绪蒙混过关。 “雪鹰,你明天别离开我,这个城市好像有不少除妖师,别不小心被误伤到。话说回来,我差点忘记有这类人,和你一起生活的近两年从未见过他们。是不是没有除妖师生活在米花区?为什么?”奈绪迷惑不解。 “是呀,好奇怪。我以前住在奈良县树林里,那里极偏僻,没有除妖师说得过去。为什么像东京米花区这样繁华的地带也没有除妖师?”雪鹰歪了歪脑袋。 一人一妖陷入沉思。 虽然对参观历史遗迹没兴趣,但雪鹰第二天还是随奈绪一起出了门。 它可不敢独自待在民宿,谁知道会不会有多事的除妖师突然杀上门。 作为一只实力弱小的妖怪,奈绪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天过得很和平,她们没再遇到奇怪的人或事,平平顺顺地结束了行程。 修学旅行只有两天,她们很快就返回了米花区。 “X”再次上线。 不知是不是两人搭档成效显著,抓住太多犯人以至于坏人们不敢在米花町犯事,抑或是他们听闻风声避开了夜晚,近一年以来,这对搭档在夜晚发现的犯罪案件越来越少,有时一整个月也未必发生一两起。 奈绪感受到了身为狱卒的成就感。 “如果现世到处都这么安稳就好了。”奈绪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是啊,如果大家都安分守己,我晚上就不用出来巡逻了。”雪鹰简直不能更赞同。 她们度过了一个安宁的夜晚。 两周后,奈绪制服一个和人争执中不小心把对方砸得头破血流、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制造“意外事故”把对方干掉的家伙,在电话亭拨打报警电话:“喂,我要……” 刚说了几个字,奈绪察觉不对,迅速挂断电话,离开电话亭。 变声器出故障了,没同步把她的声音转化成男声。 奈绪捣腾了一会儿变声器,宣告放弃:“得找阿笠博士更换新的。” “要是你的声音普通人也能听见,那该多好。”奈绪遗憾地看了眼雪鹰。 阿笠博士的变声器挺好用,奈何质量不佳,总出问题。 从最早开始使用的那款变声器开始,她手上的变声器已更新换代好几次,每次不足一年就报废。 这是雪鹰见到的第三个出故障的变声器。 “老规矩?”雪鹰问道。 “老规矩。” 奈绪从口袋里拿出一双手套戴上,给伤者做了紧急处理,雪鹰在这段时间内从家里抓来一根笔和一本小笔记本。 奈绪提笔用左手在笔记本空白页上写道:“XX丁目XX番地XX小路有一名伤员和一名施暴者,目前两人正处于昏迷状态,请尽快呼叫救护车并派人押送施暴者。” 她把纸张撕下来对折几次,塞到雪鹰爪子里:“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雪鹰抓着纸飞向警视厅。 它明目张胆地飞进警视厅,在值班的警察面前丢下纸,飞到一旁看事态发展。 值班的警察是新人,看到纸条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往后倒仰,摔到地上。 椅子和人体撞击地面的响声很快引来了其他警察:“发生什么事了?” “我……那个……纸条……前辈,我面前突然出现一张纸条!”新人警察好不容易捋顺自己想说的话,指着桌子,“旁边没人在,也没其它东西,莫名其妙就有一张纸条掉在我面前!就这个高度!” 他比划了下自己眼睛齐平的位置:“从这里突然出现的!” “是他?”新人警察的前辈迅速上前拿起纸条,张开,朝新人警察喊道,“准备出发。” “去哪?” “这儿。”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张,“你刚来,没遇过这种事,时间久了自然会习惯。” 他拨打完急救电话后带新人坐上警车:“听说过‘X’吧?这是他的杰作。这两年,他偶尔会用这种方式报警,谁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把这张纸送到我们眼皮底下的。纸上有明显的鸟类爪痕,但根本没有鸟出现在警视厅,谁都勘不破他的送信手法。” “是我做的。”雪鹰在两个警察面前得意地飞来飞去,“是我是我。” 两个警察看不见雪鹰,也听不见它的声音,兀自启动警车,开向奈绪所在的位置。 “真没意思。”雪鹰拍打着翅膀,直线飞向奈绪,“快,撤退。” “今晚到此结束,收工。”奈绪和雪鹰迅速撤离现场。 第二天下午,奈绪放学后拿着变声器前往阿笠博士家。 阿笠博士没在家,奈绪远远地从他家隔壁的院子里看到了他,他正在和一对颜值很高、举止亲密的情侣说话。 男子身材颀长,留着黑色五五分短发,方形黑色全框眼镜下是双蓝色眼睛,看起来十分俊秀。 女子有一头茶色长卷发,同样是蓝色眼瞳,有着惊人的美貌。 奈绪看到女子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赞叹。 好美!她简直能和众合地狱的主任地狱太夫相媲美! 奈绪来阿笠博士家许多次,或许因为活动时间刚好错开,她从未见过隔壁房子的主人,只知道屋主姓“工藤”。 不知道那两个人中,谁是屋主? 阿笠博士没在工藤家停留很久,没过一会儿就和两人挥手道别,走出院子。 见那对情侣走进屋子关了门,奈绪才跑到阿笠博士面前:“阿笠博士,他们是谁?” 她指向工藤家。 “哦,是奈绪啊。你是说他们两个?说起来,你可能已经听过他们的名字了。屋主的叫工藤优作,是个人气推理家;另一位是他的妻子,叫藤峰有希子,曾是当红女星,刚从演艺圈退圈。现在冠上夫姓,叫工藤有希子。” 阿笠博士介绍完两人后,露出开心的笑容:“你来得正好,我刚刚发明了一样东西,你给我提提建议。” “夫妻?”奈绪惊讶,“他们还那么年轻!” “嗯,他们才20岁出头嘛。不过,他们很快要成为父母了,有希子怀孕了差不多一个月,我刚才就是为了这事来向他们道贺。” 第14章 “锵锵锵!看,这是我新发明的电风扇,可以360度旋转,照顾到周围所有人!”奈绪刚走进阿笠博士家,阿笠博士就迫不及待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最新发明。 奈绪看着通了电后不停转圈圈的电风扇,无奈地问道:“阿笠博士,这台电风扇适合摆放在哪里使用?” 她依次指了指客厅、餐厅以及卧室:“这里?那里?还是那边?你想摆在房间正中间还是边缘位置?” “这……”阿笠博士被问住了。 摆在正中间?除了吃饭、玩扑克、打麻将,谁会在家里围成一圈坐着?电风扇放中间,那食物、扑克和麻将又该摆在哪里?还很遮挡视线。 摆在房间边缘?那电风扇靠墙那一面的一百八十度旋转意义何在? “好吧,看来它不适合在家里用。”阿笠博士接受了电风扇使用范围的局限性,“不过,银行、车站、机场之类的场所可以用得上,那些地方大,人也比较分散——” “但是那些地方有空调。”奈绪一句话绝杀。 阿笠博士沮丧极了,他又发明出一件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 “不说这些,阿笠博士,变声器又坏了。”奈绪从口袋里掏出变声器递给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瞬间打起精神:“我看看。” 他走到工作台处拆卸掉变声器,仔细检查内部电路、零件:“唔,你是不是把变声器掉水里了?这款变声器防水性能不是很好,看样子进了水,里面的零件生锈导致的故障。” 奈绪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裙摆:“被雨淋过几次,我每次有立即把它擦干,没想到还是没防住。” 区区下雨天能阻挡她尽忠职守的心吗?当然不行! 虽然她有好好把变声器放在口袋里,但衣服被浸湿时雨水仍渗进变声器里,锈蚀了里面的电子元件。 “你真的很偏爱变声器呢,这么多年来我设计了那么多玩具,到头来你最喜欢的还是这个。”阿笠博士感慨道。 他很自然地把变声器放进玩具的分类里。 这款变声器最初功能单一,只能同步转化出一种男声电子音,阿笠博士原本把它打上“失败品”标签,没想到当初刚认识的小孩子喜欢它,就把它送了出去。 这几年来,奈绪每年至少来修一次变声器,阿笠博士每次维修变声器时都会爆发新的灵感,将其运用在新的变声器上。 时至今日,变声器已经大变样,不但可收录四个人的声音,自由选择需要转化成其中哪个人的声音,还可以调节音量大小,与最初相比,性能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阿笠博士内心已将其定义为“玩具”,并没有察觉变声器的价值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奈绪,我看你每次都把变声器放口袋里,用起来不太方便。”阿笠博士的灵感又来了,“我把它改装成手表的样式吧,这样比较容易携带。” “好的,多谢阿笠博士!”奈绪高兴地应道,轻车熟路地找出清扫工具,开始进行大扫除工作。 奈绪不是伸手党,在第一次接受阿笠博士的馈赠后,就以这种方式作为回报。 阿笠博士再三拒绝过,最终拗不过奈绪,只好由着她。 两人专注于手头上的事情,没再聊天,直至阿笠博士结束工作。 “奈绪,快过来试试,我调一下表带松紧度。” “来了。” 奈绪确认书架上的书已经摆放整齐后,蹭蹭蹭跑到阿笠博士身边。 阿笠博士拿着一块看似普通的手表给奈绪戴上,调整好表带长度,翻到背面给奈绪看:“使用方式和以前一样。” 变声器外观和普通手表毫无二致,其实内有乾坤,贴近皮肤的内侧隐藏着变换声音和调节音量的旋钮。 奈绪试用了一下,不由感慨:“阿笠博士真是科研天才! 谁料想得到普通的手表竟有变声功能? 阿笠博士摸着脑袋得意大笑:“哈哈哈,没有没有,我只是稍微聪明了一点点哈哈……” 奈绪摇了摇头:“阿笠博士真是谦虚,虽然你经常发明些没用的东西,但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发明家。” 阿笠博士的笑声一卡。 他清咳了一声:“奈绪,我考你……” “停!”奈绪比出暂停手势,“如果想出冷笑话谜语的话就算了,放弃吧,我真的回答不上来。” 阿笠博士闷闷不乐地合上嘴。 这个忘年交的小朋友哪都好,就是不配合他的癖好。 初识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的奈绪会认真倾听题目,仔细思考,答不上来时会追问答案,特别可爱。 但当她得到答案时就变得面无表情。 这种事重复两三次后,奈绪每次都在阿笠博士癖好冒头时直接打断他。 奈绪在阿笠博士家待到天色微暗才离开。 奈绪回到家后,和雪鹰分享今日见闻。 她每次去阿笠博士家时,雪鹰都会选择留在家中。 毕竟奈绪每次去阿笠博士家都要陪他很久,在这期间雪鹰无法和奈绪说上话,倍感无聊,它选择留在家里看电视。 雪鹰对新的变声器兴致缺缺,直到奈绪话音一转,提到初见的那对夫妻。 “……工藤夫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才华也很出众。雪鹰你喜欢看电视,说不定认得工藤夫人,听说她以前叫藤峰有希子……”奈绪滔滔不绝地说道。 “谁?!”雪鹰之前还百无聊赖地伸爪子踢笔玩,听到这几个字神色巨变,飞到奈绪面前和她视线齐平,一双黑豆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刚刚说她叫什么名字?” “藤峰有希子。”奈绪重复了一遍。 “奈绪,这是我一生的请求——请你帮我要一份她的签名!我是她的超级粉丝!”雪鹰激动地猛扇翅膀,“之前得知她隐退的消息,我难过得茶不思饭不想一整周,没想到她在那么近的地方!” “啊,是几个月前那次?”奈绪回想起来了。 几个月前,雪鹰有一段时间突然很没精神,美食摆在它面前也提不起胃口,她差点以为雪鹰身体抱恙,慌张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雪鹰却说它只是心情不好,但一直不肯告诉她是因为什么。 “你还追星啊?”奈绪噗嗤一笑,“真不愧是你。” 雪·电视上瘾重症患者·鹰:“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这样的反应才瞒着你的……不过现在无所谓了,有希子的签名照排第一位,其他事通通给我让道!” 签名秒变签名照,雪鹰的要求升级了。 “她住在阿笠博士家旁边的工藤宅是吧?我这就去见她!”雪鹰说着就要往窗外冲。 “等等,现在这么晚了,不许去。谁教你夜闯女士房间的?知不知道那是犯罪?需要我现在送你下地狱吗?”奈绪露出核善的微笑。 雪鹰如同冷水浇头,理智回笼,抖着身体不敢动了。 奈绪平常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但凡事只要牵扯到犯罪,她就会瞬间变身,特别冷酷无情,雪鹰不敢触碰她的逆鳞。 “不用不用,明天我们一起过去。”雪鹰连连摇头,“你能帮我要签名照吗?” “没问题。”见雪鹰迷途知返,奈绪重新露出和善的笑脸,“明天我们先去购买工藤夫人的照片吧。” 第二天,奈绪带着雪鹰去商店买到了工藤有希子的照片。 “工藤夫人人气真高,哪怕隐退了,周边还在热卖。也对,她长得那么美。我在地狱的时候,每年大家都会上街围观一年出行一回的地狱太夫。”奈绪理解地点了点头。 “肤浅!”雪鹰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大家喜欢有希子的原因哪有这么简单。除了那张脸,大家更喜欢她的演技和性格!她息影对演艺界造成巨大的损失!” 奈绪仿佛看到雪鹰的黑豆眼变成两颗爱心,心里涌上一股冲动:“嗯……有空我找找工藤夫人的作品看一下吧,你那么推崇她,我都有些好奇了。” 说话间,奈绪已经走到工藤宅外面。 她有些踟蹰,不知该不该摁门铃。 为了一张签名照特意上门打扰孕妇休息,好像哪里不对? 奈绪最后倚靠在工藤宅院子连接大铁门的石柱上,打算守株待兔。 每天在这蹲守,总有一天能等到人出门的。 反正她没参加社团活动,放学后有一大把时间。 “不按门铃吗?”雪鹰问道。 “不,等她出门吧。你别急,我答应帮你要签名照,就一定会做到。她是孕妇,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上门烦扰人家。” “是我思虑不周。”雪鹰有些懊恼自己不够体贴,“你是对的。” 一人一妖在门口边聊边等。 工藤优作走出宅子进入院子时,看到铁门边上探出一颗小脑袋看了他一眼,又缩了回去。 工藤优作走到铁门边,发现了不知等候了多久的少女。 奈绪看到他,转身欲走。 “等等,你是来找有希子的吧?请进来。有希子正觉得无聊,如果有个小淑女陪她聊天解闷,她一定很高兴。”工藤优作脑子飞速转动,根据眼睛收集到的信息瞬间分析出结果,对懂事的少女颇有好感,邀请她进门。 第15章 “真的不会打扰到她吗?”奈绪进行最终确认。 “不会。”工藤优作笑了,打开铁门。 “谢谢,叨扰了。” 奈绪随他走进宅子,在玄关处换了鞋。 从外面看,工藤家占地面积很大。 等进了屋子,奈绪更能感受到这栋建筑空间有多宽敞大气。 工藤有希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口动静,转头看过去:“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啦,有个小客人呢。”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奈绪。 “下午好,工藤夫人。”奈绪向工藤有希子鞠躬问好。 工藤有希子脸颊微红:“叫我有希子姐姐就好。” “有希子姐姐。”奈绪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 “真乖。”工藤有希子笑眯眯地看了工藤优作一眼。 “小淑女是来找你的。”工藤优作揭破奈绪的来意,“她怕打扰到你,在门口等了很久。” “哎呀,天气这么热,怎么能在外面等着?快坐下来休息一下,我给你拿瓶饮料解解暑。”工藤有希子拉着奈绪的手把她引到沙发上坐下,返身要去开冰箱。 “你坐着,我来。”工藤优作一手按在工藤有希子肩膀上,去开冰箱挑选适合孩子饮用的饮料。 奈绪受到二人的热情欢迎,坐在沙发上有些拘束。 她只是过来要个签名照的…… 雪鹰很不中用地倒在奈绪肩膀上:“活的……是有希子真人!她好可爱!” 奈绪已经顾不上雪鹰了,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有希子姐姐,我有一个好朋友是您的超级粉丝,能请您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工藤有希子没有拒绝。 奈绪从包里取出工藤有希子的照片及一根黑色水笔,双手举起递到工藤有希子面前。 “请用。”工藤优作拿了饮料放在奈绪面前桌上,看到那张照片:“是你成名作的剧照,有希子,看来是你的铁杆粉丝。” 工藤有希子接过照片:“需要我写一些鼓励的话吗?比如……好好学习?” “不要!有希子的照片上加上她的签名就是最完美的作品,多添一笔都是累赘,会影响到照片的美感!”雪鹰诈尸,坚定拒绝。 “多谢您的好意,但我朋友说过,您只需要签字就好。”奈绪顺着雪鹰的心意婉拒工藤有希子的提议,收回摊开的手掌,抬头朝工藤优作微笑,“谢谢”。 照片离开奈绪手心时,工藤优作无意间看到她两只手的手掌上都分布着几处薄薄的茧。 从一个人手上的茧子能观察到许多东西,工藤优作职业病发作,下意识在心里进行分析…… “阿娜塔。”工藤有希子打断他的思绪,“现在是女子会时间,绅士知道该怎么做吧?” 工藤优作果然极有绅士风度地行礼:“请二位淑女尽情享受聚会时光,我先告退了。” 说着,他离开了客厅,走向玄关。 “这……”奈绪有些坐立不安。 她这是变相把男主人赶走了吗? 工藤有希子失笑:“别担心,这是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一点小情-趣——他只是出门买点东西。” 奈绪恍然记起,工藤优作邀请她进门之前,确实是一副要外出的样子。 她心里顿时安定下来,放松了身体。 工藤有希子熟练地在照片右下方签了个龙飞凤舞的名字,递还给奈绪。 奈绪双手接过照片,等字迹彻底干涸后,小心翼翼地夹在特意带来的相片册里。 “奈绪,等下我们去找照相馆把相片塑封起来!我要珍藏一辈子!”雪鹰激动地在奈绪肩膀上蹦跶着,完全忘了要在有人时保持缄默。 奈绪微不可见地上下一点脑袋,算是同意了雪鹰的要求。 妖怪的一辈子啊……不知道过塑照片是否能度过那样漫长的岁月而不损毁。 奈绪如此珍惜自己签名照的举动取悦了工藤有希子。 她笑得很开心,随和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和她丈夫都是名人,为了避免粉丝上门,不曾对外透露过自己的行踪。 而“工藤”是大姓,工藤优作又鲜少出门,工藤宅也从未暴露在公众目光之下。 “昨天我来找阿笠博士,看到他在院子里和有希子姐姐你们聊天。”奈绪在温柔大姐姐的注目下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明白。 “你也认识阿笠博士啊?”工藤有希子有些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小时候经过他家时,他实验失败导致家里发生爆炸。我拨打了火警电话,还帮他叫了救护车,从此就认识了。”奈绪回想起当初的情景,忍不住笑意,“他躺在担架上,一直嚷着自己不可能失败,看着可精神了。” “看样子他一直没变呢。”工藤有希子也笑了,“他家偶尔还是会发生小爆炸,不过都是小事故,只扑了他一头黑灰。” 两人因同样结识阿笠博士而有了共同的话题,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相互分享了几桩有关阿笠博士的囧事后,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奈绪开始大力称赞阿笠博士:“虽然有时候制作出很多破铜烂铁,但他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发明家。有希子姐姐,你看看我的手表。” 她伸出左手,展示手腕上的手表。 工藤有希子左看右看,没看出任何端倪:“这是阿笠博士的发明吗?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手表。” “这其实是个变声器。”奈绪因自己忘年交朋友的才能感到自豪,“看不出来吧?它总共能变换四种声音,收音完美、不会漏音,能同步转换声音,而且声音听起来很自然,不会有机械音或杂音。” 她解开手表教工藤有希子使用变声器。 工藤有希子用自己和奈绪的声音覆盖掉其中两种声音试用了一下,眼睛闪闪发光:“好厉害!声音相似度至少有90%以上!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分不清说话的是不是本人吧?” 她想到自己从前为了塑造角色而学习的易容术。 以前因为不会变声,她的易容术破绽特别明显,很容易露出马脚,至今无法瞒过工藤优作的双眼,她一直很不服气。 若是有了变声器,她便如虎添翼,说不定哪天能把枕边人也骗过去? 想到有机会骗过推理水平超一流的爱人,工藤有希子内心蠢蠢欲动。 不过,变声器需要改头换面,改装成使用起来更不露痕迹的外表。 把变声器凑到嘴边讲话,痕迹太过明显。 她决定哪天躲过丈夫的视线,私底下找阿笠博士定做一个变声器。 奈绪不知道工藤有希子脑子里盘算着什么念头,深有体会地表示赞同:“是啊,它特别好用……呃,特别好玩呢。” 意识到差点说错话,她声音一顿,偷看工藤有希子一眼。 工藤有希子没有留意到这一处小细节,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变声器,满脑子都在思考要把它改成什么形状。 奈绪和她又聊了一会儿,起身告辞了。 她之前在门口等了许久,现在天色已暗,她还得去照相馆一趟,不能再继续耽搁时间。 待工藤优作回来,奈绪已经离开了。 他见妻子哼着歌儿在院落里浇花,一副很高兴的模样,笑了起来:“看来你们聊得不错。” “是个可爱的小客人,我有邀请她下次再来玩呢。” “只要她不嫌弃,随时可以来。”工藤优作没有反对。 妻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 走在路上,奈绪无奈地对雪鹰说道:“你好吵,能不能消停些?” 刚出工藤宅,雪鹰就兴奋得不能自己,一直在做些奇怪的动作,还在空中胡乱起舞。 糯米团子起舞是很可爱,但耐不住它一直在尖叫呐喊,画面极其割裂。 低音炮男声的尖叫声能听的? 雪鹰尽情释放出内心的激动情绪后,终于恢复正常,从半空中降落到她肩膀上:“那可是有希子啊!能面对面和她说话,你怎么可以不激动!啊,好羡慕你能和她说话。” 雪鹰用“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看着奈绪。 奈绪没办法从小黑豆眼里看出那么复杂的情绪,但大致猜到它的意思,对他的话认同一半:“的确是个很好的人,日后若有机会,我们再过去玩吧。” 她的眼睛刚好看到街边的一家店,脚步一顿,折了进去。 “这里不是照相馆啊?” 奈绪脚步不停,直线走向音像店:“我想看看她的作品,雪鹰,你推荐一部给我吧。” “这部!”雪鹰用翅膀拍了拍架子上的一片光碟,“这是有希子的成名作,她在里面饰演坂本龙马的姐姐,扮相超可爱,演得特别传神!保证你看了不后悔!” “听你的。”奈绪拿起光碟走向柜台。 雪鹰推荐的影片确实值得一看,奈绪也喜欢上了演员身份的工藤有希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又看了几部工藤有希子主演的电影,跟她越来越有话题聊。 她偶尔会到工藤宅拜访工藤有希子,亲眼目睹她的肚子如同吹气球一般越来越大。 工藤有希子拉着奈绪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肚皮上:“这里面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呢。真神奇,我年纪轻轻的,居然要成为母亲了。” 奈绪目不转睛地看着满脸母性光辉的工藤有希子:“有希子姐姐会是好母亲呢。” 她轻轻地摸了摸工藤有希子的肚子,感到手心处传来轻微的力道。 她拿开手,发现工藤有希子的肚子上凸起一个小手印:“呀,他/她在和我击掌呢!” 蓦地,奈绪感受到一股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名为“生命”的喜悦。 生命如此不易,历经十月成形,为何有人总是糟践自己和其他人的性命? 夜晚时,奈绪面对那些想要轻易夺走他人性命的恶人,下手更不留情:“给我好好领悟下生命的可贵啊!” 万幸的是,游荡在米花町的不法分子越来越少,并没有几个人领受奈绪饱含爱意的一棍。 第16章 5月4日。 这一天,天清气朗,万里无云,整片天空仿佛被擦拭干净的蓝宝石,澄澈透亮,没有一丝阴霾。 雪鹰躺在奈绪的书桌上晒着暖融融的阳光,懒懒地翻了一个身,发出舒适的喟叹声:“生活真美好~” 人类社会很有趣,食物特别美味,小伙伴对它很好,它一直排斥的每夜巡逻工作也越来越轻省。每一件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它仿佛看到美好的未来在向它招手。 它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远见,当初当机立断离开奈良县、赖上小伙伴的决定真是再英明不过。 若非如此,它现在可能还待在奈良县的林子里受妖怪们欺负,每天无聊发呆、自己觅食,成天吃着没滋没味的昆虫和植物种子吧? 在逆境时勇敢迈出脚步迎来新天地的自己可真是太棒了! 它在桌上又翻了几次身,抬眼看了看闹钟,有些纳闷。 平常这个点,奈绪早该到家了,今天怎么迟迟未归? 它觉得有些奇怪,但并不担心奈绪的安危。 长久的相处让雪鹰对奈绪的实力产生迷之自信,它相信奈绪一定不会有事。 这不,卧室的门很快就被人推开了。 雪鹰懒洋洋地打招呼:“你回来啦,奈绪。” “嗯。”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情绪似乎不太好。 “怎么,我躲懒一天没有全程陪着你,你就觉得寂寞啦?”雪鹰调侃她,“这可不行,你已经是国中生了……哇,你没事吧?” 它一个激灵蹦了起来,飞到奈绪面前。 只见奈绪校服上血迹斑驳,脸上染着血痕,看起来狼狈不堪。 “别提了。我走在路上,楼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人,肚子上被人开了个洞。我把伤者接住送到医院,人已经及时抢救过来,没有生命危险,但还在昏迷中,得等他清醒后才能指认凶手。”奈绪咂了一下嘴,“啧,真想给凶手两棍子。竟敢伤人性命?” 雪鹰在脑海中勾勒出当时的场景,傻眼道:“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空手接人?” “没有,那是一处小巷子,除我以外没有旁人。凶手可能以为没有人才把他扔下来的。” 奈绪很不爽,她其实有看到凶手。 在接到伤者的一刹那,她抬头看向上方,看到七八层高的建筑顶楼上的天台边缘有个人正探出头往下看,手上拿着疑似刀具的反光物品,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可惜她抬头时刚好迎着光,没看清凶手的长相,只见到一个黑影。 要不是伤者性命重要,她非要跑上楼揪出那个凶手不可。 “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以我的视力,就算是逆光,也不至于连凶手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为什么当时只看见了黑影?”奈绪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角度问题,阳光刚好晃到你眼睛了吧?”雪鹰猜测。 奈绪晃了晃脑袋,把疑惑甩出去:“算了,可能真是那样。大概是因为有一阵子没遇上案件,我松懈了警惕心,都没留意周围环境,看来以后要加强戒备。” 雪鹰已经躺回书桌上:“这是突发的意外情况,你不用对自己要求这么苛刻。你看,经过这些年的努力,米花町的治安已经好了不少吧?你该多学学我,安稳度日有什么不好的?生活就该有张有弛,劳逸结合。既已成为人类,你不妨学学人类享受享受人生?” 奈绪一脸惊讶:“我不是一直在享受人生吗?抓捕那些罪犯不仅为民除害、有益身心健康,还能活动筋骨,一举三得呀。” 雪鹰:“……” 她们的价值观存在太大差异,聊不到一块。 奈绪凝视着外面如洗的碧空:“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是我多心了。” 她的第六感发出的预警被主人置之不顾。 但没过多久奈绪就明白,下午的事情仅是不祥的开端。 晚上,一人一妖照例巡街,发现已经寂静了许久的夜晚重新喧闹起来。 不法分子们仿佛彼此间约定好了似的,一茬接一茬在米花町冒头,格外默契。 奈绪才刚把一个想要夜访珠宝店的小贼放倒,雪鹰就疾飞而来:“奈绪,那边情况危机,有个人正威胁讹诈另一个人,被勒索的那个人眼神不太对,我看到他摸了摸裤兜,里面放着一把折叠刀。” 受害者和被害者的立场即将对调,奈绪顾不上昏倒在地的小贼,赶往雪鹰引导的下一个地点。 她戴着遮掩面孔的狐狸面具,躲在暗处观察两人,见他们越吵越厉害,目前的受害者已经把手伸进裤兜,疾步冲上前一人一棍全部打晕。 她一只手各自拖着一个人,把他们和小贼放在一起,整整齐齐地摆在人行道上。 奈绪刚走进电话亭拿起电话,雪鹰又飞了过来:“不好了,那栋楼的天台上面两个男的刚才在打架,一个人躲闪间不小心翻过栏杆,另一个人想抓住他,但身体没站稳,也跟着滑出栏杆,现在他们吊在栏杆上快摔下楼了!” 奈绪顺着雪鹰的羽翼看向那栋楼,抛下地上排排躺的三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过去。 那栋楼房大约六层高,旁边没有建筑挡住光线,隐约可以看到最顶楼有一个人一只手紧抓栏杆,另一只手拉着另一个人的手臂,两个人悬空挂在大楼外侧,摇摇欲坠。 更危险的是他们身体下方没有任何遮挡物可以进行缓冲,若直直坠落下来,大约会直接摔在楼下的水泥地上。 普通人的身体脆弱得很,这样摔下来十死无生。 奈绪奔跑间看到抓着栏杆的那个人往下滑了一点,似乎是单手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手上没了力气无法抓牢的缘故。 “啊——”两声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晚。 奈绪背后骤凉,猛地加速,以世界短跑冠军难以企及的速度奔向两人正下方,堪堪在两人掉下时及时赶到,一手一人硬接下来。 两人本身的体重、重力加速度、奈绪伸出援手时稍微过重的力道,三个因素叠加,导致坠楼的两人肋骨撞在奈绪胳膊上,发出“咔嚓”的响声,好像是胸骨断裂的声音。 断几根肋骨总比失去性命好。 在被惊叫声吓到跑出来看情况的人发觉前,奈绪迅速把因剧烈冲击力陷入昏厥状态的两人送到其他三人身边,小心放好。 她有点看不懂两人的行为。 能在危机关头不放弃对方性命、甚至跟着一起坠楼,怎么看都是不离不弃的好兄弟,为什么大半夜要在天台上打架?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沟通非要动手呢? 奈绪打了一通报警电话,给五个人安排好去处。 三个人进了警视厅,两个人进了医院。 奈绪刚缓过一口气,雪鹰妖未到声先至:“奈绪!” 奈绪不待它开口,说道:“哪里有情况,直接带我去就行。” 她赶场子似的跑了一处又一处地方。 米花町长期处于安定状态,究竟是何原因导致不法分子卷土重来? 东京各处的警视厅同样不解。 一夜之间冒出如此多案件,其中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是否有一个类似莫里亚蒂的存在在暗中操控,才导致犯罪行为一夜激增? 现世的他们不知道,彼世的夺衣婆和他们一样深陷加班地狱。 “大家都排好队,不要乱挤,有六文钱的到这里重新排一队。”夺衣婆大声嚷嚷着,“现世发生天灾人祸了?今天的死亡人数怎么比往日多许多?喂,你说说,现世发生了大地震?火山爆发?还是恐怖袭击?” 排在最前面的男子大腹便便,一脸富态,看着就知道他养尊处优惯了。 他被夺衣婆揪着衣领,不悦地拍开她的手,把衣领整好:“我是被人杀害的。那个混蛋,亏我平常待他那么好,可怜他是个孤儿,还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他,要培养他成为下任社长,他竟敢对我下杀手!狼心狗肺的东西!” “还有我,我是被人毒死的!那个毒妇每天靠我出门拼了命挣钱养家,才能在家里舒舒服服过日子,居然敢向我水杯里投毒!呸,早知道平常就不该那么疼惜她,听她多喊几声痛就放轻动手的力道!” “我是被人从楼上推下来摔死的。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做的,等他下了地狱,我一定要给他好看!” …… 社长起头说起自己的死因后,后面的许多人也跟着嚷嚷起来。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亡者中大部分人居然都死于非命。 夺衣婆从一个个亡者身上剥下衣服挂在三途川边上的衣领树树枝上秤量其罪行:“你走江深渊,你走江深渊,你走山水濑,你走江深渊,你直接过桥,你走山水濑,你走江深渊,你走江深渊……” 夺衣婆发现不对。 好家伙,今天亡者数量暴增,但其中好人的人数居然和平常差不多,多出来的亡者大部分罪孽深重,罪孽较轻的人数只占其中一小部分。 “现世到底怎么了?罢了,和我没关系。喂,你们动作快一点,丑男人自己把衣服脱下来给我,帅哥的话,我亲手帮忙哦~等我拍完写真集后送你们一本~”夺衣婆红着脸朝亡者中的帅哥抛了个媚眼,声音荡漾。 亡者中少数的几个帅哥弯下腰干呕。 现世中。 因不法分子太多,奈绪自动延长了巡逻时间,忙了一整晚上。 第二天,刚躺下没多久又被迫起床的奈绪难得有些精神萎靡:“雪鹰,今天要跟我来吗?” 雪鹰没有回答,雪鹰还窝在鸟巢里睡觉,闹铃和奈绪的声音都没能吵醒它。 奈绪看了看睡得天昏地暗的雪鹰,打着呵欠下楼洗漱。 她一个人去上学。 放学后,奈绪拐到工藤宅。 昨晚看到许多罪恶,她需要看点美好的事物洗洗自己的眼睛。 然而,按了许久门铃,工藤宅依然紧闭着门,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第17章 工藤有希子预产期将至,最近每日都会遵循医嘱出门稍微走一走。 奈绪知道这件事,有些遗憾和她错开了时间,只好回家去。 回家做什么? 补觉! 雪鹰早已清醒过来,现在正站在笔筒上45度角仰望天空。 它正在向上苍祈祷,希望昨天那种极不正常的现象只是偶然发生的小概率事件。 晚上一定要和平、和平、更和平! 上苍折中实现了它的愿望。 虽不及昨天“盛况”,但犯罪分子并未消停,仍在夜间出没。 正如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不再习惯粗茶淡饭,之前许久才碰见一次案件的现状让原本就很懒散的雪鹰彻底躺平,把每晚巡逻当成散心方式。 今夜爆发的案件远不及昨日,亦让雪鹰难以接受。 “为什么?!”雪鹰发自内心地哀嚎道。 经过它和奈绪的不懈努力,米花町的治安明显好转,为何突然就恶化了? 还它没有负担的巡逻之夜! “雪鹰,别发呆,赶紧去另一片区域察看情况。”奈绪指向远方。 雪鹰含泪飞行。 自己许下的诺言,哭着也得兑现。 它是一只说一不二的诚信妖怪! 奈绪目光炯炯地扫视周围。 她的眼皮子底下,决不容许罪恶萌芽! 警视厅的值班警察接到奈绪的报警电话,等她告知出警目的地后,连忙发声阻止她挂电话:“等等,先别挂!昨天……” 咔哒一声,不等他说完话,对面的人已经挂断了电话。 值班警察内心好奇的小火苗被无情浇灭。 他只想问问对方,昨天是如何做到把两个从六楼落下的人平安救起的? 据昨夜送医的两人所言,他们是从六楼天台坠落的,因过于恐惧,两人都闭着眼睛放声尖叫,只觉得身体撞到什么东西,就被那股冲击力震晕了。 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两人心神还处于强烈的震撼中,情绪激动不已,由不得别人怀疑自己的话,纷纷赌咒发誓自己没有说谎。 然而,警察实地侦查过,那栋楼下方并未搭建例如露天棚、布顶棚之类的东西,两人不可能有幸摔在那些东西上面、身体受到缓冲得以捡回性命。 另外,在楼房四周地板上,他们并没有检验到有人从高处摔下的痕迹。 奇怪的是,警察确实从天台的栏杆上采集到能证实他们说法的铁证。 经过医学检查,其中一人两处手腕都有脱臼迹象,另一人手腕上有很深的手掌抓痕淤青,和两人的说法相符。但两个人的胸腹间各发现一道笔直的半斜淤痕,似乎和他们俩胸骨骨折的原因脱不了关系。 难不成超人从电影屏幕里飞了出来,在半空中接住了两人? 若真是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 ——才怪嘞! 作为警察,怎么可以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这是个科学的世界,他们坚信! 至于“X”每夜如何躲过巡逻警察的视线、历经数年不被发现地制服犯罪嫌疑人?他是怎样把神秘小纸条送至值班警察眼前却不露痕迹的?他又是怎么做到同时救下坠楼的两人而没让他们身受重伤? 一切都是谜。 根据“X”的各种事迹,警察们背地里做了很多猜测,其中一种可能性突破重围,拔得头筹。 他们猜测“X”是个特别厉害的魔术师,才能掩人耳目做到这些一般人无法做到的事。 “X”的形象被脑补成超一流·嫉恶如仇·神出鬼没·健硕有力·魔术师。 奈绪不知晓也不关心她在警视厅的形象,她现在眼睛里只看得进一样生物——一个躺在床上侧卧着安然入睡的婴儿。 他全身包裹在轻薄的被子里,仅露出一个小脑袋,紧闭着双眼,小小的嘴巴微微蠕动,胸膛轻轻起伏着。 “他——有希子姐姐生了?”奈绪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小生命。 因昨日没有见到工藤有希子,奈绪今日放学又跑来工藤宅,没想到工藤宅里不再是年轻夫妻的二人爱巢,已然变成一家三口的温暖栖居之所。 前几天仍蜷缩在工藤有希子子宫内的胎儿,如今竟已脱离母体,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这就是新生。 从胚胎发育成胎儿,胎儿落地成婴,又将随着时间慢慢成长,未来长成比她还要高大的模样。 宛若奇迹。 而奈绪旁观了奇迹的诞生。 继体会到生命的喜悦后,奇迹般的“新生”又给奈绪带来无上的感动。 奈绪看着小小的、柔弱的婴儿,心里骤然升起强烈的保护欲——她想保护这个小生命,直到他长大成人。 “是啊,昨天刚生下来的。小新可调皮了,一直赖在我肚子里不肯出来,费了我老大的劲。”工藤有希子轻轻地点了点婴儿的额头,“你呀,以后可要乖一些。”。 小婴儿仍酣睡着,完全不理会外界的动静。 “小新?这是他的小名吗?好可爱。”奈绪伸出手想触摸这个小生命,想到自己的怪力,把手缩了回去。 刚出生的小婴儿简直是世界上最脆弱的存在,她怕她不小心多使了力气害小婴儿受伤。 “嗯,我们给他起了名字叫工藤新一,所以叫他小新。”工藤有希子看奈绪把手藏到身后,有些想笑,“没事,你想摸就摸,小婴儿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只要你动作轻一点,他都不会有感觉。” 工藤优作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自己妻子。 是谁一直不敢抱小新,连喂奶都要他帮忙抱着? 奈绪摇了摇头:“等他长大一些吧,他那么小,感觉碰一下就会碎掉。” 工藤有希子握住奈绪的手腕往外拉:“你说的太夸张了,生命是很坚韧的……咦?” 她想牵引奈绪的手去摸小新,却发现奈绪的手臂宛如铜浇铁铸般固定在原处,她居然没扯动。 她用的力气太小了? 工藤有希子加大手上力气。 奈绪的手臂仍一动不动。 刚生产后的身体有那么虚弱么,连小女孩的手都拉不动? 工藤有希子不信邪,逐渐加大手上力气,直到脸涨得通红,才把奈绪的手臂拉出她身后。 奈绪心虚地顺着工藤有希子使劲的方向移动手臂。 糟糕,太晚发觉有希子姐姐用了大力气……她的怪力是不是暴露了? 她的眼睛悄悄地瞟向据说推理能力极强的工藤优作。 工藤优作视线和她撞上,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 奈绪默默收回目光。 她看不懂这个人,但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多半被发现了。 罢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终有一天她无需再遮遮掩掩的。 之前她碰巧看过全国高中空手道女子大赛,生理上只比她年长3岁的女高中生一脚把对手踢飞几米远的场景历历在目。 那个女高中生还不是最终的冠军呢。 由此可见,若只是力气比普通人大,在现世并不特别。 她只是比寻常人更早拥有更强大一些的力量,对吧? 奈绪没有注意到工藤优作若有所思的目光。 因工藤有希子的坚持,奈绪终于触碰到小婴儿的脸颊。 好软,好嫩,好……脆弱。 奈绪不敢和他接触太久,手背轻轻一碰他的脸,不足一秒就迅速抽回手。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对谁发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小新,我会保护你的。” “那真是教人安心。等小新长大后,他一定会反过来保护你。”工藤有希子看小少女认真的模样,忍俊不禁。 她也只是个孩子呢。 奈绪在工藤宅逗留了好一阵子,小婴儿一直在睡觉,没有清醒过一次。 没能看到小婴儿睁开眼睛的模样,奈绪有些恋恋不舍。 工藤有希子笑道:“我们随时欢迎你上门。你可以明天再来,那时候小新说不定醒着呢。” 奈绪眼睛亮了亮,看向工藤优作。 工藤优作点头表示赞同。 奈绪喜笑颜开,踩着雀跃的脚步回了家。 在她离开后,工藤优作启动头脑风暴。 曾经不经意看到的画面、警视厅朋友向他透露的内幕及他观察到的蛛丝马迹在此刻汇集在一起,又有条不紊地排列好顺序。 “活动范围基本在米花町……7年前开始活跃……最初犯罪嫌疑人身上的淤青呈脚印状,长度近17厘米,且逐年增长……3年前,淤青变成棍棒状……双手手掌上茧子的分布位置,左右手胼胝厚度……非比寻常的力气……最后一块拼图找到了。原来如此。”工藤优作低声自语,露出成竹在胸的自信微笑。 “阿娜塔,你在说什么?”工藤有希子没听清他说的话。 “不,没什么。”工藤优作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转身看向睡得无知无觉的儿子,低声说道:“真是个幸运小子。不过,为了日后能够保护强大的守护者,未来你得多加把劲。” 奈绪浑然不知自己暴露了什么,隔三差五去工藤家打卡一回。 小新的眼睛大而明亮,遗传自父母的蓝色瞳眸宛若他出生时的那片蓝空。 奈绪看着他那双澄净的眼睛,心底一片柔软。 渐渐褪去刚出生时的红皮肤后,工藤新一的皮肤变得嫩白细腻,五官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宛如小天使般可爱。 奈绪十分疼爱他,陪他度过了婴幼儿时期。 她见证了他的成长,看着他从学习抬头、翻身、坐、爬、蹒跚学步到健步如飞,从牙牙学语、吐字不清到口齿伶俐。 转眼间,工藤新一三岁了。 第18章 “奈绪姐姐……” “叫阿姨。” 奈绪不厌其烦地纠正工藤新一对她的称呼。 工藤新一蚊香眼。 虽然才三岁,但工藤新一是个知识储备量远超同龄人的聪明伶俐的小孩子。 他小小年纪就展现出过人的智慧,甚至懂得推理,一岁时就曾帮助母亲解谜找到了父亲。 然而,聪慧如他,却一直没能解开一个谜题——他到底要怎么称呼宫本奈绪? 父母、身边的其他人以及他学过的常识都教导他要叫奈绪“姐姐”,但奈绪本人却坚持让工藤新一称呼她“阿姨”。 “我叫你妈妈有希子姐姐,你当然要叫我阿姨。”奈绪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可是,别人都不是这样说的呀? 而且,邻居家的小朋友们也叫母亲“有希子姐姐”,难道他也要叫他们叔叔阿姨吗? 工藤新一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问号。 工藤新一实在搞不清这些复杂的称谓,干脆撇开不顾,从善如流地叫道:“奈绪阿姨。” “小新真乖。”奈绪笑眯了双眼。 她家小新的小奶音好萌~ “奈绪阿姨,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演员?”工藤新一的手指指向了电视。 奈绪的目光也落在电视屏幕上。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青春校园偶像剧,黄褐色发色的帅气男二正对女主露出温柔的笑脸,简直能把人溺死在他眼眸里的深情里。 “该说认识呢,还是不认识?我自己都搞不明白。”奈绪深深地看着屏幕上的男二。 刚才电视广告结束后,就开始播放这部电视剧。 奈绪甫一看到男二就愣住了,才引来工藤新一的注目。 “是他!”雪鹰激动地飞到电视前面,隔着屏幕用翅膀拍着男二的脸,“是那个挑拨我们关系的小鬼!” “奈绪阿姨一定认识他,你的眼神是这样告诉我的。”工藤新一语气肯定。 “小新真厉害!我的确认识他,他的变化太大了,我有点不敢认。”雪鹰的反应让奈绪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差别会那么大呢? 上次见面时,他还是个面瘫,挤出的笑容扭曲可怖。 在短短的三年内,他经历了什么事情?居然成为靠表演吃饭的演员? 令人震惊的是,他饰演的深情温柔男二居然没崩人设? “人类真神奇。”奈绪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变化很大?”工藤新一好奇。 “他之前的笑脸是这样的。”奈绪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对着工藤新一露出一个僵硬死板、皮笑肉不笑、笑肌剧烈颤动的笑脸。 工藤新一被吓得接连倒退几步,转头看了看电视上笑颜和煦的男二,感到匪夷所思。 奈绪阿姨没认错人吧? 奈绪被工藤新一的小表情逗得忍不住笑。 “小新,按之前约定好的,我带你去电影院看你爸爸作品改编成的侦探电影。”奈绪伸出手让工藤新一牵着,“我刚才已经征得你父母同意了,路上不能放开我的手哦。” “哦!”工藤新一欢呼雀跃。 他就知道拜托奈绪阿姨最有用了! 虽然奈绪阿姨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像他们家的编外成员,他父母素来很信任她,敢让她一个人带他出门。 他最爱看侦探剧,自这部电影上映后一直想去电影院看,却没能成行。 他的母亲是全国有名的影星,纵然已经隐退,她的经典作品依然在各大影院放映,知名度不小;他的父亲是由改编而成的侦探剧的原著作者,且近几年来因作品畅销,举办过许多场签售会,长相容貌早已曝光于公众面前,两个人都不适合带他去电影院。 他们不反对工藤新一观看对于这个年龄阶段特别晦涩难懂的侦探剧,但不想被人围观,打算等影碟片制作出来后,用家里的电视放给他看。 可工藤新一不乐意。 家里电视屏幕远不如电影院的大,且观影效果如云泥之别。 工藤新一不肯放弃,找上自小疼爱他的奈绪阿姨,计划顺利成功。 他主动牵起奈绪的手,拉着她走出家门。 奈绪有个怪习,从来不主动和他有肢体上的任何接触。据他父母所言,是因为她怕不小心碰坏了他。 工藤新一很纳闷,自己又不是易碎品,哪有那么容易坏掉? 但是他很喜欢奈绪阿姨,所以无条件包容了她的怪癖。 既然奈绪阿姨不主动牵他,他主动牵奈绪阿姨的手就没问题啦!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一起进入电影院。 奈绪带着他在售票口排队购票,工藤新一穷极无聊,打量起前方排队的人群。 和他们购买同一场次电影的人有推理爱好者、追求精彩剧情的电影爱好者、欣赏自家爱豆盛世美颜顺便为其增加票房的资深粉丝以及单纯被剧照和剧情简介吸引过来的路人影迷。 工藤新一运用他浅薄的推理知识,为眼前的人群划分类别。 这个人是和他一样的推理爱好者;那个人是某个演员的资深粉丝…… 咦? 工藤新一的目光在某人身上定住。 那是一个中年大叔,戴着墨镜和口罩,头上还戴着顶棒球帽,穿着有大口袋的外套,全身上下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工藤新一看不清他的神情,分辨不出他到底属于哪一类人。 他有些气馁。 若是父亲在,绝对能通过蛛丝马迹分析出结果。 “走了,小新。”奈绪唤回工藤新一的注意力。 “好。”工藤新一脆生生应了一声,跟着奈绪去买看电影必备的爆米花和饮料。 临走前,他注意到中年男子往他这个方向看了看,走进了检票口。 奈绪和工藤新一按电影票上的座位号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安静入座。 工藤新一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刚才那位大叔。 戴着墨镜看电影容易影响视觉效果,那位大叔可能已经把它摘下来了,他想看看大叔的脸,重新推理一次。 中年大叔打扮得太另类,工藤新一很快认出了他。 他的脸依然藏在棒球帽、墨镜和口罩之下。 工藤新一遗憾地转回身体。 “给。”奈绪拆开爆米花桶的封口,把它递给工藤新一。 两人一起分享爆米花。 奈绪偶尔把爆米花碾碎,偷偷把小碎块投喂给雪鹰。 全场的灯暗了下来,电影开播了。 工藤新一不再去抓桶里的爆米花,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大银幕。 奈绪看了眼肩上的雪鹰,它也紧盯着正前方。 一人一妖都是电影迷。 真可惜,小新看不到妖怪,不然他们肯定有很多话题。 哪像她,看电影只看个精彩,不会往心里去,基本上看过就忘,更不可能去关注电影的深度、内涵什么的。 雪鹰早几年已经放弃和她分享影视剧了。 电影精彩纷呈,处处埋伏笔,时时有反转,像奈绪这样不怎么喜欢电影的人居然也被剧情牵扯着心弦,随着剧情发展心情起伏不定。 待电影结束后,奈绪难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不过,当工藤新一兴奋地对奈绪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凶手!他用的手法好精妙,居然……”时,奈绪可疑地沉默了。 剧情她都记得,但是凶手的具体手法是什么来着? 雪鹰听到工藤新一的话,也激动起来:“对,不过还是侦探厉害,竟然发现得了藏得那么隐蔽的机关……” 奈绪灵机一动,把自己当成一台无情的复读机,重复了雪鹰的话。 工藤新一有了讨论的对象,谈兴更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因有奈绪转述自己的话,雪鹰也开启了话匣子。 奈绪作为中转站,为一人一妖搭起交流的桥梁。 一人一妖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 奈绪很喜悦。 雪鹰平日只能和她聊天,其实挺寂寞的。能多一个陪它聊天的对象,奈绪替它开心。 而小新也多了一个和它有共同话题的同志,真棒。 一举两得。 电影放映时长近两个小时,两人较晚出门,此刻天色已暗,街上行人渐少。 奈绪一边同步复述雪鹰的话,一边带工藤新一回家。 她带着工藤新一七拐八弯走进一条小巷,加快了脚步,用气音说道:“看来不是错觉……有人在跟踪我们。雪鹰,拜托你了。” 倘若只有她一个人,即使身后的人持枪,她也有信心和对方周旋,直至对方倒下。 但现在不行,工藤新一在她身边,她要先顾及对方的安危。 正所谓投鼠忌器,她怕不小心伤到她想守护的人,此刻只想尽快把工藤新一送回家。 “什么?真的吗?奈绪你等等,我马上过去。”雪鹰展翅飞往反方向。 刚才聊嗨了没注意身后动静,它要为自己洗刷耻辱! 最强侦察兵的名号可不是随口念着玩的! “奈绪阿姨?”工藤新一歪脑袋看她。 聊到一半,她怎么突然不吭声了? “小新,我们来玩个游戏。你知道竞走吧?我们试着以最快的速度行走,看看从这里到你家需要多长时间。” 她的提议能迅速转移普通三岁小孩的注意力,并被她忽悠着加快步伐,但工藤新一是普通孩子吗? 工藤新一沉默了几秒,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奈绪哑口无言。 此时雪鹰正好飞回来了:“奈绪,后面有个中年大汉在跟踪你们,手上拿着一把折叠刀。小心,他刚才跑起来了,估计很快就能追到这里。” 奈绪有心先解决掉那个嫌疑犯后再送工藤新一回家,但无论是把他留在原地抑或带在身边,她都不放心。 小巷的出口近在眼前,她怕有人趁她和犯人纠缠之际带走工藤新一。 奈绪只犹豫了几秒,嫌疑犯就追了上来,举着折叠刀恐吓道:“不许动!” 这时候只有傻子才会乖乖听话。 工藤新一撒腿就跑:“奈绪阿姨,快点跑!前面就是出口,他不敢在大街上乱来的!” 奈绪只好和他并肩一起跑。 静止中的工藤新一她都不敢碰,哪敢去碰跑动中的他? 工藤新一才三岁,小短腿的他哪里跑得过后面的大人? 嫌疑犯三两步就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工藤新一很焦急:“奈绪阿姨,不要管我,你快点跑!他没朝我们扔刀子,应该不会伤害我!警视厅就在前面那条街上,你去找警察救我!” 嫌疑犯正巧也大喊一句:“小男孩,不想受伤的话就别跑了!” 嫌疑犯的目标很明确——他想抓的人是工藤新一。 想要在她的保护下抓走小新? 奈绪听到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 第19章 “住手!” 一声怒吼突然在他们耳边炸响,一个身穿刑警制服的男人和奈绪擦肩而过,迎上持刀嫌疑犯。 嫌疑犯看见刑警,吓得转身就跑。 刑警一个健步飞身而上,一手抓住嫌疑犯持刀的手,一手抱住他的躯干,把他背到背上狠狠摔在地上。 嫌疑犯被摔得直翻白眼,握住折叠刀的手骤然松开,折叠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刑警俯身给嫌疑犯戴上手铐,确认嫌疑犯已陷入昏厥状态,把折叠刀收到口袋里,才关切地看向两个小孩:“你们没事吧?” 刑警的突然援手让奈绪的理智回了笼。 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嫌疑犯,松开紧握的拳头,和工藤新一齐齐摇头:“没事,多谢警官。” 他们看向眼前的刑警。 这个刑警是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岁出头,头发很短,额头前端正中间垂下一小撮头发,看起来精明强干,充满正气。 他郑重地向两个小孩说:“请你们和我去警视厅做个笔录。你们的监护人呢?他们也要到场。” 奈绪和工藤新一对视了一眼,拿出手机:“我联系他们。请问警官怎么称呼?” 刑警说:“我叫毛利小五郎,是警视厅的刑警。” 奈绪分别打电话给自己父母和工藤夫妻。 “妈妈,是我,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坏人……我没事,警视厅的毛利警官救了我,他要我到警视厅做笔录,需要监护人陪同,你们看看谁有空过来一趟……嗯,好的,我会乖乖在警视厅等你们。” “有希子姐姐,小新和我路上遇到坏人,被警视厅的毛利警官救了……我们都没事,就是需要到警视厅做笔录,需要监护人陪同……我已经联系了我父母……嗯,小新很乖,没哭没闹……好,我们在警视厅等你们。” 奈绪挂断电话,警车正好抵达。 毛利小五郎在同事的协助下把昏迷的嫌疑犯押到车上,自己也坐了进去,招呼两个小孩子一起坐车。 奈绪坐在警车里,心情很微妙。 她打了几年报警电话,把无数嫌疑犯送到警车上,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蹭一回警车。 两人刚到警视厅没多久,奈绪父母和工藤夫妻都赶来了。 警察们看着两对年轻貌美的夫妻,窃窃私语:“遗传学的又一个铁证……能生出那么可爱的女儿、儿子,父母双方的颜值果然都不低。” 有人认出工藤夫妻,兴奋得脸都红了。 他/她是工藤优作/工藤有希子的书迷/影迷,笔录结束后能找对方要个签名么? 奈绪父母和工藤夫妻一到警视厅就围住两个小孩检查他们身体,见他们确实毫发未伤,纷纷松了一口气,朝毛利小五郎致谢。 毛利小五郎摇头道:“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孩子们平安无事就好。现在,麻烦两位配合我做个笔录。” 奈绪先开了口:“我不认得那个大叔。我带着小新回家,走进小巷子里,他突然拿着刀子跑过来想要抓小新。我和小新拼命往前跑,毛利警官在小巷出口处跑过来制服了那个人。” 毛利小五郎把她的话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 “我认得那个大叔。” 工藤新一突然抛出这句话,效果堪比炸弹。 “什么?”一群人同时叫出声来,包括奈绪。 “我和奈绪阿姨去电影院看电影,有看到这个大叔,他和我们看了同一场电影。”工藤新一补充道。 奈绪阿姨? 警察们看着奈绪稚嫩的脸蛋,一时无语。 这个称呼……怎么说呢,和本人一点也不搭。 奈绪漠视众多视线,她只关心一点:“小新,你在电影院见过他?” 敢情这个嫌疑犯并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奈绪咬牙握拳,后悔自己刚才晚下手一步。 居然只被轻轻摔了一下就进了警视厅,太便宜他了! “嗯,他排在我们面前买票的。”工藤新一有些赧然,“他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了,我没猜出来他是不是推理迷,特别留意了他的动向。” 排在他们前面?这么说来,嫌疑犯不是一直跟踪他们到电影院,而是临时起意? 但也说不通。 只是突然动了歪念头的话,为何他会全副武装遮挡住自己的样貌,仿佛早有预谋? 奈绪脑筋打结。 “感谢你们的配合,你们可以回家了。若后续案情有进展,我会打电话联系你们。”毛利小五郎做好笔录后站了起来,送两家子出警视厅。 部分警察在他们身后扼腕不已——他们没找到讨要签名的时机。 两家人再次感谢很有精英范的毛利警官。 因两个孩子遭受了无妄之灾,两家人好好抚慰了他们一番。 工藤新一挺胸:“侦探不畏惧一切危险!我才不怕呢!” 奈绪莞尔一笑:“有毛利警官在,我一点都不害怕!” 两人泰然自若的神情说服了他们父母,见两人并未因后怕留下心理阴影,他们都安心不少。 奈绪嘴上说得轻巧,但她内心并不平静。一想到工藤新一或许会被对方伤害,火气便涌上她的心头。 工藤优作看到奈绪藏在身后攥得太过用劲以至于青筋暴起的右拳,暗自感慨了一番嫌疑犯的好运。 毛利警官在嫌疑犯清醒后审讯对方,嫌疑犯一直不肯招认,最后在一碗猪排饭面前潸然泪下,供认不讳。 据嫌疑犯所言,他因酗酒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日日被催债人花式讨债,神经衰弱,又刚好看到电视里报导某个富豪的小孩被绑匪捉走索要高额赎金,思想走上歪路,试图学对方捞一笔巨款。 巨富之家的孩子一般有人保护,他只有一把折叠刀作武器,不敢下手,把目光放到次一等的目标身上。 然而,学校里孩子们统一着装,他分辨不出哪个孩子家里更富裕。 他陷入两难之中。 是放弃计划,还是随便绑架一个看起来白净整洁的孩子? 正在这时候,他看到电影院外贴着动画海报,想到应该有很多家长会带孩子过来观影,他可以通过家长的衣着判断孩子的家境,顿时拐进电影院。 他本来已经瞄准目标——一个戴着钻石戒指、钻石项链和钻石耳环的时尚女子和她五六岁的儿子——正准备和她买同样的电影票进行盯梢时,奈绪和工藤新一来了售票处。 工藤新一全身上下穿着世界名牌服装,一看就知道家境绝对不差。况且,他身边没有大人陪同,只有一个柔弱的少女。 在场有比他们更合适、更不容易翻车的绑架对象吗? 并没有。 他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他们要看侦探剧,便购买了同一场次的电影票,从他们入座时就一直盯梢他们,尾随他们进入无人的小巷子。 之后便是毛利小五郎在现场亲历过的情况。 两家人接到毛利小五郎的电话,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奈绪笑容满面:“毛利警官,请问能让我和那个大叔单独见一面吗?” 毛利小五郎在电话里严词拒绝:“不行,太危险了。” 奈绪还能怎么办呢? 她只好把那个大叔颓废邋遢的脸死死记在脑子里,打算等未来在地狱里和他清算这笔账。 做了坏事的家伙,谁也逃不过地狱清算罪孽的一关。 到时候,重归狱卒职位的她就可以好好和对方叙叙旧。 她推理能力不行,但她记忆好呀! 遭遇这次事件后,奈绪随身在衣兜里备了一些小弹珠作为远程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所幸,不长眼敢在她脑袋上动土的歹徒就这么一个,小弹珠一直没派上用场。 工藤新一平安成长到4岁,转学到米花幼稚园樱花班,在那里邂逅了一生中最甜蜜的缘分。 工藤新一回家后和奈绪说起他在幼稚园经历的事情:“那个小女孩名叫毛利兰,是毛利警官的女儿!” 奈绪不由感叹:“世界真小!” 奈绪对毛利小五郎记忆深刻。 在他身上,奈绪感受到和她如出一辙的职业自豪感和责任感。 爱屋及乌之下,奈绪对他的女儿也有了初始好感度。 待见到毛利兰后,奈绪摘掉了她身上“毛利警官的女儿”的标签。 小女孩粉嫩嫩一团,不吵不闹,玉雪可爱,还特别有礼貌,会甜甜地喊她“奈绪姐姐”。 奈绪对乖萌的生物毫无抵抗力,日子一久,便把她一起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奈绪每天过着乏善可陈的平静日子,白天上学,晚上抓嫌疑犯,时不时去趟工藤家,日复一日。 但这样波澜不起的日子,突然在两年后的某天中断了。 那一天,奈绪照常去工藤宅找母子二人,发现工藤宅门户大开,从一处围墙内侧到房子大门口的路上散落着几处血迹,似乎有伤员翻进围墙闯入工藤宅内。 奈绪脸色大变,顺着大开的门往里闯,看到血迹从玄关处一直蔓延到二楼楼梯。 “奈绪,等一下,气味有点奇怪……”雪鹰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古怪,开口阻止奈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奈绪心慌意乱,顾不得细究,冲上二楼,循着血迹进入主卧卧室。 眼前的一幕让她停在门口,不敢乱动。 只见一个一身破损朋克服装的青年坐在床边,右手拿着一把木仓,手指虚扣在手木仓扳机上,木仓口抵着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的男孩的脑袋。 他大大咧咧地挥了挥用白色绷带粗略包扎起来、被血染红的左手臂:“嚯,是个小姑娘呢。你是这个男孩的姐姐?快把你父母叫过来,我找他们谈个生意。对了,不许报警,不然你弟弟的脑袋要开花了哟。” 第20章 奈绪一眼不眨地盯着侧卧在床上、仅能看到背部的工藤新一。 青年猜出她的心思,哈哈一笑:“别担心,他没事,只是被我迷晕了。喏,要是没这个人质在手,我怎么好和你父母谈生意?不过,你要是敢乱来,我可就不敢保证了。对了,能住在这种豪宅里,像你这样的大小姐应该有手机吧?打电话叫你父母过来。” 他把木仓口往下一压:“你就站在那里别动,别想耍花招。你猜猜看,是警察来的快,还是我开木仓的速度快一些?” 听闻工藤新一无事,奈绪瞬间结冰的心稍稍溶解了一些。 工藤新一的性命捏在青年手上,奈绪不敢当面反抗,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当着青年的面拨打工藤优作的电话。 她不敢打电话给工藤有希子,怕她受不住刺激。 “爸爸,你快点回家,我和小新有急事找你,电话里不方便说……嗯,十万火急,要马上回来哦,别在路上耽搁了。”奈绪挂断电话。 希望工藤先生懂得她的意思,千万不要叫来警察…… 青年看起来像是见惯了血,她不敢贸然引来警察引发他的杀心。 “还有你妈妈。快给她打电话。”青年催促道。 “妈妈这几天回外婆家,不在这里。”奈绪撒谎。 青年似乎看出了奈绪的小心思,“哼”了一声:“算了,你父亲做的了主就行。儿女俱在我手里,他敢不听我的?” “你放过小新,我给你当人质,我很听话的。”奈绪尝试让青年交换人质。 青年冷笑:“大小姐,你当我傻?” 谈判破裂。 奈绪右手悄悄伸向口袋,握住每日准备着却从未用到过的几颗弹珠。 只要那把手木仓一离开工藤新一的脑袋,她就趁机弹出弹珠,一颗打碎手木仓,两颗打穿他膝盖,让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这两年来,她特意练过弹射弹珠,目前已达到指哪打哪、例无虚发的境界。 她尝试过,给弹珠施加以不超过其承受范围的力道时,它的威力堪比子弹,可以射穿树木。 给青年的两条腿开个洞,简直轻而易举。 如果那种境遇下青年仍可以行动,她不介意亲自动手再废掉他的两条胳膊。 但她现在不敢动手。 击碎手木仓简单,可手木仓离工藤新一的脑袋那么近,万一炸开的手木仓碎片伤到他怎么办? 另外还存在一种可能,弹珠打到手木仓那一瞬间的震动感让青年下意识扣下扳机…… 她不敢涉险。 青年暂且没有动手的理由,等工藤优作到场,事情或许会有转机,她需要耐心等待。 “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青年眼尖,看清了奈绪的小动作,命令道:“把东西拿出来。我听说过,像你们这种大户人家的孩子,身上难保不会有什么防身武器……咦,弹珠?不对,一定有问题。” 青年盯着奈绪手掌上的东西看了许久,快把眼珠子瞪出眼眶,才不得不承认奈绪手掌上那几颗玩意儿只是很常见的玻璃弹珠。 他轻嗤了一声:“这是你的武器?哈哈,行吧,我不收缴你的……噗……武器,我允许你拿着它们。” 奈绪默默地又把玻璃珠握在手心里。 没有机会…… 即便对面是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青年依然没有掉以轻心,他持木仓的手一直很稳,手木仓一直没有离开过工藤新一的脑袋。 这个青年到底是谁?为什么身上受了伤?他为什么要闯进工藤宅?他口中的“生意”指的又是什么? 奈绪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 推理本来就是她的弱项,这会儿她更加分析不出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盯紧木仓口,蓄势待发。 这个青年太危险了,她改变了主意。 当手木仓离开工藤新一的脑袋时,她要先射穿青年持木仓的手,连同手木仓一起。 “奈绪,工藤优作回来了。”在外面盯梢的雪鹰飞回来报信。 奈绪精神一震。 她要的机会,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走廊上很快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奈绪,小新,你们在哪?外面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你们谁受伤了?” “你站到门内来。别靠近,往边上走两步。”青年指挥道。 奈绪听话地往前跨一步,再往左边挪了两步,让出卧室大门。 工藤优作很快走进卧室:“奈绪,小新……” 看清卧室里的复杂状况后,工藤优作止住脚步,停了口。 他早有预料,能让奈绪搞不定找他支援、拐弯抹角提醒他不能报警,情况估计很糟糕。但是,亲眼所见后,他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糕。 抵着工藤新一脑袋的手木仓……难怪放倒了众多嫌疑犯、在警视厅里赫赫有名的“X”没能奈何得了他。 被抓住了软肋呀。 工藤优作目视青年:“你找我?有什么事?只要你肯放了两个孩子,一切都好说。” “爽快!我就直说了,这栋别墅归我了。之前的地盘没了,刚好看到这栋别墅,我很中意。”青年抛出自己的要求,“你之后和我去法务局办理过户手续,我的弟兄们会好好招待你的一双儿女。我们双方都是自愿的,知道吗?” “没问题。”工藤优作立刻答应下来,“房屋只是身外之物,孩子重要。你能把木仓口挪开吗?我怕你不小心伤到小新。你看,我们手无寸铁,离你又远,不可能伤到你。” “也行,你那么大方,我总得拿出一点诚意。”青年说着,慢慢地把手木仓从工藤新一脑袋上移开。 青年脸上稍纵即逝的微笑让工藤优作产生了一种即视感。 在那一瞬间,他眼尾余光瞥到奈绪弓起中指,大拇指和中指中间扣住一颗玻璃弹珠。 他的大脑瞬间向他发出预警。 电光石火间,工藤优作脑海里一个又一个零碎的线索串联到一起,他脸色骤变,失声惊叫:“奈绪住手!她是有希子!” 奈绪一惊,硬生生微调了弹指的方向。 弹珠从距离青年右手不足十公分处飞过,射进他身后的墙壁。 突然爆发的一声怪响没能吸引青年的注意力。 他看向工藤优作,撅起嘴:“你怎么发现是我的?” 工藤优作吓出一身冷汗。 他看到发出声音的那处墙壁多了一个圆孔,外头的光线直接透过圆孔投进卧室。 一颗易碎(加重词)的玻璃弹珠,居然把墙壁射穿了…… 若他没及时发现青年真面目,提醒了奈绪,这颗弹珠的目标原本是哪里? 工藤优作后怕不已。 工藤有希子见工藤优作不说话,洋洋得意:“你之前没发现是我,所以这次是我赢了!” 奈绪惊恐万状:“……有希子姐姐?” 工藤有希子点了点头,笑道:“对,是我。虽然好几年没演过戏,但看样子我的演技没有退步呢。” 她解下脖颈上的皮质choker,恢复了本音:“阿笠博士真是太厉害了,这才几年,就把变声器改良到这个地步……奈绪你看,这个变声器比起你最早给我看的手表变声器更加隐蔽,功能也强大不少,不用拿到嘴边就能使用。” 奈绪看着用炫耀口气介绍手中变声器的工藤有希子,眼睛发直:“你的脸……” “对了,还有这个。”工藤有希子在颈部摸索两下,扯住某样东西往上一拉,撕下一张连着假发的仿人-皮-面-具。她迫不及待地走向浴室,“噫,身上这些猪血好恶心,我得赶快洗掉。阿娜塔太聪明了,用人造血浆没办法蒙混过去……我去冲个澡,等下再聊。” 奈绪瞠目结舌。 同样呆若木鸡的雪鹰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啊,我就说气味有些奇怪,那些血不是人血!” “你醒悟得太晚了!”奈绪无言。 这都什么破事呀!她差一点、差一点点就把工藤有希子的右手废了—— 结果居然只是工藤有希子的一个小小恶作剧? 奈绪背上汗涔涔的。 很清楚她力气大小的雪鹰的小心脏快跳出了喉咙。 隐约猜到她力气奇大但初次见到她使出怪力的工藤优作觉得全身骤然失力。 两人一妖都被吓坏了。 “对了,小新呢?刚才动静那么大,他怎么还没醒过来?”奈绪想起还躺在床上的工藤新一,匆忙赶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工藤有希子边洗澡边哼歌,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这是有史以来她第一次变装瞒过了工藤优作!总算扳回一城! 为了不被工藤优作发现端倪,她费了许多心思。 她事先带工藤新一看了一晚上加一早上的侦探剧,让他困到吵不醒的地步,还让他喝了安神茶促进他的睡眠;准备好新鲜未凝固的猪血,从围墙边上一直滴进屋子,又抹在身上作伪装;为了搭配皮质choker购置了一整套朋克风服装,让其不显得突兀;打造出一整套人设及其身份背景资料;购买了一把仿真手木仓;特意一直坐在床上没起身,模糊工藤优作对她身高的认知…… 虽然耗时耗力,之后还要清洗被猪血沾污的各处地方,但工藤有希子觉得特别值得。 奈绪的突然出现不在她预料中,但就结果而言,她的加入助了工藤有希子一臂之力。工藤有希子很感谢她,但也颇为愧疚,让她经历了一场虚惊。 “之后得向她道歉。”工藤有希子喃喃道。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躲过了怎样的劫难。 等工藤有希子洗完澡后,发现奈绪已经不见踪影,而工藤优作正在往卧室靠窗的墙壁上钉一副画。 “奈绪呢?”工藤有希子问道。 “她回家去了,说是有急事。” “你在干什么?” “你不觉得这幅画挂在这面墙壁上很合适吗?”工藤优作停下手中的活计,深深地凝视工藤有希子,“有希子,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玩了,很危险。” 工藤有希子听得一头雾水。 很危险?哪里危险了? 第21章 奈绪短时间内不敢面对工藤有希子。 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废了她的手,奈绪就后怕不已,心理阴影都冒出来了。 但是,这桩乌龙事件带来的并非都是坏事。 奈绪察觉到自己身上存在几处问题。 之前,她仔细地为近几年的经历做了复盘。 在未曾遇到想要绑架工藤新一的大叔之前,奈绪一直采取近身战的方式制服嫌疑犯,对持木仓的嫌疑犯束手无策。 遇到绑匪大叔后,奈绪终于有了准备远程武器的念头,开始常年携带玻璃弹珠。 但是,在遇到持木仓嫌疑犯——虽然是假扮的——她心里存在太多顾虑,并没有当机立断地在嫌疑犯来不及反应的突然照面中用玻璃弹珠干脆利落地放倒嫌疑犯,而是任由事态发酵。 若此次“嫌疑犯”不是工藤有希子伪装的,而是真真正正的亡命之徒,工藤新一真的能安然无恙地等到她捕捉到万无一失放倒嫌疑犯的机会吗? 当手里有两个人质时,重伤其中一人,对其家属的威慑力更大吧? 她对看重的人顾虑太多、不敢冒险,在紧急关头时,这种心态会成为致命的绊脚石。 此外,因奈绪身为狱卒,对堕入地狱的各种罪行了若指掌,反倒被其束缚,不敢对人下重手。 而玻璃弹珠威力过大,用一次穿个洞,且容易留下后遗症,奈绪无意间将这种伤害巨大的手段列为最终手段。 这导致她制服嫌疑犯时下意识选择更安全的方式,宁愿多花点功夫,也不愿使用更便捷的玻璃弹珠。 这样下去不行。 在她与嫌疑犯周旋之际,若周围有人路过,很容易殃及池鱼。 更有甚者,假如对方手里有木仓,她一个不慎之下也容易阴沟里翻船。 经此一事,奈绪终于意识到自己需要改变。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需要提高自己的决断力。 “该冒的险必须冒,否则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奈绪下定决心,“该下狠手的时候也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为保证将这两条行为准则刻在心上,时刻不忘怀,奈绪虔诚地发誓道:“——向鬼灯大人起誓。” 为了践行誓言,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好恐怖啊,奈绪。”雪鹰在桌上拼命蹦跶,发泄内心的恐惧感,“有希子差点残疾了。” “不至于……”奈绪刚想反驳,想了想自己原本的打算,脊背发凉。 她之前想把“嫌疑犯”双手双脚都废掉……假若工藤优作没有喝止她,可能没等到工藤有希子表明身份,她就践行了自己的想法。 她手速超快的,连发玻璃弹珠不成问题。 奈绪感觉自己的心理阴影都加重了。 奈绪花了许多天才消除掉心理阴影,调整好心态,再次前往工藤宅。 工藤宅恢复成以前整洁大方的样子,一如从前,唯一与之前不同的地方在于工藤夫妻卧室多了一副挂画,悬挂的位置有些微妙,遮挡住了那天弹珠射穿墙壁留下的圆孔。 工藤有希子朝她道歉:“抱歉啦奈绪,之前玩得太过火了……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好多天没过来了。” 奈绪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有一点,不过现在没事了。有希子姐姐,以后千万不要再这么玩闹,很危险的。” 工藤有希子从第二个人嘴里得到相同的劝告,有些疑惑:“阿娜塔也这么说……到底哪里危险了?” 奈绪讪笑。 危险的来源是她呢。 奈绪看向工藤优作。 来时的所见所闻,让她确认了一个事实:工藤优作很可能知道她夜晚做了什么事。至不济,他很清楚她的怪力。 那天她就有所怀疑。 工藤优作看到她想要弹出弹珠,大声喝止她的言行很不自然。 一个普通女孩弹出的弹珠威力能有多大?况且两人还隔了几米距离,那点不痛不痒的撞击力不至于让一向沉稳有度的工藤优作面色大变、失声大喊。 墙上的挂画、工藤有希子刚才说的话都是佐证。 工藤优作不闪不避地回以微笑。 奈绪回以感激的微笑。 不管工藤优作知道多少,他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尊重她的做法,他不会阻碍她。 这样就好。 回到客厅时,她遇上刚回家的工藤新一。 “奈绪阿姨,你好久没来了呢!我前几天看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福尔摩斯好厉害,我以后也要成为和他一样的大侦探!”工藤新一兴奋不已。 奈绪附和他:“小新现在推理起来有模有样,已经是个小侦探了,未来一定能成为大侦探!” “真的吗?”工藤新一抓着她的手腕问她,眼睛里闪着星光。 奈绪全身发僵。 要糟。 她发现自己对工藤新一的保护欲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怕不小心伤到他。 前几天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太过脆弱无助,她对此记忆深刻,一时半会没办法转变印象。 “真的。”奈绪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工藤新一拉着奈绪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熟练地播放光盘:“这部电视剧真的超好看,奈绪阿姨也一起看吧!” 奈绪陪他一起观看侦探剧。 她有些苦恼地偷瞄一眼工藤新一,开始走神。 奈绪的理智告诉她,工藤新一已经六岁了,不再是刚出生容易受伤的娃娃,她不应该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她早就能够很好地控制力道,在日常生活中从未损坏过任何东西,完全可以像其他人一样轻轻地抚摸他的脑袋。 然而她的情感拼命阻止她:他就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对待他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奈绪夹在两种情绪之间来回摇摆,头晕脑胀。 最终,她决定凭心而行。 实在是不敢伸手啊。 等到了晚上,奈绪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夜晚是属于她的时间。 米花町是她划定的地盘。 “雪鹰,我们走。”奈绪打开窗户,见四周无人,从窗口跃下,落地声极轻。 雪鹰展开翅膀,飞向和她相反的方向。 奈绪巡过两条街,暂时没发现任何状况。 她拐过一个街角,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车轮碾压过下水道井盖时发出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响亮。 奈绪远远看到车灯正对着这个方向,迅速往后撤几步,躲在粗壮的电线杆后面,侧过身体,让自己的影子和电线杆的影子相重叠。 深夜里的汽车并不常见,有一定几率是不法分子在趁夜行动,她需要确认一下。 黑夜里,躲在电线杆阴影下的奈绪仿佛融入了夜色。 没过多久,汽车经过这个十字路口,直线开往前方。 在汽车驶过路口的一刹那,奈绪看清了车内的人。 车里坐着的两个身穿黑西装的魁梧壮汉,年纪约三十左右,带着黑帽子和墨镜,裸露在外的脸部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奈绪表情凝重。 两人特别经典的穿衣风格让她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正常人一般不会在夜里戴墨镜出行。 对方是恶人的概率大幅度上升。 但是,人不可貌相,有怪癖的人比比皆是,她不能妄下定论。 奈绪有心追踪对方确认情况,却已经被汽车远远抛在后面。 她追不上汽车,也分辨不出汽车是否只是途经米花町。 奈绪遗憾地目送汽车远去。 她没有固执地追寻这辆汽车,转而巡视起另外一条街。 半个小时后,雪鹰飞来给奈绪报讯:“奈绪,前面那个公园里有两个人在交易炸弹!” 炸弹?! “快带我去!”奈绪急切地催促雪鹰。 炸弹杀伤力太强,奈绪不敢让它流入社会。 谁知道它会被安装在哪个地方? 若安装在人流密集处,炸弹的危害性显而易见。 “有个人带了木仓!”雪鹰提醒道。 “没事,我带了弹珠,数量足够。”奈绪把成人棒球棒搁在墙边,伸手摸向特制口袋里用容器分隔放置的十颗玻璃弹珠,左右手各握住三四颗,用三根手指扣在掌心处,方便弹射。 在对方有木仓的情况下,距离不能拉太近,她暂且不考虑近身战。 “跟我来。”雪鹰飞向前方。 奈绪紧紧跟上。 她的脚步十分轻盈,在寂静的夜晚里也很安静。 奈绪宛如一道鬼魅般穿梭在夜色里。 雪鹰传讯及时,两人赶到公园时,交易并未结束。 公园里的灯光很暗,奈绪只看到亭子里有两道面对面站立的人影,身高相差明显。在他们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手提箱。 奈绪悄无声息地潜行到近处,看到背对着她的高个子伸手正要把手提箱拎起来。 奈绪毫不犹豫地对准那个人脚弯处射出一颗玻璃弹珠。 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下,那人惨叫一声,躬身蹲下捂住膝盖。 对面的矮个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随后,他发现高个子脚边渗出某种液体,往外缓缓扩散。 “……血!” 他惊慌失措,尖叫一声,抛下受伤的交易对象及一手提箱的炸弹转身就跑。 奈绪岂能容忍他逃跑,二话不说又是一个弹指。 矮个子脚腕一阵巨痛,歪着身体摔倒在地。 高个子悄悄伸出手摸向腰间,转身看也不看开了一木仓。 “砰”的一声木仓响,没有瞄准目标的子弹落空了。 奈绪眼疾手快,又弹出一颗弹珠,木仓在高个子手中炸裂开来。 在朦胧的月光下,奈绪看到了高个子的脸。 他曾开着汽车和她擦肩而过。 他有同伴。 但现在,他的同伴不在现场。 雪鹰惊叫:“奈绪小心!后面有人拿木仓指着你!”。 奈绪立即往左手边扑倒。 与此同时,她身后响起另一声木仓响。 第22章 奈绪扑倒后迅速翻滚到旁边一米多高的灌木丛后面躲起来。 两颗子弹从她的身体边上深深钻进土地里。 奈绪敏捷地从地上翻身而起,火速转移位置。 又一颗子弹打到她刚才藏身的位置。 敌人不是省油的灯,眼睛尖得很,木仓法也不错。 奈绪知道一直被动躲避很危险,她必须进行反击。 茂密的灌木丛不止挡住了敌人搜敌的视线,同时也遮蔽住奈绪的视野。 即便是奈绪,也无法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到对面的敌人。 “砰!” 又是一声木仓响。 敌人虽没看到她,但还是试探地开了一木仓。 子弹从奈绪身边穿过。 奈绪从子弹的轨迹分析出子弹的来处,朝预估的方向盲射出一颗弹珠。 此刻命悬一线,她顾不得是否会伤及对方性命,保命为先。 弹珠射穿灌木丛,不减威力,不依不挠地射向前方。 奈绪射出弹珠后再次移动位置,听到对面传来一声闷哼,还有几声为不可闻的脚步声和子弹匣装卸的声音。 敌人发觉她有远程攻击手段,也躲藏起来,重新装填子弹。 两人在朦胧的月光下藏匿身形,等待下一次对决。 奈绪第一次接触木仓战,她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耐心地等待对方行动。 但是,奈绪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雪鹰居高临下,把两个人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大声嚷嚷起来:“奈绪,以你为中心,两点钟方向约50米左右,敌人躲在那里!他站在树后面,你自己把握好高度!” 奈绪一愣,笑了。 她怎么可以忘记自己靠谱的小伙伴? 虽是二对一,但打击犯罪不需要公平,奈绪并不追求武士道,她只想逮着嫌疑犯让对方为自己做过的恶事付出代价。 奈绪扣紧手心弹珠,计算好距离,没有冒险伸出脑袋确认敌人位置,直接冲两点钟方向的位置连射出三颗弹珠。 三颗弹珠先后有序地隔着一小段距离飞出灌木丛,嵌入树木,又从另一端穿透而过。 敌人听到声响,却没来得及做出应对。 弹珠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一路上被消磨了大部分力道的弹珠没能穿体而出,狠狠地撞击在敌人身上,在他身上砸出一小个洞后,无力地跌落在地上。 奈绪听到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 敌人发出一声呻-吟,又强行忍耐住。 “奈绪,有一颗弹珠打到他的大腿,他不方便移动了!”雪鹰做现场直播。 她们来不及欣喜,敌人已经做出选择。 藏身地点已暴露,他拖着腿又跑不动路,停留在原地只是等死。 他想要搏一回命。 只要能杀死不知名的敌人,他就能活命。 他走出作为掩体的树木,手木仓对准灌木丛。 “立即离开灌木丛!危险!”雪鹰看出他的打算,扯着嗓子尖叫。 一连五发子弹呈扇形射入灌木丛。 然而,它们都没有射中目标。 因为目标并不在灌木丛里。 奈绪无条件相信自己的搭档,可左右两侧灌木丛都向一旁延生出一段距离,她无法立刻跑出灌木丛。 而且动作太大的话,就没办法完美遮掩住声音,从而暴露出自己位置。 最快离开灌木丛的方法是什么? 奈绪做出了选择。 敌人扫视灌木丛两侧,木仓口随着视线移动。 然而,灌木丛里静悄悄的,更没有人从两侧蹿出来。 难不成对方幸运地躲过了所有子弹? 他刚想躲回树后重新装填子弹再扫射一回,手上的手木仓炸裂了。 出色的动态视力让他捕捉到射爆手木仓的东西的来处,他抬头往上看。 他看到一生难忘的一副画面。 灌木丛上方有一个人正从高处往下落,戴着狐狸面具,身穿黑色长衣长裤,在月光下向他伸出一只手,手心翻转向上,仿佛在邀请他。 那正是奈绪。 她听到雪鹰的叫喊后,当机立断地奋力一跳,高高地跃过灌木丛。 她利用敌人的惯性思维,躲进了敌人的视线盲区,用一颗弹珠解决掉敌人手中棘手的武器。 能威胁到她的武器失去效用,奈绪不用动用弹珠,落地后一个猛冲,瞬间拉近和敌人的距离。 近战,她是无敌的! 她毫无悬念地放倒了对方。 解决完此人后,奈绪抱着对方回到亭子里,把还在亭子里呻-吟的两人一人一手刀砍倒,照例摆成一排。 奈绪看了看类似打扮的两人,不由感慨了一句:“虽然是同伴,两个人水准差好多。” 雪鹰有些内疚:“抱歉,之前没发现他有同伙在……害你差点受伤。” 奈绪轻轻摸了摸雪鹰的小脑袋:“道什么歉,他的同伴没和他一起做交易,你怎么可能知道对方的存在?况且,要不是你刚才提醒及时,说不定我身上就要多出个弹孔呢!” 她和雪鹰说完话后报了警,特意告知警察现场有一手提箱的炸弹。 挂断电话后,奈绪招呼雪鹰:“快帮忙找一下刚才我射出去的弹珠,一共8颗,得全部回收,上面有我的指纹。得快点,不知道刚才的木仓声有没有惊动到别人,或许会有几个胆子大的人受好奇心驱使过来查看情况。另外,这次涉及到炸弹,警官们出警的速度估计会比以往快,我们要赶紧撤离。” 一人一妖分别行动起来。 几颗曾经从人体或树干中穿过的弹珠最先被找到,它们因削减了力道,即便最终射入地面,也埋得不深,很快就被奈绪挖了出来。 唯独两颗射爆手木仓的弹珠和手木仓一起炸开,变成许多块细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奈绪和雪鹰花了点时间才把它们捡干净。 奈绪隐隐约约听到警车的声音:“回收完毕,我们赶紧撤!” 雪鹰为奈绪带路,一路上没撞见任何人,安安全全地到街上拿回成人棒球棒,返回家里。 发生这种事,晚上巡逻的警察不会少,她们还是老老实实早点歇息吧。 警察们顺利押回三个嫌疑犯,外加一手提箱的炸弹。 嫌疑犯们身上都有穿孔伤,流了不少血,警察们先把他们送医。 检验科的人发现“X”更换了武器。 手刀的伤痕很明显,他们一致达成共识,但穿孔伤让他们之间有了争议。 造成穿孔的武器究竟是什么? 虽然孔洞的直径和子弹差不多大,但所有人都排除了子弹的可能性,子弹穿过人体后留下的伤口完全不是这个模样。 疑惑不解的某个警察曾在日后和工藤优作闲聊时提到这件事。 工藤优作表面淡定,心有余悸。 奈绪的玻璃弹珠居然能穿透人体!那天情势千钧一发,有希子真的差点遇险! 回家后一定要再三和她强调,日后若还想开此类危险玩笑,范围仅限他们一家三口,万万不可牵扯到他人! ——此处特别点名某人。 热闹了一晚上的公园在凌晨重归寂静。 清晨时分,不知情的市民们如常到公园里进行晨练。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银发青年走进公园,在里面闲逛起来。 第23章 青年在亭子里逗留了一会儿,以亭子为中心在周围绕圈,路线呈漩涡状向外扩张。 他鞋尖点了点亭子外地面上几处不平的凹洞,继续往外走。 路过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时,青年看到奇怪的痕迹,驻足细看。 密密麻麻的树叶层层叠叠,有几处却不尽然,从灌木丛外侧到内侧仿若被什么东西直线贯穿,枝叶断折、树叶破损,留下明显的管状缺口。 青年在一处缺口处半蹲下-身体,找准位置,从灌木丛外侧看到了内侧的一大片草地,以及草地上几道不自然的痕迹,其尽头是几个没有草皮覆盖、斜向下开口、仅手指粗细的洞口。 青年起身绕过灌木丛,挖开小洞,从里面取出一枚沾满泥土的子弹头。 青年沿着弹道方向反向前行,看到一颗大树,树上有三个很明显的圆孔,直直穿透至树身另一侧。 他观察了下树两端的洞口,发现圆洞的直径类似子弹,却并非是子弹留下的痕迹。 虽然摸不清大树是被什么东西穿透的,但他大致了解了情况。 “两个废物。” 青年冷笑一声,拿出手机,发出一条短信。 【两人下落不明,不是老鼠,是废物。——Gin】 他转身扬长而去,银色的长发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一个清洁工走过来,看到灌木丛下散落的碎叶子,注意到灌木丛的异样,骂骂咧咧:“是谁拿杆子在这里乱捅?道德败坏嘞!” 他清扫干净落叶,又往别处去了。 此时此刻,奈绪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睡到自然醒——今天周末不用上学——和雪鹰开了战后反省会。 雪鹰低头自省:“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一定会先确认下附近有没有目标的同伙,绝对不会像昨晚那样莽撞了!” 奈绪摇了摇头:“这方面我同样有错,事情紧急,我也忘了这一茬。另外还有一件事。”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颗玻璃弹珠捏在两根手指指腹中间,松开手,让它滚进手心。 玻璃弹珠依然干净明澈,凭借肉眼根本看不出上面留下了指纹。 奈绪动了动手掌,看弹珠在手心上不规则地滚动着,自言自语道:“回收弹珠太耗时,但又不能留下指纹。若戴上手套,施力时会弄破它,只能一次性使用,戴不戴都一个样。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指纹吗?” “这个我知道!”雪鹰举起一只翅膀,“我看过许多侦探片,里面有人用腐蚀性药水溶解十根手指的指腹皮肤,无论触碰什么东西都不会留下指纹。除此之外,还可以在指腹上涂上胶水,等胶水干涸后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就是这个!”奈绪冲雪鹰比大拇指夸奖道,“不愧是电视迷,什么事都知道呢。” 雪鹰扬起脑袋,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你多看看电视,你也会知道。电视里什么样的知识都有科普呢。” 奈绪兴冲冲地找来胶水做实验。 奈绪在十指涂上胶水后,觉得手感有些怪怪的,但除了手指和物品之间的摩擦力减少了一些以外,没有发现别的缺点。 奈绪在大拇指上涂上浅浅的一层墨水,在作业纸上摁了几下。 薄薄的胶水膜很好地保护了指纹,作业纸上只留下几个颜色有点不均匀的椭圆形,根本不是指纹的形状。 奈绪试着往自家院子的地上直线弹射出几颗弹珠,待弹珠深深地射进地底后,挖了点别处的泥土把深洞填上,回房间重新摁了指印。 胶水的粘性比她想象中强,虽有些磨损,但比想象中好许多,依然没有留下指纹的纹路。 “以后就这么干!”奈绪拍板。 经过之前的经验教训,她明白做事必须防患于未然。 她半夜巡逻一百次也未必使用一回弹珠,但只要遇上一次,她这么做就不算白费劲。 比起身份暴露,涂个胶水只是小事一桩。 自这日以后,奈绪每天都要给十指指腹涂上胶水后再出门夜巡,大拇指位置容易摩擦到,会多涂一层。 她的做法并非杞人忧天。 不知为何,使木仓的人变多了,她偶尔会遇上一两个。 时下,日本对木仓支管制严格,奈绪不知道普通公民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木仓,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被心存恶意的人持在手上? 对于这类人,奈绪下手比较狠。 对还没来得及犯事的恶人,奈绪先弹出一颗弹珠把罪恶之源破坏掉,再一手刀放倒。 若是已经犯事或正在犯事的恶人,奈绪二话不说,直接一弹珠废掉对方胳膊,再拉近距离把对方放倒,手木仓就留在原地让警察收缴回去查明来源。 自从奈绪没有再回收弹珠后,警察局的诸位警官们都知晓了“X”的新武器是什么,彻底刷新了对他的猜测。 “X”是蜘蛛侠的传闻在警局里广为流传。 除了蜘蛛侠,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每夜游荡在街上而不被人发现? 谁能视警视厅为无物,进出自如,把小纸条递送到警察眼前却不见其踪迹? 谁能徒手靠一颗小小弹珠射穿人类身体?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说法很离谱,现世又不是电影,哪可能会有超能力?但除了这个可能性,没有其他更加合理的解释。”某警察和酒友工藤优作吐槽道,“超人也可以,可我们的世界不需要外星人。” 工藤优作笑而不语。 他不知道奈绪是如何做到那些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奈绪绝对是纯种人类。 宫本·原地狱鬼族狱卒·现纯种人类·奈绪此刻被巨大的幸福感击中了。 她放学回家后,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短发男子,头上带着顶帽子,手上拿着一个束口大麻袋,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活物,不停地在袋子里扭动着,发出诡异的声响。 “哇,奈绪你看,那里有个怪人!麻袋里是什么?他是你们家的客人吗?咦,奈绪,你没事吧?你全身都在颤抖哎!”雪鹰发现爪子下的身体大幅度颤动着。 “别乱说话!”奈绪罕见地吼了雪鹰,猛地向前冲刺,在男子面前急刹后90度大鞠躬:“鬼灯大人!欢迎您来现世!多年未见,您还好么?” 鬼灯颌首:“奈绪,这些年你做得很好。你现在年满20岁,作为人类来说已经成年,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奈绪得到鬼灯的肯定,高兴得全身都在飘小花:“请说!无论是什么事都请交给我!能为鬼灯大人工作是我的荣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据统计,近几年亡者数量成爆炸性增长,我不常在现世,想请你替我视察,查明是否有外因造成这种不正常现象。” 第24章 奈绪小鸡啄米式点头,拍着胸脯:“交给我吧,鬼灯大人,誓死完成任务!” 雪鹰在奈绪肩膀上愣成一尊雕塑。 鬼灯大人? 这位就是奈绪和它提过无数次的、她最最崇拜的和善英明、为人随和、工作认真负责的鬼灯大人? 恕它眼拙,它只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怪人。 那个鬼灯大人还莫名其妙地瞅了它几眼,眼神凌厉,它被看得小心脏有点抖。 雪鹰挪了挪爪子,抓住奈绪的后领,用她的脑袋挡住自己的身体。 “那就拜托你了。”鬼灯把手上的麻袋往前一递,“送你,地狱的土特产。” 奈绪接过麻袋,打开袋口一看,里面的东西如她所料。 她很欣喜,露出大大的笑容:“多谢鬼灯大人!” 雪鹰有些好奇地从奈绪脖子旁边探出小脑袋,看向麻袋里面。 里面放着两盆植物…… 植物…… ……谁家的植物的茎上长的不是花或果实而是一只完整的长相奇特的金鱼啊喂! 而且那两只金鱼一直摇晃着身体,大张着嘴巴发出“哇啊——哇啊——”的诡异叫声! 雪鹰收紧爪子,毛都炸开了。 喂喂喂,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旁边两位还在进行对话。 “这次来现世视察途中刚好逮着这两盆私奔的金鱼草,现世没办法养它们,你最好及早料理它们。”鬼灯比出手刀,做出往下一切的动作。 “好可惜……不过能再尝尝它们的滋味也不错。”奈绪表情可惜中带着点垂涎。 雪鹰匪夷所思地低头看着呐喊脸的金鱼们。 私奔?什么意思?而且,这玩意儿……能吃? “我还有事,过几年再来找你。”鬼灯准备走人。 “是,鬼灯大人再见!”奈绪鞠躬送别。 “再见。”鬼灯盯着奈绪后颈的雪鹰又看了几眼,这才离开。 奈绪痴痴地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 “喂,奈绪,回神了!”雪鹰一翅膀拍在奈绪脸上,“这玩意儿怎么办?普通人好像能听见它们的声音。” 雪鹰的话提醒了奈绪。 她往旁边一看,果然,路人们被金鱼草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时不时看向她手上的麻袋。 奈绪拎起麻袋回到家,走进厨房。 “喂喂喂,不是吧,奈绪,你真要吃掉它们?”雪鹰把自己的小黑豆眼瞪成大黑豆眼,“这东西能吃?” “没问题,这只是一种植物……动物……动植物……咳,没毒,你可以放心吃。”奈绪手起刀落,把连接两只金鱼身体的茎砍断,按人类的杀鱼方式将金鱼草切成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生鱼片。 “我才不吃呢!”雪鹰拒绝食用不明物。 奈绪很快就把两只金鱼草片成两盘,一盘多一盘少。 她把大盘的鱼片放入冰箱保鲜,打算等父母回来后给他们尝尝鲜。另一盘则端进餐厅,准备即刻享用。 雪鹰看奈绪吃得香甜,满脸幸福,内心有些动摇,却又碍于刚才说过的话,不好意思伸嘴。 奈绪看出雪鹰别扭的心思,递给它一个台阶:“尝尝吧,真的很好吃。” 雪鹰顺坡下驴,在盘子里啄了一口。 这鱼片肉质细嫩,鲜美异常,而且没有鱼腥味,简直是不可多得的珍馐! 雪鹰:真香,我还要! 一人一妖把一盘鱼肉吃得一干二净,唇齿留香。 满足口腹之欲后,奈绪转而说起正事:“雪鹰,我决定去考警校,当一名警察。” 雪鹰支持她:“每晚夜巡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当上警察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抓坏人,也不需要再熬夜了,我支持你!” 奈绪连连点头:“对,其实我之前就在考虑这方面的事。况且,只有当上警察,我才能得到更多的情报完成鬼灯大人的任务。” 雪鹰表示赞同。 他们之前夜巡只是阻止嫌疑犯犯罪,但对于他们犯罪的理由、动机一概不知。延续以前的方式,她们永远不可能完成任务。 奈绪喜不自胜:“谢谢你,雪鹰!我原来还以为你会反对,看来是我小瞧你了!真是抱歉!那么,未来我们一起加油吧!” 啊咧? 雪鹰歪脑袋。 奈绪当不当警察和它有什么关系? 雪鹰回想起她们曾经的约定。 它要协助奈绪一起抓坏人。 括号,当初并没有约定过协助她的具体时间。 也就是说,等她当上警察后,它的工作时间将从每晚约两个小时变更为白天至少8个小时。 救命啊啊啊!它是不是挖了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它不要啊!它要过舒适的咸鱼生活! 雪鹰无声呐喊。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承诺过的话,它没脸收回来。 雪鹰含泪:“嗯,一起加油。” “大学毕业后马上就得参加警察考试,我得先预习资料备考……等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必须停止夜巡,不然痕迹太过明显,要有时间差,不然容易让人联想到我身上……嗯,就这么办。” 奈绪向来行动力一流,说到做到,隔天就把一整套考试资料买回家。 警察方面的相关专业知识是她的短板,她需要把这些知识嚼碎咽下去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 为了尽快汲取知识,奈绪每天耗费一定的时间在学习上,减少了去工藤家的次数。 她将自己的目标告诉工藤家三人。 工藤优作和工藤新一都很支持她。 工藤优作目光赞许:“奈绪一定会是好警察。” 等她当了警察后,警视厅的奇怪传闻应该会渐渐消失吧。 才是小学生的工藤新一眼睛闪闪发光:“奈绪阿姨,等你当上警察后,如果有侦破不了的案件可以随时找我哦!我这个未来的大侦探一定会帮你解决难题!” 奈绪露出鼓励的微笑:“那小新要加把劲才行,不然我会优先请教工藤先生哦。” 对手是父亲吗? 工藤新一攥起拳头,看向工藤优作的眼睛里闪着好胜的火焰。 工藤优作朝他眨了眨眼。 只有工藤有希子有些担忧:“奈绪你身体那么柔弱,要多加小心啊。” “好~” 奈绪啃了两年考试资料,在考试中顺利取得优秀成绩,成为一名光荣的警校生。 她辞别恋恋不舍的父母,欢快地奔向目的地。 警视厅警察学校,我来啦! 不幸的是,载着奈绪前往警校的公交车在半路出故障抛锚了。 第25章 “出什么事了?” “车怎么停了?” 公交车内骚动起来。 “大家稍安勿躁, 我下车检查一下情况。”司机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上离开,走下车子。 奈绪看了看手表, 距离警察学校入学式开始的时间只剩四十分钟左右, 剩下的路程约5公里,因公交车开开停停, 路上又有好几个红绿灯, 到达警察学校的公交站点预计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如果车子很快就能修理好,她就能按时赶上入学式。若车子修不好…… 奈绪的字典里没有“迟到”两个字! 她查看了下路线,距离这里最近的公交站不远, 就几百米, 但等车需要时间, 她无法把控时间。 她盯着车门等待司机给予的回复。 司机很快就返回车上:“发动机好像出了点故障,抱歉,你们去换乘其他公交车吧……” 奈绪不等他说完,就走下车门。 她留意到路过的两个和她穿着同一样式警校制服的青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奈绪没去关注那两个极可能是未来同学的青年如何做选择, 脚一沾地,就迈开腿朝前方奔跑。 五公里而已,她把速度控制在正常人的水平范围内, 花20分钟足矣。加上等红绿灯的时间, 不会超过25分钟。 半长黑发的青年走到司机身边, 笑着说道:“麻烦你把车盖打开, 我家是开修车厂的,我朋友对机械维修也很在行,我们帮你看看发动机, 说不定很快就能处理好。” 司机半信半疑, 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打开车盖:“别把我的车弄坏了啊。” “不会的, 放心好了。”他保证道,仔细研究了一下发动机,转头对卷毛青年说道,“是小问题,小阵平,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是这样……” 他把方法告知好友。 卷毛青年戴上随身准备的手套:“给我两分钟。” 两分钟时间耽搁不了什么事,车里的乘客都不急着换车了,围在他们身边看卷毛青年修理发动机。 有好事者拿出手机计时。 不到两分钟,卷毛青年收手,脱下脏污的手套:“搞定。” 半长发青年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小阵平。司机先生,麻烦你点火试试看。” 乘客们纷纷回到车上。 司机重新启动车子,踩了油门,车子正常行驶起来。 车内一片惊叹声。 奈绪不知道她走后车上发生了什么事,边跑边和雪鹰聊天,气息半点不乱。 “奈绪,车上有好几个和你穿同样制服的人,他们会是你未来的同学吗?” “说不准,警校里有分班,不知道会不会分到同一个班级。” “里面有两个女孩子原本想找你搭话,看你一直没搭理她们,才去找那个半长黑发的小子。我说奈绪,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从以前到现在,我就没见过你和哪个同学关系比较亲密……”雪鹰担心奈绪的交友问题,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我和她们聊不到一块儿去。她们更关心身边的恋情绯闻、妆容打扮和娱乐圈新闻,这些我都不懂。” “也有人喜欢美食啊!” “那样的话就变成要和她们一起去享用美食的情势……我更喜欢和你一起。” 奈绪有理有据逐一解释。 雪鹰哑口无言。 不,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和你同样上警校的女孩子一定会和你有共同话题的!”雪鹰下定论。 “或许吧,但这些要等未来有接触后才清楚。” 奈绪有些小期待。 未来的同学们是否可以和她一起聊聊如何打击犯罪,以及花式制服犯人的方法? 身边的车辆时而超过她,时而遇到红绿灯停下被她反超。有几辆车莫名和她较上劲,超过她时还朝她比划手势。 雪鹰看着火大:“奈绪,超过他!” 奈绪并不理会,依然保持匀速奔跑:“没必要,我又不是在和他们赛跑。” 雪鹰泄气。 除了自己看重或感兴趣的人及罪犯外,奈绪对其他人都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它蔫蔫地抓着奈绪的肩膀抵达警校大门。 奈绪整理好跑动中变得有点凌乱的衣服,走进大门。 雪鹰突然叫了起来:“奈绪你看,前面是不是刚才和你同车的那几个人?他们怎么比我们还快?路上没看到他们啊?” 奈绪定睛一看,几人聊天的侧脸映入眼帘,果然是四张曾经见过的面孔。 “或许他们打的来的?”奈绪胡乱猜测。 她汇入人群里走向举办入学式的礼堂,没再和雪鹰聊天。 警视厅警察学校是地处东京的一所重要的警察学校,进来做入职培训的预备警察有数百人之多。 在入学式上,奈绪被任命为巡查,在胸前挂上了巡查胸章。 在这里,她将度过六个月,进行理论学习和实战训练。 “罪犯们,等我六个月,我很快就会出去找你们啦!”奈绪握拳。 她已经停止夜巡长达两个多月了,希望那些坏人们能识趣些,别趁她忙碌之时四处蹦跶,否则六个月后他们将迎来牢狱之灾。 雪鹰悲伤地垂下脑袋。 容它放松的时间仅剩下6个月了……想想未来的生活,它心痛到无法呼吸。 它甩了甩脑袋,不管了,先享受再说,未来的事情让未来的自己头疼去吧! 一人一妖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态,迎来了警校生活。 奈绪被分到初任科北原班,教官是个四十多岁的男性,名为北原仓介。 同班同学们大部分都是男生,只有寥寥几个女孩子。 雪鹰鼓励奈绪积极结交朋友,但开学第一天,这个想法就宣告失败。 因奈绪外貌出众,班上男同学纷纷找她献殷勤,同班的几个女孩子对此有些反感,对奈绪没什么好印象。 奈绪有点小失落。 虽然从小到大早已习惯这种情境,但她原以为警校生会有所不同呢。 她视而不见围绕在身边的男同学,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全身上下都在释放一个信号:别烦我,快走开。 她如愿以偿地重获清净。 当同班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去用午餐时,奈绪孤身一人来到食堂。 她在食堂里收获到意外惊喜。 当她端着午餐找空座时,眼睛往食堂扫了一圈,视线在一个人脸上停下。 “啊,小景!”奈绪根据辨识度极高、眼角上挑的蓝色猫眼认出儿时玩伴,兴奋地隔着半个食堂朝他挥了挥手。 诸伏景光循声看向亲昵地喊着他小名的女孩子,有些困惑。 是不认识的人……啊,她应该是在叫别人,他对这个称呼反应过度了。 诸伏景光窘迫地低下头继续吃饭。 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并不长,时间又隔得太久,诸伏景光早已记不清奈绪的脸,没能认出这个儿时玩伴。 “Hiro,你不回个招呼?”降谷零侧头看好友,“这可不像你呀。” “她喊的不是我,是重名啦,重名。”诸伏景光解释。 降谷零看向那个女孩。她的目光直盯盯地看着他旁边,明显在看hiro。 可hiro不可能对他说谎。 他们两个人之中,是谁弄错了? 奈绪高昂的情绪在诸伏景光冷漠的反应下迅速冷却下来。 对方没认出她来。 也是,并非谁都有她那么好的记性,一时间认不出她来很正常。 奈绪顶着食堂里众多人好奇的目光朝诸伏景光走去。 “是你认识的人?”雪鹰盯着诸伏景光看了一会儿,“我不认得。” “嗯,他是我六岁的时候认识的小伙伴,你当然没见过他。”奈绪低声解释道,“那次分别后我们从未见过。” “这么多年没见,你居然能认得出人?”雪鹰上下打量诸伏景光,“除了一双眼睛外,没什么突出的记忆点,也就你记性好……啊!” 雪鹰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奈绪侧目看它。 “你那个小伙伴身边的人我认得,他不就是以前我们见过的被人围殴的混血小鬼吗?”雪鹰举起翅膀指向诸伏景光身边。 奈绪放眼望去,看到一个淡金色头发、灰紫色狗狗眼的黑皮青年。 这人特征有点多,奈绪只见过他两次,却也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是他,世界真小。看他和小景熟稔的模样,他们是朋友吗?” 奈绪穿过半个食堂,在诸伏景光对面位置放下餐盘,坐了下来:“小景。” 诸伏景光抬眼,神情愕然:“你在叫我吗?” “嗯,是我,宫本奈绪,我们在长野县一起玩过,你还记得吗?”奈绪报上自己名字。 久远的记忆在诸伏景光脑海里复苏,记忆中那张模糊的面孔逐渐清晰起来,和眼前这张笑脸重合。 “啊,是你,奈绪!”诸伏景光瞪大眼睛,“你也当警察了?” “终于认出我来了?”奈绪弯了弯眼睛,“以前你一直说要当正义的伙伴,现在实现了愿望,恭喜哦。以后我们就是同僚啦。” “呜哇,小声点!”诸伏景光羞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想要捂住奈绪的嘴,“不要说得那么大声啦。” “正义的伙伴”什么的,他小时候时常挂在嘴边,长大后听着却觉得有些羞耻。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座的每一个人不都是抱着这种想法进入这所学校的吗?啊……”奈绪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她话说得太满,忘了把自己排除在外。她是个例外。 她当警察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声讨罪孽”。 而且她目的不纯。 当警察不是她的目的,而是她达成目标的手段。 降谷零认同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哼,真是听不下去了,你别擅自代表别人。”背对诸伏景光坐着的一个警校生不爽地转过身反驳道,满脸的桀骜不驯,语气嘲讽,“什么正义的伙伴,就那些警察?” 第26章 “你说什么?”降谷零对卷发青年怒目而视, “你对警察有意见?那你为什么要来警察学校?” “当然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很熟吗?”卷毛青年翻了个白眼。 “你!”被亵渎心中神圣的职业,降谷零气极,猛地站了起来, 紧握拳头。 “怎么, 想打架不成?来啊,我会怕你?”松田阵平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挑衅地看着他。 局势一触即发。 “喂, 小阵平,少说两句。” 坐在卷毛青年旁边的半长发青年转过身拉了拉他的手臂,把他拉得一个趔趄坐回椅子上, 笑眯眯地替他道歉:“抱歉, 小阵平没什么恶意, 就是嘴巴比较坏,你们原谅他吧?我们都是鬼冢班的,大家和气一点嘛。” 诸伏景光站起来手掌压着降谷零的肩膀让他坐下:“没事,zero他性格比较认真, 对警察向往已久,难免反应大些……认识一下,我叫诸伏景光, 他叫降谷零。” “我叫萩原研二, 他叫松田阵平, 以后请多多指教。” 两个人居中进行调解, 互报姓名。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坐在椅子上互瞪对方,对接的视线电闪雷鸣。 奈绪道歉:“我刚才说话不谨慎,对不住啦。我是北原班的宫本奈绪, 虽然和各位不在同个班级, 也请多多指教哦。” “我认得你, 我们之前坐同一辆车来学校的。你当时走得太早啦,小阵平后来把车子修好了。”萩原研二顺势和奈绪聊了起来。 “难怪你们到得比我早……等等,那你们岂不是很快就把车修好了?”奈绪算了算时间,有些震惊。 “小阵平手很巧,在修理东西方面很有一套。不过他最擅长的还是拆炸弹。” 奈绪用敬佩的目光注视着松田阵平。 对有真本事的人,她向来不吝啬自己的敬意。 松田阵平没理她,专心地和降谷零眼神对决中。 雪鹰看着他们,朝奈绪吐槽:“你看他们像不像一对斗鸡?” 奈绪噗嗤一声笑了。 别说,还挺像。 “好了,zero,快点吃饭,饭都凉了。下午还要上课,吃饱了才有精力。”诸伏景光再三劝道。 降谷零这才收回目光转回身去。 松田阵平刚露出胜利的微笑,被萩原研二掰着脑袋转回去:“你也快点吃。”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各自交换一个微笑,算是给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抱歉,奈绪,之前没有认出你。”诸伏景光延续之前的话题。 “没事啦,过去这么多年,我长得又没什么特色,你认不出来很正常呀。”奈绪笑着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只要达不到阿香的水平,都只能算相貌平平。在阿香的长相之上,还有地狱太夫等人,她的长相只算中等偏上。 何况她的五官没有辨识度很高的特点。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长相有什么误解?! 竖起耳朵听两人对话的警校生们特别想要吐槽。 但是,偷听要低调,他们忍住了。 诸伏景光说出了他们的心声:“怎么会,奈绪长得很漂亮啊,只是时间过去太久我记不清楚了。不过,我还记得和奈绪的约定。” 他伸出小拇指勾了勾,笑得灿烂:“我一直记得呢,这些年来一直学了很多菜式。奈绪如果想吃什么,可以随时找我点餐哦。” 奈绪眼睛发亮:“真的?” 她很看好诸伏景光的厨艺。那么多年不见,他没有放弃这项技能,现在该进步到哪个程度呢? 她万分期待。 “不过宿舍里没有厨具,能做的甜点不多,要等警校毕业后才能兑现诺言。”诸伏景光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不挑,你如果有做点心,给我捎一份就好。”奈绪笑得很开心,看到肩上的雪鹰,又补充一句,“分量要多一点。” “一定。”诸伏景光点头。 “对了,小景,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方便联系。”奈绪掏出手机。 两人交换了各自的联络方式。 “这位是降谷君对吧?介不介意以后吃饭时多我一个?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奈绪问道。 她不介意一个人,但更喜欢和认识的人一起聊聊天。 降谷零摇了摇头:“你随意。” 诸伏景光露出温柔的笑脸:“随时欢迎。” “那日后就叨扰二位啦。” 三人吃完午餐,在食堂门口分别,各走各路。 诸伏景光突然加快了脚步。 “Hiro?怎么了,等等我。”降谷零快步赶上他。 “背后的目光太刺人了。”诸伏景光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感觉有人一直朝我放杀气。” “是错觉吧?Hiro你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招来别人的恶意?” “唔……总之先离开吧。” 两人渐行渐远。 杀气来源·北原班众男生们:为什么奈绪不理我却对他笑得那么甜?想宰了他! “那个混血小鬼没认出你。”雪鹰依然很嫌弃降谷零,“白长了一双大眼睛。” “你好像一直对他有偏见?为什么?我记得他那次道谢过。” “第一印象太糟糕的缘故?” “你呀。”奈绪无可奈何。 奈绪上了一下午知识理论课,雪鹰靠在她脖子上睡了一下午。 嗯,理论知识的催眠效果比催眠曲还强,它睡得很香。 晚上,奈绪回到宿舍,翻找了下抽屉,拿出十几年前已经掉漆的玩具手铐:“当初想着万一能遇上小景就带过来了,真是带对了。” 她走到男生宿舍底下,把诸伏景光叫下楼:“还你。” “这是?”诸伏景光早已不记得儿时玩具。 “你以前不小心放在我爷爷奶奶家的玩具。我一直想要还给你,但是你一旅游就不见回来,我就把它带着了,想着哪天还给你。”奈绪把玩具手铐塞到诸伏景光手里,长呼一口气,“了却一桩心事。” 她没多待片刻,道了声“晚安”,一身轻松回了宿舍。 玩具手铐兜兜转转十几年,终于回到主人身边。 诸伏景光拿着玩具手铐傻愣着。 保存玩具十多年就为了还他?到警校还不忘带着?奈绪原来是个那么较真的人吗? 答案:是的。 当初情况复杂,奈绪算是偷偷把玩具藏起来的。若不还给诸伏景光,她觉得自己像是偷了东西。 作为狱卒,严禁偷窃行为! 她回去洗漱后按时熄了灯。 夜巡活动暂停后,她晚上没有什么事情做,一般都早早休息。 为此,她和雪鹰调了很久的生物钟,才把作息时间调整回来。 奈绪酣然入睡。 过了一会儿,雪鹰睁开眼睛。 下午睡得太久,它失眠了。 它拍了拍翅膀飞出窗外。 它要出去溜达溜达,等困了再回来。 等第二天奈绪去晨跑,雪鹰飞到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出门。 不知是不是换了环境的问题,它凌晨飞回来后一直睡不安稳。 它记得奈绪前几天的课程全是知识理论课,特别适合睡觉。 它度过好几天日夜颠倒的日子。 某天上午,雪鹰对奈绪说:“那个混血小鬼和小卷毛昨晚打架了。” “降谷君和松田君?”奈绪惊讶,“这才过去几天,他们又闹矛盾了?” “应该是吧?我没认真听,他们打架很没意思,你出一拳我回一拳,跟回合制比赛似的,我看着都犯困了。我还是喜欢你的打架方式,一拳就能把对方打飞,看着就爽!” 奈绪听雪鹰的描述,觉得两人应该打得很克制,没什么大不了。 等奈绪在训练场上看到两人时,发现自己对情况预料错误。 那两个人鼻青脸肿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创可贴,看着很惨,松田阵平的牙齿都掉了一颗。 奈绪心里滑过一排省略号。 这两个笨蛋,打架时光顾着招呼对方的脸? 她在狱立焦热小学校时就不干这种蠢事了,痕迹太明显啦! 还好两人只是皮肉伤,伤势不重,在罚跑时还有精力继续吵架。 奈绪听到北原教官低声自语:“鬼冢教官真倒霉,一次性摊上五个麻烦的家伙。幸好我们班上一个刺头都没有……” 她发现北原教官看了她一眼。 奈绪歪头,看她做什么? 北原仓介欣慰极了。 他曾经教导过一个女同学,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在班上随意使唤男同学,对同班女生态度高傲,搅得班上乌烟瘴气的,他花了老大功夫才在毕业前把那个女同学的性子勉强掰正过来。 最初见到宫本奈绪时,他原以为对方会是同样的大麻烦,脑子发蒙,后来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宫本奈绪根本不理会班上男同学,对女生们客气而不亲近,但没有不可解的矛盾。她的为人独了些,但晨练时很配合,上理论课时也格外认真,总体来说是个乖学生。 现在还没开展实战训练,暂且不需要团队配合。北原仓介相信等训练开始时,宫本奈绪会渐渐融入集体,和他人相处融洽。 问题不大,未来可期! 北原仓介满怀信心。 而这一天很快就将到来。实战训练,就在明天! 奈绪不知道北原教官对她的看法,她照常结束晨跑,上完上午的理论课。 中午,她端着餐盘走向诸伏景光,半路拐了个弯,在附近坐下用餐。 她边吃饭边看向诸伏景光坐着的那一张长桌子。 只见那张桌子边坐着诸伏景光、降谷零、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以及另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同学和几个女同学,昨晚打架打脸、拳拳到肉的两个人居然在面对面吃饭,看样子还有说有笑的。 “打架打出来的友谊吗?嗯……感觉现在不适合加入他们,今天就单独用餐吧。” 她独自用过饭,在路上和雪鹰聊天:“听说明天开始上实战训练了,真期待!好久没伸展四肢,感觉身体都变得僵硬了。” “你得悠着点,太用力会出人命的。”雪鹰提醒她。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现在对力量掌握得炉火纯青,该出多大的力气,我心里有素。我只是想活动活动手脚嘛。” 然而,奈绪没想到,实战训练和她想象中有很大的差别。 北原仓介即将发现,他认为“问题不大”的女同学实际上是个棘手的刺头。而她引发的各种麻烦,才刚刚要露出冰山一角。 第27章 翌日, 奈绪参加了术科训练。 北原仓介在教室里为同学们进行科普:“什么是术科?术科是柔道、合气道、射击等活动的统称,术科训练的目的在于培养你们的实战能力,提高你们执行任务的能力和生命安全保障能力。” 台下的同学们都露出跃跃欲试的期待眼神。 一连几天待在教室里学习理论知识, 他们早已按捺不住, 想要逃离催眠现场,好好地动动身体, 一展身手。 北原仓介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准备学习的是柔道和合气道。等下我会带你们到训练场地, 届时男女分组,男同学训练柔道,女同学训练合气道。因为大部分同学都是初学者, 你们就从基本技能开始学习, 即学习相关礼节。等日后学有所成, 男同学互相捉对训练,女同学也一样……” 他话未说完,视野中冒出一只高高举起的手臂。 “宫本,你有什么疑问?” “教官, 为什么要这样分组?”奈绪发出质疑,“我想要学柔道,不行吗?” 班上同学们纷纷看向她。 这个问题问得太没水准了吧? “嗯?这么基础的问题你都不明白吗?”北原仓介皱眉, “男性和女性身体条件天生不同, 男性力量大, 女性柔韧度高, 一刚一柔,因此偏重点有所不同。男同学需要提高攻击能力,女同学则需要学会技巧性地进行防御反击, 在未来才能有效制服嫌疑犯。” “如果力气比男同学大的话, 是不是也能选择训练柔道?”奈绪是进攻派, 不喜欢防御式攻击,努力为自己争取权益,“都说要因材施教,对特例应该能特殊处理吧?” “不行,这是学校的安排。作为预备警察,你只需要服从命令。”北原仓介一口驳回。 警校里偶尔是有几个力气大一些的女同学,但如果放开这道口子,他们的教学计划不得乱了套? 少数服从多数是世界上的真理。 奈绪有些失望。 这条路子走不通,她只好退一步。 “那为什么格斗训练时也要男女分组?”奈绪再次提问,“捉拿犯人的时候,我们没办法挑选犯人的性别吧?与更多的人进行对练,我们能积累更多的战斗经验;与拥有不同格斗术的人搏斗,我们能学习更多的应对方式,全方位提高战斗能力和应对能力。是男是女无关紧要,我们的最终目的应该是提高自己的作战水平吧?” 她想要多活动活动手脚,女同学们就那么几个,不够她热身的,她需要把对练群体扩大。 在座的同学们有些坐不住了。 并非所有人都认可奈绪的观点,但她的话说到部分人心里。 他们连连点头,把期望的目光投向北原仓介。 北原仓介总算看出来了,这个女同学虽然不是他担心的那一类麻烦鬼,但却是另一种类型的刺头。 对于这种刺头,他要做的事情有且只有一种。 用绝对的实力、不容辩驳的事实彻底挫败她,把她压下去,磨去她的棱角,让她不好意思继续瞎蹦跶。 北原仓介看了看宫本奈绪单薄的身体,纤细的手臂,再扫了眼教室里强壮的男同学们,觉得自己可以顺着奈绪的话进行反击,一步到位。 “与类似水平的人对战,更容易从中发现自己的问题,找寻进步的方法。如果实力相差太大的话,来不及学到任何东西,对战就结束了,根本得不到训练的效果。宫本,你问出这话,是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和班上的男同学对练吗?”北原仓介挖坑。 奈绪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仿佛在阐述一个真理:“当然,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既然已经决定当警察,她决定以警校作为起点,不再遮掩自己的实力。 低调什么的,到此结束。 她,宫本奈绪,曾经的地狱狱卒,本就不只是一个乖乖女。 封印——解除。 奈绪的地图炮引得班上一片骚动。 男同学们受到奈绪的公然挑衅,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们无法对此充耳不闻,一个个怒视着她。 在这一刻,他们全然放下了对奈绪的那点小心思。 尊严第一! 女同学们窃窃私语,目光疑惑且带着点排斥。 效果比北原仓介想象中要好,他没想到奈绪把自己变成全班公敌。 刚才还有人和她统一战线,现在的她孤立无援。 这下子,若奈绪失败,他可以把她刚挑起的那点反叛苗头彻底摁下去。 北原仓介郑重地对奈绪说道:“原本没有这个先例,但你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是不能酌情破例一次。只要你打败班上所有的男同学,我就同意放开格斗训练的性别要求,不再限制男女对战。但如果你输了,以后不得再对我的课程安排提出异议。” 他可惜地看着奈绪,她话说得太满。 或许她真有一点本事,但警校生没她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 真当他们学校那么好进? “一言为定?”奈绪已经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一言为定。”北原仓介神情也放松下来。 一木仓打落出头鸟后,在杀鸡儆猴的震慑力下,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人冒头,他可以更轻松地管理北原班。 “虽说要你打败所有男同学,但这样就演变成车轮战,胜之不武。我就在班级里找几个男同学作为代表与你对战,只要你胜过他们,我就认同你的胜利。”北原仓介放宽奈绪的胜利条件。 “不必了,就按之前说的来,我要一一和他们对战。”奈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说到做到是我的原则。” 想减少她舒展身体活动筋骨的陪练?绝对不可以! 北原仓介再次为她感到遗憾。 无谓的坚持让她错过极低的胜率,他已经看到了结局。 “既然你不同意,那之前的提议作废。出场顺序的话……”北原仓介视线扫过班上男同学。 男同学们被奈绪看似淡然实则嚣张的态度二次挑起怒火,群情激奋,争先恐后地报名。 奈绪只要输一场就算失败,证明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他们谁也不愿意错失第一个名额。 “我第一个来!我学过跆拳道!” “放着我来!我参加过空手道全国大赛决赛!” “不,我来!” 奈绪并不在意谁先谁后,反正所有人都会轮一遍。 她开始活动手指、手腕及胳膊,预估等下该使用的力气大小。 虽说这些年来她对操控力道颇有心得,但从未和人徒手相博过,通过武器传递的力量和空手是两回事。 为了不在第一回 合展现非人的力气把其他人吓跑,奈绪决定尽量放轻力道,力求面对每个对手都只以略胜对方一筹的姿态获胜。 这样既能活动身体,又能锻炼自己徒手攻击的控制力,完美! 奈绪给自己划定了个目标。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北原班男同学们力气有多大? 奈绪陷入沉思,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她到底要使出哪个区间段的力量呢? 在奈绪犹豫不决时,男同学们自行解决了出场顺序。 为了公平起见,他们选择了抓阄。 介于北原仓介和宫本奈绪两人的约定,他们没有只抽选出一人,而是老老实实按班级男同学人数准备纸条,在上面依次写上阿拉伯数字,揉成小纸团后放入纸盒子里打散再进行抓阄。 所有抓阄程序由女同学负责,保证整个过程公开透明,不含虚假成分,纯靠运气。 抽中一号纸团的“幸运儿”是个身材颀长的青年,裸露在外的肌肉不过分夸张膨胀,呈流线型却不失力感,看起来蕴含很强的爆发力。 没抽中一号纸团的男同学们哀叹自己的运气,一个个上前拍着“幸运儿”的肩膀:“交给你了,一定要赢!” “包在我身上!我是跆拳道黑带,不可能输的!”他信心十足。 雪鹰听着很不爽:“奈绪,给他来一个狠的!教教他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奈绪压低声音:“不行,那样就没得玩了。” 她看了看一号选手不够粗壮的胳膊,决定把力量再往下调一个档次。 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前往术科训练场地。 术科训练场地很大,许多9.1mX9.1m尺寸的正方形比赛场整齐有序地排列其上。 此时已经有许多班级列队跪坐在各自场地的保护区内,听教官讲解并演示柔道和合气道的基本礼节。 北原班融入其中,也开始常规课程。 北原仓介心里算盘打得响亮。 他们的格斗赛不合常理,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举办,他要等课程结束、场地清空后再开始比赛。 宫本奈绪挑起的事端在他们班级内部消化即可,无需四处宣扬,否则会给别的班级带去不良影响,万一别的班级有一学一,警校方面会很难办。 但只要赢过宫本奈绪,他再下个封口令,这件事就此烂在所有人心中,一切将回到正轨,以后他的教导之路会顺畅许多。 低风险高回报,值得一试。 待课程结束后,其他班级都解散去吃饭了,只有北原班还留在原处训练。 萩原研二从北原班同学们强行抑制兴奋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待走出训练场后,拉住其他四个人:“你们有没有发现,北原班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 “有吗?”耿直青年伊达航没瞧出来。 其他三个人在萩原研二的提醒下,仔细观察一番北原班众人的神情,认同了他的看法:“的确很奇怪,他们的表情很不寻常。” 五人交换眼神,默契地放慢脚步,直至所有警校生越过他们。 他们悄无声息地转身回到训练场外,各自找地方藏住大半身体,仅探出半个头窥向训练场内。 此刻,训练场内,北原班的同学们已然改换姿势,全部围坐在比赛场地红线外两三米处的地方,脸部朝内。 仍然站立在原地的只有三人,穿着教官制服的明显是北原教官,另外一高一矮两个人背对着他们,看不见究竟是谁。 果然有古怪。 五人无声地用眼神进行交流。 他们凝神细听,捕捉北原仓介的声音。 “格斗中严禁使用下三滥手段,禁止攻击眼睛、后脑、心脏等危险部位,倒地不起、主动认输及越过红线者败。你们听清楚了吗?” 背对着五人的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那么,比赛开始,你们上前来。” 两人步入铺了软垫的比赛场地,隔着一小段距离面对面站着。 矮个子转身,露出了她的脸。 “奈绪?”诸伏景光瞪大了眼睛。 第28章 奈绪和一号选手学以致用, 根据北原仓介刚刚传授的礼节,站在红白标志线上同时向对方行了立姿礼,然后直起身子跨前一步。 北原仓介宣布:“开始。” 一号选手摆出防御姿势, 不知是出于绅士风度抑或是源自内心的轻视,对奈绪说道:“你是女孩子, 你先上。” 但奈绪没有生气, 亦没有推让,握拳直击对方腹部。 她是攻击型,无论对方是否礼让,她都会选择抢攻。 一号选手稳定住身体重心, 一手握拳伸至腹前, 用手腕外侧挡住了奈绪的拳头。 拳头和手腕接触的刹那间, 两人都轻咦出声。 一号选手的手腕在拳头击打下稳如磐石, 一动不动。 “就这点实力,你也敢放大话要打败我们所有人?”一号选手怒极反笑, “别搞笑了, 糊弄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他原以为奈绪至少应该有点实力, 严阵以待, 结果就这? “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小瞧你了。”奈绪真诚道歉,“我会再用力一点点的。” 一号选手脑门上爆井字:“还敢放大话?先破了我的防御再说!” 他推开奈绪的拳头,回以侧踢。 奈绪还没摸准力道, 不敢使力拦截,往后撤退两步躲过攻击, 再度上前, 以和刚才同样的轨迹击出拳头。 力量调高两档。 一号选手一击未得手, 已恢复站姿,也以和刚才同样的姿势拦下拳头:“没用的,你这点力气无法破防……唔!” 他的手腕在奈绪的击打下狠狠撞向自己身体,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旁观的同学们发出惊呼声。 “喂,放水放得太明显了!认真点!不想打的话换我上场啊!”有人在旁边吼叫道。 一号选手有口难辩。 他是一个成熟的跆拳道黑带选手,经历过多次实战,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即便发现奈绪实力不足,也没有松懈下来。 宫本奈绪她……是靠实力破了他的防御。 这一拳的力量较之刚才,力道翻了几倍不止。 一号选手这才明白奈绪刚才说的并非空话,她的力气比想象中大许多,他可能需要用两只手才能抵挡住对方的进攻。 这时候,选择防御只会让他落于下风,但他必须赢。 他夸下过海口,怎能在全班同学面前输掉? 一号选手不断进行抢攻,使出勾踢、后踢、后旋踢等一套连环腿法,身姿矫健,动作迅猛,凌厉的腿法带起风声,被他踢中的人十有八-九得倒地不起。 不知是否因为他的攻击过于连贯绵密,没能让对方寻到一点空隙。只见宫本奈绪左避右闪,偶尔用手臂格挡住他的腿再往后撤,仿佛狂风中的落叶,眼见就要退到红色的危险区内。 诸伏景光悬着心看两人对打,几次忍不住想要冲进去阻止这场格斗。 他的肩膀被降谷零死死按住。 “Hiro,她没事,你看清楚一些,别被感情蒙蔽眼睛。”降谷零一眼不错地看着奈绪,“她没有落入下风。” 诸伏景光闻言一愣,把关注点从奈绪的安危上挪开,认真地观看起比赛来。 奈绪防御几个回合后,彻底掌握清楚对方力气的轻重。 她用比对方稍大的力气招架住几次攻击后,确定了她应该使用的力气的区间值。 就在这时,她的一只脚踩到红线上。 反击的号角鸣响。 一号选手越打越难受。 明明对方只有勉强接下他攻击的份,节节败退没能还手,即将被他逼出危险区。他只差一点点就能获胜,为什么心里却觉得不太对劲? 手上和腿上传来的力道也让他感觉别扭,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两者之间的差距在逐步缩小,直至重合…… 等等,难不成宫本奈绪…… 一号选手惊觉不对,咬牙加快速度,攻击愈发凶猛。 不管宫本奈绪抱持怎样的目的不使出全力攻击,只要他趁机把她逼到红线外,他就能取得胜利! 他没能把握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不,从始至终,机会不曾存在过。 奈绪不再后退,游刃有余地挡住他的接连攻击后,开始反击。 她把一号选手的招式据为己有,模仿他使出连环踢,还能抽空击出几拳。 她的力气永远比对方高出一截,一号选手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局势彻底反转,强弱形势瞬间对调。 场下一片嘘声。 “过了啊!再怎么怜香惜玉也别表现得那么明显!” “是男人就干脆点!别拖拖拉拉的,难不成你想把胜利拱手让人?” “你都打了她那么多下,这会儿放水人家也不会领情!” “再这样拖下去,我们的面子都要被你丢光了!快点给我赢!” 一号选手有苦难言。 通过刚才的对战,他确信了一件事:宫本奈绪比他强。 从她的战斗方式来看,她没有系统地学过格斗术,动作不成体系,一招一式漏洞百出,有些甚至是从他身上现学现卖的。然而,她的力气比他大,且她的招式意外的效果显著。 如同刚才的宫本奈绪般,他的一只脚已经踩到红线,但是他无法像动漫里的主角一样爆发小宇宙反败为胜。 奈绪稳扎稳打,一直压制着他。 直到奈绪收回架势,他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越线。 “是我输了。”他坦荡地承认自己的失败。 两人面对面朝对方鞠躬行礼,第一场格斗赛圆满落幕。 降谷零感觉手下的肩膀不再紧绷,松开手:“宫本同学比想象中要有本事得多。她的格斗技有点自由搏击的影子,不拘泥于任何固定的套路招式,感觉像是通过打架学来的。” 诸伏景光脑中奈绪穿着小裙子乖乖巧巧的淑女形象瞬间崩毁。 他恍惚间想起来,奈绪曾经跟着他和小操一起满山遍野地玩耍,除了爬树下河,其他的事一件也没拉下。 “记忆太久远了……”诸伏景光重新露出温柔的微笑,“我差点忘了,她以前比我成熟得多,有时候说的话让我难以理解。” 至于她说了什么?他当初没听懂,故而没能在记忆里留下痕迹,只记得她当初讲话的模样如同大人一般。 “喂,你们别光顾着聊天,快看里面。”松田阵平小声叫道。 两人把目光重新投向训练场内,发现格斗比赛结束后,北原班并未原地解散,依然坐在原位。 而赛场内依然站着两个人,一个人是奈绪,另一个人…… “他是谁?”诸伏景光讶异。 场内站着一个孔武有力、肌肉发达的男同学,此刻正和奈绪互行立姿礼。 “看起来还没结束。他们是在打擂吗?” 没人解释他们的疑问。 比赛场上开始了第二场格斗赛。 “我和那家伙不一样,你可别指望我手下留情。”男同学斗志十足,“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等动起手来,你肯定会受伤。” “这小鬼比刚才那个还狂!”雪鹰在北原仓介脑袋上气得跳脚,“奈绪,答应我,尽快解决掉他!让他在大家面前狠狠丢一次脸,看他还敢不敢说大话!” 人类无法触碰到妖怪,可雪鹰受不得拳脚迎面而来并穿透身体的刺激,在比赛前飞离奈绪肩膀,在北原仓介脑袋上暂时安了家。 前一场比赛让奈绪摸索到和人徒手作战时的发力窍门,身体稍微舒展开来的畅快感让她有点兴奋起来。 对于雪鹰的要求,奈绪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只要不动用太大力气吓跑后面的人,似乎……没问题? 奈绪决定答应小伙伴的请求。 自家的小伙伴,当然要宠着呗。 “不用留手,请全力以赴。”奈绪回复道。 这一场战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帷幕。 待北原仓介“开始”二字出口,奈绪便迅速拉近和对方的距离,一套组合拳宛如狂风暴雨般袭向对方躯干位置。 二号选手反应不急,仓促格挡,发现宫本奈绪的拳头蕴藏极大的力量,震得他站立不稳,一步步后退,被迫站到红线危险区。 他终于明白一号选手刚才和他说的“宫本同学力气很大,实力很强”不是他对于失败的推脱之词,而是实实在在的提醒。 他没能及时稳住下盘,奈绪觑机往前一步,两手分别抓住他的左右肩膀,往前跨两步,左脚勾住对方腿弯一使劲,双手向下使力,二号选手顿时失去重心后仰摔倒,头部越过红线。 胜负已分。 场下一片愕然。 这就结束了? “看着是个大块头,原来外强中干,真没用!” “一号好歹和她缠斗了一番,你还没还手就躺下了,逊不逊啊!” “亏你刚才话说那么满,至少得打她一拳!” 宫本奈绪纤细的身体给北原班带来极大的错觉,即使她打败了两人,众人依然执迷不悟地认为是那两个男同学出了差错。 一号选手早有预料地捂住脸,目不忍视。 老实说,他觉得宫本奈绪刚才是在他身上做实验,而二号选手被试验了。 总觉得二号选手有点惨。 雪鹰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二号选手懵逼的脸,通体舒畅:“爽!” 此刻,在训练场外身为局外人的五人倒是旁观者清,他们断定刚才那个人应该不弱,甚至有可能比第一个人要强。 萩原研二忍不住小小声吹了个口哨:“小诸伏,你的儿时玩伴很强嘛。” 诸伏景光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才好:“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格斗……她真的很厉害。” “她的实力应该不止如此。”降谷零发现一些小小的不和谐之处,“她的力气应该比表现出来的更大。” “哦?”伊达航来了兴致,“降谷,你为什么这么说?” “嘘,别说话。”松田阵平打断几人对话,“第三个人上台了。他们好像在玩车轮战。” 几人闻声望去,看到奈绪对面又换了一个人。 看出奈绪实力强大的并非只有他们五人,场上另有一人也得出同样的结论。 北原仓介神情凝重,提高声音说道:“宫本,你的确很有实力。其他人听好了,对手并不弱,别大意,拼尽全力去战斗!” 第29章 “北原教官?” 北原班的同学们面面相觑,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宫本奈绪的实力被教官认可了? 她难道不是因对手放水或实力不足才侥幸胜利了两场吗? “放下偏见,去看个清楚,别等到所有人都败北才肯承认这个事实。你们去问问前面两个人, 他们真的是刻意放水或实力低微吗?骄兵必败。”北原教官教导众人,同时不忘使用激将法, “三十来个大男人在车轮赛中输给一个女生, 这种事情你们好意思做出来,我却不好意思往外提。” 未上场的男同学们个个斗志昂扬:“不,我会竭尽全力去战斗,让比赛终结在我的回合!” 对手越认真, 格斗赛就越有有趣。 奈绪兴致高涨。 北原仓介面向奈绪:“你刚刚打完两场, 给你一点时间恢复体力……” “多谢教官好意, 但是不用了, 我体力还很充沛。”奈绪视线扫过场下,“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排队等着上场, 如果不快一点轮一遍, 食堂估计要关门了。” “狂妄!你还真想赢过所有男生?”场下沸腾起来。 “当然, 我绝对能赢, 不然我答应这个赌约做什么?”奈绪眨了眨眼睛,颇有些不解, “难道你们喜欢做没把握的事情?” 奈绪的话十足拉仇恨,比北原仓介的激将法效果还强。 男同学们顿时同仇敌忾,一个个摩拳擦掌, 恨不得和三号选手对换位置。 “如果你觉得自己体力不足,随时可以向我申请休息时间。”北原仓介宣布, “现在进行第三场比赛。” 三号选手没有迟疑, 待比赛一开始, 他快步上前抢攻。 礼让?绅士风度? 让那些见鬼去吧! 经北原教官提醒后,他理智地回想前两场比赛并进行分析,判断两人失败的主要原因有二:其一,太过轻敌,让宫本奈绪夺得先机;其二,力量比不上宫本奈绪。 第二点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解决方案,但他能在第一点上下功夫。 “来得好!”奈绪眼前一亮,接下对方快如闪电的一拳。 可惜的是,这一拳速度足够,力量却稍嫌不足。 两人你来我往地互换几回拳脚,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奈绪越打越觉得无趣。 三号选手身手灵活,动作敏捷,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值得称道的地方,格斗技巧和力量偏弱。 后面还排着二十多号人,奈绪懒得多费时间,稍微加重一点力道,三拳两脚之下,把他踢出红线外。 四号选手很快上台了。 奈绪秉承“多给强者一些时间,尽快解决弱者”的方针,遇到感兴趣的对手就多和对方缠斗一二,顺便偷师学学对方的格斗招式,遇到不感兴趣的对手就三两下子把对方放倒。 北原班的男同学们一个个上场、下场,或快或慢,但总的来说耗费的时间都不长。 铁打的宫本奈绪,流水的对手。 场下的同学们原本还在大声为场上的选手鼓劲加油,随着选手号数增加,逐渐没了声音。 待二十号选手下场时,场下已然鸦雀无声。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宫本奈绪一连挑赢二十名对手,但从未要求过休息时间,依然神采奕奕的样子,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无论力气还是速度,都保持着最初的水平。 她……是超人吗? 正常人早该体力不支、气喘吁吁了吧? 别说北原班的同学们了,就连在外面偷看的五人也惊呆了。 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据说是宫本奈绪儿时玩伴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回以震惊的表情。 别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北原仓介面沉如水,隐约看到了不祥的结局。 他后悔自己过于轻率,在没有确认宫本奈绪的实力前,轻易定下赌约。 更令他郁闷的是,这个赌局是他亲口提出来的。 他得到了深刻的教训——不可以貌取人。 剩下的十来人能力挽狂澜,挽回他的颜面吗? 北原仓介打量着未曾上场的男同学们。 他目光掠过其他人,落在压轴的警校生身上。 他看过班上所有学生的资料。 这名警校生履历很漂亮,练习空手道长达十多年,是空手道黑带三段,曾多次参加比赛夺冠,最近一次比赛中获得大学生空手道全国大赛亚军,在这一届的警校生中算是佼佼者。 他经过常年锻炼,力量、实战水平和技巧与其他人有着明显的差距。 他是北原仓介最后的希望。 这名警校生在见过宫本奈绪惊人的体力和出人意料的实力后,除了感叹对方体能强悍外,眼神并没有动摇。 因为他确信以自己的实力能稳赢宫本奈绪。 若前面的同学们都被打败,他将作为北原班的定海神针,将宫本奈绪镇压住。 北原仓介的脸色稍稍缓和,把视线重新放到赛场内。 在他走神的那么一小会儿时间内,二十一号选手已经败下阵来。 二十一号选手心服口服地朝奈绪鞠躬:“多谢指教。” 他的眼神里已经看不到最初的气愤和自傲,反倒显露出一种北原仓介不欲见到的情感。 ——类似于崇拜。 大事不妙啊。 北原仓介环视周围一圈。 战败的男同学们原本强忍着羞耻感,有点抬不起头来,现在却发生了改变。 这些表情已经从他们脸上褪去,隐隐约约流露出“我就知道你不会输”的意味。 女同学们原本颇有些排斥宫本奈绪,认为她孤傲又自负,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睛却闪闪发亮的,仿佛在看着她们特别憧憬又遥不可及的存在。 ——人类的慕强是刻在骨子里、写在基因里的本能。 与生俱来,无人例外,只分程度高低。 棘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太棘手了。 北原仓介又蹙起眉头。 情况比他想象中更麻烦。 即便最后一个警校生赢过宫本奈绪,众人对她的看法也不会有太多改变。 毕竟到那时候,她已经连胜三十余人,早已证明自己实力卓绝。 不,只论现在,她的实力已经折服班上绝大多数的人——她没耍阴谋诡计,没借助其他力量,实实在在靠自己连续战胜了二十多人。 北原仓介觉得自己仿佛深陷沼泽,不管挣不挣扎,都难逃不幸的结局。 可他必须挣扎自救。 北原仓介紧盯着压轴选手,把成败压在他身上。 他要“□□”一把。 若压轴选手能争气地在短时间战胜宫本奈绪,或许能把她此刻赢得的威望削弱一点。 充满期待和威压的眼神沉沉地落在压轴选手身上。 他突然觉得后脊发凉,缩起身体。 “北原教官真惨。”萩原研二不禁摇头叹息,“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赌局,但就算他在赌局中胜利,也虽胜犹败。他以后的班级不好带了。” “原本以为她是那种遵纪守法、循规蹈矩的人,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松田阵平勾起嘴角,“很有个性。” 很有个性的奈绪此刻正沉浸在格斗教学游戏中。 这个同学拳头使得好,攻击的路数变幻莫测,值得一学;那个同学腿法用得妙,角度刁钻又突如其来,她来偷个师;这个同学空有一身莽力,硬碰硬放倒;那个同学应该是冲着文职警察的岗位去的,格斗技术稀烂,三两招放倒…… 两辈子不曾学过格斗术、靠打架磨练实战能力的奈绪在同学们的“喂招”下,如海绵一般吸收各种格斗技能,经过几场格斗后,便将其转化为自己的技能,在后面的对练中一一使出来。 “她成长得好快。” 北原仓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宫本奈绪原本杂乱无章的攻击方式有了长足的进步,变得有模有样。 之前她的攻击只有一点自由搏击的影子,现在却有了自由搏击的雏形。 在最后几场格斗中,她的变化尤为明显,在场的所有人都察觉到她的进化。 ——宛如脱胎换骨,破茧成蝶。 “这招我刚才用过!好厉害,她是怎么想到把这招用在这里的?我都没想过!” “这招是从我这里学的吗?根本没看出来是刚学的!” “宫本同学以前没学过格斗吗?真可惜,要是她从小就开始练习,现在不知道能达到怎样的高度!” 场下不再安静,气氛却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北原仓介在狂热的氛围内坐立不安,觉得大势已去。 没用了,他无需再寄望于最后一名选手。 无论胜负,他都不可能掰过北原班众人对宫本奈绪的看法。 往后,宫本奈绪再次反抗他时,会有多少人会附和她的说法、响应她的号召? 北原仓介已经预见到波澜不断的未来,忽觉日后的生活比外头的天色还黯淡无光。 不对! 北原仓介强打精神。 未来的事情留给未来的自己担忧,他现在更应该关注眼前的问题。 最后一场比赛绝不能输! 虽然无法扭转同学们对宫本奈绪的看法,但至少他能赢得赌局,不用找学校领导打报告,申请将自己班级的格斗课改为男女混合。 若这件事传开,他还要不要面子? 他双手放在寄以重望的警校生肩上,一字一句极为慎重地说道:“一定要打败她!” 压轴选手感受到传递到他身上的重负,郑重点头:“我会的。” 宫本奈绪成长迅速,但到底比不过他稳扎稳打锻炼那么多年的积累。 他沐浴着场上各异的目光走上赛场。 奈绪突然叫道:“北原教官。” 北原仓介自以为猜到宫本奈绪的目的:“想要休息一下吗?给你半个小时够不够?” 奈绪摇头:“不,不用休息。我只是想问一下,如果损坏公物的话,我会得到什么惩罚?” 北原仓介条件反射脱口而出:“给我绕操场跑二十圈!” 等一下,她现在问这个做什么? 奈绪露出安心的表情,走到压轴选手对面行立姿礼:“虽然有点对不住你,但没办法,谁让你排在最后一个。” 压轴选手一脸迷惑,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雪鹰连看三十余场格斗赛,此刻兴奋得坐不住,扇着翅膀在天上乱飞:“奈绪加油!秒杀他!” 与此同时,北原仓介宣布比赛开始。 奈绪这次不再刻意把力量压制到和对方差不多的程度。 她脚下用力一蹬,瞬间出现在对手面前,伸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发力。 压轴选手的背部狠狠地撞击在地板上,好在有软垫缓冲,并没有晕倒。 他刚想反击,一只拳头在他视野中放大,却没有打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他脑袋旁十公分处。 “轰!” 他的耳畔传来一声巨响。 第30章 北原班的同学们震惊地站了起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在宫本奈绪的一拳之下, 赛场的地板似乎裂了个口子,把她的小臂吞了半截进去? 他们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场上。 此刻, 奈绪已经把拳头提出洞口,可以看到上面沾满灰尘,却没有裂口和血迹。 赛场内,奈绪面前的软垫破了一个大口子, 露出一个明晃晃的洞, 直径约十厘米左右,深约二十厘米。 一条条裂缝从洞口处向四周蔓延,因场地上覆盖着一层软垫, 并未溅起碎石。 众人差点把眼珠子瞪出眼眶。 喂喂喂, 他们看到的是现实吗?会不会是在集体做梦? 人类真的能做到用肉拳头把水泥地板击出这么个大坑来吗? 之前曾和奈绪对练的男同学们不由得摸了摸印象中和奈绪拳脚接触过的身体部位, 摸一下抖一下。 奈绪没去关注其他人的目光, 仍半跪在压轴选手的身上固定他的身体,示威般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拳头上的细碎灰尘掉落到压轴选手的脸上。 压轴选手有话要说。 他背负着北原教官沉重的期望,他格斗技巧比宫本奈绪强, 他格斗基础比宫本奈绪扎实,他是这一场赌局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认输。” 压轴选手毫不迟疑地投降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相信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选择。 绝对不是因为怂! 奈绪笑盈盈地站起身子, 走到北原仓介面前:“北原教官, 这次赌局是我赢了。按照约定,以后格斗训练课请不要再男女分组了。教官?北原教官?” 北原教官的理智处于掉线状态。 他能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 他已经被之前惊人的一幕震撼到无话可说。 北原仓介眼前发黑。 宫本奈绪已经用事实告诉他, 自己是个多么难搞且极富实力的刺头。 此时此刻, 他真心希望宫本奈绪是之前教导过的那个漂亮女生那种类型的刺头。 北原仓介怔怔地点了下头。 奈绪敬了个礼:“北原教官, 我去操场上跑圈了, 保证完成二十圈的任务!” 话毕, 她转身跑向操场,带着刚飞回她肩上的雪鹰一起。 隔了一会儿,北原班的同学们成群结伴地从训练场中走出来,一边热火朝天地聊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边前往食堂。 他们问压轴同学:“刚才和宫本同学对练,感觉怎么样?” “没有对练,那叫被单方面压制。”压轴同学苦笑,“她手劲可大了,我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按倒,根本挣脱不开,身上像压着块巨石,现在肩膀还疼着。” 压轴同学一边说,一边拉住领口的运动服往旁边扯,露出曾被奈绪按住的肩膀。 “哇,都淤青了!” “幸好那一拳头落在地上,要是打在人身上,嘶……” 一群人联想到那种恐怖的场景,心就拔凉拔凉的,身体微颤。 “不过宫本同学那一拳好帅!我第一次知道,我们女生也能把身体练得那么结实有力!” “不不不。”男同学们纷纷摆手,“一般人无论男女,再怎么练也练不到这种程度。” 一行人渐渐走远,北原仓介也出现在训练场门口。 他一脸神游地去找学校后勤人员处理赛场上的坑洞。 训练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留在里面。 一个身影忽然从训练场背部绕出来,蹿进训练场,直奔向北原班所属的赛场。 “小阵平,你干什么?”萩原研二紧跟在他身后。 其他三人也跟了上去。 松田阵平把手伸进洞里小心地摸索了一圈,“嘶”了一声:“虽然我觉得想当警察的女生肯定是母老虎,但她也太超规格了。这个深度……她是霸王龙吧?” “不准这样说话,对奈绪来说太失礼了。”诸伏景光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奈绪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只是力气大了点。” 他的手劲稍微大了点,松田阵平身体往前一倾,手掌在坑洞边缘蹭了一下。 碎裂的石头在他手心划出一道伤口,血流了下来。 “抱歉,松田,我房间有创可贴,你跟我去宿舍,我帮你清理伤口。”诸伏景光有些愧疚。 松田阵平把手举到面前,看着血汇聚成滴,顺着手腕往手肘处蔓延,冷不防开口道:“她刚才手上没伤口。把水泥地打出洞来却半点事没有,她真的不是霸王龙变身的吗?” 诸伏景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看来你不需要创可贴。” “小阵平,不可以这样说女孩子哦。”萩原研二把松田阵平从地上扯起来,推着他往外走,“赶紧去清洗伤口。” “快走,有人过来了。”伊达航看到远处有人走来,朝训练场里的四个人招了招手。 五人迅速溜出训练场。 “我们没做坏事,为什么摆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降谷零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 对呀,为什么呢? “去吃饭吧。”有人提议道。 全票通过。 在他们离开后,北原仓介带着后勤人员进入训练场。 后勤人员看着场内的洞皱眉:“是谁把锤子带进来乱砸地板?” 北原仓介沉默不语。 拳头威力比锤子大多了的奈绪此刻正在操场上绕圈跑,以正常人的极限速度奔跑着。 纵然没有人监督她,她依然打算一圈不少地跑完。 “奈绪,你刚刚为什么那样做?”雪鹰有些疑惑。 “什么?” “最后那一场比赛呀。你不是不打算暴露你的力气吗?” “谁说的?” “你之前一直抑制住自己的力气没用啊。” “你看,我最后用了点力气,对手直接认输——如果我一开始就不控制力气,根本没得玩,也没办法趁机学来那些格斗技。”奈绪一边奔跑一边聊天,气息很稳,“我打算当警察,不可能一直隐瞒我的力气,早点暴露对我更有利,这次是个好机会。” 奈绪只是不擅长推理猜谜,又不是没有脑子:“既然打算秀出实力,当然要做到最好,更有威慑力,也更有话语权。只是半吊子的话,既无法服众,又容易招惹是非。现在,他们如果想要找我麻烦,必须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所以,刚才压轴的那个倒霉蛋是你亮肌肉选择的祭品?”雪鹰决定同情他三秒。 “第二十圈……结束。”奈绪摸了摸肚子,抬头看了看天色,“活动一下午,身体舒展开来了,肚子也饿了。希望食堂还有饭菜剩下。” 奈绪不抱希望地往食堂跑去,决定食堂没饭菜的话就去便利店买便当或饭团吃。 当她进入食堂时,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是北原班的同学们,他们全部聚集在食堂里。 她跑了二十圈耶,哪怕速度控制在普通人上限,也跑了很长时间。他们这会儿竟然还没回宿舍? 奈绪惊讶了一下就没再关注他们,转头去看打饭菜的窗口。 果不其然,桌子上空荡荡一片。 奈绪无奈转身,准备去便利店。 这时候,有一个女同学开口叫住她:“宫本同学,我们刚才帮你打了饭,可是已经放凉了,你还吃吗?” “吃!”奈绪秒回答,走上前朝那名女同学笑了一下:“多谢,我现在真的很饿。” 这是奈绪第一次对班上女同学这般和颜悦色。 女同学微红着脸把餐盘推到她座位旁的桌上,奈绪便在她身边坐下了。 奈绪无视周围视线,拿过筷子说了声“我开动了”,便大快朵颐起来。 北原班的同学们默默地看着奈绪用餐,没有离开。 奈绪吃饱后放下筷子:“有什么事,说吧。” 身旁的女同学有些紧张,说话却很干脆利落:“宫本同学,我们是来向你道歉的。之前我们对你的态度一直很不友好……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北原班的同学们像是约好了一般,一起低头向奈绪鞠躬。 奈绪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用这样,我之前的态度也不好,大家彼此彼此,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说法。” 北原班的同学们没有起身。 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两边的态度虽然都算不上友好,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宫本奈绪漠视他们,只是因为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但他们这边却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宫本奈绪的,男同学们蔑视她的实力,女同学们厌恶她的自负。 事实证明,她确实很有实力,而她表现出的自负的正确写法却是“自信”。她并未信口开河,虽然在他们听来格外刺耳,但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奈绪无奈地说道:“我原谅你们。” 北原班的同学们这才直起身子,开开心心地各自道了晚安,离开食堂。 转眼间,偌大的食堂仅剩奈绪一人。 奈绪有些傻眼。 敢情所有人在食堂等了她那么久,只是为了向她道歉? 奈绪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的同班同学挺可爱的。 “奈绪,他们对你的态度转变得好明显啊,我看他们现在挺崇拜你的。”雪鹰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算他们识相。” 奈绪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倒掉厨余垃圾,放置好餐盘后,和雪鹰一起回到宿舍。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整个下午特别精神的缘故,雪鹰到了深夜终于睡着了,睡得很熟。 第二天,北原仓介站在讲台上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经过一整晚思考,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宫本奈绪并非刻意和他作对,应该只是如她所说,想摒弃男女分组的陋习,和更多人一起训练比试,正如昨天下午她所做的事情一样。 北原仓介有种稍稍安心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还是放心得太早。 他清咳了一声:“下午,我们要训练新的术科——射击。全班同学一起训练。” 他没再提男女分组的事。 第31章 “哇哦, 奈绪,你昨天的立威一战效果立竿见影啊,今天不用再来个车轮战了。原来还以为你这教官顽固不化, 没想到还挺上道。”雪鹰见识到了奈绪发威后的余韵。 奈绪心情愉快。 木仓械于她而言是陌生领域,她从未上手过。 若北原教官想要再次男女分组,她可不敢和对方再次定下赌约,约定在射击中打败所有人——手臂固然承受得起连续开木仓的后座力, 可她没那射击水平呀。 除非——除非——算了, 没那种可能性。 总之,没再搞男女歧视那一套就好,否则她总会想办法试着揭竿而起。 地狱都不兴那一套了, 无论男女、雌雄、公母, 重要岗位都是能者居之。 ——除了那个掌握核心独家技能、以至于无人能替代的摸鱼党悬衣翁。 想起那个连鬼灯大人都奈何不得的家伙, 奈绪气得牙痒痒。 “奈绪, 别走神了,收收表情,教官在看你了!”雪鹰提醒道。 奈绪迅速收敛表情。 她平静地度过了知识理论课。 铃声响起, 上午的课程结束。 奈绪三两下子整理好东西就向食堂走去,没发现身后朝她伸出的几只想要挽留她的手。 “啊……”几个女同学讪讪地放下手, 对看着尴尬一笑。 她们抱持同样的意图:希望能和宫本奈绪一起用餐, 尽量弥补她们之间的关系, 最好能成为朋友。 然而她们都不太好意思开口,放跑了奈绪。 她们不知道这一错过, 宫本奈绪就有了日后的固定饭友。 奈绪挑选好自己喜欢的料理后, 走向诸伏景光。 他坐在一张餐桌旁, 餐桌上还有另外四个人。 那是四张熟悉的面孔, 昨天她在食堂中都见过, 看来鬼冢班这五人结成了固定小团队。 五人虽认识不久,但看起来感情很好,凑在一起有说有笑。 “小景。”奈绪毫不见外地走到诸伏景光右手边的位置上落座。 “奈绪,你来啦。”诸伏景光忍不住观察了一下奈绪的右手。 她的手纤细白嫩,看起来和其他女生毫无二致,手背皮肤完好无损,让人无法想象这只手昨天究竟是如何贯穿坚硬无比的水泥地的。 其他四人不由得和他做出同样的动作。 “降谷君,萩原君,松田君,你们好。这位是?”奈绪一个个打过招呼,目光落到伊达航脸上。 她发现四个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便低头看了一眼,“我的手怎么了?” 伊达航豪爽地笑道:“哈哈,没什么。我叫伊达航,和他们一样,都是鬼冢班的。很高兴认识你,宫本同学。” “他是我们班的班长。”诸伏景光补充了一句。 “伊达君认识我?”奈绪惊讶。 “听他们说过。”伊达航面不改色地撒谎。 “原来如此。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奈绪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认识的人变多了。 最初她只认识诸伏景光,连带着认识算半个熟人的降谷零,接着因为口无遮拦惹到松田阵平,从而结识萩原研二,现在又和伊达航相识……怎么感觉跟拔芋头似的,一个连着一个,一拔一大串? 话说回来,她反倒在班上没有朋友。 管它呢,她只需要在警校培训六个月,不认识他们也无所谓。假如日后有缘进了同个单位成为同僚,他们自然会互相认识。 作为北原班的一份子,奈绪顺其自然融入到鬼冢班小队伍中,如丝般顺滑。 五人没顾忌奈绪在场,该聊什么就聊什么。 降谷零先挑起话题:“下午是射击课,据说会进行试射,用的是左轮手木仓,能五-连-发。等日后我们成为警察时,用的就是那种木仓。” 松田阵平表情有点不爽:“可恶,我想用沙-漠-之-鹰,看起来超帅气!” “左轮手木仓后座力小,更实用。小阵平,沙-漠-之-鹰那种东西你看电影或杂志过个眼瘾就好,现实中不可能让你使用的哦。”萩原研二打破松田阵平的幻想。 “不知道真木仓手感怎么样,我从小一直想试试开木仓的感觉。”诸伏景光兴致勃勃地加入对话。 “希望在下午的试射中能取得好成绩!”伊达航更关注射击成果。 奈绪没有加入对话。 她对左轮手木仓没有特别的渴望或喜爱之情。 多年来的夜巡让她提前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真木仓,品种丰富,沙-漠-之-鹰只是基础款,还有狙击木仓、霰弹木仓之类的木仓械。 这让她对左轮手木仓升不起半点好奇之心。 要说起来,左轮手木仓对她来说未必比玻璃弹珠好使——她不会射击,但她会弹射玻璃珠子,指哪打哪,威力不比子弹逊色。 “萩原君,今天能继续和你一起吃午餐吗?”三名女同学端着餐盘对萩原研二微笑,没有理会餐桌旁另外五个人。 “当然可以啦~”萩原研二笑嘻嘻着答应下来,退出聊天群,往旁边挪了几个座位,和三个女生坐在一起聊了起来,满嘴甜言蜜语,逗得她们眉开眼笑。 松田阵平习以为常,不为所动,埋头吃自己的饭。 看到奈绪投向那边的诧异目光,松田阵平解释道:“Hagi就是这样啦,不用管他。” 嗯……松田阵平好像不经意间给萩原研二贴上了“重色轻友”的标签呢。 奈绪莫名有些想笑。 “奈绪,你们下午是上射击课吗?”诸伏景光问道。 射击场所有限,各个班级是轮流使用的,有些班级今天下午可能上其他实战课程,隔天再进行射击训练。 “是的。”奈绪点头,“在下午第一堂课。” “那和我们是同个时间段,不过射击训练场应该是隔开的,不能一起上课。”诸伏景光有些遗憾,“要是奈绪和我同班多好,那样就能一起学习、训练了。” 奈绪想了想昨天刚被她放倒、且在未来日子里将会被她放倒无数次的北原班全体男同学,真情实意地表示拒绝:“我在北原班更好。” 如果她在鬼冢班的话,她会有点不好意思向诸伏景光等人下狠手,不利于她的警校生活。 诸伏景光没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她也没解释。 诸伏景光还不知道她在北原班搞了什么事呢,那种事情还是不要张扬出去得好,多少要顾及一下北原警官的面子。 用餐时间不长,吃完饭后,他们向对方道别,走向各自的目的地。 下午,北原仓介把北原班带到射击场里。 奈绪看到一排射击位,上面各放着一把左轮手木仓和一盒子弹。 射击位正对面是一堵挂着八个射击标靶的墙壁,每标靶位正对着一个射击位,依次等比排成一列。靶位上下的墙壁上都对应标注了阿拉伯数字,从1标注到8。 北原仓介面对列队的众人授课:“等会我们要进行手木仓试射,每个人有二十发子弹,五发子弹一组。你们总共有36人,分成五队测试,按班级序号分队,最后一队4人,然后轮流进行射击测试。每队射击一组子弹后就轮换下一队,直至打完四组子弹。标靶上有分值,你们可以计算下自己能得多少分。” 他看了看兴奋不已开始躁动的队伍,说道:“别急,接下来我会教导你们开木仓的步骤和注意事项,认真听课,别等到射击的时候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做。首先……” 北原仓介确认所有人都明白该怎么做后,让他们用空木仓示范了一遍射击步骤,确认所有人初步掌握开木仓方式后,让第一队站上射击位。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初次接触真木仓,初射的结果并不理想。 脱靶、射击到别人标靶、开木仓前忘了打开保险等一系列情况时有发生。 即便有人射中标靶,子弹穿透的分值区也在偏离靶心的位置,分值不高。 北原仓介看着他们错漏百出的射击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他教导过那么多届警校生,从未见过在初射时便能木仓木仓不落空、甚至每木仓射中靶心的人。 不过,据说几年前鬼冢教官曾经遇到过在初射时20发子弹全部命中靶心的天才。 但那种天才百年难得一遇,他不指望自己能遇上。 北原仓介在一旁仔细观察同学们的射击动作,在每一队完成一组射击后逐一指出每个人存在的问题。 很快就轮到奈绪所在的第六组。 奈绪接过手木仓,装填好5枚子弹。 左轮手木仓很轻,奈绪拿在手上掂量一下,感觉有点不妙。 扣扳机该使多大力气? 她感觉手指稍稍用力些,能把扳机连带木仓身一起捏碎。 当奈绪站上射击位时,除了同队同学,其他人都紧紧盯着她,包括北原仓介。 他们想知道,在格斗上不败的强者是否在射击上有着同样的天赋,能靠射击再征服北原班一次。 万众瞩目之下,奈绪举起手木仓,对准标靶,轻轻扣动扳机。 “砰!”子弹隔着标靶射中旁边的墙壁。 第一发子弹,脱靶。 由于太过在意手上的力道,奈绪刚才的射击动作有些变形,她早已预见这个结果,不以为意。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射击的同学们心下有些失望。 宫本奈绪终究只是格斗领域方面的强者,无法在其他领域拥有压倒性的实力。 奈绪重新举起手木仓,调整木仓口方向又开了一木仓。 子弹擦过标靶的一分值边界线,射入标靶圆圈外的空白处。 依旧是零分。 奈绪有些烦躁。 手木仓真是难用,还不如她直接……等等,说不定可行? 奈绪举手问道:“北原教官,请教一下,是不是只要子弹射中靶心就能得到对应的分值?” 北原仓介现在对奈绪持有强烈的警惕心,把她的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颌首道:“是这样没错。” 奈绪忽然笑了。 北原仓介心里顿时产生不好的预感。 奈绪把子弹从弹筒里取出来。 “你在做什么?”北原仓介皱眉。 奈绪转头看了他一眼,抓住一枚子弹扬手往前一扔,重复相同的动作两次。 她的速度很快,三枚子弹呈一条直线射向靶心。 第32章 第一枚子弹快如闪电地射穿靶心正中位置, 另外两颗子弹紧随其后,从第一枚子弹打出的弹孔中钻过去。 “30分。”奈绪莞尔一笑。 不就是子弹射靶吗?这点小事完全难不倒她。 她转身离开射击位, 准备把位置让给下一队的同学。 奈绪一抬眼, 发现排队等待轮换的四队同学们正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大张着嘴巴,仿佛集体遭遇下巴脱臼。 奈绪一歪脑袋, 在北原班她的怪力众所皆知, 能做到刚才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宫本!” 北原仓介难掩火气的吼叫声响起。 奈绪立正:“是,教官!” “你在做什么?!” “报告教官,我在射靶。你看, 子弹射中靶心了。”奈绪振振有词, “我刚才和教官确认过了,没有犯规。这次只得了30分,下一组我一定得满分。” “谁让你投掷子弹的?我的意思是让你用木仓打!这是射击课!知道射击是什么定义吗?不懂的话去查字典!”北原仓介血压持续升高, “我准备的木仓不是摆设品!射击课禁止投掷子弹射靶!” “可教官你看, 投掷子弹比使用消-音-器开木仓的声音小, 隐蔽性强, 也不会产生火药爆燃时的硝烟造成空气污染, 一箭双雕,同时还能保证威力呢。”奈绪最后再努力一把。 “宫本!” “是, 教官。”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北原仓介额角青筋暴起, 血管处于爆裂边缘。 “哦。”奈绪闷闷不乐地应道,“知道了,教官。” 唉, 果然说不通, 是她刚才想法太乐观了。 北原班的同学们把快掉到地上的下巴合上, 跑到前方围观奈绪的标靶。 有人拿起一枚子弹穿过标靶上的弹孔, 发现子弹和弹孔边缘严丝合缝,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隙,这说明奈绪扔出的另外两枚子弹的路径和第一颗子弹的完美重合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虽然知道宫本奈绪力气大,但这也太夸张了吧?更何况,射击位和标靶之间隔着十五米距离耶。 她是怎么做到十五米外精准投掷子弹的? 空手投掷子弹能达到这种威力,如果将子弹替换成别的东西,是否在宫本奈绪手里也能发挥出类似的杀伤力? 万物皆可为武器。 刚刚冒头的失望迅速消退,被另一种情绪所覆盖。 ——崇拜。 若说之前的格斗赛只是在北原班同学们心底种下崇拜的幼苗,此刻,幼苗生根发芽了。 他们用炽热的目光凝视着奈绪。 北原仓介心里一咯噔,整个人觉得有点不好了。 这个苗头得想办法尽快掐掉。 若全班都成为宫本奈绪的迷弟迷妹,她又这么爱搞事,他以后该如何带领北原班? 奈绪接收信号不良,没发现众人的视线。 她只顾着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手上模拟出握木仓的姿势,食指微曲,做出扣动扳机的动作。 她在回味握木仓时的手感,寻摸合适的力道。 未来她可是要成为警察的人,左轮手木仓是必须配备的武器。 既然投掷子弹不被认可,她只能随波逐流,尽快学会精准射击。 在接下来的三组射击中,奈绪渐渐摸索到开木仓的技巧。 简单来说,就是瞄准目标,然后用适当的力气扣动扳机。 左轮手木仓发射子弹的瞬间产生的后座力在她这里忽略不计,因此,她无需考虑后座力带来的反冲力,比别人更容易射中目标。 在奈绪的几组射击中,弹孔的落点位置从偏离标靶到射中标靶边缘,然后渐渐靠近靶心。 在发射最后一颗子弹时,奈绪终于射中靶心位置,落点稍有些偏。 奈绪弯了弯眼睛。 她不奢望在第一次射击练习中就能百发百中,能有现在的成绩,她很满意了。 况且,奈绪已经记住扣动扳机所需的力气大小,有了身体记忆。她相信如果再射击一组,她能保证5发子弹全部射中靶心。 射击训练结束后,北原仓介集合所有同学:“今天,有些同学表现不错,能迅速掌握木仓支的使用方法,在初射的最后一组射击中打出平均六七环的成绩,算是有点天赋。” 他看到队伍中有几个人脸上露出喜色,又补充了几句:“但是,别因此就骄傲自满,你们的水平还远远不够。要知道,你们有个前辈在初射时就能20发子弹全部命中靶心,那才叫天才。” “哇!”众人惊呼,“那位前辈现在是不是活跃在刑事部搜查一课?” “应该是吧,他是鬼冢教官的学生,我记得他姓毛利。等你们毕业后正式成为警察,可以亲自去问他。” 毛利警官? 奈绪骤然抬头看向北原仓介,发现他脸色如常,似乎真的对毛利警官的近况不知情。 她有点想捂脸。 北原警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用反面教材举例。 等他们班同学们毕业后去到警视厅,会发现这个被北原警官盛赞的前辈在三年前已经从警视厅辞职,在米花町开了家侦探事务所,现在只是个三流的蹩脚侦探。 不止如此,不知是不是警察梦破灭抑或他的妻子和他分居的缘故,他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很糟糕,从一名在警界中崭露头角的精英警官堕落成一个邋里邋遢的废柴侦探,甚至染上了酒瘾和赌瘾,和初次见面时判若两人。 她曾经认可过的人就这样废掉了,奈绪一度为此感到痛心疾首。 射击课结束后,北原班转移阵地,到操场进行体能训练。 为了提高耐力,跑步是警校生的日常任务。除了晨跑,也有很多人利用课外时间进行跑步训练。 体能训练中,当然也少不了跑步。 但是,体能训练中的跑步和日常截然不同,他们需要将一面盾牌举过头顶,保持这个姿势进行短跑训练。 训练刚开始时,许多人都维持不住这个姿势,没跑几步,高举的手臂就被盾牌压得发酸发涨,只能把盾牌放下。 训练失败。 北原仓介半点不意外这个结果。 这项训练本就该逐步进行,他们最初的训练应该是站在原地手举盾牌,直至能维持一定的时间后再手持盾牌进行负重跑步,最后才是扛盾牌短爬训练。 没有经过前期训练,即便身体再强壮,一时半会也难以兼顾两者。 他只是让北原班的同学们先体验下这项训练的难度,之后安排他们做枯燥无味的举盾训练时他们会听话些。 ——除了某个小怪物。 他看着宫本奈绪高举盾牌,身轻如燕一路飞奔,脚步轻盈身姿矫健,又是一阵阵头疼。 北原仓介深刻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只要是和体能相关的训练,他休想压住宫本奈绪的风头。 看吧,北原班的同学们又一副被她震惊……嗯? 北原仓介定睛一看,内心涌上一股想要吐血的冲动。 北原班的同学们根本没有因奈绪的行为而震惊,反倒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奈绪无论做出什么超出常理的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 他们进化了!他们不再是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的没见识的人了! 举着盾牌跑步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北原班禁止搞个人崇拜! 北原仓介手都在颤抖。 北原仓介生怕宫本奈绪在体能训练课上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可直至课程结束,宫本奈绪一直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要求训练,仿佛是个再乖巧不过的学生。 提了一口气又没处使的北原仓介只觉得憋得慌。 一天的课程就这样结束了。 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北原仓介的想象成为了现实。 无论是逮捕术训练还是剑道训练,宫本奈绪一学就会,能举一反三,她的技巧很快就反超大部分同学,加上她超常的反应能力和敏捷的身手,实力在班上排名第一。 她再次封印了自己的力量。 让北原班知道这个事实足矣,若她一直靠蛮力取胜,她来警校的目的就减少了一半。 技多不压身,而且,奈绪没有因为这些年顺风顺水的生活就忘了一个事实——这是个人、妖共存的世界,她并非实力天下第一,需要继续磨砺自己的实力。 和北原班共用一个训练场地的其他班级都惊呆了。 为什么北原班和他们不一样,男女生没有分组,而是在一起混战? 为什么北原班的第一名会是个女生?为什么和她同台对练的男生们输在她手下后不仅没有愤怒羞愧,反倒一脸“感谢不杀之恩”的怪异表情? 北原班持续刷新他们的三观。 其他班女同学们愤愤不平,自尊心炸裂,纷纷找各自的教练抗议:“教官,为什么北原班可以不用分组,我们却要?这不公平!” 在众多教官们眼里,北原仓介成为众矢之的。 北原仓介不动如钟,一脸沧桑:看吧看吧,随你们看,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 警视厅警察学校掀起一股抗议浪潮。 刚来学校时,有些要强的女同学虽然对格斗课男女分组的规定心怀不满,无奈人微言轻,且这是学校设立的规定,她们无法反抗。 但这次北原班开了先河,有了先例,她们找到了攻击的突破口。学校扛了一阵子,最后没扛住压力,退了一步。 北原仓介被学校暗自记了一笔。 自此,警视厅警察学校的格斗课不再男女分组。 女同学们奔走欢庆,狠狠地抒发了内心的郁气。 对这次抗争胜利的最大功臣宫本奈绪——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情——女同学们抱持强烈的好奇心,开始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留意,情况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天,奈绪和五个饭友吃饭时,常来找萩原研二的三个女同学又端着餐盘过来了。 萩原研二微笑道:“今天也一起……” 话未说完,三名女同学绕过他走到奈绪身边,脸色绯红:“宫本同学,请问今天能一起吃午餐吗?” 第33章 萩原研二觉得不对。 萩原研二觉得委屈。 萩原研二觉得受伤。 他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大帅哥的魅力居然比不过一个女孩子?! 他的四个好朋友瞧着他僵硬的笑脸, 忍不住喷笑。 万万没想到,在女□□际上无往而不利的好友竟还有吃瘪的一日。 不过, 他们不是不能理解那三个女孩子为什么突然改换目标。毕竟, 宫本奈绪确实实力强大,在这一届警校生中名列前茅——括号,在不使用怪力的前提下, 括号——还为女同学们开辟出一条男女平等的道路。 在这一点上, 伊达航表示赞赏:“唯有实力强大,才能更有效地贯彻正义。” 奈绪右手边是空座。食堂是公共场所,她无所谓是谁坐在旁边, 便说了声:“请便。” 三位女同学挨着她坐下, 身上飘起小粉花。 无需奈绪和她们聊天逗乐,她们坐在一旁和她一起用餐就心满意足了。 萩原研二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 “我今天准备做一道甜品——杨枝甘露,晚上做完了给你送过去。”诸伏景光对奈绪说道。 真是意外之喜! 奈绪满怀期待:“嗯!等你电话哦!” 进入警校以来, 她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能够品尝诸伏景光的料理。 诸伏景光的手艺不比米其林餐厅差, 还懂得创新, 原本就已经足够美味的食物在他的手里味道能更上一层楼。 不得不说, 以前的她真的太机智了, 小小年纪就用约定绑定了一个厨神。 “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你们说话,宫本同学喜欢甜品吗?”右手边的女同学突然问道。 这不是不能说的秘密, 喜欢甜品也不丢人, 奈绪落落大方地承认了。 女同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自那天后,三位女同学时常来找奈绪用餐, 偶尔会带些自制的甜品分给他们享用。 “不小心做多了, 拜托你们帮忙解决掉。”三个轮流“不小心”做多了甜品的女同学们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分给他们甜品, 每次恰好多出一个, “那就给宫本同学吧。” 奈绪神经再大条,也不可能看不出三人对自己的善意。 她坦然接受好意,作为回报,会教导她们一些术科方面的相关技巧。 甜品那么好吃,不可以浪费呢。 她的回应导致女同学们“不小心”的次数越来越多。 看穿一切的五人:嗯,感觉在看追星现场。 日子看似平淡地一天天过去了,射击课迎来第一次考核。 奈绪轻松自如地装填子弹、射击,持木仓的手腕稳稳地固定在半空中,子弹射出的反冲力没能让其移动分毫。 她连续扣动五次扳机,子弹呈等比距离依次穿过靶心,标靶上只留下一个弹孔。 连续四组射击的结果相同,神木仓手·奈绪取得了射击考试第一名的好成绩。 奈绪的成绩很亮眼,北原仓介再怎么鸡蛋里挑骨头,也只能夸她一句“做得好”。 北原仓介对宫本奈绪的感情很复杂。 要说对方是刺头吧,宫本奈绪这一段时间以来都很安分守己,没有再做些什么怪事;若说对方不是刺头吧,她之前做的事仍历历在目,学校的男女分组制度都因她得以改变。 北原仓介一直担心宫本奈绪会利用这届警校生对她的崇拜心理挑事,可至今没发现任何征兆。 宫本奈绪依然我行我素,只看重自己在意的人,对其他人不冷漠,却也不亲近。 北原仓介意识到自己有些多疑,再□□省后,决定顺其自然,当一名不偏不倚的好教官。 心态摆正后,北原仓介再看宫本奈绪时,不再觉得胸闷气短,心中敞亮许多。 考核结束后,北原仓介带他们进入下一个训练课程。 北原班和鬼冢班的课程几乎是重叠的,奇怪的是,鬼冢班一整个下午都没出现在操场上。 北原仓介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放在心上。 等到了晚上,他才得知鬼冢教官下午差点被吊死了,幸亏有五名学生临危不惧,携手合作,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听着别人的描述,北原仓介在脑子里迅速勾勒出五个人的面孔。 他们是鬼冢班的刺头,但不得不承认,那五个人的能力在鬼冢班最突出。若非五人救援及时,鬼冢教官或将遭遇不测。 北原仓介不由想起自己带领的班级。 若他发生那种意外,班级里是否存在这样的人物站出来救援他? ……好吧,无需鬼冢班那样分工合作,北原班有个宫本奈绪在,很多事都不成问题。只要宫本奈绪手上有点东西,她分分钟能将其掷出打断绳索。 感觉好欣慰呢…… 怎么可能!能派上用场的人才都是刺头,他怎么觉得未来的警界黯淡无光? 奈绪在餐桌上听闻此事,随口问了句:“在场的警校生不是很多吗?为什么不一起叠罗汉托起鬼冢教官,把他举高些,再由其中一人负责解开他脖子上的绳索?那样不是更安全吗?” 餐桌上一片寂静。 嗯……这是未曾料想到的办法。 “看来我们自认为遇事冷静,其实还是在危机关头乱了手脚。我们救援方式乍看之下没问题,实则漏洞太多,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问题,鬼冢教官就危险了……要以此为戒。”诸伏景光做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其他四人默默点头。 奈绪设身处地地想了下,安慰他们道:“是我旁观者清了,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在紧急关头、事关人命的情况下,如果是我遇到这种千钧一发的意外状况,应该也想不到要那么做。” “如果是奈绪的话?”诸伏景光重复了一遍。 “如果是我,应该也会想要把绳子打断吧。情急之下,真的顾不上那么多,能把人救下来就好。”奈绪实话实说,用手指轻轻弹了下胸前挂着的巡查胸章,金属嗡鸣的声音顿时响起,“若手边没有合适的东西,这个胸章刚好能派上用场。” 这东西是金属质地,足够坚硬,对付绳索完全不是问题。 宫本奈绪没发现自己在安慰他们的同时又给他们插了一刀。 众人哑然。 他们的做法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但这些放在宫本奈绪身上就不是个事。 人家用一枚胸章就能搞定他们五个人联手才能办到的事,还能保证不出意外,一步到位。 打击有点大,他们心好痛。 看到五人比之前更难看的脸色,奈绪表示疑惑。 奇怪,为什么他们的心情好像更差了? 鬼冢教官的事情稍微掀起一丝波澜,很快就平复下来。 及至周末,奈绪带雪鹰一起外出闲逛。 她们俩早些年习惯了巡街活动,只要警校放假,她们都会出门走走,寻找美食打打牙祭。 甜品虽美味,但吃多了也会腻,她们偶尔也想要换些别的美食尝尝。 前一条路线中,她们挨个尝遍了沿途所有感兴趣的美食,给其中几家店标上重点记号。 日后,她要把诸伏景光带到这些重点标记过的店里尝尝里面的美食,然后她就有口福啦! 这次她们挑选了一条新的路线。 “这家店排队的人好多,味道应该不会差,我们回头过来尝尝。” “这些小点心好精致,看起来不是甜口的,应该不会腻,回警校前买一些带给那几个老是窝在学校里的家伙吧。” “咦,哪里飘来的香味?好诱人!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我找找看。” 奈绪仔细嗅闻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味,专注地寻找它的来源,在岔道口的拐角处和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撞在一起。 “哎呦!”撞击产生的反冲力作用在那人身上,他跌倒在地,惊呼一声。 奈绪岿然不动。 她赶紧弯下腰,对地上大约五十来岁的老伯伸出一只手:“对不起,刚才没看路,不小心撞到您了……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跌了一跤。小姑娘,不关你的事,我刚才也没注意看路。”老伯乐呵呵地笑着摆了摆手,表现得格外通情达理。 他没拒绝奈绪的好意,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身来。 据说年纪大了身子骨脆,老伯撞到的人又是自己,奈绪生怕他撞出个好歹,有些担心:“要不我带您去医院看看?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真没事,别看我年纪有点大,身体硬朗着呢。”老伯面容慈和,“我有点急事,就不多聊了,小姑娘,多谢关心啊。” 老伯挥挥手,疾步向前走去。 奈绪看着他矫健的身姿,确认他脚步很稳,没有任何伤痛的迹象,松了一口气。 “这位大伯人很好呢,幸好没出事。”奈绪拍了拍胸口,“走路的时候得小心一点了。” 她不怕撞,但别人和她不一样。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老伯的脸。 “奇怪,是错觉吗?怎么觉得老伯有点面熟?”奈绪喃喃自语。 她调动记忆库,在里面翻找近年来见过的人的影像,没能找到和他类似的脸。 “我们这几周都有出来逛街,他看起来不像是来旅游的,或许就住在这附近,之前在路上哪里遇见过,觉得熟悉很正常呀。不说这些了,奈绪,我找到香味来源了,看那里!” 雪鹰催促奈绪往前走。 越靠近那家美食店,那股香气越是诱人,仿佛一把钩子,把它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上来了。它现在急切地想要满足口腹之欲。 奈绪随着雪鹰的指示向前走,心里却一直有个疙瘩,放不开之前的疑问。 “绝对不只是在路上偶然见过,那张面孔真的有点眼熟……我究竟是何时见过他的?” 第34章 奈绪和雪鹰闲逛了一整天, 直至太阳落山,才准备返校。 “学校有门禁,得回去了。在那之前, 我得去趟便利店买些生活用品回去。” 奈绪看了看天色, 在之前看中的那家甜品店买了一堆小甜品后,前往之前常去的那家便利店。 那家便利店开在她回校的路上, 正好顺路。 等她到达便利店附近时, 天色已经微暗,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动作得快一点了。”奈绪迈步走向便利店。 她刚走到门口,雪鹰突然叫了起来:“奈绪, 你身后有两个戴着口罩、看起来很可疑的男人, 一个拿着来福木仓, 一个拿着棒球棒!他们走过来了!” “你去看看, 是真木仓还是玩具模型?”奈绪压低声音,“按理来说, 木仓械管制那么严格, 不应该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木仓招摇过市。” 她放慢了脚步,便利店大门感应到她的体感温度, “哔”地一声, 缓缓向两侧滑开。 “这个材质……是真木仓!奈绪,快,他准备打开来福木仓的保险装置了!”雪鹰飞过去仔细观察过那把来福木仓后, 给了肯定的答复。 奈绪猛地转身,扔掉手上提着的小甜点,直冲拿着来福木仓的那个瘦高男子冲去, 一把握住来福木仓的木仓身位置。 她看了下, 保险装置还处于关闭状态, 不会擦木仓走火。 男子受到惊吓,猛地把木仓往后一抽,没抽动。 木仓牢牢地被奈绪锁在手上。 他的同伴见状不妙,挥动棒球棒,狠狠地砸向奈绪。 奈绪手上一个用力,抓住木仓挡住了棒球棒,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 她架住棒球棒,左手一个抓握,把棒球棒也夺了过来。 被缴械的两名男子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有些傻眼。 事情和他们策划的相差太多了吧? 奈绪不等两人反应过来逃跑,挥动棒球棒,给两人一人一棒。 两人躲闪不及,被棒球棒打中,瞬间昏厥过去,扑倒在地。 奈绪嘴角翘起。用棒球棒打人,她是专业的! 嗯,还真有些怀念这手感…… “宫本,你没事吧?”有两个人冲出便利店,一脸担忧地跑向她。 奈绪定睛一看,居然是降谷零和伊达航。 “我没事,你们怎么在这里?”奈绪惊讶。 “我们过来买东西,听到门口有动静,发现你在和人搏斗……竟然还有木仓,我马上打电话报警。”降谷零说着掏出了手机。 这时,她看到雪鹰突然一个俯冲,从半空中飞向便利店,趁自动门还未合拢,从缝隙里飞了进去。 雪鹰?它飞进去做什么? 奈绪目光跟着雪鹰看进便利店。 自动门是透明的,根本挡不住里面的景象。 奈绪看到雪鹰飞向货架,在一个神色惊慌的店员肩膀上落下,盯着他正在输入文字的手机屏幕。 “果然……奈绪,快过来,这个店员是刚才那两个人的同伙!他正在给其他同伙通风报信!”雪鹰仗着在场没人听得见他的声音,大声吼叫起来。 奈绪快步走向便利店,待自动门才开启一条小缝,硬是挤了进去,蹿向那个店员,一手刀劈晕。 “啊——”店里的顾客放声尖叫。 奈绪手里抱着一把来福木仓和一根棒球棒,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又是打晕店员,顾客们以为她是坏人,纷纷躲到货架后面。 奈绪没管他们,捡起店员掉落的手机。 “宫本,你在干什么?”伊达航见奈绪突然跑进来,紧跟在她身后,亲眼看到她的所作所为。 奈绪点开短信看了一眼,把手机屏幕朝向伊达航:“可恶,短信发出去了……他还有同伙,看来得等他醒了让他招供出来。” 伊达航看了下屏幕,上面有一条已读短信:【计划失败,他们两个被人捉住了,你们别过来,危险!】 伊达航霎时明白了一切,对躲在货架后不敢出来也不敢跑出便利店的顾客们扬声说道:“各位不用惊慌,我们是警视厅警察学校的警校生,不是坏人,这是我的胸章。刚才外面的两个歹徒被我同学制服,打晕的这个店员是他们的同伙。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他说着,把放置在衣兜里的巡查胸章拿出来,别在胸前。 民众对警察的信任度很高,哪怕他们声明自己只是警校生,也抱持着初步的信任。看他拿出证明,顾客们三三两两地从货架后面走了出来。 “奈绪,这里藏着一把木仓!”雪鹰在一旁叫道。 奈绪走到雪鹰边上,从隐蔽的角落里抽出一把木仓来:“这是店员藏起来的武器。” 这把木仓的说服力比什么都强,还躲着的人也放松了警惕。 只是,众人不敢在这处是非之地久留,纷纷离开便利店。 伊达航转而去安抚其他店员。 “雪鹰,你怎么发现店员有问题的?”奈绪悄声问道。 要不是雪鹰提醒,她压根儿没发现问题,差点放跑一个犯罪嫌疑人。 “这种剧情我在电视里常见到,当发生抢劫时,店里一般都有一个里应外合的内奸。那个店员分明透过玻璃看到你们搏斗的场面,看着地上的两个坏蛋没有露出恐惧的表情,却很怕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有问题。”雪鹰鸟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结果真是如此。而且内奸赤手空拳的可能性不大,我根据电视剧里藏东西的地方找了找,就发现了这把木仓。” “真厉害。”奈绪发出由衷的赞叹声。 “哼哼,当然了,我是谁?”雪鹰高高地扬起脖子。 这时,奈绪看到一个老伯从货架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些零食。 “啊,是您?您身体没事吧?”奈绪不料今日会二次偶遇此人,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他的身体,“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哦,是今天那个小姑娘?真巧啊。我真没事。”他捧了捧手里的东西,露出宠溺的笑容,“我女儿闹着要吃零食,我就过来买一点儿。” “看来您很宠爱自己的女儿呢。” “哈哈,做父亲的不都这样吗?啊,手机响了,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他接通电话,“喂,这里是外守。” 外守! 这个姓氏仿佛晴天一道霹雳,劈开奈绪久远的记忆。 她倏然想起她曾经在哪见过这个老伯。 在她六岁时,这个老伯还是个魁梧大汉,拿着一把尖头菜刀到诸伏家欲行凶杀人,被她一脚踢晕,报警送入警局。 据说当初诸伏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他侥幸没有获罪,在诸伏家销声匿迹后,也离开长野县不知所踪。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个老伯的女儿早已病逝,他当初就是不肯接受女儿亡故的事实,固执地认为女儿被曾经是她老师的诸伏先生藏了起来,才差点犯下血案。 那么,他现在口中的女儿究竟是谁? 他重新成家有了女儿吗?还是…… 奈绪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姑娘,我有事先走了,有缘再见啊。”外守一朝奈绪挥了挥手,结算付款后,提着购物袋走出便利店。 “再见。”奈绪礼貌道别,走到没人的角落里呼唤雪鹰,“雪鹰,麻烦你跟上刚才那个老伯,到他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确认完毕后回警校告诉我。” “那个老伯怎么了?”雪鹰有些奇怪,“居然让我跟踪人?这不像你啊,奈绪。” “我怀疑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拜托你了,雪鹰,这件事很重要。”奈绪表情十分认真,“我等下要去警局做笔录,没办法自己去查探情况。”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雪鹰拍拍翅膀飞起来,“反正那个老伯只是个普通人,我不需要自己飞,也不费事。” 说完后,它迅速向前飞去,落在外守一脑袋上。 外守一头顶雪鹰,离开了奈绪的视线范围。 奈绪希望她只是多心。 这两次见面,外守一留给她的印象很好,她不希望那只是假象。 “宫本,发什么呆呢?走了,警察来了。”伊达航拍了下宫本奈绪的肩膀,用扛麻袋的姿势把晕倒的店员架在肩膀上扛了起来。 奈绪跟着他走出便利店。 门外,警察们正给两个昏迷的男子戴上手铐,运到警车里,降谷零在一旁和其中一名警察讲述事情经过。 “警官们,这里还有一个嫌疑犯。”伊达航把肩上的人放到警车旁的地上。 警察们照例给他拷上手铐,放到警车后座。 三个嫌疑犯亲亲密密挤成一团,仍未从昏迷中醒来。 “警官们,这是我缴获的武器。”奈绪递出怀里的两支木仓及一根棒球棒。 警官们看着奈绪柔柔弱弱的模样,再看看她手中的武器,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他们默默地把武器收起来。 这一届的学妹有点威猛呐。 三个警校生和便利店的店员们都被带到警视厅做笔录,反复再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等他们从警视厅出来时,月亮已经高悬于空中。 三个人凭借从警视厅开具的说明敲开了紧闭的校门。 “幸好找警官们要了说明,不然都进不了门。”三人很是庆幸。 他们在宿舍楼下互相道别,各自回到属于自己的宿舍。 奈绪打开宿舍门。 里面十分安静,雪鹰还没回来。 等她洗漱完毕后,雪鹰匆匆忙忙地飞进窗户,不等飞到奈绪身边,就大声叫唤起来:“奈绪,不好了!那个老伯果然是坏人!他在房间里做了好几个炸弹,墙壁上还贴着一个小女孩的各种偷拍照片,感觉很不妙啊!” 第35章 “什么?炸弹?”奈绪有些激动, “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 她最坏的猜测不过是外守一诱拐了一个小女孩当成自己的女儿在养,没想到他的恶意居然深不见底。 炸弹……他想要这种高杀伤力武器做什么? 把炸弹和诱拐小孩联系在一起,她能猜测的方向很窄, 而且全都是很糟糕的可能性。 雪鹰摇头:“我搜索过各个房间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几遍, 没发现小女孩的踪迹。那个老伯把他买的那一袋零食放在桌上, 没有拿到别的地方去。看样子, 那家伙应该刚在准备诱拐小女孩的计划,还没有得手。对了,我在桌上看到他绘制的一张简易地图, 上面用红线做了标记,或许是小女孩日常出行路线。” 事关重大, 奈绪谨慎地做了确认:“你确定吗?像床底、衣柜一类的地方你找过没?” “找过了,我确定小女孩不在他居住的地方。”雪鹰很肯定地回答道,“我之所以那么迟回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还没抓到人就好。”奈绪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如果小女孩在他手上,问题就大了。” 若外守一人质在手, 她们营救行动中难免多有顾虑,想要解救小女孩的难度直线上升。 更何况外守一还制作了炸弹这种高危险品, 而且数量不少, 不仅仅像是单纯想要诱拐小女孩的样子。 “事不宜迟。虽然不知道他的打算,但越早阻止他越好。若晚一步, 后果不堪设想。”奈绪当机立断,“他那张和蔼可亲的脸太有欺骗性, 若提前我们一步行动, 很可能成功实施计划。” “要报警吗?”雪鹰问道。 “不行, 我们手头上没有证据,警察不可能因为我们的一面之词擅闯民居。如果警察按照合规流程上门调查取证,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对方逃逸或提早实施计划的可能性极大,结果难以预料。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我们翻墙出去解决掉他。”奈绪无奈之下出此下策。 在警校半夜翻墙外出,想想都知道结果如何。 希望警校能变通一些,允许她将功补过,不要因为这件事给她记大过。 另外,希望北原教官能心平气和一些,别唠叨她太久。 “那我们走吧。”雪鹰跃跃欲试,“好久没在半夜出动,偶尔来一次挺好的。” “稍等一下,我得再找个人。我对炸弹相关知识一窍不通,到时候需要有人排除掉炸弹隐患,免得炸弹突然爆炸。深更半夜的,这么多炸弹一起爆炸,先不说我们躲不躲得过,旁边的居民估计都得遭殃。” 炸弹的种类太多,什么水银触发类、遥控类、定时类……一个不慎,满盘皆输。 她一介外行人,还是谨慎为上。 提到炸弹,选择有且只有一个——技术最好的那一个。 奈绪穿上适合运动的体育服,下意识想往口袋里装玻璃珠,手在抽屉里摸了个空。 对哦,她现在是在警校里,根本没准备玻璃弹珠。 就算有玻璃弹珠,她也不能使用,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她隐藏了十几年的身份。 她讪讪地把刚拿到面前的胶水放回原处。 习惯,都是习惯问题。这是她以前半夜出动的惯常准备,已经形成身体本能。 奈绪拿出手机,拨打松田阵平的电话。 手机响了十几秒,才被人接通,那头的口气有点不耐烦:“喂,宫本,你打电话不看时间的?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这么晚打扰你真是抱歉,但我真的有急事找你。能下来一趟吗?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要保密,别惊动其他人。”奈绪不在意松田阵平的态度,诚恳地说道,“拜托你了,十万火急。” 拖下水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若非万不得已,她本想一个人解决。 “行吧行吧,听起来你的确很着急……你等等,我换个衣服就下去。”电话挂断了。 奈绪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绕过宿管阿姨的监视,翻墙而出,在男生宿舍楼下偏僻角落的阴影处静静等候。 她相信松田阵平也能不惊扰任何人出来。 奈绪没等多久,就看到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翻过男生宿舍围栏。 奈绪朝他招了招手。 松田阵平朝奈绪走去。 他刚要开口,奈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带他远离宿舍楼,找了个没人巡逻的角落。 “松田君,我有不情之请。能否请你和我外出一趟,帮我检查几个炸弹是否处于待引爆状态。”奈绪语出惊人。 “等等,校外?炸弹?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松田阵平微惊。 奈绪把外守一的事情倒了个底掉。 当然,事涉诸伏家的隐私及雪鹰,她把这两处地方都含糊了过去。 “哈?警方居然轻易放过杀人未遂的罪犯,任他四处逍遥?哼,警察……该抓的人不抓,不该抓的人倒是抓得很积极嘛!话说回来,宫本,你不是很信任警察吗,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松田阵平讽笑,树木的影子覆盖在他眼睛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奈绪把对雪鹰解释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你和萩原君精通炸弹知识,而你更胜一筹,你是第一人选。这件事不尽快解决,我担心会出大事。你放心,在这次行动中,我会保证你的绝对安全,只要我没事,你也一定不会出事。即使不小心触发爆炸,我就算把自己当作肉盾,也会护你平安。我保证。”奈绪信誓旦旦。 “触发爆炸?你是瞧不起谁?”松田阵平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没能说通对方吗?看来只能找萩原研二了。 奈绪有些遗憾,拿起手机。 “喂,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动作不快一点的话,天都要亮了。”松田阵平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朝奈绪一摆头,“跟上。” 这是……答应了? 奈绪开心地跟上他:“多谢。如果事后被学校惩戒,我会一力承担的。”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自顾自往前走。 “你要去哪?随便找面墙不就行了。”奈绪疑惑。 “学校的墙壁附近都设有监控,藏得很隐蔽。如果被人从监控里看见,我们今晚别想出警校。”松田阵平指向前方,“那里最近在维修,有一个监控器被卸下来了,有一小块范围处于监控外。我们从监控死角走过去,就能躲开它翻过墙。” “幸好找了你,不然可能刚翻过墙就被人发现。”奈绪十分庆幸。 奈绪跟着松田阵平的脚步,来到墙角下。 围墙高约两米,墙头一根根凸起的先直立后向外翻折的立柱上缠着五条等高的带刺铁丝,将围墙又加高了约一米的高度。 学校为了防盗以及阻止学生翻墙外出,也是下了功夫的。 松田阵平看着将近两米的光滑墙壁和上面锋利的带刺铁丝,有些发愁。 要靠助跑垂直踩着墙壁越过去吗? 可那样做的话动静有点大,而且容易被铁丝勾到衣服。 不过,目前只能这么做了。 他刚往后退了两步,突然撞到奈绪张开的手掌:“做什么呢?” “不好意思,请你忍耐一下别叫出声,很快就好。”奈绪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 松田阵平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说什么?” 奈绪食指交叉放在嘴唇上,二话不说把松田阵平抱起来,身子下蹲,一个发力就从地上跳起,在两米高处的围墙边缘借了个力,顺利翻过围墙。 她在围墙外微微屈膝作为缓冲,在抱着一个人从三米高落下的情况下居然也没发出多大声音。 奈绪把松田阵平放到地上,说道:“外守干洗店离这里有段距离,我们得叫辆出租车到那附近……松田君,你怎么了?” 黑夜里,松田阵平的身躯正微微颤抖着。 他,松田阵平,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纯爷们,人生中第一次遭遇公主抱。 男子汉的自尊心有些受挫。 但那个给了他初体验的人,却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总觉得在意就输了。 松田阵平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没事。走,去叫车。” “哦。”奈绪听话地向大马路走去。 雪鹰在奈绪肩膀上拼命忍笑。 它家奈绪赛高! 大半夜的,路上还在运营的出租车极少。在奈绪逐渐失去耐心打算跑步过去时,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两人搭乘出租车停在外守干洗店附近。 奈绪下了车,抬头看向外守干洗店二楼,里面的灯正亮着。 雪鹰飞过去探查敌情。 松田阵平见奈绪站着不动,问道:“怎么了?不是要赶紧行动吗?” 奈绪示意松田阵平往干洗店二楼看:“灯亮着,他可能还没睡觉。” 松田阵平皱眉:“这就不好办了,我们得先确认他是不是在制作炸弹。如果他正在制作炸弹,你若贸然出手,一个不慎就会引发爆炸,这限制了你的远程攻击手段。况且,按你之前说的,我觉得他或许不怕死,在你攻击他时,说不定会舍命拉你陪葬——你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比他按下炸弹引爆键要快。” 雪鹰正好飞回来,告诉奈绪:“不好,那家伙还在制作炸弹,怎么办?” 他们要在这里等到外守一休息吗? 如果对方打算通宵,他们是否要一直等到天亮? “假如现在有些动静惊动到他,有没有可能引发爆炸?”奈绪问道。 “如果是水银炸弹的话,只要里面的水银受到震荡碰到上部的铜丝,就会立刻爆炸。”松田阵平告诫她,“如果对方制作水银炸弹时被惊吓得手一抖,你不会想知道结果。”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奈绪陷入两难之中。 第36章 “你在这里等着, 我上去看看情况。”奈绪对松田阵平说道。 “我和你说过,若对方正好在制造水银炸弹,后果不堪设想!即使概率极低, 我们也不能排除这种情况!”松田阵平小声劝阻。 “你放心,我不会制造任何声音惊扰到他。这方面,我是专业的。”奈绪拍胸脯保证。 不待松田阵平拦住她, 奈绪如风一般从他身边跑开。 她的脚步极轻,在安静的夜里, 松田阵平居然没听到任何声音。 喂喂喂,跑那么快都没动静, 这合理吗?她是哪来的刺客或忍者吗? 联系她口中的“专业”两个字, 让人细思恐极。 再想想她超常规的力气, 以及刚才抱——用词不当,删掉——带着他翻墙的惊人弹跳力,这人真的是一个普通的警校生吗? 松田阵平脑洞大开, 看着奈绪的眼神逐渐变异。 奈绪在外守干洗店的窗户下奋力一跳,悄无声息地攀附在窗户外侧的凸起物上。 这套动作真是无比熟练,松田阵平眼神继续变异。 外守一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早已把窗帘合拢。窗帘布料轻薄, 但遮光效果极好,奈绪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但没关系, 她还有雪鹰在,雪鹰是她的另一双眼睛。 两人经过多年配合,默契无间, 无需奈绪多言, 雪鹰就明白她想要怎么做。 “交给我吧!”雪鹰飞到窗户上方, 透过窗帘顶端因褶皱而微启的小小三角形缝隙看进房间。 窗户的左侧是一堵墙, 上面贴满了小女孩的照片。而外守一正坐在窗户右侧的桌子前,专心致志地制造炸弹。 雪鹰开始进行实时播报:“他还在做炸弹……他把十字螺丝刀放下了,不过马上又拿起了一字螺丝刀……他继续做炸弹……他还在做炸弹……他不会休息一会儿吗?我翅膀都拍累了!” 雪鹰实在撑不住了,往上飞了一点,爪子扣住窗户外框,收起翅膀休息了一下。 突然,它灵机一动,学着猫头鹰用爪子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头朝下倒吊着。 它的眼睛正好平视那个缝隙,继续直播:“他还在做炸弹……好强的专注力!这都快有二十分钟了吧?奈绪,他不会整个晚上都坐在那里吧?” 奈绪没办法回答它,依旧像蜘蛛一样趴在墙上一动不动。 在捕捉猎物之前,她向来不缺乏耐心。 “咦,他好像做完一个炸弹了?他把炸弹放到边上去了……呃,头好晕……”雪鹰松开爪子往下掉,拍着翅膀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宛如醉汉,“可恶,为什么我会脑充血……猫头鹰这样吊一夜不都没事么……啊,奈绪,他正站在那面照片墙面前发呆!我观察过了,他手上没有炸弹引爆器!” 雪鹰补充道:“他离炸弹有一点距离,现在不用怕会惊动他。好机会,奈绪,上!” 奈绪把一只手放在推拉窗户边缘。 她轻轻地使了点劲,窗户纹丝不动,应该是从内侧上了锁。 松田阵平一直靠在不远处的墙上看着奈绪,此时猛地站直身体。 这家伙想要做什么?她刚才向他做的保证都喂了狗吗! 他早就观察过了,窗户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宫本奈绪根本不可能看见屋里的情况。 他一直等着她从上面下来重拟计划,谁知道对方一直挂在上面不肯下来,现在还做出这么莽撞的事情! 什么刺客,什么忍者,他太高看对方了!她分明只是一个力气有点大的愣头青! 力气大一点的奈绪不知道松田阵平内心有多焦虑,猛地一推窗户,锁扣承受不住巨力断裂开来,那一扇玻璃窗夺框而出,在空中滑过一道抛物线,落在街道上发出巨响,玻璃应声而碎。 于此同时,奈绪纵身一跃,跳进窗户。 夜晚的风吹进空荡荡的窗户里,吹开轻薄的窗帘,露出一条不小的缝隙,正好容纳奈绪进入。 外守一听到声音猛地回头,正好看到逆着月光而来的奈绪。 他只来得及露出愕然的表情,右膝突然传来剧痛,骤然倒地痛呼。 奈绪冲上前去,捏住他的右胳膊,卸开关节:“这是你杀人未遂的惩罚。” 诸伏家对他仁至义尽,放他自由,他居然不知悔改,还想犯罪。 左胳膊。 “这是你想要诱拐女童的惩罚。” 他痛失爱女,却想要夺走别人的掌上明珠、破坏别人的家庭。 左腿。 “这是你制造炸弹想做恶事的惩罚。” 虽然不知道他想把炸弹用在哪里,但偷偷摸摸制造出来的炸弹不可能用于正道,十有八-九是想害人。 “你现在品尝到的痛苦只是沧海一粟,我会记住你的。” 奈绪说完,朝哀嚎不已的外守一后颈劈了一手刀,外守一立马晕厥过去。 “奈绪……你今晚火气有些大呀。”雪鹰默默地退后几步。 现在的奈绪有点恐怖,它的小心脏有点怕怕的。 奈绪敬畏生命,制服罪犯时一般只是让其昏迷失去行动能力,就交由警察全权处置。相处那么多年,这是雪鹰第一次看见奈绪对罪犯下手那么狠。 “啊,被你看出来了。对于这种死不悔改的罪犯,我心里着实不爽,更别说他差点害死小景全家。唔……多少算是有点私人情绪在内吧。”奈绪笑眯眯地承认了,“反正关节脱臼很容易治好,只是会痛一阵子。学校的格斗课真棒,现在我拿捏起力道特别精准。要是放在以前,他的骨头怕是直接粉碎了。” 喂喂喂,一脸微笑地说这些话只会让人更害怕啊? 雪鹰默不作声地又往后退了几步。 奈绪煞有介事地说道:“恶有恶报,世间正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只是恰好遇到了我。”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 奈绪看了眼即便醒来也没能力作乱的外守一,走到窗户边上探出头。 周围民居的灯光三三两两地亮了起来,走出一个个人:“哪里传来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奈绪缩回脑袋。 扭曲变形的金属窗户框架躺在一大堆玻璃碎片上,静静地在大马路上彰显其存在。 因其距离外守干洗店有段距离,没人发现它的来源。 “谁这么晚还在开车运窗户,掉在地上也不懂得收拾一下么!”众人骂骂咧咧地一起收拾起路上的窗户残骸。 奈绪不方便现身,只能朝他们所在的方向九十度鞠躬默默道歉:“对不起!” 众人收拾完毕后,继续回家休息,一盏盏灯在黑夜中熄灭。 奈绪悄悄把脑袋探出窗外,看到不远处的岔道口拐出一个人。她朝对方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上楼。 松田阵平无语地指了指一楼大门。有大门能走,他为什么要翻窗户? 奈绪跑下楼替他开了门。 见到奈绪,松田阵平劈头就问:“我都告诫你几回了,不许擅自行动,你为什么不听?知不知道很危险?” “我看到他离开炸弹几米后才动的手,真不是乱来。”奈绪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她确实是在破窗后看到外守一不在炸弹边上才出手制服他的,此话绝无虚假。 松田阵平半信半疑:“窗帘遮在那里,你是怎么看到里面的?” 奈绪没说话,摇了摇还维持着发誓手势的右手。 难不成是角度问题,窗帘侧边有缝隙能看到里面? 松田阵平被奈绪哄骗过去,消了气。 奈绪见他脸色缓和下来,说道:“人我放倒了。现在不急着上楼,你先陪我找个绷带。” “你把他怎么了?”松田阵平想起被贯穿的水泥地,脸色有些惊恐。 “为了限制他的行动,我下手稍微重了点。没事,应该只是粉碎性骨折。”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只是”这两个字。 他们找到绷带后上了楼。 “他就躺在门口,你进门时小心点,别踩到他了。”奈绪在前面带路,很快就走到外守一身边,蹲下来替他包扎膝盖上的伤口。 松田阵平刚进屋,目光就被门边墙壁上镶嵌的一块带着点红色有些醒目的金属片吸引住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东西有点眼熟。 他走过去,仔细一瞧——好家伙!那居然是一枚染血的巡查胸章。 他把有点变形胸章从墙壁里拔-出来,递给奈绪:“要是被zero看到你这么使用胸章,一定会生气。” “啊,谢谢,我都忘了。”奈绪接过胸章放回口袋,“为什么要生气?它可是帮了我大忙。” “Zero对警察这个职业的感情可不一般……等等,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的样子有点奇怪。”松田阵平注意到外守一的四肢有点不自然地扭曲着,若不是他的胸膛还在起伏,松田阵平差点产生这是一具尸体的错觉。 “嗯……只是把他胳膊大腿的关节卸了,这样安全些,谁知道他有没有藏着炸弹引爆器。”奈绪的视线可疑地偏向旁边,又移了回来,“你顺便给他搜个身,我刚才没来得及动手。” 松田阵平再次刷新对“只是”二字的认知。 他搜索一遍后,回答奈绪:“他身上没有引爆器。” 奈绪正好结束包扎,指着桌上的一堆炸弹向松田阵平发出请求:“接下来拜托你了。麻烦你确认下这些炸弹里是否有水银炸弹,或是已经定了时的。” 她站在松田阵平身边,以保证若有意外发生,能第一时间将松田阵平救下。 松田阵平逐个检查了一遍炸弹,有些失望:“没有,都是些普通的还未定时的炸弹。” 奈绪松了口气:“谢谢,这样就可以了。我去报警,让警察带走那家伙和这堆炸弹。” 事情比她想象中顺利,真是太好了。 她转过身检查外守一的伤口,确认他的膝盖已经止血后,拨通报警电话,告知对方大致情况和具体地点,再三强调这里有炸弹,需要派专业人员回收。 等她挂断电话转过身,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松田阵平竟然在拆卸炸弹! 第37章 奈绪自认身强力壮, 但她依然只是肉-体凡胎,并未超脱凡人之躯。 她没有穿戴任何可以抵挡爆炸的防护服,就算是她,若是在这么近的距离直面多枚炸弹同时爆炸的威力, 估计也只能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不敢打扰此刻正专心拆弹的松田阵平, 只好走到他身侧, 时刻留心炸弹的状态。 若松田阵平不幸拆弹失败,她将第一时间护住松田阵平——这是她的承诺。 风水轮流转, 短短时间内,奈绪品尝到松田阵平在楼下看她贸然行动时的心情。 松田阵平拿着各种拆弹工具聚精会神地拆着炸弹,表情十分专注,一扫平时漫不经心的模样。 等他拆完一个炸弹后, 奈绪张口:“松田……” 松田阵平没搭理她, 把另一个炸弹挪到自己面前。 奈绪闭上嘴巴。 她看出来了, 这个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拆解狂, 对拆解炸弹尤其感兴趣。 松田阵平的拆弹技术比奈绪想象中要好, 奈绪的心落回胸腔内, 开始琢磨等下该对专程来到这里的拆弹警察说些什么。 总不能对他们说:“对不起, 我同学把炸弹拆完了, 让你们专程跑一趟真是抱歉,请回吧?” 要不,还是再打个电话给警视厅,让他们不用派拆弹警察过来?可电话都拨出去那么久了, 警察应该早就出动了吧? 当奈绪还在纠结时, 松田阵平已经放下手里的剪线钳, 双手交叠在脑后靠在椅背上:“啊~啊, 没意思, 就两种炸弹,一种触发型一种定时型,还没在里面设置陷阱,简单粗暴,太没有挑战性了。” “你拆完了?”奈绪吓了一跳。 她看向桌子上密密麻麻摆放在一起的炸弹,它们的外壳全部被拆卸下来了,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一根根导线,其中几根导线已经被剪成两段。 “当然,这种□□,2分钟就能解决一个,用得了多长时间?”松田阵平轻描淡写地说道。 奈绪表示佩服,精通炸弹的人果然不一样。 若让她来拆弹,这会儿估计已经回快乐老家了。 奈绪语重心长地说道:“松田,在没穿拆弹服的情况下拆弹很危险,你下次可不能像今天这样乱来。” “拆这种炸弹能有什么风险?再说了,这里哪来的拆弹服?”松田阵平不以为意,“平日里可没有真正的炸弹给我练手,这会儿机会难得,当然要行动起来——我毕业后可是打算去机动队□□处理班的。说起来,你不见得比我安分啊?” 两个艺高人大胆、晚上胡乱行事的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双方半斤八两,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件事。 “外面有警车的声音,警察应该来了。”奈绪耳尖,远远地听到警笛的声音,跑到窗口向外张望。 松田阵平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啊,还真有。” 奈绪数了数今天晚上自己犯下的过错:半夜翻墙离校、带着同伙私闯民宅、破坏居民私人财产,甚至非法伤害他人身体且造成对方膝盖骨下侧粉碎性骨折……咦,感觉有点不妙啊? 算了,为了阻止对方犯罪,她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事情做都做了,她会乖乖认罚。无论法律要怎么处罚她,她全盘接下就是。 松田阵平只是跟着她一起过来,还帮忙拆除了炸弹,将功折过后,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该说的话不能省。 “松田,还是得向你道歉一声,事情被我闹大了。”奈绪致歉。 她原本只打算趁夜潜入外守一干洗店,在睡梦中卸掉他的四肢关节并打晕他,没想到他居然连夜制作炸弹,为了第一时间废除他的行动能力,才下了狠手。 “道什么歉?你又没逼我过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松田阵平不接受她的道歉。 奈绪笑了笑。 不管松田阵平自己怎么想,这次的人情,她记下了。 奈绪和松田阵平下楼等待。警车抵达,下来好几个警察。 其中一个警察看到奈绪,表情惊讶:“你不是晚上刚抓到三名犯罪嫌疑人吗?” 他脸上不加掩饰地写着“怎么又是你”几个大字。 他的几位同僚现在正加班加点审讯那三个人呢。 奈绪干笑一声:“是啊……其实这件事和之前的事有一点关联。在那家便利店里,我见到一个人,也就是这里的屋主。我后来才想起来,他在我小时候曾经杀人未遂,长野县的警视厅里应该留有他的犯罪记录档案。这件事要从他早逝的女儿说起……” 奈绪一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并说出自己的猜测,一边把几名警察带到二楼。 松田阵平侧目:今天晚上还发生那种事?宫本奈绪今天够忙的。 几名警察还没进门,就见到满桌的炸弹和一整面墙壁的偷拍照片,对奈绪的说法有些认同。 他们已经提前知道外守一的伤势,知晓他并无大碍,绕过他走到桌前,发现了一本笔记本,上面画着一副地图,后面几页写着照片里的小女孩的资料信息及诱拐方案。 几人对地上的外守一投以厌恶的目光,看向奈绪的眼神都友好了许多。 他们开始现场侦查取证。 拆弹警察上前检查桌上的十几枚炸弹:“炸弹拆除得很完美,没有隐患……是你拆的吗?” 他注视着懒懒地靠在墙上的松田阵平。 “是我。”松田阵平点头。 “你是这一届警视厅警察学校的警校生是吧?我是警视厅警备部警备第一课机动队□□处理班的,我看你很有拆弹天赋,毕业后务必考虑来我们这里啊。”拆弹警察热情地邀请松田阵平。 “我正打算去那里呢,说不定以后能成为同僚。”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下次千万不能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拆弹……”拆弹警察滔滔不绝地向松田阵平灌输拆弹安全防护知识。 警察们取证完毕后,由其中一人陪同外守一进入救护车,剩下几人带着拆除完毕的炸弹及两个胆大包天的警校生回到警视厅。 奈绪和松田阵平刚进入警视厅,就看到臭着脸等待他们的两名教官。 他们狠狠地盯着“主犯”宫本奈绪和“从犯”松田阵平,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天知道他们接到警视厅打来的电话时心里有多慌! 他们教导的学生还没从警校毕业,竟先以“自首的犯罪嫌疑人”身份进了警视厅! 他们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北原仓介的心情尤其复杂。 傍晚时,他刚接到警视厅的电话,得知宫本奈绪在便利店徒手大战三名犯罪嫌疑人的“丰功伟绩”,半夜时二度接到警视厅的电话,宫本奈绪的身份从“见义勇为的英雄”陡然转变成犯罪嫌疑人…… 谁能明白他的心情? 他发现完全不可以对宫本奈绪放松警惕。每次他刚刚因她良好的表现松懈下来,宫本奈绪总是闹出更大的事端,坐实“刺头”之名。 “说吧,这次你又干了什么?”北原仓介加重“又”字音,脸色沧桑。 警视厅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语焉不详,他并不清楚宫本奈绪晚上到底做了些什么。 鬼冢八藏在一旁旁听。 奈绪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及结果,松田阵平在一旁补充了几句。 “所以说,你在便利店巧遇儿时见过的未遂杀人犯,偶然发现他正准备犯事,带松田阵平晚上翻墙,到他家把他制服了还拆了炸弹?”北原仓介对奈绪的话做了总结。 奈绪点头,想把责任全部扛到自己身上:“是这样没错,这次不关松田的事,他是被我强拉过去的……” “我是自愿去帮忙的。”松田阵平否认奈绪的说法,“如果我不是自愿的话,你还能强逼我拆弹不成?” 两个教官听完他们的话,只觉得头大。 两个人本心是好的,但行事实在是过激……这两人还是未来的警察呢,怎么可以知法犯法?即便他们的顾虑有几分道理,但也不能不折手段啊。 拥有如此强烈的正义感,也不知道对这两个人的未来是福是祸。 警察们联络长野县的同僚,打听到外守一的确有杀人未遂的犯罪前科记录,而宫本奈绪私闯民宅、毁坏窗户又事出有因,暂不追究她的责任。 关于伤害他人的罪责,医院打来电话,告知外守一情况:左右胳膊及左腿脱臼,接上去就没有问题;身上有一处淤青,抹抹药就能好;最严重的膝盖粉碎性骨折因受伤位置巧妙,经过治疗可以恢复如初。因外守一的伤势被判定为轻微伤,故不予追究刑事责任。 至于照片上的女孩子,他们做过确认,女孩子平安无事。 综上所述,奈绪虽做错事情,但阻止外守一犯罪有功,功过相抵,免除一切责罚。 至于松田阵平,就更没有责任了。 两人在警视厅做笔录、等待各方讯息,直到天色微亮,四个人才回到警校。 虽然警视厅不追究两人的责任,但两名教官并不这样想。 光是半夜翻墙离校的事情就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北原仓介和鬼冢八藏窃窃私语片刻,宣布了对他们的处罚:“接下来一周时间内,你们两个要负责清洁食堂的桌椅及地面卫生,我们每天会派人过去检查。如果你们没能清理干净,将延长惩罚时间。另外,不得再次翻墙外出!如有下次,严惩不贷!” 奈绪和松田阵平乖巧点头。 说真的,比起他们之前所做的最坏打算,这种结果根本算不得什么。 中午用餐时,奈绪和松田阵平眯着眼睛吃饭,差点没把饭菜送进鼻孔里。 度过一个刺激又疲惫的不眠之夜,他们上午还能强撑精神,一到中午就有点熬不住了。 萩原研二看他们过于同步的神态,调侃道:“你们两个看起来一夜没睡的样子,昨晚都通宵了?这么巧,难不成是在一起做什么事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否认。 萩原研二没想到随口说出的话竟是事实,震惊得握不住筷子,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周围的警校生们纷纷竖起了耳朵。 第38章 “Hagi, 你干什么呢,别增加我的工作量——喂,不是吧, 你不会以为我和这家伙有什么吧?”松田阵平看萩原研二的筷子及上面夹着的菜掉到地上, 抱怨了一句, 才惊觉他的意思,口气有些不可思议。 他和这个昨天晚上亲眼见证盖了戳是霸王龙的家伙能有什么暧昧关系?Hagi他该去挂个眼科了吧?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嗯?什么关系?”奈绪没听懂。 “你们昨晚在一起做了什么事?”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昨晚找松田一起去做一件事。”怕两个人做的事传出去导致其他人有样学样, 两个教官向他们下达封口令, 不允许他们外传, 奈绪只能给出含糊的回复。 “松田?”萩原研二敏感地发现奈绪改变了对松田阵平的称呼,“你前两天不是还叫小阵平‘松田君’吗?” 突然变得亲昵的称谓, 没有找青梅竹马的诸伏景光、而是找君子之交的松田阵平帮忙, 并一整晚在一起……这两个人真的没有发展成特殊的关系吗? “真的耶, 说起来,你昨晚好像就这么叫了。”松田阵平之前没留意, 经萩原研二这么一提, 也发现了不对。 “你是战友嘛,叫‘松田君’多生分。”奈绪有自己的一套称呼方式, 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称呼松田阵平有什么问题。 在座的萩原研二、降谷零及伊达航:“……” 作为奈绪口中的“XX君”, 他们有话要说。 所以自认为已经和宫本奈绪成为朋友的他们在她心中只是会一起分享美食、陪同吃饭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吗? 他们觉得胸口被扎了一刀呢。 “战友?奈绪,你们昨晚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吗?”之前不为所动的诸伏景光意识到这个词汇背后隐藏的危机, 目光担忧地看着奈绪。 奈绪目光偏移:“不危险, 我们两个都毫发无伤。但是, 不能说。” 就算能说她也不想说呀。 “因你父母一时好心没有追究外守一的故意杀人罪, 时至今日他仍死不悔改, 打算继续犯下大错, 差点造成伤亡。”她怎能这样告诉小景呢?当时小景还小, 不应该因他父母的过错而感到愧疚。 ——对,在奈绪看来,诸伏夫妻在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上有错。将没有受到惩戒的故意杀人犯轻易放回普通社会中,只会让人蔑视法律,极有可能导致第二桩惨案发生。追根溯源,只知纵容的他们不能说是全然无辜的。 奈绪信奉恶有恶报,且必须严惩不贷。唯有这样,那些一时冲动想要犯罪的人才会心存顾忌,在高昂的犯罪成本面前压抑住不该有的情绪,降低犯罪率,而那些罔顾法律的坏蛋们也能得到相应的报应。 “不能说”三个字让本就神秘的一晚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周围的警校生们更加好奇了,明明已经吃完饭却没有离座,等着听更详尽的消息。 他们脑洞大开,原本旖旎的遐想彻底破裂,转为更倾向于危险一侧的联想。 难道两人接到秘密任务,协助警方潜入危险组织进行破案? 然而,不管诸伏景光怎么问,都没能从奈绪口里再掏出话来。 众警校生明白自己打听不到其他消息,陆陆续续离开食堂。 食堂很快就空出一大片位置。 当他们吃完饭准备离开时,奈绪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先走吧,降谷,伊达,萩原君,再见。” 萩原研二发觉问题:“咦?为什么只对我用敬语?小降谷,班长,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事?” “啊,难道是因为那件事?昨天宫本在便利店制服三个歹徒,我们在现场帮了点忙。”降谷零猜测。 萩原研二很郁闷,作为女性之友的自己竟然是唯一一个被称为“君”的人:“所以只对我一个人——不对,小阵平,你不一起走吗?” 松田阵平打着呵欠指了指奈绪:“教官罚我们这一周内清理食堂。你们先走,我打扫完再回去睡觉。” “早说嘛,我来帮你。”萩原研二转身去找食堂打菜阿姨要清洁工具。 “还有我。”其他三个人也决定留下帮忙。 “这是教官布置下来的惩罚任务,应该不能找人帮忙吧?”奈绪有些犹豫。 “没事的,奈绪,教官应该没有说过别人不能帮忙吧?食堂那么大,等你们清理干净,哪还有时间午休。我们一起动手比较快。”诸伏景光拿起一块布,“速战速决。” 六人分工合作,清理卫生的时间一下子缩短了许多。 “这群家伙。”站在食堂外的北原仓介和鬼冢八藏看着食堂里热火朝天干活的刺头们,说不出话来。 他们说话不严谨,被人钻了空隙,能有什么办法? “罢了,能让人主动要求帮忙,也算他们的本事。”他们最后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一马。 结果事情往他们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奈绪被教官惩罚清理食堂一周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这届的警校生们全都知道了这件事。 当奈绪用过晚餐准备开始打扫食堂时,一堆女生围了过来,争先恐后地表示要帮忙。 食堂清洁工具一下子被这些女生瓜分完毕,双手空空的奈绪和松田阵平:“……” 活计被人抢光了,他们要做什么呢? 过来查看情况的北原仓介一只手捂住胸口。 想惩罚的两个人反倒不用干活,这还能忍?! 北原仓介咆哮:“宫本!不许别人帮忙!今天不算,从明天开始一周内,你和松田阵平老老实实两个人给我完成任务!” “欸?”女生们发出不满的抱怨声,见北原仓介黑沉沉的脸色,不敢吭声了。 “多谢你们的好意,日后我们自己来就行。”奈绪朝女生们道谢。 刚想发火却被同事抢先一步的鬼冢八藏一股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以前没发现北原教官脾气那么火爆啊。 接下来的一周内,奈绪和松田阵平两个人每天中午及下午都固定打扫食堂一回。 松田阵平不甘心地拖着地板:“可恶,我想和大家一起设计班旗……这样都没有时间了!” “体育祭上要用的那面代表班级的旗子吗?” “对,这周末要先进行体育祭预演,下周体育祭正式开始时就可以用上了,我还想要等班旗做好后向其他班级炫耀一下呢。你们班没有准备吗?” 奈绪神情微妙:“不,我们班的同学们在教官提出这件事的当场就想出一个方案,不过被教官否决了,现在正绞尽脑汁设计新的图案。” “哦,看来原方案很烂嘛。” “是啊,特别烂。” 她搞不懂班上同学们为什么想把她摆着战斗姿势的肖像印在班旗上,而且这个方案得到了班上除了她以外所有人的认可…… 那可是班旗耶! 当她们班班长提出这个方案时,北原教官的脸色简直和乌云有的一拼,背后隐隐约约出现火山喷发的幻影。 “对了,这次体育祭你打算参加哪两个个人项目?”松田阵平继续和她聊天解闷。 “我都行,所以让班长随便给我勾两个没人参加的项目。”运动全能的奈绪表示无所畏惧,“你呢?” “还在考虑,体育祭为什么没有拆弹比赛?如果有的话我绝对是第一名。”松田阵平对体育祭项目过于单调有些不满。 “没错,警校太缺乏创新精神了。”奈绪赞同道。 现世的学校,从奈绪读小学一直到警校,体育祭的项目都大同小异,没什么新花样,根本比不上地狱。 鬼灯大人每年都会在运动会上推陈出新,让参赛的狱卒们年年都能感受到新意,比因循守旧的现世要好太多了。 她曾经参加过一次地狱运动会,真的特别有意思! 不过,谁让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鬼灯大人呢,她岂能奢求其他人像鬼灯大人一样? “哦?你也这么想?”松田阵平来了精神,“警校的体育祭就该贴合警察的需求,增设些针对不同警种警察的相关比赛项目,比如拆弹比赛、刑事侦查比赛、痕迹检验比赛、道路交通知识比赛之类的。” “赞同!虽然这些我都不会,但感觉会很有趣。” 然而,不管他们想出什么有趣的点子,都无法成为现实,体育祭依旧一成不变,渐渐向他们靠近。 在体育祭预演的前一天中午,两人打扫完食堂向外走去。 奈绪看到松田阵平从裤兜里拿出一把车钥匙,将钥匙圈套进食指不停转动,车钥匙在他食指上快速转圈圈。 “学员应该不能驾驶汽车吧?你哪来的车钥匙?”奈绪好奇。 “教官请我帮忙维修汽车加洗车。”松田阵平握住车钥匙,转过头问奈绪,“要看吗?是一辆白色的FD,hagi特别喜欢它。” “不用了。”奈绪对小轿车不感兴趣,“我准备出去玩。明天就是体育祭预演,没办法出门。” 两人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奈绪和雪鹰走出校门,搭乘公交到不远处的商业街上晃荡。 奈绪没想到,她和鬼冢教官的FD有着不解之缘。 她没在学校看到它,却在街上见到了。 她们的初次见面,场面极其惨烈。 第39章 这是一次轻松愉快的出行。 在奈绪看到一辆白色小轿车和一辆大货车从离她不远处断裂的高架桥上一前一后凌空飞跃而起之前, 她是这样认为的。(注1) 当时,她和雪鹰刚享用过夏日里必不可少的冰淇淋甜品——超大杯的芭菲后,心情正飞扬, 偶然一抬头便看到眼前的惊险一幕。 白色小轿车落到另一侧的高架桥上, 因视线被阻碍,她没能看见它是否平安落地;而大货车的车头狠狠地撞到对面的断截面, 整个车身翻了个跟头,重重地摔倒在那一段高架桥上。(注1) 更恐怖的是,在那惊鸿一瞥中,她看到小轿车及大货车里几个熟悉的面孔。 那不是松田、萩原君和降谷吗?! 高架桥上的剧烈撞击声在奈绪心中来回激荡,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她在现世里少有的几个认同的朋友——他们细皮嫩肉的, 不会有事吧? 奈绪左右张望, 焦急地寻找前往高架桥的捷径,想尽快上去确认几个朋友是否平安。 雪鹰感知到她的情绪,安慰她道:“别着急, 我上去看看情况,马上传递消息给你。” 雪鹰以最快的速度飞上高架桥, 发现小汽车并未发生意外,而大货车虽遭遇此次劫难, 但驾驶舱并未变形,里面的两个人都平安无事。 雪鹰在高架桥对面看到另外两个熟人。 原来奈绪的五个饭友都在高架桥上。 雪鹰飞回奈绪身边:“放心吧,他们都没受伤。鬼冢班另外两个家伙也在上面。” 奈绪如释重负,但没能亲眼看到几人平安无事,她实在无法彻底安心。 而且,小景和伊达也在, 她担心这两人是不是也遇到什么意外。 奈绪走到高架桥正下方的马路边上, 双手比成喇叭状朝上面大喊:“小景——松田——降谷——伊达——萩原君——你们没事吧——” 她喊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约三十米高的高架桥边上冒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脑袋。 五个人脸上没有血迹,看起来也很有精神,奈绪彻底安心了。 她朝几个人挥了挥手。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同时朝奈绪比划出胜利的手势。 高架桥上不允许行人通行,此刻确认过朋友们安全的奈绪并不急着上去了。 她大声喊道:“你们先处理事故——我在这里……”等你们—— 还没喊完,她的手机响了。 奈绪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小景打来的。 奈绪顿时石化。 对啊,有手机在,她为什么要用吼的来传话?一定是刚才太过慌张以至于脑子短路。 她僵硬地接通电话。 诸伏景光温柔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奈绪,你先在附近找一家饮料店喝点东西润润喉吧,我们处理事情需要时间,估计不会很快。” 奈绪摸了摸喊得有点痛的喉咙,清了清嗓子:“好,你们完事后打电话给我,我等你们。” “好。” 挂断电话后,奈绪用略带了点嘶哑的声音感慨了一句:“小景真体贴啊。” 她没得到回应。 雪鹰正站在她肩膀上,身体一抖一抖的。 “想笑就笑呗,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奈绪说着,真的笑了起来。 一人一妖笑成一团。 奈绪在饮料店里点了一杯柠檬汁,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看着外面的树影在阳光下渐渐拉长了影子。 不知等了多久,她终于接到诸伏景光的电话,在路旁等到一辆白色小轿车。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辆汽车——第一次看到它时,它正腾空于半空中,而她只关注于坐在它内部的两个朋友,没仔细观察它的外观——它的其他部位干净整洁,但驾驶座一侧的车身凹凸不平,还磨掉了许多处的白漆,看上去破破烂烂,惨不忍睹。 她的朋友们从车里走下来和奈绪打招呼,一个个全须全尾的,看上去轻松自如,不像是刚历险过的人。 奈绪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诸伏景光解释道:“我和班长之前去店里制作班旗,无意间发现那辆大货车司机处于昏迷状态,后面拖拽着一辆不小心追尾、保险杠挂在大货车车尾上的小汽车。我们想要把他们救下来,打电话叫zero他们帮忙,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大家都安然无恙。”(注1) 因他们所做的一连串事情太过危险,诸伏景光怕吓到奈绪,省略了很多细节没讲。 奈绪没有细究,在她看来,大家平安就行。 “幸亏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等等,你们怎么这个表情?”奈绪发现几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沉重,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磨损严重的小轿车。 奈绪回想起出校门前在松田阵平手指上不停绕圈的车钥匙,心里产生不妙的联想:“这辆小轿车不会就是鬼冢教官的FD吧?” 松田阵平沉痛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这辆FD实际上是别人寄放在鬼冢教官那里的。” 萩原研二没法露出平日里轻佻的微笑:“鬼冢教官晚上要验收车子,现在来不及维修了。我家以前是做修车厂的,所以明白修车喷漆需要多长时间。喷漆倒还好,我手熟,动作快,但这些凹陷的地方没那么容易修复。” 奈绪看了看车身上的凹陷程度,用手稍稍确认过它的硬度,脑袋上亮起一盏灯泡:“如果能把凹陷位置拆卸下来的话,我可以保证很快修复好它。” “奈绪,你会修车?”诸伏景光很惊讶。 “差不多吧……”奈绪含糊其辞。 雪鹰歪了歪脑袋,很是诧异。它跟了奈绪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奈绪修车呀? 因现在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众人死马当做活马医,将小轿车的修复工作交给奈绪。 萩原研二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外加众筹的金钱攻势,说服一家修车厂老板暂时借给他们一小块地方,能借用他们的修车工具。当然,车漆自费。 松田阵平飞快地把车门外板拆卸下来,放在地上。 奈绪空手走上前去。 “宫本,你忘了拿工具……”萩原研二话卡在喉咙里,眼睛瞪成铜铃。 其他四个人也露出目瞪口呆的样子。 只见奈绪一手抬起车门外板,掌心贴在凹陷处,另一只手的掌心贴在凹陷处外侧,两手同时使力,凹陷的钢板顿时凸回原位,在奈绪时不时进行调整的巨力下恢复成平面——仿佛在玩橡皮泥似的。 “这可是钢板——差不多0.6-0.8mm的厚度啊——这不科学!”萩原研二呐呐道。 几个人的世界观惨糟奈绪□□。 他们都知道奈绪力气大,格斗训练场上那个洞是证明,但他们不知道奈绪的力气居然能大到这个程度! 敢情她那天根本没使出全力。 雪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种修车方式!它就说嘛,奈绪从未正经学过修车呢。 松田阵平好不容易找回神智,赶紧继续拆汽车外壳。 按奈绪这种修复方式,他们能来得及! 奈绪开始机械式重复工作,双手隔着钢板合拢——揉搓——抹平,一处处凹陷迅速恢复平整状态。 鬼冢班五人亲眼见证凹凸不平的汽车外壳在奈绪手里恢复正常的全过程,比较难修复的尖锐的划痕也被她逐一用手抹平。 松田阵平拆卸完驾驶座这一侧的汽车外壳后,再把修复好的一块块钢板拼回车上。 很快,受到严重磨损的车身呈现出平滑的流线型外观,除了掉漆位置不够美观整洁,看起来和之前一模一样。 奈绪修完车后,带着雪鹰先行离开,继续完成今日被打断的出行计划——她们还想去吃可丽饼——而且一辆车子坐不下那么多人。 萩原研二在梦游状态下完成了喷漆任务。 几个人调整好心态,开着改头换面的小轿车回到警校。 车漆不易干,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晾干,但这不是问题——他们打算利用视觉盲区,只把之前完好无损的那一侧展示给教官看,等隔了夜车漆彻底干透后,谁也发现不了问题。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去找鬼冢八藏归还车钥匙。 小轿车被刻意停放在靠墙的位置,小心地掩藏起刚喷过车漆的一侧。 鬼冢教官看着崭新发亮的小轿车,心里格外满意。 突然,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抽了抽鼻子:“哪里来的气味?” 松田阵平装傻:“哈哈哈,是不是之前修理时机油味没散干净?” 伊达航、诸伏景光及降谷零三个人及时赶到,打断他们的对话:“鬼冢教官,关于明天的体育祭预演,我们有几个问题请教你……” 几个人一边发问,一边引着鬼冢八藏往外走,临走前朝萩原研二使了个眼色。 萩原研二眨了下眼睛,表示接收到信号。 “有漏洞,得去准备桔子皮、活性炭之类的东西去除车漆异味……嗯,那样就万无一失了。正好明天学校有活动,鬼冢教官暂时用不上车子。安全上垒。”萩原研二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 在几人齐心协力的配合下,FD曾损坏过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地被隐瞒下来,鬼冢八藏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第二天,体育祭预演日,天空忽然下起一场大雨。 奈绪抖了抖体育服上的水和泥:“真是糟糕的开端,希望下周的体育祭能一直有好天气。” 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奈绪说话灵验,从体育祭正式开始、到体育祭圆满落下帷幕的那几天,天空一直放晴,仿佛预示着接下来的日子会顺顺利利。 然而,在体育祭第一天,奈绪就遇到了破坏她心情的事情。 第40章 体育祭第一天开幕式上, 各个班级的教官们领头站在队伍前方,班长举着班旗紧随其后,其他同学们按照身高梯队排成一列列长队。 松田阵平嘴上嫌弃体育祭墨守成规, 行动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他隔着几个队伍冲奈绪挥舞着手臂,指了指伊达航手中的班旗。 奈绪的目光随着松田阵平的指引看向被他挂在嘴上无数回的鬼冢班班旗。 只见一面底色全黑、遍布着大大小小象征警察的粉色樱花图案的旗帜在风中猎猎起舞, 配色对比鲜明, 隐含警察将驱赶走黑暗的寓意。旗面印着鬼冢班的信息和“樱花烂漫”四个大字, 看起来简洁大方,让人印象深刻。 奈绪朝松田阵平比了个大拇指,抬头看向自家班旗。 北原班的班旗给人的感觉攻击性极强。班旗的中心位置印着一个斜侧着的标靶, 靶心被一颗子弹贯穿, 露出子弹的尾部;标靶前后各有一枚子弹, 和靶心那颗子弹连成一线, 宛如三星连珠。旗帜的右侧染成一片浓郁的暗红色,颜色从右往左渐变成浅红色;左侧用瘦金体写着“百发百中”四字, 笔锋犀利气势凌厉, 杀气纵横。 奈绪:“……” 他们班同学为何想法一直如此奇特, 这可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体育祭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要扛着这面旗上战场呢。 前几天, 当班上有人提出子弹射靶的核心图案时,不知为何,依然是除了她全班通过。然后他们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设计起四周的字体及旗帜颜色,硬是把好好一面班旗整得杀气四溢。 奈绪瞅了瞅鬼冢班大气中透着可爱的班旗, 再瞄了瞄自家不合时宜的班旗, 撇了撇嘴。 说实话, 她更喜欢可爱一点的风格。 班长注意到奈绪在看班旗, 兴奋地摇了摇手中的旗杆。 奈绪:“……” 他为什么那么激动?无法理解。 警校的开幕式风格和其本身十分贴切, 不搞□□,开幕词干脆利落、铿锵有力,不拖泥带水,很快就结束了。 体育祭正式开始。 奈绪找班长确认她所参加的个人赛及团体赛的参赛时间。 之前她全权交由班长替她报名比赛项目,班长替她报名了50米赛跑、2000米赛跑的个人赛。 班长握拳,斗志昂扬:“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爆发力和持-久力吧!” 至于团体赛,班长替她报名了拔河和骑马赛。 班长信心十足:“有你在,北原班必胜!” 这是他经过多番研究后,精挑细选出来的认为最适合宫本奈绪的比赛项目。 奈绪的第一场比赛是50米赛跑,是体育祭的第一场比赛。 一场50米赛跑所需时间极短,从发令木仓响,到参赛选手到达终点,耗时不到十秒,一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但它却能瞬间调动观众的情绪、激发他们的热情,炒热现场气氛,作为体育祭的第一场赛事,再合适不过。 因这届警校生分为众多班级,比赛分为多组进行初赛,选取初赛中每组的第一名重新编组进行复赛,直至进入半决赛、决赛,最终决出名次。 为了节约时间,四百米的跑道同时进行四场比赛。 当奈绪站在比赛等待区时,北原班没有参加此项比赛的所有同学都站在跑道边准备为她加油助威。 在人群里,奈绪看到鬼冢班的五位小伙伴朝她挥了挥手,比出加油的手势。 奈绪笑着点点头,在发令员的指示下站上起跑线,伏下-身体摆出标准的预备跑姿势。 作为同组里绿叶丛中的一点红,奈绪格外醒目,众多纯观众纷纷侧目,想看看这名女同学是否能在男同学中杀出一条路。 发令木仓响,所有参赛选手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向前冲刺,奈绪也不例外。 但是,在一众咬牙奋力奔跑的参赛者中,奈绪的表现鹤立鸡群。 看看别人,面部紧绷,略显狰狞,摆动的四肢充满力量感,矫健有力;再看看奈绪,表情舒缓,跑步姿态轻松自若,给人以闲庭信步的感觉。 若非她手□□替频率极快,速度比同组男同学们更快,众人难以想象她居然会在比赛中领先。 众人惊讶万分,发出阵阵呼声。 松田阵平看着奈绪跑步的姿势,突然想起一种生物,噗嗤一声笑了。 奈绪身上那种矛盾至极的割裂感让他联想起白天鹅。 当它在湖面上优雅地舒展身姿时,它的脚掌同时在湖里拼命划水。 奈绪此刻的表现简直和它一模一样。 松田阵平的笑声淹没在此起彼伏加油声中,但站在他身边的萩原研二看到了他的表情。 待奈绪以领先第二名两个身位的优势终点冲线后,他转过头捅了捅松田阵平:“笑什么呢?” 松田阵平悄悄地把自己的遐想告诉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登时爆笑起来,和其他三人咬起耳朵,分享这桩趣事。 诸伏景光绷着脸说了句:“真够促狭的。”却没能忍住,也笑了出来。 到达终点的奈绪不知道松田阵平在背后怎么拿她当笑料,在裁判员记录完分数后就要离开,却被班上的几名女同学团团围住。 她们有的拿着汗巾,有的拿着水杯,有的拿着扇子,簇拥着她嘘寒问暖。 被众星拱月的奈绪被深深地震惊了。 她刚才跑的是50米不是5000米吧?她们摆出那么大阵仗做什么?没见她一滴汗都没流吗? 奈绪受不起同学们诡异的热情,一烟溜窜进人群里消失不见,直到复赛才再次露面。 她的这场比赛引起众多人的注意,他们特意留心奈绪的比赛,场场不落。 他们发现,无论对手表现得再怎么亮眼,速度再怎么快,宫本奈绪永远是那副不变的姿态,且必然领先第二名同样的距离。 他们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表情那么轻松,原来她留有余力,准备在决赛中倾尽全力。 随着比赛的进行,聚集到奈绪身边的观众越来越多,大部分女生都主动前来为她应援——不止是因为格斗课事件对她产生的好感,更是想看她为女性的整个集体争一口气。 参加50米赛跑的女生寥寥无几,至今未被淘汰的只有她一人,她是女生们的希望。 奈绪不负众望,一路以破竹之势闯入决赛,斩获冠军。 观众们震惊至极:“她的速度没极限吗?” 哪怕在决赛,他们也没能看到奈绪变一次脸。 奈绪不关心外人对她的感官,她发现降谷零脱离五人小队,站到100米赛跑的等待区内。 奈绪混入四人小队,重新把人数变回五人:“降谷参赛了?” “对,我们都有参加赛跑,为了避免自相残杀,分别报了不同的赛跑项目。”诸伏景光分别指了指其他几人,“我400米,萩原800米,班长2000米,松田借物赛跑。” “啊,伊达和我比赛项目一致,到时候一起加油。” 伊达航爽朗地笑道:“到时候比比看谁快!” 两人相视一笑。 奈绪把之前降谷零给她的加油手势原封不动地还给降谷零。 眼见快要轮到降谷零比赛,诸伏景光提议:“我们到终点等zero吧,他一定是第一名!” 其他人没有意见,一起走到赛场终点的观赛区。 降谷零的不愧是以全优成绩考上警校的,跑步速度极快,如一阵风般冲向终点,把第二名甩开足有一米远。 五人纷纷上前表示祝贺,却听到第二名狠狠地呸了一声:“外国人来警校做什么!” 降谷零脸色骤变。 混血儿明显的异域长相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他比谁都热爱自己的国家,却常常因为自己的发色遭到其他人的嘲笑和歧视,内心十分不好受。 奈绪原本心情尚佳,听到有人刻意嘲讽自己的小伙伴,怒火顿起,一只手握住那人肩膀:“给我道歉!” “你胡说什么!”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第二名的领口被人揪了起来。 是伊达航。 他继续吼道:“一个人的外表并不能说明什么,降谷是日本人,不是外国人!” “就是,技不如人还输不起,谁告诉你混血儿等于外国人?怕你脑子理解不了复杂的知识,我就不和你聊生物学和混血儿的国籍问题了。我只问你一句,知道报考警校的前提要求是什么吗?唯有日本人才能进入这所学校!”奈绪手上微微用力,“知道自己错了吗?去给降谷道歉!” “疼疼疼!”第二名听到自己骨头咔嗒作响的声音,面部扭曲,连声呼痛,服了软,“别捏了,我道歉!” 奈绪和伊达航把手放开。 第二名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迫于无奈朝降谷零低头鞠躬:“对不起!” “诚意呢?”奈绪很不满意。她看到那人眼里闪动着不甘的光芒,分明不是诚心道歉的。 “算了。”降谷零不想再计较下去。 小伙伴们为他出头,他很开心,之前的不悦感彻底消散了。 第二名迅速躲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降谷零看着奈绪欲言又止。 刚才奈绪的话颇有些耳熟,让他回想起多年前帮过他的长相不明的小女孩。 她……会是她吗? “怎么了?”奈绪问道。 降谷零顿了顿,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接下来的比赛中,降谷零开足马力,获得了100米赛跑冠军。 这之后,是松田阵平的借物赛跑。 名义是赛跑,但这个比赛项目的趣味性明显大于竞技性。 奈绪暂时没别的比赛,就在一旁观看比赛。 松田阵平的速度明显比别人快,第一个捡起半途写着指定物品的纸。 他拿起纸看了一眼,环顾四周,看到奈绪后眼前一亮,朝她冲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跟我一起去终点。” 第41章 这个赛跑项目名字叫做“借物”, 实际上为了增加娱乐性,指定要借的东西并非仅限于物品,还包括人。 奈绪了解借物赛跑的规则, 猜测自己身上有纸条上写到的物品,但又不能当场拆卸下来,或自己符合纸条上的描述, 松田阵平才会要求她一同前往终点。 她顺着松田阵平的力道进入赛场, 和他并肩一起跑到终点。 两人速度极快, 把其他参赛者远远抛在身后。毫无疑问,他们是第一名。 松田阵平朝裁判员递出手上的纸条, 催促道:“快点确认清楚,这组比赛我是第一名。” 裁判员拿起纸条看了看, 转头看向奈绪,眼睛在她身上扫过, 又看了看纸条上的字, 摇着头把纸条还给松田阵平:“不符合条件, 重新去找。” “怎么可能不符合?这场上没有比她更符合条件的人了!”松田阵平扬了扬纸条, 一脸不满。 纸条上到底写着什么,居然让两个人认知产生分歧? 奈绪有点小好奇,探过脑袋去看松田阵平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着什么?” 松田阵平配合地转过纸条。 “超人”——两个硕大的字体映入奈绪眼帘。 奈绪一时无言。 其实吧, 她只是较之普通人力气大了一点、速度快了一些、身体强韧些许…… 好吧, 她承认, 她的体质真的不一般。 “别胡搅蛮缠,都说了条件不符。有时间在这里歪缠,不如赶紧去旁边找一找东西。”裁判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做出驱赶动作, “快走, 别妨碍我工作。” “喂,谁胡搅蛮缠了,我可是认认真真在进行比赛啊!”松田阵平被裁判员不善的态度惹火了。 裁判员也有些火大:“我们没有为难你们,写在纸条上的都是现场能找到的东西。我知道这个女同学格斗很厉害,但算不上是‘超人’。认真去找找,印着超人的扇子……啊……” 裁判员一时说漏嘴,脸色有些尴尬。 嗯……如果眼前这个人按他的提示找到东西,究竟算不算过关呢? 松田阵平见裁判员不是成心针对他,心情平缓下来,发觉自己刚才忽视了一个基本问题。 他和奈绪相处久了,很清楚她的力气有多惊人,但他忘了只有北原班和他们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他瞄了眼奈绪,向裁判员道歉:“抱歉,是我刚才没讲清楚啦。不是只有影视上那个超级英雄才叫超人,具有超越常人能力的人都叫做超人。她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但她的力气真的非同寻常。不信的话,我现场证明给你看。” 松田阵平指了指眼前的地板,对奈绪说道:“来,你用力往这里打一拳,用修车时的力气。” 距离毕业只剩一两个月,奈绪无所谓会不会暴露她的怪力,反正该学的东西她差不多都学到手了,帮小伙伴一点小忙算不上什么。 但她仍有些犹豫不决:“不好吧?这算不算破坏公物?” 裁判员看二人演双簧,被他们气笑了:“没事,你尽管用力,若真被你砸出一个大坑来,我来负责填坑。” 奈绪一听,顿时没了后顾之忧,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高高抬起。 “宫本,停下,你在做什么!”北原仓介大声喝止奈绪。 他刚才发现这里情况有些不对劲,似乎是裁判员和参赛者有了口角。 原本他没放在心上,却发现宫本奈绪站在参赛者身旁,心里一突,莫名有些在意,不由得往这里走来。 还不及赶到,他就看到宫本奈绪摆出一个很不妙的姿势,立即出声制止她。 奈绪起身立正:“报告教官,我朋友在参加借物赛跑,把我借过来了,我正要证明他是对的。” “给我看看。”北原仓介伸出手。 松田阵平把纸条放到他手里。 北原仓介看到纸条上的字,额角青筋凸起。 还好他赶过来了,按他们的说法,奈绪原本是想在这里开个大洞?她还嫌自己不够惹人注目么? 北原仓介揽过裁判员的肩膀:“她是我的学生,我作证,人没带错。” 裁判员是由教官担任的,两人互相认识,他相信对方没有说谎。 他狐疑地瞧了眼奈绪,总算认同松田阵平的名次。 松田阵平和奈绪来了个胜利击掌。 一场小小的风波消弭于无形,奈绪回到人群里继续观赛。 然而,松田阵平的借人之举似乎起了一个奇怪的开头。 接下来,奈绪发现自己三番五次被人“借走”。 某个不认识的女生红着脸过来“借”她,纸条上写着“想成为的人。” 班上某个男生笑嘻嘻地过来“借”她,纸条上写着“实力强大的人。” 某个不认识的男生一脸诚恳地拜托她,纸条上写着“黑长发。” 班上某个女生两眼冒光地对她伸出手,纸条上写着“偶像。” …… 奈绪不记得自己最后一共跑了多少趟,她有理由怀疑,某些人纯粹是看上她跑步速度快,硬把纸条上的内容和她扯上关系,然后就有理由尽快到达终点。 不过没关系,她以前没遇过这种状况,觉得怪有趣的,况且跑步又不累人。 裁判员站在终点线边上,叹为观止。 他第一次见到借物赛跑里竟然有人会被借来这么多回,某些他觉得莫名其妙的理由最后却被北原仓介认可了。 他感慨道:“你的学生人气很高啊。” 北原仓介一脸苦涩:“是啊。” 奈绪在班上的人气已经高到他无可奈何的地步了。 这几个月来,他想法设法试图打压她在班级里的地位。 宫本奈绪并非无懈可击,她偏科很严重。 在实战方面,她是班上的无冕之王,无需赘言;但在理论知识方面,她充其量只能算中上水平,很多人都比她强;而侦查方面更是她的弱项,大部分同学的水平都能吊打她。 然而,无论北原仓介在班上多少次“不经意”提起她的缺陷,都无法阻止北原班同学们对她的仰慕之情。 一个人只要在某个领域达到顶端,必然拥有众多崇拜者,奈绪证实了这个说法。 北原仓介怀疑有人成立了宫本奈绪的粉丝后援会,然而他没有证据。 如果这股“不正之风”只局限在北原班,他也就放任不管。问题是,宫本奈绪的某些事迹已经传遍警校,她的名气渐渐扩散开来,北原仓介眼见某个团体在不断扩大。 譬如这次借物赛跑,有些参赛者的可选择目标其实不少,但他们有些出于好奇,有些出于崇拜,舍近求远找到奈绪,想近距离接触她。 他看向被两个参赛选手一左一右包围住、不知道该跟着谁走的宫本奈绪,内心的悲伤已经逆流成河。 雪上加霜的是,再过一个月左右,警校将举行术科大会,以检验他们在警校里的学习成果。 北原仓介已经预见到奈绪以强大的实力折服大部分警校生的未来,他觉得东京警视厅未来堪忧。 在招收的新一届警察大多都是奈绪的迷弟迷妹的情况下,警视厅的长官们管得住宫本奈绪吗? 北原仓介的担忧没能传递给奈绪,奈绪四处闲逛观看比赛,偶尔给几个小伙伴加加油打打气,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下午的拔河比赛,每个班级各挑选出7名男同学和1名女同学参赛,班级间进行对战,按单败淘汰赛制决出各个班级的名次,同等名次的败者按坚持的时间长短排序。 其他班级都是女生站倒数第二、三位,北原班不这么干。 当其他班级把班里身体最壮实、力量最强大的男同学安排在队伍末尾时,北原班则是派出奈绪压阵。 “北原教官怎么想的?有点拔河比赛经验的人都知道两段要安排男同学。”各班教官发出不解的疑问。 北原仓介冷冷一笑。 等比赛开始后,他们会明白他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 当北原班上场时,其他7名男同学按顺序依次站好,奈绪站在最后,把绳子缠在掌心一圈,抓牢。 在裁判的指挥下,众人双手紧握绳子,摆好预备姿势,将绳索拉成直线,调整绳索位置,使上面的红线与中心线对齐。 当裁判吹响口哨时,比赛正式开始。 奈绪保持前腿紧绷、后腿下弓、身体重心往后倾斜的姿势,牢牢固定住绳索。 为了保证比赛的相对公平和趣味性,奈绪并没有使出真实力气。 如果她动真格的,每次都一秒胜利,比赛还有什么意思? 她模拟出班上力量最大的男生的力气——毕竟,她很讨厌输。 什么?对方有个女生,她这样做不公平? 奈绪表示,她已经放了一个海,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还赢不了他们,还做什么夺冠梦? 奈绪没有使出多少力气,但她本人在压阵这一事实,已经大大激发北原班同学们的自信和勇气。没有战败的顾虑下,他们气势如虹,一边喊着口号一边使力,接连战胜不少班级。 北原仓介看着一个个同僚不敢置信的目光,得意微笑。 对内,奈绪是令人头疼的刺头;对外,奈绪却是最好的武器。 在整体力量本身就略高于对手、自身又有精神加持的情况下,北原班如猛虎出笼,将对手一一击溃。 虽然给自己设置的限制很多,但奈绪玩得挺开心的。 要知道,她在以前学校里的拔河比赛上,向来能不上场就不上场,逼不得已上场时,也只当自己是个摆设,从不发力。 多亏上了警校,她可以得心应手地调动力量,参与到这项以前从未专心投入的比赛中,感受到团体合作的荣誉感和成就感。 北原班进入决赛,对手是鬼冢班。 奈绪发现自己的5个小伙伴全都站在自己对面——在未和伊达航争夺2000米赛跑的冠军前,她先对上了五人小队。 奈绪没放开对自己的限制,依旧保持之前的力量参赛。 然而,世事无绝对,有时候意外就是来得那么突然。 第42章 鬼冢班五人小队根据北原班前几场比赛的集体表现进行分析, 得出同一结论:奈绪在刻意控制自己的力气,使自己的力气落在普通人的区间范围内,并且这个区间的上限并不高,可能和伊达航的力气巅峰值差不多。 如果奈绪在决赛中也坚持这样做, 鬼冢班或许有胜利的希望。 比赛双方中, 男同学们的整体力气估计相差不大, 但奈绪一个人的力气相当于己方女同学的两倍, 若想赢得比赛, 他们需要弥补这个差距。 幸而拔河比赛之所以是团体赛, 就是因为它的输赢并非如此简单,力量大小只要不是天差地别,就仅仅是决定成败的其中一个因素。 对方力气大, 但他们配合默契,劲往一处使,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力气损耗, 增加胜率。 此外,他们五人对自己的爆发力很有信心——他们打算先发制人夺得先机后, 再靠配合一步步将胜利女神拉到自己这一边来。若局面僵持不下,他们将再次利用自己的优势。 他们把策略告知另外两个同学, 请两人配合他们的步调,得到二人的赞同。 他们想得很美,事实上他们的计划也成功了——北原班没有预料到对方的爆发力如此强劲, 一时没稳住重心,被拽得身体往前一倾, 为稳住身体, 不得不把脚往前挪了一点增强摩擦力, 重新把身体往下压。 红线霎时往鬼冢班偏移了二三十公分。 鬼冢班乘胜追击, 趁他们没立稳,使出浑身力气扩大战果,红线再次靠近鬼冢班十公分左右。 然而,战无不胜的北原班突遇对手,却没有慌乱。 他们不可能会输,班级的定海神针就在队伍尾部压阵呢! 北原班很快就调整好姿势,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红线在半空中左右移动,摆动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停下了。 双方势均力敌,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却没能奈何得了对方,画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机已至。 伊达航拉长口号,给出暗号。 3、2、1—— 除了压阵的伊达航,其余四人同时放轻肌肉,再猛地使劲。 强大的爆发力再次奏功。 绳索刚被北原班拉过去一些,再次回到原位,并向北原班的白线更靠近一些。 鬼冢班仗着出色的爆发力,再次向胜利靠近一步。 北原班不敢学他们那样做。 若爆发力不够,在放轻力道的一瞬间绳索就会被对方拉过去,这么做只是自寻死路。 鬼冢班反复再三利用同一个策略,将绳索拉至中线及河界正中间位置。 胜利的天平逐渐向鬼冢班倾斜。 奈绪有些佩服几人。 在北原班力量占优的情况下能先锁定胜机,不愧是她认可的小伙伴。 至于输赢……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她不是输不起的人。如果被对方堂堂正正地战胜,她甘心认负。 奈绪是这么想的,但事与愿违。 不知哪里突然吹来一阵妖风,吹拂起奈绪脸畔的长发,几根头发调皮地用发尾在奈绪鼻腔处轻轻地搔了搔。 奈绪鼻子一阵阵发痒,想打喷嚏的冲动一波又一波袭来。 再剧烈的疼痛感她都忍得了,但实在忍不住这股强烈的痒意。 奈绪忍了又忍,没能憋住,打了一声喷嚏。 打完喷嚏后,她顿时觉得全身舒坦,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 一直有序响起的口号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周围鸦雀无声。 奈绪定睛一看,北原班和鬼冢班的参赛者们不知为何,全部朝她的方向倒在地上,至于绳索…… 绳索的一头在她手里握着,另一头不知为何甩到她身后去了。 奈绪找出她脑海里的记忆,慢速度回放。 在她打喷嚏前,鬼冢班还处于优势地位;她打喷嚏后,所有人都倒地了,只有她站着,绳索在她这一侧,北原班赢了…… 等等,她打喷嚏时发生了什么事? 奈绪在脑内继续回想。 她只是打了一个喷嚏而已! 因为周围没有纸巾,她还匆匆忙忙弯曲手肘,把脸埋在手肘处—— 她看了看缠着绳索的右手,蓦地明白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奈绪欲哭无泪地看着满地参赛者。 听我解释!这是个意外!我只是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裁判好不容易把嘴合上,大声宣布:“北原……北原班胜利!” 北原仓介拍了拍身边目瞪口呆的借物赛跑裁判员的肩膀,口气很沉重:“看,我之前没骗你吧?”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 之前那个卷毛小子没胡说八道,这个女同学的力气委实大的离谱! 仰摔在地上的北原班同学们:虽然赢了,但过程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倒趴在地上的鬼冢班两个同学:无缘无故输了,这结局我没想到呀。 被摔得有点懵、没从地上马上爬起来的鬼冢班五人小队:第一次站在宫本/奈绪对面领受她的巨力,确实非同凡响。巨力传来的一刹那,他们根本握不住麻绳,隔着手套都感受到那股巨大的摩擦力。 幸好学校为了安全起见,让所有参赛者都戴了手套,否则每个人手心都得磨下一层皮吧? 看着手套掌心位置有些脱皮,他们颇有些庆幸。 奈绪扔下麻绳,心慌慌地跑到对面,关切地问还趴在地上的鬼冢班五人小队:“你们没事吧?要不要紧?需要我带你们去医务室看看吗?” 他们好像是直接面朝下摔的,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松田阵平猛然想起奈绪带人的方式,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我没事。” 其他人不知道松田阵平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但也一一站了起来:“没事,只是摔了一下,缓一缓就好。” 奈绪这才放下心来,回到自家阵营,伸出手把同学们一个个拉起来。 北原班同学们:和宫本同学牵手了啊啊啊!好想再摔一次啊! 不论奈绪自个儿是怎么想的,这次拔河大赛,北原班拔得头筹。 奈绪本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明明已经给自己定下限制,却阴差阳错没有做到,感觉有些欺负人。 诸伏景光看出奈绪的小心思,开解她道:“你力气大是天生的,又不是在作弊。用属于自己的力气赢下比赛,为什么要感到羞愧?每个人的体能、智力天生就有差异,如果按照你的想法,世界上不存在完全公平的比赛。” 伊达航点头:“技不如人,理所当然会输。” 其他人点头。 能赢固然是好事,但拔河比赛输给宫本奈绪,他们心服口服。毕竟,他们五个人力气都在正常人范畴嘛。 奈绪有些心虚。 她的出生本身就像在作弊。除了她,还有谁能带着记忆和上辈子大部分的能力出世呢? 不过,几人的劝慰颇有成效,奈绪很快就放开这件事,到四处观看比赛。 警校的两人三足比赛和她以前见过的不一样。 她以前的学校举办两人三足比赛时,场上意外频发,各种笑料不断。 警校不一样。 这里都是经过多方锻炼的预备警察,都不缺乏体力、速度、敏捷性和灵活性,且配合度极高,在必要时刻也不会扭扭捏捏地讲究男女大防。 只见脚腕被绑在一起的一对对男女同学们毫不避嫌地把手搭在对方肩上,待比赛开始,就喊着“一二一二”的口号齐步前进,速度居然不比一个人竞走时慢多少。 正经的两人三足比赛失去许多趣味,奈绪看了一两组比赛,转而去看多人长绳比赛。 和拔河比赛不同,长绳比赛需要的是敏捷度和灵活性,以及团体配合,而非力量,北原班参赛的同学和拔河比赛的没有一个重合。 这个比赛可比之前的有趣多了,纵使能喊口号,可只要人一多,就容易出乱子。看到参赛者们手忙脚乱的样子,观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奈绪在操场上四处乱蹿,哪个比赛有趣就看哪个比赛。 至于正经比赛,除非小伙伴参加,不然她没兴趣看。 第一天的体育祭顺利结束。 奈绪的2000米长跑和团体骑马赛都安排在第三天,在第二天的体育祭中,奈绪没有任务,依然自由自在地四处闲逛。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各自在400米及800米的比赛中获得第一。 这个结果在奈绪的意料之内。 小景平常训练就很认真,空闲时还会主动加练,基础打得可牢了,速度也跟着练上去了。 至于萩原研二,虽然看似一副花花公子样,经常和女同学们在一起说说笑笑,但该做的训练从未拉下过,意外的很刻苦。 “嘛~大家都这么厉害,我总不能拖后腿吧?”萩原研二曾如此说过。 奈绪对两人表示恭贺,却发现萩原研二脸上不见丝毫喜色,甚至有些无精打采的。 “萩原君,你怎么了?” 松田阵平在一旁偷笑:“Hagi平常和女生来往密切,班里的男同学们怨气很大。下午的咬面包赛,他们向鬼冢教官强烈推荐了hagi。因无人自愿报名,hagi被教官强制命令参赛。” 咬面包赛?就是那种把面包高高吊起,绳子还会带着面包不停地来回摇摆,需要参赛者跑到面包下面,一边像只袋鼠一样不停蹦跶,一边一直仰着脑袋张大嘴巴去咬面包,直到把面包咬下来,再跑到终点的比赛? 奈绪看了看外表风流俊朗、平日里不停散发男性魅力、经常装酷的萩原研二,没办法把他和咬面包赛联系起来:“他?咬面包赛?” “是吧?你也觉得我和这个比赛不搭吧?其实,只要他们几个有人愿意主动参赛……”萩原研二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几个友人。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别过头。 不是他们不讲义气,实在是无能为力。 那么蠢的比赛,他们才不想参加嘞! 奈绪突然好期待下午的咬面包赛。 反差越大,看点才更足呢。 在奈绪的殷殷期盼下,太阳渐渐爬到正高空,又缓缓向西边落下一点点。 咬面包赛即将开始。 第43章 萩原研二站在比赛等待区内, 环视周围一圈,看到众多熟人。 五名不知道是来替他加油还是来看他热闹的小伙伴们、平日里和他关系要好特意前来声援他的女同学们, 以及来看他笑话的鬼冢班男同学们——除去正在比赛的人外, 其他人一个不落,全员到齐——他们正幸灾乐祸地等着看他出丑的样子。 萩原研二心里极度郁闷,却不在脸上露怯, 帅气地朝女同学们wink了一下,引来一阵尖叫声,以及男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萩原研二面带微笑, 飞快转动脑筋。 这场比赛对他而言是个极大的考验。 首先,他不能输, 失败的人一点也不潇洒;其次, 他不能狼狈地赢, 像只猴子一样蹦蹦跳跳、大张着嘴巴傻傻地去咬面包?请容许他拒绝,他绝对不想在女孩子心目中留下这种滑稽的形象。 留给他的路只有一条——他要帅气地赢下这场比赛! 赛道不长,只有一百米, 面包被高高地悬挂在五十米处。 萩原研二远远地看着自己这一道跑道上的面包,它正系在一条细绳上。为了给比赛增加难度, 细绳的另一头则连接着一个简易的自动摇摆装置, 有节奏地带动面包左右摇摆。 但凡自动化机械,其运动轨迹都有迹可循。 萩原研二仔细观察自动摇摆装置摇晃的弧度、力道,还有面包摇摆的速度、高度,以及时不时吹来的风对面包造成的略微影响,捕捉一切细微痕迹。 所有环节透过他的眼睛进入他的脑海, 被他一一解析, 让他对每一个细节了然于心。 五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他的眼神好专注, 没想到他对这种比赛挺上心的。” “嗯。是我们太过于注重表象吗?或许他对这个比赛挺感兴趣的?” 当萩原研二站在起跑线上做出起跑姿势时, 五人不再交谈,聚精会神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发令枪鸣响的一刹那,萩原研二如迅雷般向前冲出,身姿矫健,速度极快。 他的头发被迎面的风吹开,露出意外多出一丝刚毅味道的脸庞。 与他相熟的女同学们脸上爬上一丝丝红晕。 他第一个跑到面包下,站住,仰头看向挂在头顶四五十公分左右的面包。 他并没有急着跳起,而是默默看着面包摇晃了两个来回。 远望和近观看到的东西不尽相同,他不停地修正之前脑袋里模拟的面包运动轨迹。 “他怎么突然不动了?” “傻愣着做什么?后面的人都追上来了!” 观众们代入萩原研二的位置,比他还要心急,大声催促着他快点行动。 此刻,第二名到位的参赛者已经分秒必争地跳跃起来咬面包了。 可惜,他没能一发入魂,面包擦着他的嘴角滑过。 此时,萩原研二上方的面包已经摇晃了两个回合,渐渐和他脑海中的轨迹重合。 当第二名落下时,萩原研二微微蹲下,脚下蓄力,猛地跃起。 此刻,突然刮来一阵轻风,面包的轨迹稍稍有了偏移。 萩原研二似是早有预料,脑袋微偏调整角度,当面包近在咫尺时,张大嘴巴狠狠甩头一咬,把面包从细绳上扯了下来。 他的这一串动作宛如猎豹在狩猎,动作优雅中带着凶悍,从骨子里散发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待他落地叼着面包向前猛冲时,旁边的几个参赛者还在毫无章法地蹦跳着咬面包,不停地起、落、起、落…… 观众眼中的萩原研二:好酷!居然在咬面包赛上展现出不一般的风采! 观众眼中的其他参赛者:智障儿童欢乐多。 女同学们的心砰砰直跳,仿佛有小鹿乱撞,脸上红晕更深。 鬼冢班男同学们的脸色仿佛夜叉降临,扭曲狰狞:可恶!不仅没看到他的丑态,还被他装到了! 毫无疑问,萩原研二获得了比赛第一名。 他的五个小伙伴上前祝贺他。 松田阵平一胳膊揽住他的脖子,兴奋地喊道:“Hagi,真有你的!太帅气了!” 其他几个人纷纷竖起大拇指。 降谷零叹服:“你的洞察力真强。” 诸伏景光面带钦佩:“如果换做是我,做不到这样。” 伊达航爽朗一笑:“要是你能把这份洞察力用在日常就更好了!” 奈绪半是遗憾,半是满足:“虽然没看到期盼中的画面,但却有种惊喜的感觉,你刚才的表现很有看点呢。” 萩原研二露出俊朗的笑容。 他,萩原研二,无论遭遇怎样的困境,都将展现出最帅气的一面! 萩原研二的举动让后来的参赛者们开了窍,纷纷效仿萩原研二。 可惜,他们的洞察力远不及萩原研二,照猫画虎之下只学了个四不像,导致笑料百出。 不过,比起张着嘴瞎蹦跶,这种做法明显好看许多,不少人撞了运取得成功,因此保留下一丝颜面。 萩原研二但笑不语。 论潇洒帅气,没人及得上他!没人! 奈绪嘻嘻哈哈地看完这场意外有趣的比赛,习惯性转头看向肩上:“雪鹰,这场比赛挺有意思的……” 看到空荡荡的肩膀时,奈绪闭上嘴。 对哦,她差点忘了,雪鹰这些日子正沉迷看剧无法自拔,天天飞到宿管阿姨房间里和她一起追剧。 按雪鹰的说法就是:“体育祭有什么好看的?每年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项目,早就看腻了,还不如追新剧有意思,而且外面太阳好晒,房间里凉快多了。虽然我没有过去,但我会在心里给你打气加油的。奈绪最厉害了,我等着看你的奖杯哦!” 奈绪决定回去之后跟它聊聊比赛中的趣事。 下午的各项比赛,除了咬面包赛以外,其余比赛都缺乏亮点,奈绪最后只和雪鹰提了咬面包赛。 雪鹰表示有些遗憾,但并不打算陪奈绪参加第三天同时也是最后一天的体育祭。 雪鹰理直气壮:“电视剧正好卡在高-潮部分,当然要选择看电视啊!” 剧情正发展到男女主即将互掉马甲,精彩怎容错过? 奈绪无奈,只好单独一人参加第三天的体育祭。 2000米赛跑,初赛时分五组进行,每组8人。每组比赛的前两名进入决赛,再从10人中决出名次。 奈绪和伊达航被分到不同的小组。 奈绪被分到第五组,最后出场,伊达航则在第一组。 “决赛见。” 伊达航践行了这个约定。 在第一组比赛中,他抢占先机,一开始就跑在梯队的最前方,拉开第二名几米距离,然后全程匀速向前奔跑。 距离终点剩下200米时,他身体前倾,提高速度。 距离终点50米处时,伊达航上身急速前倾,咬紧牙关奋力冲刺,第一个冲线,把第二名远远抛在身后。 自始至终,他都保持住第一名的位置,没让任何人超越他。 伊达航的胜利如教科书般完美,让人无可挑剔。 但是,这种方式并不适合奈绪。 只要能赢,何必讲究过程是否按步骤进行? 当她听到发令枪后,她就以400米跑的速度向前飞奔,拉开后面的队伍一小截。 “哎呀,现在就发力,等下容易后继力量不足,最后冲刺的时候使不上劲。”有人指指点点,觉得奈绪的做法不可取,“刚开始的优势都是虚的,多少人这么做都被后来人反超了,她是第一次参加中长跑比赛吗?” “50米和2000米……40倍的赛程,她能坚持下来吗?”有人见过奈绪第一天的表现,并没有一下子否决她的做法,但也有些摇摆不定,“难不成只是因为没经验?” 许多观众猜测奈绪跑不过第一圈就得减速,在后面四圈内被人反超,反而落到队伍最后一名。 然而,他们的猜测全部落空。 奈绪以同样的速度跑过起跑线。 一小截的距离被拉开成一大截。 “完了完了,现在还不懂得减速,看来不用等最后一圈,在接下来的两三圈内她就奠定下败局了。” 然而,奈绪再次匀速跑过起跑线,与后面的队伍拉开更远的距离。 “体力还不错嘛,不知道能不能再撑一圈。”说话的人不敢再妄下定论。 奈绪用行动告诉他,她可以的。 当奈绪第三次跑过起跑线时,观众们沉默了,没人再发出唱衰的声音。 看她轻松自如的跑步姿态,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体能的消耗与精神上的压力。 除了参赛者的应援者们,场上所有观众的目光都被奈绪吸引住了。 他们默默地看着奈绪奔跑的身姿,随着她一步步前进,他们的眼神亮了起来,体内的热血一寸寸燃烧起来。 当奈绪第四次冲过起跑线时,场上一片沸腾,观众们自发为她加油鼓劲。 此刻,第二名已经落下将近半场的距离。 在接近终点时,奈绪并没有加速,她一直保持着同一个速度拿下冠军。 当她冲过终点线时,第二名还没有进入冲刺状态。 全场观众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声。 奈绪走到赛道边上,抬起手臂准备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跑这么点路程,她不觉得累,但太阳真的好晒啊。 一块毛巾抢先落在她的额头上,为她轻轻擦拭掉滚落的汗珠。 拿着毛巾的是北原班的一个女同学。 其他几个女同学纷纷围了上来,递水的递水,摇扇子的摇扇子,完美复刻第一天体育祭上她跑50米时的画面。 但这次奈绪没有逃开,接受了她们的好意:“谢谢。” 她接过矿泉水,吨吨吨连灌好几口。 北原班女同学们眼睛闪闪发光。 决赛安排在下午。 原本2000米赛的初赛和决赛时间至少要间隔十小时以上,但警校表示,现实是残酷的,犯人不会等警察精力充沛后再进行犯罪,体力不足就要上阵的事情比比皆是,比赛应该贴近现实。 更何况,进行决赛的每一个参赛者都同样消耗了巨大的体能,对所有参赛者而言,比赛是公平的。 奈绪对此没有意见。 不过,她在上午还有一项比赛——团体骑马赛。 她这几天的高调表现太过打眼,明里暗里吸引不少人注意。 发现奈绪的名字出现在团体骑马赛名单里时,所有对战者都把目光投向奈绪。 ——她是劲敌,必须最先排除。 “看来会是场硬战。”北原班班长看得很明白,但是,“我们无所畏惧!” 第44章 骑马战游戏规则很简单, 四人一组,三人为马,一人为骑手。骑手脑袋上用活结紧紧地扎着一条红色的发带, 作为得分依据, 只需轻轻一扯, 就能松开。 骑手落到地上,淘汰;骑手头上发带脱落,淘汰。 “马”的攻击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冲撞别的“马”,而骑手只能攻击骑手,但攻击方式比较多样。比赛严禁危险、下作的攻击方式, 其余攻击方式不限。 发带必须从骑手本人额头上夺得才能计分,骑手手上作为战利品的红色发带不计入分值。 所有小组在同一个场地混战, 直至剩下三个小组, 按比赛结束时夺得的发带计算分值排列名次。 北原班的“马”是三个身材壮实有力的男同学,班长是“马头”。他们牺牲了一部分机动性,着眼于“马”的稳固性。他们的任务就是稳住下盘, 即便和其他“马”互相冲撞也不至于散架, 让作为骑手的宫本奈绪不会因为他们的缘故跌落下来。 鬼冢班的“马”是诸伏景光、萩原研二及松田阵平, 骑手是身手敏捷、擅长自由搏击的降谷零。他们和北原班相反,更注重灵活性,由和骑手心有灵犀的诸伏景光作为“马头”,作为把控大局的指挥者。 在骑马赛开始前, 所有参赛者各就各位, 做好预备姿势。 他们对奈绪心有忌惮, 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木仓打出头鸟, 奈绪在体育祭前因格斗训练男女分组一事已经暴露了其不凡的身手, 又在体育祭展现了她的非人力量及充沛体能,被众人视为眼中钉。 若各个班级各自为战,极有可能被北原班逐个击破,最终落得战败下场。 既然参加了比赛,谁不想获胜? 面对浑身上下毫无破绽的可怕对手,他们以眼神互相示意,大部分班级决定等比赛一开始,便群起而攻,先把这个难以战胜的敌人斩于马下,再各自分个高低——这是战术。 北原班班长及另外两个小伙伴紧了紧手上力气,加固了他们之间的联结。 鬼冢班四人小组互换眼神,点了点头。 比赛开始的哨声一响,四面八方的骑手不约而同策“马”包围住北原班,发起猛烈进攻。 一只只手伸向奈绪,有的目标直指发带,有的想扣住她的脖子、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直接扯下“马”。 北原班的“马”没有动弹,牢牢地扎着马步,固定住下盘。 击溃敌人不是他们的任务。 奈绪面对众多攻势,飞快地从“马镫”上站了起来,稳稳地立于其上。 她用左手格挡住面前的攻击,摇摆了一下脑袋,垂下的发带随着扎高的马尾高高地甩向一边,避过身后几人袭向发带的手。 她探出右手,快准狠地抓住直面她的骑手的发带,往回一扯。 对面班级落败,退出赛区。 其他骑手反应很快,有些人随着她一起站了起来,继续进攻。 此刻,无论她是站是坐,都有人瞄准好发带的位置,准备同时动手。 奈绪出其不意地从“马镫”上跃了起来,跳到别班的“马”上,面对面抢夺对方的发带。 对方护住了发带,奈绪也不执着于发带,双手在他肩膀上一推,跳到下一个班级的“马”上。 被她“轻轻”推了一下的骑手只觉得两股巨力从肩膀上涌入全身,又传递给下面的三个人。马散架了,骑手从上面跌落下来,淘汰。 奈绪故技重施,蹦到别人的“马”上先抢发带,没抢到就推倒对方。 很快,在她身边有一小片位置被清空了出来。 其余骑手见势不妙,纷纷从她身边散开。 有人见北原班的“马”孤零零地立在原地,灵光一闪,策“马”去冲撞他们三人。 以四个人的重力加速度去冲撞三个人,哪方占据优势,实在是一目了然。 只要北原班的“马”散架,大家远离宫本奈绪,她没了落脚点,自然而然就战败了。 北原班班长看出他的打算,带领其他人左躲右闪绕圈圈,拐着弯不停向奈绪靠近。 然而,其他班级也加入这个计划中,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 奈绪到手新的发带后,见旁边没有其他“马”,大叫了一声:“班长!” 北原班班长顿时不顾其他班级的攻势,指挥其他两个人稳稳扎下马步,紧紧地牵住彼此的手。 奈绪跃向属于自己的“马”。 北原班三人绷紧手、憋住气,准备努力抗住奈绪从远处落下的强烈冲击力。 然而,落在他们手上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小。 奈绪以他们作为中转站,再次跳到冲过来没止住步伐的一匹“马”上。 与此同时,北原班三人被其他几个班级冲散架了。 但是,规则没有规定“马”散架等于淘汰。 “快点,重新结阵!”北原班班长不顾身上疼痛,立刻又和其他两人组合成“马”。 奈绪又解决了两个班级,重新落回北原班的“马”上,坐了下来。 至此,七八个班级被她淘汰掉了。 众人彻底明白过来,围攻她的方案不可取。 暗自结盟的各个班级无声地废弃盟约,一边默契地远离北原班,一边互相捉对厮杀起来。 惹不起,他们还躲不起吗? 北原班所到之处,众人纷纷战略性撤离,愣是没让北原班找到机会和他们交战。 ——这也是一种战术。 奈绪看着距离她几米远的其他班级,束手无策。 这个距离,她是有办法跳过去,但是这样做并不妥。 一来,跳跃时产生的巨大力量将伤到作为“马镫”的几个人的手;二来,跳跃距离过远,下落需要一定时间,但落点不是固定的,对方大可在她落下前转移位置,那时她无法在空中改变落点,结果只是自寻死路。 在激烈混战的战场上,唯有北原班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但他们的周围永远都是真空地带。 观众们看得叹为观止。 自小到大,学校每年都会举办体育祭,团体骑马战是必有的项目。虽然规则有些不同,但他们发誓,这是他们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一场如此诡异的团体骑马战比赛。 当场上只剩三个班级时,裁判吹响了哨子,比赛结束。 后半场徒劳无功地四处奔走的北原班同学们:“……” 无敌的滋味是多么的寂寞——不要啊,他们才拿到4条发带啊! 降谷零挥舞着手上的5条发带。 另一个小组的骑手拿着2条发带。 本次骑马战比赛的冠军、亚军、季军顺利产生了。 北原班伤心欲绝。 他们明明是支无敌的队伍!为什么连一个冠军都没拿到手!这不合理啊! 奈绪难得有些郁闷。 早知道就不直接把那几个骑手推下“马”,应该多花点时间抢发带的。 时间那么充裕,谁知道自己的小组会被彻底孤立呢? 鬼冢班五人挺开心的。 硬实力不如宫本奈绪又如何,最后是他们赢了。 比起其他人,他们更清楚宫本奈绪的实力,并没有寄托希望于“联盟”最初的行动。 他们没想和奈绪硬碰硬,也没打算在其他班级背后插刀——虽说兵不厌诈,但在大家默认结盟的前提下干这种事过于卑劣——为保存实力,只在一旁默默观望局势发展。 直到“联盟”解散后,他们才以最快的速度向其他班级下了手。 团体赛的精髓就在这里,一支队伍,未必能因为其最强就获胜,有时候战术、分析能力、配合度等因素也能影响到战局的结果。 奈绪没能拿下理所应当的胜利,有些愧疚。 她瞄了伊达航一眼。 无论如何,下午的2000米决赛冠军,她不会再拱手让人。 伊达航正在庆贺四人的胜利,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习以为常地揉了揉鼻子,没有放在心上。 然后,下午的2000米决赛中,他被宫本奈绪碾压了。 为了不阴沟里翻船,她把速度又提高了一点点。 别小瞧那一点点速度,尽管伊达航在最后一圈起跑线上就开始进行提速,依然没能超过奈绪——他们相差足有50米左右。 奈绪毋庸置疑获得了第一名,伊达航则是第二名。 “我输了。”伊达航坦荡认输,“你很强大,一时半会我还赶不上你,但我会努力的。” 当太阳下落到树梢位置时,历时三天的体育祭终于迎来闭幕式。 在那之前,教官们统计了各个班级的得分情况,将各班名次一一公布出来。 本次体育祭获得第一名的是鬼冢班,第二名才是北原班。 北原班同学们低垂着脑袋,沮丧极了,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奈绪,又低下头去,眼睛里流露出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对不起,是我们拖了后腿,明明你为班级获得三个冠军和一个亚军——” 奈绪问号脸:“等等,团队赛的冠军和亚军是大家共同的功劳,为什么都记在我头上了?另外,我觉得能得到第二名就已经很棒了呀!” 她没在安慰人,而是说出基于事实得到的结论。 毕竟鬼冢班有她的五个小伙伴,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呢! 这次体育祭,他们五人在个人赛中充分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加起来为鬼冢班赢得了七八个冠军,比她多了五六个。 两个班级的分值差,大半来自于他们五人。 北原班同学们不知奈绪心里的想法,犹自感动不已:宫本同学没责怪他们不争气,还安慰了他们耶!宫本同学真温柔! 闭幕式结束后,各个班级原地解散,警校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去吃饭。 奈绪去寻找五个小伙伴,他们正好也过来找她。 六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一起走向食堂。 在路上,萩原研二问其他五个人:“明天是休息日,没有上课,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参加联谊活动?” 第45章 “上次那种?”伊达航眼睛一亮, “你付酒钱?” “哈哈,没问题,班长真爱喝酒呢。不过和上次有些不一样, 这次不是一对一的联谊, 来的女生会比较多,她们说不介意我们带女孩子过去。宫本要一起来么?”萩原研二向宫本奈绪发出邀请。 奈绪从未参加过联谊活动,闻言有些心动:“真的可以吗?我是女孩子, 过去会不会不合适?” 听说联谊会有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几乎没有带异性同伴去参加的前例。 “不会,这只是普通的联谊会,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班长已经有女朋友,上次也陪我们去联谊会凑数了。”萩原研二笑着摆摆手,“说是联谊活动, 实际上只是个小聚会,大家一起聊聊天唱唱歌什么的放松放松心情,不要有心理负担。” “好, 我去。”奈绪一口应下。 “你们呢?”萩原研二问其他人。 “我去!免费的酒喝起来最棒了!”伊达航积极报名。 “唔……明天好像没别的事要做,zero, 我们也去吧?”诸伏景光看向降谷零。 “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降谷零答应了。 “小阵平,你呢?”萩原研二问最后一人。 “你们都去, 我一个人留在学校没什么意思, 我也去吧。”松田阵平勉强答应下来。 “好, 我们这里共计6人……我等下给她们发个简讯。” “有点奇怪,对方居然主动提出可以携带异性同伴。该不会她们想见的人其实是宫本吧?”松田阵平发觉有些不对,却满不在乎, “无所谓, 反正我只是过去凑个热闹。” “怎么会。不过她们应该对宫本很好奇, 毕竟她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萩原研二朝奈绪眨了眨眼,“宫本会介意她们到时候找你搭话么?” 奈绪有些奇怪:“联谊活动就是大家一起聊天玩耍吧?我都打算过去了,怎么可能会介意?” “不介意就好。”萩原研二展颜一笑。 前言收回。 介意的人不是宫本奈绪,却另有其人。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惨遭到人生中第一道滑铁卢。 在他经历过的无数次联谊活动,从未遇到过眼前这种情况。 他们此刻分别坐在一张长桌两端,座位排序如下: 航 松 萩 女 女 女 女 景 零 女 女 奈 女 女 萩原研二的四个好友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来凑热闹的,不关心女生们的选择,但看到萩原研二吃瘪时天崩地裂的神情,实在有够搞笑。 松田阵平一语中的。 这场由外班女生举办的联谊活动的目标在宫本奈绪,其余五个人都是顺带凑数的。 待他们到约定地点时,女生们看到宫本奈绪时,眼中顿时闪现高光。 当他们自我介绍完毕后,女生们急不可耐地拥着奈绪事先抢占座位,只留了边角的五个座位给男生们。 让萩原研二得到一丝安慰的是,她们仍记得招呼他坐到唯一一个对面是女生的空座上,而剩下四个人对面全是男生。 然后她们又不留情地扎了他一刀——落座后,所有女生的目光焦点全部集中在宫本奈绪身上,没给他留下半分。 萩原研二有种吐血的冲动。 他,萩原研二,有“女性之友”之称的大帅哥,竟然在联谊活动中成为“壁花少年”? 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女生们此刻顾不上他的感受,围着奈绪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宫本同学,我看了你前几天的比赛,你的力量、速度和体力都好强,冒昧问你一个问题,请问这些是怎么练出来的?” “宫本同学,你在赛跑大赛里表现得太棒了!简直就像风一样,轻盈又自由,让人挪不开眼睛呢!” “宫本同学,非常感谢你之前为我们出头。自从取消男女分组的限制后,我们班那几个愚蠢的男生输给我后再也不敢在我面前叫嚣了!” “听说下次的术科大会也不再限制男女性别,男女可以同台竞技。真期待宫本同学能得到大会冠军!” …… 奈绪招架不住女生们澎湃的热情,乖乖地坐在她们中间,逐一回复她们。 “力量是天生的,速度和体能大半是后天锻炼出来的。锻炼方式很简单,每天至少跑两个小时,中间最好不要间断,我持续了十几年。”她以前每晚都和雪鹰一起夜巡,速度和体能多半都是那时候练起来的。 “谬赞了,我哪里比得上风?不过还是感谢你的夸奖。”风比她自由多了。 “没必要感谢我,我这么做的初衷只是为了自己能与更多人对战,那只是意外之喜。”后续闹出那么大动静也出乎她的预料。 “谢谢,我也很期待在术科大会上与其他班级的同学对战,多学习别人的优点。”和同班同学们对练太多次,所有她看得上的招式都偷师完毕,她希望能在别班淘到其他有用的招式。 “哇!”女生们听到她的回答,眼里闪烁着更明亮的光芒。 不居功、不自傲、努力、诚实又谦逊,这样的宫本同学好耀眼啊! 发觉宫本奈绪比想象中平易近人的女生们更加热情洋溢,嘴上不停歇,一句句话如密集的机关枪子弹般倾泻向奈绪。 奈绪刚开始还能一句句回复,渐渐在狂轰滥炸的话语中丢盔弃甲,借口去卫生间以躲避她们。 奈绪站在镜子前用冷水洗了把脸,让混乱的大脑清醒一下。 她看着镜子里的雪鹰,心有余悸:“联谊活动好可怕,为什么萩原君那么热衷这种活动?” 雪鹰把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我在电视里看到的男女间的联谊会不长这样,你可别误会。联谊会一般是由同等数量的男生和女生参与的,女生坐一排,男生坐对面,一起聊天。等熟悉些了,互相有好感的男女生会默契地和同伴交换座位,面对面坐着眉来眼去增进感情。在那之后,所有人会一起去唱卡拉OK之类的。” 刚才那种男生和男生面对面、女生和女生面对面、所有女生围着一个女生冷落其他男生的聚会,它才不承认是联谊会呢! ——那是披着联谊活动的皮、实质为粉丝见面会的活动才对。 等奈绪犹犹豫豫地从卫生间走出去时,发现长桌上的座位顺序变成了: 航 零 景 空 松 萩 女 女 女 女 女 女 女 女 奈绪在空位上落座,看了看左右两个熟悉的小伙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女生们坐在座位上淑女地微笑着,没再追着她问东问西,奈绪压力顿消,打消了半路溜走的念头。 萩原·深藏功与名·研二:差点把人吓跑了,果然劝大家换座、让她们收敛起过度的热情是个好主意。 女生们:克制住克制住,难得能和对方一起联谊,不能让她跑了。 座位调换后,桌上逐渐有了点正常联谊会的气氛,大家打开了话匣子,一起聊起天来。 奈绪暂时没加入他们,在一旁咕咚咕咚地灌酒,藉机缓过一口气。 他们聊了会儿不痛不痒的话题,有个女孩子问道:“你们从警校毕业后打算去哪里任职?” 话题突然深入到未来的人生规划,现场气氛卡了一下。 萩原研二哪里会让现场冷场,让问话的女孩子尴尬。他迅速接话:“警备部。果然是拆弹的男人比较帅气吧?” 松田阵平跟上话:“我也要去警备部。”。 伊达航:“刑事部。” 诸伏景光:“刑事部。” 降谷零:“刑事部。” 奈绪悄悄地跟了一句:“刑事部搜查一课。” 女生们的目光唰地一下落在她脸上。 刑事部负责刑事案件的搜查及案件处理,对警察本身的素质要求教高,风险较大。 搜查一课负责侦办重大凶残案件,里面的警察尤其优秀,是整个刑事部里最拔尖的人才,但相应的风险也最高,伤亡率不低。 宫本奈绪一开口就把目标定为搜查一课,这份自信和勇气着实让人佩服。 她们没有宫本奈绪的底气,很早以前就决定去比较安全的交通部及生活安全部。 伊达航很开心:“这么说来,我们四个人未来极有可能在一起工作?真不错啊。” 他毫不怀疑他们四人都能进入搜查一课。 松田阵平在一旁嚷嚷道:“虽然不在同一个部,还是能经常一起出来玩嘛。” “就是,可不能单独把我和小阵平撇开呢。”萩原阵平举起酒杯,“不管是在警备部也好,刑事部也罢,或者是交通部以及生活安全部,未来大家都是警视厅的同僚,这可是极难得的缘分。来,为我们的缘分一起干一杯!” “干杯!” 众人纷纷举杯,一口闷干杯中酒。 众人一边喝酒用餐,一边聊天。饮酒能助兴,现场很快就热闹融洽起来。 餐后,果然有人提议要去卡拉OK唱歌。 这是联谊活动的例行项目,没有人反对,大家结伴前往附近的卡拉OK厅。 奈绪落在后面,脚步有些虚浮。 她一时忘了这副身体是第一次碰酒,一不小心喝得过猛,头有点晕。 诸伏景光察觉到她的情况不对,陪在她身边:“没事吧?你晚上酒喝太多了,需要我扶着你吗?” 奈绪摇头:“不用,只是有点不适,等酒劲过去就好了。小景,等日后我们成为同事,记得兑现你的话呀。” “什么?”诸伏景光脑子没转过弯。 “刚才有几道菜味道不错,以后有空要记得做给我吃。”奈绪舔了舔嘴唇,掰着手指数,“姜汁烧肉,茶碗蒸,还有羊羹……” 诸伏景光莞尔:“好。” 微醺时的奈绪比起清醒时克制力要弱一些,换成平日,可不会直接了当地报菜名。 一行人在街道上行走,在红绿灯路口处停下。 一辆车停在他们身边,须臾,车门开启,从上面走下一个银色长发的青年。 青年穿着不合时宜的黑色风衣,黑色的帽子戴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他反手关上车门,压了压帽檐,和他们擦肩而过,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雪鹰的本能向它发出预警,它全身的毛猛地炸开,扎在奈绪脖子上。 奈绪脖子一痒,发现雪鹰正在颤抖:“你怎么了?” 第46章 “杀气……奈绪, 那个人身上杀气好重!”雪鹰瑟瑟发抖。 跟着奈绪夜巡那么多年,它什么人没见过?小偷、强盗、诈骗犯、黑-道成员、杀人未遂者……就连真正的杀人犯它都见过好多个,还和奈绪联手把对方送进警视厅。 然而, 没有一个人身上的凶性比刚才那个人要强。 即便是奈良县欺负它的妖怪们,都没对它释放过那么强烈的杀气。 那么多年来, 它也遇到过好几个身带杀气的警察, 但他们身上的正气也重,雪鹰并不害怕他们。 可那个人身上只有纯粹的杀气, 哪怕看不见它,只是普普通通地路过, 都戳爆了雪鹰身体里的危险感知器。 它怀疑那个人是杀人无数的杀手!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没得救的双手沾满鲜血、十恶不赦、不知悔改的冷血杀手! 奈绪伸手抚了抚雪鹰的毛发,把它们抚顺,转身看向那个银发青年。 “奈绪,你醉得有点厉害, 要不别去唱歌了, 我送你回宿舍?”诸伏景光见奈绪看着肩膀处说胡话, 伸手在肩膀的空气中做出好似给小动物顺毛的动作,担忧地扶住她的胳膊, “你是不是第一次喝酒?都怪我没确认你的酒量就放任你喝了那么多……我到前面和他们说一声,你等我一下。” 诸伏景光松开手, 往前走了几步,没发现奈绪突然转身。 他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 待他转过头说道:“奈绪喝醉了, 我送她回去,就不参加接下来的活动了。抱歉, 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联谊吧。” 他朝女生们歉意一笑, 还没回身, 就看到萩原研二往他身后一指:“宫本跑走了!” 诸伏景光急忙回头,看见奈绪跑向另一条街道。 “奈绪!”他喊了一声,紧追在奈绪身后,“快停下!” “我去看看情况。”降谷零丢下一句话,跟着跑走了。 “宫本喝醉了?她不会是在耍酒疯吧?她的力气……不行,我得去看看!”松田阵平回想起奈绪的“英勇事迹”,万一她耍酒疯,又恰好有人惹怒她,而她没收敛力气揍了人……画面过于血腥恐怖,他打了个寒噤,撒腿就跑。 “萩原,这里交给你了。”伊达航听到“耍酒疯”三个字,脑海里浮现出满地马赛克,怕迟了来不及,加足马力追了上去。 萩原研二拍了拍手吸引女生们的注意:“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今天好像没办法陪你们尽情唱歌了。算我欠你们一次,日后有需要,随时联系我哦,保证随叫随到~今晚就到这儿吧,拜拜~” “赶紧去看看宫本同学有没有事,我们这里不要紧的!”女生们纷纷表示谅解。 萩原研二面带微笑和女生们道别,转过身追着伊达航的背影一路狂奔。 他跟着伊达航跑过街道拐角,猛踩刹车。 他的几个小伙伴全在这里,除了宫本奈绪。 “我跟丢人了。”诸伏景光急赤白脸,抓紧手中的手机,“我打过电话,没人接。这里四通八达,我一个人没法找,大家分头行动,找到人了互相通知一声。” “好。”几人四散开来,四处寻找宫本奈绪。 奈绪不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一串小伙伴,只顾着追逐前方的银发青年的踪迹。 照雪鹰的反应来看,银发青年恐怕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而且大概率不是好人,奈绪担心他来到这里目的不纯。 预防危险的最佳方法,就是釜底抽薪,把危险源彻底掐灭——她得跟上那个青年,若青年想要干坏事,她就在犯罪现场将其打晕,报警,送进警视厅。 奈绪越拉进和青年的距离,雪鹰抖得越厉害。 “你到远点儿的地方歇着,我一个人去追他。”奈绪劝雪鹰远离自己。 “不用,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而已,适应后就能摆脱这种状况。”雪鹰硬撑着不认输,“他不过是区区一个普通人,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十有八-九看不见我。这要是都怂了,以后我怎么兑现我的诺言陪你抓坏人?” 奈绪听它的声调都抖成了波浪线,有些心疼。 但她尊重雪鹰的选择。 奈绪跑得极快,没一会儿就追到银发青年拐弯消失的路口处。 她停下脚步放眼四顾,没看到银发青年的踪影。 “那边。”雪鹰抖着翅膀给奈绪指路。 它体内的报警器一直对它发出警示:别去那里,那里很危险——所以必然是那个方向。 奈绪跟随雪鹰的指示,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拐,时不时穿过一条小巷,弯弯绕绕的小路彻底把她的方向感绕没了。 然而,她一直没再看到银发青年。 为了不引起银发青年的注意,她在第一个拐角处就改跑为走,但她速度也不慢啊,银发青年的步速怎么那么快? 当奈绪再穿过一条小巷时,眼前的景色特别眼熟——她又回到了第一次和银发青年擦肩而过的街道上。 而此时,雪鹰体内的危机预警器同步失灵:“奇怪,感知不到杀气了?” 一人一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茫然对视。 他们跟丢了目标。 奈绪心里一空。 就在这时,酒后剧烈奔跑的恶果终于显现出它的威力,一股压抑不住的反胃感涌上奈绪喉咙,她不由得扶住路旁的树呕吐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的滋味实在难受,奈绪呕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生理反应。 她扶着树缓了缓劲,站直身体,低着头看着树根下的一滩呕吐物尴尬得脸都红了:“糟了,给别人制造了麻烦……” 附近没有清洁工具,她只好对着树深深一鞠躬,隔空向清洁卫生的人表示由衷的歉意。 至于银发青年……只能等下次相遇时再确认他是否是罪犯。 若是罪犯,她一定会想办法送他入狱! 奈绪不知道,她刚刚不经意间在鬼门关门口绕了一圈,险些回归故乡。 当她回到这条大街上时,不远处的开着窗的二楼正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银发青年进入建筑前,因小心谨慎的天性使然,多绕了一段路以防有人跟踪,没想到真的钓出一只小老鼠——他要杀了她。 刻意收敛起杀气的银发青年眼眸里翻滚着杀意,从黑风衣里掏出一把木仓对准毫不设防的奈绪的脑袋,嘴角一咧,露出血腥的狞笑。 在他准备扣下扳机时,一名风情万种的女子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的木仓上,把木仓口往下压:“那位先生说过,这次的任务很重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杀人可不是小事,造成的骚乱会引来警察,给我们的行动带来麻烦。” “放手!”银发青年用力地甩了甩木仓,把女子的手甩开,“贝尔摩德,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平级,你无权干涉我的行动。” “我知道你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做事原则,但若是因为一个醉鬼坏了那位先生的大事,你觉得那位先生还会看重你吗?”贝尔摩德嫣然一笑,“我可是为了你好啊,琴酒。” “醉鬼?”琴酒重新看向窗外,发现那个跟踪他的女子正扶着树拼命呕吐,看起来的确是个醉酒的普通人。 再想想她那蹩脚的跟踪手法、莽撞的行动……琴酒有点相信这要么是个菜鸟探员,要么只是个喝醉酒跟着别人乱闯的普通路人。 总而言之,这人对组织没有半点威胁。 今天算她走运,不过他已经记住了对方的脸。下次见面,就是她的死期。 琴酒看了贝尔摩德一眼,关上手木仓保险:“告诉我那位先生的命令。” 贝尔摩德在桌上放了两个高脚杯,往里面倒入红酒:“还有点时间,我慢慢和你说……” 琴酒不耐烦地说道:“赶紧说,我没兴趣陪你喝酒。” 贝尔摩德放下酒瓶,拿起一个高脚杯,姿态优雅地晃动着里面的酒液,在椅子上款款坐下:“好冷酷呐,怪不得组织里只有那个傻大个愿意跟着你……真是没耐性,把木仓放下,我告诉你就是了。那位先生让我传话给你……” 窗里的两人正在密谋大事,窗外的人却一无所知。 奈绪吐过一回,脑子清醒不少,想起之前在一起的同伴们,脸色骤变:“糟了,刚才没说一声就跑去追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找我?”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联谊前为了礼貌,她把手机静音了,一直没有开启铃声。 屏幕亮起,上面显示一大堆未接来电记录,光是小景的就有五六条。 她赶紧回拨回去:“小景,是我。我没事,刚才酒劲上头,忘了知会你一声就乱跑,抱歉啊。什么?你们都在找我?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我给他们打电话,一起到你那里集合。嗯,待会儿见。” 她一边往集合地点赶,一边给其他人拨打电话,通知集合地点。 几个人在诸伏景光所在处碰面,奈绪真诚地向他们一一致歉。 因为她,这场联谊活动被半路腰斩,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这都是小事,你没事就好。”众人看奈绪精神奕奕的,手上没有沾着什么奇怪的东西,譬如血迹,比如血迹,例如血迹……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挪开了。 经过这次小波折后,六人都没心思继续玩下去,一起回到学校,准备好好休息。 几个人纷纷道别,返回自己的宿舍。 降谷零往前走了几步,脚下一顿,折返回去。 “宫本。”他叫住往女生宿舍楼走去的奈绪。 奈绪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怎么了?” 降谷零沉默了几秒,开口问道:“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第47章 “啊, 这小鬼神经反射弧好长啊,现在才发现?”雪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们在一起将近半年了吧?” 奈绪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真的是你!”降谷零瞪大眼睛, 他原本还不确定这件事,不料却得到肯定的答复,“那天我眼睛受了伤, 没看清你的模样, 记忆中你的声音又和现在不同, 所以我一直没认出你来。原来你都记得?那你怎么没和我提过?” “你希望有人在你面前提起你小时候被群殴得很惨的事?”奈绪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惊讶, “换做是我,我可不乐意。” 奈绪两次遇见降谷零时,都不巧撞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不觉得应该主动向对方提起此事。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有什么不能提的。”降谷零笑了起来,“放到现在,我能单殴他们一群。” “是呢,你的自由搏击已经学有所成。真令人期待, 术科大会时, 我们好好较量较量吧。”奈绪说到这, 转头看向附近的灌木丛, “包括你们。” 灌木丛突然猛烈摇晃了几下,从里面钻出几个人来。 诸伏景光一遍扫掉蹭到身上的叶子,一边尴尬微笑:“我不是存心偷听的, 实在是遇到了不可抗力。” 抖着落叶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萩原研二。 他们刚才没走几步, 就被萩原研二拉住了。 他们一头雾水地被萩原研二拉进灌木丛里, 等发现萩原研二是想听墙角时, 已经错失从容离开的机会。 萩原研二倒是没避讳奈绪,一系列动作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完成的,还堂而皇之地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萩原研二拨了拨刘海,把上面的一片叶子抖下来:“抱歉,刚才那一幕既视感太强,我以为降谷要向宫本表白呢,那种画面可不容错过。” “搞什么嘛,原来是为了这个?”松田阵平噗嗤一笑:“宫本?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再说了,zero心里可是有位特别重要的女性了。” “什么?!”萩原研二和伊达航震惊脸。 看不出来,表面上一本正经的降谷零已经心有所属? “啊,难不成是你以前提到的那个温柔女医生?”诸伏景光脑海里浮现出久远的记忆,恍然大悟。 奈绪夸赞降谷零的品味:“有眼光,温柔大姐姐谁不喜欢呢。” 她也喜欢阿香姐!温柔又漂亮,是地狱里的大众情人呢! “喂,松田,谁让你说出来的!”降谷零恨不得堵上松田阵平的嘴,褐色的皮肤上悄悄晕开一小片艳色,“还有hiro,你也是!” 降谷零莫名感觉有些害羞。 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和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哎?你上次随随便便就告诉我了,我以为你不介意……抱歉啊,zero。”松田阵平连忙道歉。 萩原研二搂住松田阵平的脖子,一脸使坏的促狭表情:“怪不得你和小降谷这么投缘,一下子就成为好朋友,原来连喜好都很相似呢。” “呜哇!你是怎么知道的——别把你的洞察力用在这里!”松田阵平死命捂住萩原研二的嘴。 “唔——唔唔——”萩原研二用力扒开松田阵平的手,深深地呼吸几口空气,“把我的鼻子都捂住了,小阵平,你是成心报复我吗?” 降谷零和善地微笑着握住松田阵平的手臂:“松田,你知道我的秘密,我却不知道你的,似乎有些不公平?我们来交流一下? ” 场面乱成一团。 奈绪挠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玩闹,脸上带着轻松惬意的微笑。 她的小伙伴们真有活力。 “没想到你和zero小时候就认识了。”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诸伏景光从战场抽离,陪奈绪一起看热闹。 “嗯,我在六年级修学旅行的时候在街上偶遇了他两次。”奈绪回想起往事,颇有些感慨,“感觉我们挺有缘分的,注定要成为朋友。” “两次?”降谷零听到这话,转头惊讶地看着她,“我们不是只见过一面吗?” 奈绪想了想,既然降谷零不介意被人提到小时候的糗事,那第一次见面的事应该也不例外。 “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在哭鼻子。”奈绪回想了一番,“在一家小诊所……唔……” 降谷零以猛虎下山之势扑到奈绪身边捂住她的嘴:“停!不准说了!” 他那时候还小,被人围殴受伤是非常正常的事,他不怕被人知道。但是,偷偷在暗恋对象门口没出息地掉金豆子的事,死也不能被人知道! 宫本奈绪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降谷零丝毫不记得他们初见的事情。 奈绪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降谷零知道奈绪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把手放了下来。 一转头,他对上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温柔女医生?小诊所?哭鼻子?啧啧啧,这个组合有点意思,zero,礼尚往来,我们再深入交流一下?” 两人又闹在一起。 “故人相认”的剧情刚起了个头,猝不及防地扭转成“损友互扒黑历史”的一场闹剧。 其他几人在一旁嘻嘻哈哈,吃瓜看戏。 待两人停下,之前的话题也接不下去了,几人再次相互道别。 奈绪一个人返回女生宿舍,洗漱后坐在椅子上发呆。 “奈绪,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些醉意?去找瓶牛奶或泡点蜂蜜水来喝。”雪鹰有些担心。 “那么点酒精,没吐出来也已经消化光了,我现在很清醒。”奈绪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在自我反省。今天喝酒喝得太猛,脑子有点迷糊,竟然在明知道那个人很危险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地追过去。要是因为一时冲动搭上自己的命就算了,哪能牵累同伴,好在最后没事。” 奈绪心生愧疚,她差点把同伴们拖入险境之中。 “以后不能再过量饮酒,不然容易出事。五……不,就三杯吧,我发誓,以后每次喝酒不超过三杯。”奈绪起誓,紧接着打了个补丁,“仅限于现世。” 在彼世,她从不担心饮酒过量。 在那里,能阻止她的大有人在,而且她的冲动只会冲着亡者去,至不济下手重一点,还能被鬼灯大人表扬一二,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发过誓后,奈绪不再纠结于此事,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那天之后,降谷零特意避开几人,悄悄向奈绪询问关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奈绪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降谷零隐隐约约记起有这么一回事,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那个时候我心情很糟糕,对你态度很差,抱歉。” 奈绪收下迟到多年的道歉:“没关系,那只是件小事。” 降谷零请求她说:“这件事你知我知,就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拜托你保密,别往外传,怪没面子的。” 奈绪笑了笑:“没问题。” 请相信她的嘴严程度,若非降谷零主动找她确认两人是否以前见过,她能把这件事带到彼世去。 降谷零确信宫本奈绪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人,得到她的承诺后,特别安心。 自此,两人多了份熟稔,相处得更加自然融洽。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半个月的时光很快消逝在岁月里。 警视厅警察学校即将举行术科大会,用以检验警校生的实战训练成果,警校生需全员参加。 因某件事的长远影响,本届术科大会将不再进行男女分组,统一采用混战形式。 比赛的术科项目共计三种,格斗、剑道及射击。 所有比赛都采用淘汰制,层层筛选出更加优秀的人才。 在术科大会上大放异彩的人,将更容易得到警视厅长官们的青睐,去往自己向往的岗位。 所有警校生都卯足了劲,从体育祭后就给自己加训,决定在术科大会上大展身手,博得优异成绩作为警察生涯的第一块敲门砖。 奈绪摩拳擦掌地等待大会到来。 剑道规则条条框框太多,并且点到为止,比起实战效用,更注重武道精神,奈绪对它不是很感兴趣。 至于射击,当奈绪将开木仓的记忆刻入身体本能后,差不多能做到百发百中,包括射击活靶时也一样——说白了,用手弹出玻璃弹珠和用木仓发射子弹除了发射方式不同外,两者有许多共通之处,只要掌握好技巧,对奈绪来说难度差别不大。 不过,两者相较之下,奈绪更喜欢用玻璃珠子——木仓声实在吵人,木仓口处弥漫的硝烟味也有点呛人。 故而,奈绪期待的比赛项目只有一种——格斗。 警校少有班级之间的切磋比试,她和北原班的同学们在一起训练已久,已经榨不出新的一招半式,需要到更大的舞台上去向别人好好“学习”。 格斗种类五花八门,北原班同学们掌握的不过是其中几种,奈绪相信她能在格斗场上亲身体验到更多的格斗技能。 不止如此,就算是同一种格斗技,在不同人手中使用方式也不尽相同,会展现出不同的风采,奈绪十分希望与这类对手交战。 除此之外,奈绪不忘向五个小伙伴下战帖:“我知道你们几个都很厉害,身手在这届警校生中属于金字塔上的塔尖位置。我一直盼望与你们切磋一二,奈何没找到机会。现在正是大好机会,希望到时候能在台上与你们交手。届时,请不要手下留情。” “必竭尽全力。”几人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他们倒不敢让奈绪手下不留情。 一力降十会,那是个无解的结,他们惜命。 又过了几天,术科大会如约而至。 第48章 术科大会的三场比赛并未交叉举行, 而是按照顺序,一场场进行。 第一场比赛,就是奈绪心心念念的格斗大赛。 为了公平起见,本次大赛的参赛号码统一由计算机自动摇号分配, 公开透明, 绝无黑幕。 比赛区域共计十个, 所有警校生按照号码顺序, 平均分配到十个比赛区域, 采取单败淘汰赛制, 按照号码先后顺序两两捉对比赛, 胜者等该轮比赛结束后进入下一轮比赛, 败者直接淘汰出局。 海选赛每场比赛限时五分钟,严禁使用危险的攻击手段, 主动投降者、被对手持续压制在地上一分钟无法挣脱者或出界者为败者。每个比赛区域分配三名教官作为裁判负责执行比赛规则,若五分钟到,比赛双方皆在场内,由裁判内部进行表决判断胜负。如胜负难分, 则两人一起进入下一轮比赛。 若某轮比赛的参赛者为单数, 则由计算机随机抽取一名幸运者, 直接轮空进入下一轮比赛。 待每个比赛台仅剩下2名参赛者时, 海选赛结束, 剩余的20名参赛者将集中至一个比赛区域进行复赛,每场比赛限时十分钟,按照双败淘汰赛制决出前20名。 为了节约时间, 海选赛不设置休息时间, 每场比赛无缝衔接。直至复赛, 每一轮比赛将给予参赛者五分钟休息时间。进入半决赛后, 休息时间延至十分钟。 因海选赛规则,弱者有可能因为遇到更弱者或轮空幸运地进入前二十强,而强者或许将在第一轮比赛中被更强者淘汰。 能走到复赛的人,要么运气绝佳,要么实力过人。但名列前茅者,必然实力卓绝。 奈绪被安排到第五号比赛区域。 她刚上场,场下就沸腾一片,众多第一轮已经比赛结束的警校生们纷纷涌向她的所在之处,其他比赛区域也有许多参赛者伸长脖子看向她。 奈绪并不怯场,落落大方地站在赛场上。 她的初赛对手是个男同学,看着有点眼熟。 能给奈绪留下印象的其他班警校生不多,奈绪很快便回忆起对方是谁。 他曾在体育祭上和降谷零一起参加100米赛跑,输给降谷零后口不择言地伤害降谷零的第二名。 “是你?”他显然也认出了奈绪,眼睛一亮,笑得张狂,“别以为力气大就能所向披靡,格斗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们班那群废物制不住你,让你当了猴子大王,不代表你在我这里能讨得了好。奉劝你一句,早点认输,我可不懂得手下留情。” 他的格斗水平在他们班可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虽然他对这个在学校里名声大噪的女生不屑一顾,从未见过她的格斗对练,但结合之前的所见所闻,想想就知道她是怎么获胜的。 想靠力气碾压他? 笑话!她知道什么叫四两拨千斤吗?懂不懂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武术技法?真以为凭一身莽力就能天下无敌了?她以为自己是力能扛鼎的项羽吗? 这家伙不过运气好被分到集体格斗实力弱小的班级,真以为自己有多能耐?今天,就让他发发善心,身体力行地好好教导她什么叫做坐井观天! 奈绪皱起眉头,沉下脸:“收回这句话,我们班没有废物,道歉!” 虽然她们班的同学们有时候行为举止有些奇怪,让她搞不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但他们都对她很好,她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诋毁他们的话。 “不是废物的话,那么一大群男人,能全都输给区区一个空有力气的女生?”对方嗤之以鼻,“我都替他们觉得丢脸。” 奈绪听得火大。 这是她在警校生涯中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全员格斗赛,她特别珍惜这个机会,原本打算全程只使用堪比伊达航的力气,现在嘛…… 偶尔破例一次似乎没什么不好。 既然对方瞧不起女生,觉得输给她的都是废物,那就让他以毫无还手之力的姿态屈服在她的力气下吧,看他以后敢不敢再胡说八道。 输给她的是废物?那实力和她云泥之别的他,又是什么呢? “别浪费时间,快点开始。”裁判没空听他们打嘴仗,宣布比赛开始。 由于人数众多,比赛场地有限,今天要完成海选赛,时间紧迫,他们任务很重。 奈绪在比赛开始的第一秒,就冲向对方。 她没有挥拳攻击,而是向对方肩膀伸出双手。 “想故技重施锁住我的肩膀?想得真美!那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才被你得了手,你不会以为这么粗糙的攻击还能奏效吧?”对方使出巧劲想要卸去奈绪的力道,“知道什么是卸力……怎么回事?!” 奈绪的手臂宛如钢铁铸成一般,丝毫不曾晃动,完全无视他的动作,坚定不移地按到他的肩膀上。 卸力?那也要看看他能卸掉多少力量。 只要她施展的力气在他所能卸力的上限之上,他就只能硬接她的攻击。 对方被奈绪按倒在地上。 她两只手锁住他的肩关节,一只腿跪在他的大腿根上。 他试着挣扎,然而两肩被彻底固定住了,动弹不得。 但是,他的双手和双腿是自由的,奈绪并未控制住它们。 果然,她依仗的只有巨大的力量! 他不慌不忙,想要抬起双手勾住奈绪脖子,用力下拉,同时双脚奋力点地,向一旁侧滚,破解奈绪的封锁。 他抬起双手…… 抬不起来。 肩关节被被奈绪固定住了,胳膊抬不起来,只有手肘部分能够活动。 他双脚点地…… 大腿根被压着,他连屈膝都办不到,哪里点得到地? 他就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只有引颈受戮的份。 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两个。第一,拍地认输;第二,把力气集中在拳头上,靠手肘运转的力气狠命捶奈绪的手臂,让她吃痛收手。 众目睽睽之下,想让他主动认输?做梦去吧! 天知道台下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但凡他想留下一丝颜面,都不可能直接认输。 区区一个女生……她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女生! 他选择了第二种办法。 他调动所有力量汇聚到拳头上,将一记的拳头砸在奈绪手臂上。 奈绪岿然不动。 但他却惨叫了起来。 他打的是钢板吗?手骨都要裂开了! 裁判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数到五时,奈绪猛地站起来,同时把对手从地上拽起来。 倒计时归零,重新计数。 奈绪反剪住对方的双手,再次把他按倒。 这次,对手脸贴着地趴在地上,四肢全被固定住了,费劲力气想要扭动身体挣扎开奈绪的桎梏,脸都挣红了,结果却徒劳无功,身体一动不动。 对手紧咬牙关,死也不肯认输。 他已经认清了事实——失败已成定局。 失策了……鬼知道宫本奈绪的力气大到能无视技巧的地步!他根本没法挣脱她,胜利就是眼前的浮云。 内心的悲伤早已逆流成河,但他不说。 既然刚才没认输,那他现在更不能认输。 现在认输,只会给人留下他怂得不行的印象;若坚持不认输,旁人还会觉得他百折不挠、精神可嘉。 输人不输阵,他要挺住! “不认输吗?”奈绪笑了一下,“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待裁判倒计时到五时,奈绪又把他拎了起来。 计数再次中断。 奈绪第三次把他摁在地上。 “好惨。”X5。 鬼冢班五人发现小伙伴上场,远远投以关注的目光,看到她的对手被小伙伴无情镇压、无力挣扎的全过程,不由发出同样的感叹。 “奇怪,宫本之前不是一直很期待今天的格斗赛吗?可她现在纯粹是靠力量碾压对方,打法不含任何技巧性,不像在切磋的样子。她怎么了?” 距离过远,几人看不清宫本奈绪的神情,只觉得她行为有些反常。 “宫本是不是在生气?”萩原研二分析奈绪的行为举止后,得出不确定的结论。 相识几个月,他从未见过宫本奈绪发怒的样子,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测。 “好像是,难道对方惹怒她了?那家伙好有勇气啊。”松田阵平被萩原研二一句话点醒,对奈绪的对手肃然起敬,“格斗赛可是能名正言顺揍人的地方,他也不怕变成肉饼。” “幸好宫本还算冷静,只是禁锢住对方的行动,想让对方主动认输……啊……”萩原研二说到一半,看到奈绪第三次从地上揪起对手,手臂一个抡圆,在规定的比赛时限结束之前将对方扔出比赛区域。 奈绪的比赛对手从上台起到出界为止,除了动嘴皮子,没展示出任何像样的攻击或反击。 整个比赛过程,他的表现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没眼看。 不屈的精神?反抗的斗志?不存在的。 谁能从一个全程躺平的人身上看出那么有内涵的东西? “宫本奈绪,胜!”裁判大声宣布。 观众们沉默着。 他们到底要不要欢呼一下呢? 对手的实力逊色到这种程度,是否该保持沉默以示同情? 而且,打败这么弱的对手貌似不值得骄傲,总觉得这时候欢呼会拉低宫本奈绪的格调。 周围陷入一片奇特的安静中。 躺在地上□□的败者没发现周围看向他的眼神各异,同情和不屑居多。 他的身上被贴上一个大大的“弱鸡”标签。 萩原研二干笑两声:“哈哈,我好像弄错了……她是嫌把对手直接解决掉太便宜对方,非要对方彻底丢脸吧?” 松田阵平点头:“真不知道那个家伙干了什么……hiro,下一场轮到你了。” 第49章 萩原研二抻了抻腰:“几个人中就属我们最倒霉, 居然分到同一个赛场。按照比赛规则,一起晋级的概率太小了。” “至少别输给我以外的人, 撑到和我对决。”松田阵平坏笑, “在那之后,我会连同你的份一起努力,进入复赛努力夺冠。” “嗯?很有自信嘛,小阵平。你拳击打得好, 但我格斗水平也不弱哦?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呢。”萩原研二做出胜利手势, “看我先赢下这一局。” 萩原研二走进比赛区域, 发现对面站着个老熟人。 重点标红, 是个女孩子,上次夭折的联谊活动上认识的人, 因上次意外还欠着对方一个小人情。 怜香惜玉的萩原研二:“……” 摇号的计算机是不是他的黑粉, 一直在针对他! 这下子可好,手轻了怕对方认为自己轻视她,手重了又怕对方埋怨他。无论下手轻重,他里里外外都不是人。 对方见他面有难色, 扑哧一笑:“这是格斗大赛, 不用手下留情。我清楚自己实力不如你, 但我想知道我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你可不许放水哦。” 这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孩。 萩原研二脸色一松, 露出惯常的帅气笑容:“好。日后有空,我们再一起联谊吧。” “正经点, 这是格斗赛场, 不是让你拈花惹草的地方!”裁判没好气地白了萩原研二一眼, “比赛开始!” 萩原研二说到做到, 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他打成了半指导赛, 既让对方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不至于让对方太快下台显得难堪,还能让对方在比赛中发现自身存在的问题,获得略微进步。 “不愧是你。”松田阵平服气得很。 他之前的对手也是女同学。 他可不像萩原研二那般具有绅士风度,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逼出比赛区域,获得了胜利,事后得到女同学恶狠狠的眼神一枚。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同为帅哥,你不招人待见,我却很受女生欢迎的原因。”萩原研二颇为自得。 “不都是单身?有区别吗?”松田阵平发出致命一击。 萩原研二倒地不起。 第一轮比赛参赛者基数大,耗时久,花一整个上午才结束。鬼冢班五人小队无一掉队,都进入到第二轮比赛。 下午,第二轮比赛开始。 奈绪重新封印住力量,享受起来之不易的比赛。 因随机的不确定性,奈绪在淘汰赛中遇到的几个参赛者实力参差不齐。 强的能和奈绪不相上下地激斗几分钟,直至最后关头,奈绪才堪堪赢过对方;弱的用不了几招就能解决,但奈绪很珍惜这次机会,一直逼对方出招,直至对方山穷水尽,才把人送出局。 奈绪的支持者们在台下无声尖叫。 啊啊啊,宫本奈绪太帅了!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招式如羚羊挂角,举手投足间都彰显出她非凡的实力,英姿飒爽极了! 女生帅气起来,真没男生什么事。 女生们星星眼地看着奈绪那张看似甜美实则霸气十足的脸,被这种反差刺激得心脏猛跳。 男生们则单纯被她的强大折服。 男人的观念中,丛林法则永不过时——谁强,他们就服谁,和性别无关。 奈绪又收获了一小堆迷弟迷妹,但她并未察觉。 她专注于和他人的切磋之中。 真棒!又学到了几招。 海选赛在日落西山时宣布结束,经重重淘汰,站在场上的参赛者只剩下二十个人。除了奈绪以外,全是男同学。 部分女同学在海选赛中披荆斩棘闯过几关,可惜没能突破重围,进入到复赛中。 二十名参赛者站在台上,听裁判讲解明天的比赛流程。 奈绪看看左边,瞅瞅右边,发现台上站着的一小半人她都认得。 首先,是鬼冢班五人小队中的四人——诸伏景光,降谷零,松田阵平和伊达航。 萩原研二不在晋级名单之内。 其次,是北原班的一个男同学——她们最初的交手是在格斗训练第一天奈绪单挑全班的时候,他排在最后一个,倒霉地被奈绪用来立威祭天。 在那之后,她们交手过无数次,奈绪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格斗技能。时至今日,对方已经没有任何压箱底的技能,彻底被奈绪掏空了。 剩余的十六人,奈绪曾与他们在体育祭上打过交道,但没有任何交情。 奈绪心生欢喜,好多经验包呀! 她在台下看到了萩原研二,他的表情泰然自若,正悠然自得地和一群女生在一起谈笑风生,看不出半点落败的郁气。 松田阵平正好站在她身后,压低声音,得意洋洋地说道:“不用看了,hagi刚才被我打败了!果然还是我略胜一筹。” 奈绪扼腕,预定的对手少了一个。 罢了,只能私下约战。 据说这五个人的打法不尽相同,她一个都不想错过。 晚餐期间,奈绪向萩原研二发出战帖,萩原研二欣然接下:“等大会结束后,随时奉陪。” 他也不想错过和奈绪切磋的机会。 据说她以前从未学过格斗,现有的所有招式全是从别人身上学来的,风格多变。比起降谷零系统性学习的自由搏击术,她的招式毫无套路可言,时常有出其不意的变招。 他从未和这类人比试过拳脚,还蛮期待呢。 第二天,格斗大会复赛开始。 萩原研二揽着松田阵平的肩膀:“加油,按你说的,连带我的份一起努力,至少要进入半决赛啊!” 松田阵平不满:“喂,目标定得太低了吧?至少得是决赛啊,决赛!” “第一场,松田阵平VS宫本奈绪。” 计算机摇号结果出来了。 松田阵平:“……” 第一场就对上隐形的最终BOSS吗? 萩原研二:“噗……先定一个小目标,进入半决赛吧。” 他和松田阵平真不愧是难兄难友。 奈绪跃跃欲试地走进赛场。 据说松田阵平的父亲曾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职业拳击手,他耳濡目染之下,非常擅长拳击。 她之前的对手没有一个人特别擅长拳击呢,又能学到新的格斗技巧了~ 奈绪笑眯眯地和松田阵平打招呼:“哟,事先说好了,别手下留情啊。” 松田阵平摆出典型的拳击手预备姿势:“来吧!” “比赛开始!”裁判高声宣布。 奈绪抢先进攻,松田阵平不断进行格挡和躲闪。 奈绪的拳头砸在他的两臂上,震得他小臂隐隐发麻。 力气很大,但,只是普通人的水平,和班长差不多,他承受得住。 松田阵平用身体测试出奈绪使用的力道,心里有了底。 他敏锐地捕捉到奈绪连绵攻势中的一个空当,开始进行反击。 一记记重拳毫不保留地正面轰向奈绪。 松田阵平把目标对准奈绪的头部、肋部和腹部,左勾拳、右勾拳、左直拳、右直拳,再时不时来一记顶膝撞击,组合成一套套不同的进攻招式。 松田阵平攻势凶猛,奈绪见猎心喜,见招拆招,将他的攻击一一瓦解。 拳脚相交的闷响清晰可闻,听得场下观众猛抽冷气,心脏随着节奏猛烈跳动。 松田阵平特长是拳击,但这不意味着他只会拳击。 他明白,光靠拳击摆平不了宫本奈绪,所以,他在进攻动作里逐渐融合进其他格斗技。 他不止攻击奈绪的上半身,把她的下盘也涵盖进攻击范围内,大腿、膝盖、小腿,没有一处逃离他的攻击。 但是,比起他,奈绪掌握的格斗技更多、更广,天生的武学天赋让奈绪比其他人更容易将不同的招式融会贯通,化为自己的攻击手段,包括拳击。 松田阵平越打越震惊。 宫本奈绪是他有史以来遇到过的最棘手的对手。 她的攻击千变万化,不拘泥于任何攻击套路,招式间的组合千奇百怪,他有好几次都险些中了招。 而且,她还在成长,她的攻击手段里逐渐多出拳击的招式,眼熟到令人恐惧。 他怔愣的一瞬间,宫本奈绪迅速敲定了胜局。 松田阵平身上挨了好几次重击,后撤几步卸掉力道,刚稳住身体,就听到裁判无情地宣布道:“宫本奈绪胜!” 他愕然低头,发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退出界限外。 “啊~啊,是我输了。”松田阵平用手捋过头发,洒然一笑,“我心服口服。” “谢谢,我学到了很多。”奈绪眼睛弯成月牙,“你是目前我遇到的最强的对手。” 复赛采用双败淘汰赛制,松田阵平必须在败者组一路赢下去,才有可能进入半决赛、决赛,甚至夺冠。 而每一轮比赛,他都会比胜者组多比赛一次。 第一轮比赛过后,只有他在败者组,他的三个小伙伴都留在了胜者组。 松田阵平:“……好丢人。” 然后,他在第二轮比赛中战胜第一轮的败者后,发现败者组多了个小伙伴。 诸伏景光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输了呢,奈绪真的好厉害。” 幸好他们两个的比赛对手不是彼此,两人一起晋入第三轮比赛。 两人再次打败其他对手,和轮空的幸运家伙一起迎接来另外两个败者。 伊达航笑容明朗:“哈哈,我输了,宫本真的好强大。” 再次轮空的人依然不是他们两个。 松田阵平对阵伊达航,诸伏景光对阵另一个人。 松田阵平在接连的比赛中消耗了太多体力,惜败于伊达航手中。 松田阵平愤愤不平:“可恶!这不是连半决赛都没进吗?” 诸伏景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运气都不太好呢,两次轮空都没挑中我们。” 松田阵平闷闷不乐地走下赛场。 萩原研二摸了摸他的脑袋:“别生气,我连复赛都没进呢。” 说完这句话后,他默默地别过头去。 松田阵平拨开他的手:“不准摸我脑袋!你以为你转过头我就发现不了你在偷笑吗?” 萩原研二迅速回头,表情一本正经:“我没有……啊,败者组三个人又要轮空一人,胜者才能进入第四轮,怎么着也该轮到诸伏一次吧……啊……” 败者组的新一场比赛有结果了,诸伏景光和伊达航对战,幸运小子第三次轮空。 萩原研二无话可说。 伊达航险胜诸伏景光,好不容易进入第四轮比赛,也就是半决赛。 他赢过幸运小子后,胜者组剩下的两人分出了胜负,宫本奈绪赢了降谷零。 伊达航和降谷零面面相觑。 又是一次鬼冢班内部的自相残杀。 降谷零脸带歉意:“抱歉啦,班长,我还想和宫本交手一次。这次,我一定要赢!” 全身酸痛、体力不济的伊达航:“我也不想认输呐,放马过来!” 伊达航躺尸。 降谷零再一次和宫本奈绪站在同一个赛场上。 这一场,是格斗大赛的决赛。 第50章 在万众瞩目之下, 奈绪和降谷零走上赛场。 上千人将目光投射在他们两人身上。 若视线有热度的话,两人将就地自燃,尸骨无存。 奈绪若无其事地顶着无数人的视线, 对降谷零粲然一笑:“果然, 你赢了伊达。” 无论是降谷零还是伊达航,作为她最终对手的概率原本差不多五五开。 在奈绪看来, 这两人,不,应该说鬼冢班和她交手过的那四个人各有千秋, 格斗水平相差不大,风格各异。 伊达航风格大开大合,降谷零灵活多变,诸伏景光从容谨慎, 松田阵平凶狠刚猛。 几种风格难分优劣,若在同等条件下对决,胜负难料。若其中哪个人当天状态稍好一些,或许就能获胜。 但在降谷零和伊达航刚才的对决中, 降谷零的状态明显占优,奈绪早有预料他不会败北。 降谷零露出战意满满的微笑:“刚才是你稍胜一筹,这次未必。我会吸取之前的教训, 不会再那样败给你了。” 奈绪单刀直入:“想赢我?可惜很难。你的战斗风格和我相近,这意味着你出其不意的打法优势在我这里荡然无存。况且,你现在残存的力量和体力皆不如我。” “是吗?那要打过了才知道。”降谷零见裁判各就各位,绷紧神经,提高警惕, 摆出随时应战的姿势, “来战!” 奈绪也摆出战斗姿势:“来吧!” 经过这次格斗大赛, 她确信自己的格斗技术已经提升到和自己几个小伙伴同等的水准。在多场格斗赛的磨练下,她的格斗熟练度也拉满格了。此外,她的体能和力量不输任何警校生。 等待她的结果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胜利! 裁判员宣布比赛开始的一刹那,两道身影飞速接近,拳脚相交,出拳、格挡、反击,一系列动作连绵不绝、迅如闪电,看得人应接不暇。 他们的打法十分自由,上一招是空手道的手直拳,下一招连着跆拳道的鞭腿;上一秒用着泰拳的摆拳,下一秒趁机抓住对方的手臂来一招柔道的过肩摔。 各种格斗术糅合在一起,打法自由奔放。 两人不拘泥于任何固定的套路招式,各种招式信手拈来,不假思索地发起进攻、及时防御,打得酣畅淋漓。 场外的观众们一眼不眨地看着两个人的精彩对决,一颗心忽上忽下,悬停在喉咙处。 奈绪的迷弟迷妹们悄悄攥紧拳头——她是否能回应他们的期待,在这场格斗大赛中百战百胜赢得冠军? 实打实的攻击落在身上会不停叠加伤害,降谷零裸露在外的四肢渐渐发热泛红,连褐色的皮肤都无法遮盖住那抹艳色。 再看奈绪,她的四肢依然白嫩细腻,看不出半点受伤的迹象。 奈绪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大小,但她没办法将自己一身的钢筋铁骨柔化得和别人一样。 这是无法更改的优势。 而其他优势,也渐渐开始叠加。 复赛不比海选赛,每个参赛者进入下一场比赛的时间间隔在不断缩短,不等参赛者回复体力,他们将再次进行新的一场比赛,且比赛对手实力都不弱。 降谷零比奈绪多参加一场比赛,对战方又是难缠的伊达航,他在比赛中消耗了许多力量和体力,在比赛间隔的十分钟内根本无法复原。 一方一直维持开赛以来的状态,一方却不断被弱化。短时间内,这种差距并不明显,但时间一拉长,这种弱势将不断被放大。 而格斗大赛的决赛,限时十分钟。 两人一开始还打得你来我往、旗鼓相当。但到了后半场,降谷零的攻击明显疲软下来,略微有些力不从心。 局势逐渐向一端倾斜。 无数人绷紧了心等待最终结局。 胜利将花落谁家? 是宫本奈绪一直加强她的优势,一举迎来胜利?抑或是降谷零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降谷零使出浑身解数,到底没能达成戏剧性的反转。 奈绪见时机到来,再次提速,施展出一连串攻击。 降谷零强撑着化解她的招式,奈何有心无力,被奈绪抓到破绽,一招放倒。 “出界!宫本奈绪获胜!”裁判吹响哨子。 “没事吧?”奈绪朝地上的降谷零伸出一只手。 降谷零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我输了。” 奈绪的成长速度实在出乎意料,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她进入警校前根本没学过格斗? 第一次输给奈绪,他还能骗骗自己,他输的原因是由于一招不慎;第二次再输,他只能承认,奈绪的确比他强大。 继拥有惊人的力量之后,奈绪的格斗技能也跟上了进度,武力值彻底爆表。 降谷零借着奈绪的力道从地上爬了起来,松开手,看向周围。 这一瞧,把他吓了一大跳。 无数炽热的视线正紧紧地盯着他身边的人,一双双眼睛里□□裸地流淌着对强者的崇拜之情。 宫本奈绪用绝对的胜利征服了他们。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谁不憧憬这样的人呢? 北原仓介看着台上众所瞩目的宫本奈绪,默默扶额。 他的不祥预感果然成了真——这届大部分警校生初步成为宫本奈绪的迷弟迷妹——或许程度不深,但终究是个麻烦。 周围欢呼声响彻一片,掌声如浪潮般席卷这片天地,震耳欲聋。 奈绪礼貌地朝他们微笑,微微鞠躬致谢。 热烈的掌声再次提高分贝。 奈绪站在领奖台上神游。 最期待的格斗大赛结束了,她对接下来的术科大会期待值骤降。 一理通,百理融,这句话在武术方面同样通用。 拿下格斗大赛冠军后,奈绪再次在剑道大赛上夺冠。 梅开二度,北原仓介再次扶额。 他都不敢睁开眼睛了,谁知道那些警校生们脸上挂着什么见鬼的表情。 北原仓介内心产生了更加不祥的预感。 要知道,奈绪很早以前在射击课上就能连续20发子弹不落靶,而且每发都不偏不倚正中靶心——移动靶也一样。 射击大赛只是增加了射击距离,加快了标靶的移动速度,会对宫本奈绪造成阻碍吗? 事实证明——不行。 射击大赛流程没前两个比赛复杂,晋级的标准就是打靶的环数多寡。 海选赛,每人5枚子弹,30米距离,移动靶,能打出30环以上环数的参赛者进入复赛。 复赛时,移动靶速度加快,能打出35环以上环数的参赛者进入四分之一决赛。 从四分之一决赛开始,子弹加至10枚,距离增至40米,射击环数最多的20个参赛者进入半决赛。 半决赛上,距离增至50米,射击环数最多的10名参赛者进入决赛。 决赛时,子弹加至20枚,移动靶再次加速,按射击环数排列名次。 若环数相同,则按照子弹射中标靶的位置及射击时间长短判断两人排名高低。 奈绪一路以满环成绩进入决赛。 当裁判宣布比赛开始时,奈绪毫不犹豫地对准一个个移动靶开了木仓,除了装填子弹的几秒外,没有浪费一点一滴的时间。 20发子弹全中靶心,毫无偏移。 完美的200环。 同样得到200环的降谷零自愧不如。 奈绪射击时间比他短,射中的靶心比他更精准——他的子弹虽然落在靶心圈内,却并没有颗颗正中中心。 奈绪拿到射击大赛的冠军。 警视厅警察学校历届以来的术科大会最佳成绩诞生了——三大赛全冠军。 该项记录空前绝后,并且预计在极久远的时间内不会被人刷新。 北原仓介闭目塞耳,不欲见到警校生们亢奋的样子。 这一届警校生完蛋了。 他先为宫本奈绪即将入职的警视厅长官们默哀三分钟吧。 奈绪被人团团围住,恭贺声不绝于耳。 奈绪勉强挂着微笑回应,有点想逃。 只是拿了三个冠军而已,有必要那么夸张吗? 事实证明,这股狂热的劲头无法轻易消散。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奈绪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迎来无数暗中观察的目光。 众警校生们:盯—— 奈绪再怎么迟钝,也无法无视这么多天无时不刻的盯视。 奈绪不胜其扰,心浮气躁地找鬼冢班几个小伙伴吐槽:“我又不是什么珍惜动物,至于每天盯着我瞧吗?” 诸伏景光安慰她:“你是术科大会的第一个三料冠军,大家难免有些好奇。再过几天,我们就要毕业啦,到时候你身边就会恢复清净。” 几个小伙伴纷纷点头。 奈绪数了数日子,压下不爽情绪:“那就再忍几天。” 再过两三天就是周末了。 鬼冢班五人小队对视一眼,达成一致意见,向奈绪提议道:“这周末,大家一起出去玩吧?算是纪念最后的警校生活,你也刚好能散散心。等毕业式结束后,我们就要入职成为警察,各司其职,休息时间未必一致,要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恐怕不容易。” 成为警察后,时间跟着工作走。作为刚入职的基层小菜鸟,他们未必有太多空闲时间。 奈绪回想起在她夜巡期间时常加班、不眠不休工作的警视厅警察们,深表同意:“说得对,周末一起出去玩吧。说起来,我们好像很少一起出去玩过……啊,上次的联谊活动不算。” 众人想起上次联谊活动的后半段情况,调侃奈绪:“这次你可别突然失踪啊。” 奈绪露出灿烂微笑:“不会啦,上次情况特殊。这次,大家要一起好好享受警校的最后一个周末哦。” 几人凑在一起计划周末的游玩路线,殊不知因为这次出行,他们将以特别的姿态迎来毕业式。 第51章 周末, 六人脱下警校生制服,换上便装。 奈绪正准备出门,被雪鹰堵在门口。 “奈绪, 你是女孩子,出去玩怎么可以不打扮得漂亮一点?”雪鹰苦口婆心地再三劝她, “不化妆就算了, 至少要穿条可爱的连衣裙吧?难得出门一趟,怎么可以那么随便。” 奈绪站在穿衣镜面前, 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衬衫+格子裙,长发绑成马尾辫, 简单大方,干净整洁, 看上去很精神。 她在穿衣镜面前转了个圈, 没发现哪里不对。 奈绪一脸迷惑地看着雪鹰:“有什么问题吗?” 雪鹰恨铁不成钢:“看看镜子!你长得那么可爱甜美,这种普通的路人服装根本配不上你的脸!认识有希子那么多年,你的衣品怎么就没有提高过一点点?” “我觉得很好呀。”奈绪瞅了瞅镜子里的自己。 黑红相间的格子裙让她联想到鬼灯大人,爱屋及乌之下,她对这条半身裙产生强烈的喜爱之情。 这条裙子超漂亮好么!雪鹰真没眼光。 “不要每次出门都来这么一回呀。”奈绪抓住雪鹰放到自己肩膀上,“走了。” 雪鹰耸拉着翅膀, 蔫蔫地站在她肩膀上。 每次奈绪外出时, 他都要说她一回, 但没有哪次管用。奈绪总是我行我素,根本不听他的话。 以前也就罢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 奈绪要和男生们一起出去约会呀! 这时候, 她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把那五个家伙的风头全部压下来。 它家奈绪, 一定要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才行! 六人在约定地点集合,所有人都是一身休闲打扮。 萩原研二看到奈绪后捂住胸口:“虽然我从未期待你像动漫里的女孩子一样,为了这次约会翻箱倒柜打扮自己,在我们面前惊艳亮相。但我们五个姑且都是大帅哥耶,你怎么还穿得那么朴素?我的自尊心受损了。” 奈绪眨眨眼睛:“为什么会受损?” 萩原研二:“……” 他为什么要跟那榆木脑袋开这种玩笑? “Hagi,你耍帅耍过头了。”松田阵平无语地看着萩原研二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指了指天空,“今天是阴天。” 萩原研二推了推墨镜:“你不觉得这个墨镜戴着很酷吗?” 松田阵平撇了撇嘴:“更像个花花公子了。” 萩原研二摘下墨镜,反手给松田阵平戴上:“咦?你戴着好像更合适?” 其他几人凑近了看松田阵平:“松田戴起来有种冷酷的感觉……没想到看起来孩子气的松田还有这一面。” “谁孩子气啦!”松田阵平把墨镜扯下来塞回萩原研二手里,目光却不自觉地多看了它两眼,“走了走了,要赶在电影开始前入场,再拖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六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向警校大门。 或远或近的警校生们:呜呜呜,他们也想和宫本奈绪一起出去约会……好羡慕鬼冢班那五个幸运的家伙! 为了这次约会,六人做了详尽的计划。 他们打算上午一起去观看一场电影,中午找一家特色餐厅享用美食,下午去游乐场尽情玩耍,然后去尝尝街上的小食,晚上一起去唱卡拉OK。 第一站,电影院。 目前火热上映的电影有四部,内核分别为爱情、科幻、警匪及恐怖片。 六人都对爱情电影不感兴趣,先排除掉,在科幻大片、警匪片和恐怖片中来回摇摆。 “等我们日后当了警察,自己天天上演警匪剧,有什么好看的?” 降谷零说得有理有据,说服了众人。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地看着奈绪:“和女孩子来电影院,果然应该看恐怖片吧?宫本,你怕不怕鬼?” 雪鹰被戳中笑点,捧腹大笑:“哈哈,奈绪,你听听,他居然问你怕不怕鬼?他竟然问上辈子在地狱里当狱卒的你怕不怕鬼?哈哈哈!” 奈绪倒是知晓现世恐怖片里的鬼和彼世的亡者形象截然不同,生出一点兴趣:“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看过恐怖片。” 另外几个人的眼神“唰”地看向奈绪,诸伏景光也不例外。 他们十分好奇,武力值爆表但身为女孩子的奈绪会不会也像大部分女孩子一样,怕那些虚无缥缈、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科幻大片顿时不香了,鬼冢班五人组拍板:“就看恐怖片!” 白天的恐怖片上座率不高,真正的恐怖片爱好者都喜欢午夜场次。他们没有提前订票,还是买到了六连座。 奈绪的座位在中间,左边是诸伏景光,右边是萩原研二。 诸伏景光有些担心奈绪会被吓到,特意叮嘱她说:“如果害怕的话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捂住眼睛或耳朵。” 萩原研二朝奈绪张开双手,微笑道:“你害怕的话,我可以提供温暖的怀抱安慰你哦~” 松田阵平捅了捅萩原研二的后背,等他回身后,向他比起大拇指:“敢朝惊吓中可能力道失控的宫本敞开怀抱,hagi,我低估你的勇气了。” 萩原研二想起被奈绪揉圆搓扁的车门,身体僵直。 对哦,其他女孩的投怀送抱是撒娇,宫本奈绪的投怀送抱是要命。 他干笑两声,给刚才所说的话打了个补丁:“我会主动抱住你的。” 嗯,这种事还是男生主动比较好。 宫本奈绪只要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等他安慰就好,千万不要动。 他不想上明日的新闻头条,标题是《突发命案!男子竟因女子投怀送抱送命》。 松田阵平朝果断认怂的萩原研二坏笑。 降谷零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胳膊,眼神里传递讯息:不愧是hiro,考虑事情滴水不漏,直接规避了最坏结果。 伊达航没错过他们之间的挤眉弄眼,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热闹。 奈绪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们害怕的话,我也可以提供怀抱给你们哦。” 她觉得自己大概率不会被吓到。 灯光突然熄灭,电影院正前方的大荧幕亮起,开始播放电影片头。 六人止声,专注于眼前的电影。 这部恐怖片制作精良,剧情可圈可点,女鬼的形象诡谲可怖,画面很有灵气,镜头切换得十分巧妙,配乐、音效更是恰到好处,每次都掐着观众的心跳声巅峰响起,是整部电影画龙点睛的神来一笔。 听听电影院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就知道这部恐怖片制作得有多成功。 奈何,它遇到了胆大包天的人,一连六个。 而且,这六个人都是预备警察,学过专业的痕迹检验技术。 在刺耳的尖叫声背景下,他们面不改色地窃窃私语:“血液看起来不像是真血,是食用色素加蜂蜜调成的吗?” “看颜色和粘稠度,或许是番茄汁加色素?” “伤口有点假,如果受到撕裂伤,真正的伤口应该是这样的……” “那个演员不太行啊,口型和说的话对不上,应该是后期配音的。” 怕影响到其他人的观影体验,几个人都压低了声音,没让声音扩散出去。 虽说细节上略有不足,但他们一致认可了这部恐怖片。 待影片结束后,他们看完片尾曲后的小彩蛋,一起走出电影院。 “看样子,宫本你不怕鬼呢。”萩原研二好奇问道,“那你怕不怕蛇?老鼠?蟑螂?蜘蛛?” 奈绪连连摇头。 那些东西有什么好怕的? “难不成你害怕小猫或小狗?”萩原研二突发奇想。 现实中确实存在那种人,不怕恶心、恐怖的东西,却怕世人眼中可爱的小动物。 奈绪继续摇头。 “你什么东西都不怕吗?”萩原研二惊叹。 奈绪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认真回想她见过的所有活物。 突然,她的脸色一变,手不由得摸向身后,刚擦过大腿,及时反应过来,把手缩回来。 “不,我很怕一种虫子。”奈绪表情沉重,“不过很罕见,你们不可能知道。” “叫什么名字?你说说看,说不定正好有谁见过呢?” “似髻虫。”奈绪回答道。 鬼冢班五人面面相觑:“闻所未闻。” 是他们孤陋寡闻了。 奈绪暗道:这是自然。纵然你们学富五车,也不可能听过这个名字。因为,它是地狱特有的一种细长虫子,具备一定的神智,被用来惩戒罪人。 它会顺着亡者的菊花钻进其内脏,再从脑部钻出来。 特别强调一句,它分辨不清楚亡者和狱卒。这一点超级恐怖! 奈绪在新入职参观各地狱时,曾亲眼目睹一个没做好防护工作的狱卒当场中招,那场面别提有多凄惨。 从那以后,似髻虫就在奈绪心底留下深深的阴影。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我还以为你无懈可击呢。” “奈绪只是个普通人,当然会有害怕的东西。”诸伏景光表情认真地反驳道。 “也是。她太过强大,让我产生了错觉。”萩原研二朝奈绪歉意一笑,“这种想法太失礼了,作为赔罪,中午我请客。” “哇,hagi,你真大方。大家听清楚了吧,中午hagi请客,想吃什么尽管点!”松田阵平趁火打劫。 “等等,小阵平,我的意思是请宫本一个人——” “你说的是你请客,没说只请宫本一个人。Hagi,作为男人,说话一定要算数!” “就是这样!” “没错!” “赞成!” 几个人在一旁起哄,想要彻底坐实萩原研二请客这件事。 “你的确没说,我作证。”奈绪也来掺上一脚。 萩原研二摸了摸怀里并不鼓囊的钱包,面露悲伤:“好吧。” 下一次联谊活动的经费没了。 “好耶!” 几个人簇拥着萩原研二进入一家特色餐厅,小小地“宰”了他一顿午餐。 奈绪陪着他们一起玩闹,心里特别欢快。 这大概就是朋友吧。 第52章 下午, 六人结伴来到游乐场。 这个游乐场不算太大,但也不小,主要以云霄飞车和鬼屋作为卖点, 是游客们必玩的两个项目。 但是—— “鬼屋就算了吧,这里没一个怕鬼的人,玩起来没意思。” 全票通过。 六人刚填饱肚子, 不适合玩太过惊险刺激的游乐项目, 以防肚里翻江倒海、食物回归大地。 排除空中秋千、云霄飞车、鬼屋等选项, 可选择的范围极其有限。 六人眼神毫不停留地掠过旋转木马, 停在高达八十余米、直径七十米的摩天轮上。 摩天轮上共设有四十八个轿厢, 每舱至多承载6人,匀速转动一圈大约二十分钟。 搭乘摩天轮, 不仅能从高空俯瞰地面的风景, 又能消磨时光, 给肠胃足够的消化时间, 正是这时候的最佳选择。 六个人排队等待登舱,一边向前移动,一边欣赏云霄飞车上一张张惊恐到变形的脸, 嘻嘻哈哈笑闹着。 白天的摩天轮不如夜晚受人欢迎, 时间又偏早,来搭乘摩天轮的游客并不多,他们前进得很快,前面只剩下一对情侣和一家四口排在他们面前。 工作人员是个和奈绪年纪相仿的年轻女性,引导乘客们进入轿厢,熟练地为他们关上舱门, 嘴里机械地重复着说过无数遍的话:“严禁触摸、使用轿厢内应急设备, 不得倚靠或强行打开舱门……” 轿厢最大承载量是6人, 但她看到走上前的是一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并没有多言,待他们进入轿厢内就关上舱门。 做人不能太死板,人家小情侣来坐摩天轮,图的是一览厢外风光吗? 当然不是,他们是借着半空中无人打扰的密闭空间,来享受浪漫又心跳不已的二人世界。 来坐摩天轮的多半是情侣,她可没那么不识趣。 在这里工作了半年有余,她每天都被恩恩爱爱的小情侣轮流塞狗粮,早已练就一颗钢铁般的心脏,才不会因此心生波澜—— ——呜呜呜,她也想拥有一个帅气的男朋友,和他一起甜甜蜜蜜地搭乘爱情摩天轮,待轿厢升到最高空时,和他热烈亲吻,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为什么身为摩天轮工作人员的她,却没能拥有摩天轮的浪漫爱情? 她面带营业微笑为一家四口关上舱门,动作流畅,谁也不知道她内心在抓狂。 后面的游客走了上来。 她抬眼一看,又是一对情侣,看着和她同龄,男帅女靓,特别登对。 他们之前不知说了什么话,此刻正相视一笑,甜得她心里都淌出了苦水。 她不得不承认,帅哥都是美女的,她这个大众路人脸不配拥有帅哥。 两人进入轿厢后,她正要关上舱门,被后面的人拦住:“等等,我们还没上去呢!” 谁这么没眼力介?不知道横插进情侣二人世界的都是电灯泡吗? 她伸手一拦:“不好意思,请你们等下一个轿厢。” 那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们是一起的,为什么要等下一个轿厢?这不是六人座吗?” 她一愣,仔细一瞧,发现她拦住了四个不同风格的帅哥。 第一个帅哥拨开她的手,钻进轿厢里,后面三个帅哥也鱼贯而入。 在她愣神期间,最后一个帅哥已经主动合上厢门。 轿厢缓缓离地。 她直着眼睛,发现轿厢里五男一女正说说笑笑,相处得特别融洽。 她逐一看过去。 最早和女孩子走在一起的是个阳光型猫眼帅哥,一看就知道是个暖男。 拔开她的手的是个黑发黑瞳的卷毛帅哥,带着点痞气,看起来桀骜不羁。 剩下三个人,一个是褐肤金发有着一双温柔下垂眼的帅哥,看着像小奶狗;一个是半长黑发戴着墨镜、看着就很讨女孩子喜欢的中央空调型帅哥;最后一个是长相有点老成的肉食系酷哥。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被帅哥们簇拥在中间、长相甜美乖巧的女孩子。 工作半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同龄人间一女多男的搭配组合。 ——她居然见到了现实中的女海王耶!她鱼塘里的鱼不仅风格各异,而且被她调-教得特别乖巧,共处一室也没大打出手,气氛特别和谐。 她百感交集看向女海王,左眼写着“我辈楷模”,右眼写着“独占可耻”。 萩原研二一坐上轿厢,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那个工作人员情绪太明显了,所有想法全部暴露在脸上,表情一览无遗。竟认为他们的铁哥们宫本奈绪是驯服他们的女海王?真是太搞笑了! “hagi,你在笑什么?”松田阵平问道。 他的幼驯染无缘无故突然爆笑,让人不解。 萩原研二抹去眼角溢出的眼泪,把工作人员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解析给他们听。 众人先是惊讶,然后跟着捧腹大笑:“怎么可能嘛!” 雪鹰在奈绪肩膀上笑到打滚。 奈绪也忍不住笑了。那个女孩子想法真奇特。 松田阵平瞄了瞄下面变小的工作人员:“怪不得她刚才突然拦住我们,原来以为宫本和诸伏是情侣呀。” 诸伏景光猜测:“她在这里工作,见多了情侣,什么都往这方面想,自然就想偏了。” “很有可能。”众人纷纷点头。 这个笑料娱乐了众人一回,就算过去了。 摩天轮匀速转动着,轿厢渐渐升到一半高度。 六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看向厢外。 地面的景色远去,缩成模型大小,视野所见的范围在不断扩大。 “快看!”奈绪兴奋地指向舱门的另一侧,“是我们学校!” 游乐场离警校有段距离,没想到在摩天轮上竟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 几人朝奈绪所指的方向看去,看着警校的轮廓一点点展现在他们眼前,宛如巴掌大小,看着却令人心生激动之情。 他们从上至下眺望远方,俯瞰地面上的景致,将鳞次栉比的各色建筑、车水马龙、自然风光等尽收眼底。 当轿厢抵达最高点时,看着远方壮丽的风景,降谷零莫名有股不吐不快的冲动,直抒胸臆:“看,这是我们即将守护的地方!” “不只是这里。”奈绪双手比划了个大圈,“是整个日本。” “说得对!”降谷零见有人和他有同样的志向,格外兴奋地赞同道,“我们要守护整个日本!” 诸伏景光和伊达航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萩原研二笑而不语,松田阵平却嗤了一声:“谁要守护整个日本,我只是想去警备部拆炸弹玩。”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共处好几个月,早已清楚他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就是有点口是心非的毛病,没有和他争论。 轿厢越过巅峰,渐渐下落。 地面的景色不停放大。 直至轿厢下外的人影从火柴人大小变回正常比例,轿厢抵达地面。 舱门开启,六人依次往外走出去。 路经工作人员时,萩原研二起了坏心眼,上前搂住奈绪的肩膀:“今晚只陪我一个人吃饭,好不好?” 奈绪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好了晚上大家一起吃么?” 萩原研二委委屈屈地缩回手:“都听你的。” 工作人员瞳孔地震。 女海王养鱼真有一手! 其他几人看到她的表情,别过头偷笑。 待离开她的视线后,几人开始爆笑。 奈绪一头雾水:“你们笑什么呢?” 萩原研二朝她wink了一下:“没什么,我们去玩空中秋千怎么样?最美味的食物应该放到最后慢慢品尝,云霄飞车等最后再玩吧。” 其他几人没有意见,加入到空中秋千项目的队伍中。 现在距离午餐结束将近一个小时,他们的胃经过努力工作,不会再对他们的玩乐造成妨碍。 空中秋千带着几人在空中飞着旋转,奈绪有种身体被抛飞却又被人拉住的感觉,心情十分畅快。 从空中秋千下来后,他们又去玩了其他惊险刺激的游乐项目,最后搭上这个游乐园的招牌游乐项目——云霄飞车。 六人占据了列车的后三排,奈绪和松田阵平抢占了最后一排——这个位置将给感官带来最大刺激。 雪鹰从未坐过云霄飞车,想要尝试它的滋味,死扒着奈绪的肩膀不肯离开。 奈绪便由着它了,只是示意它抓紧自己的衣服。 云霄飞车启动了。 它的路轨极其扭曲混乱,列车带着乘客以极快的速度不停地翻滚、旋转。当列车完成一次大回环后,乘客们以为它即将减速时,它又突然来个二次加速,引得乘客们尖叫不已。 奈绪在云霄飞车上数次感觉自己要被抛离列车,身体时而轻如羽毛,时而重如秤砣。眼前的景色急速掠过,那种风驰电掣的快感让她心胸都开阔了不少。 奈绪心情愉悦地从云霄飞车上下来,看了看肩膀上的雪鹰,吓了一跳。 雪鹰身上的毛全部炸起来了,像只刺猬。 “没有安全杠的过山车坐起来好刺激……下次绝对不玩了……”雪鹰摊在奈绪肩膀上,两只黑豆眼里似乎有圈圈在转。 奈绪走开两步,压低声音:“你早点放开爪子不就行了?别忘了,你会飞,被抛到外面也没关系。” 雪鹰愣了一下。 它被吓得忘记飞翔的本能了,只顾着拼命抓紧奈绪的衣服。 奈绪好笑地点了一下它的脑袋。 她看向周围。 她的五个小伙伴看起来都很精神,脚步很稳,应该没被云霄飞车吓到。 几个人结束了游乐场之旅。 “以后有空再一起去游乐场吧。”奈绪说道。 鬼冢班五人小组笑道:“好啊。” 游乐场确实很好玩。 他们的行程进入下一站——去逛街吃小吃。 奈绪和小伙伴们走在街上。 经过一条小巷时,超乎常人的听力让她捕捉到里面飘来的几句声音压得极低的对话。 “安装炸弹,向警察索要赎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除了这样做,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在几个月内弄到一笔巨款吗?别忘了,时间有限。” 安装炸弹?向警察索要赎金? 奈绪猛地停下脚步,看向那条小巷。 第53章 除了奈绪, 雪鹰也听到了这两句话。 不等奈绪开口,雪鹰就扑扇着翅膀飞了过去:“等我消息。” 听两人对话,他们还没开始行动, 事态并不紧急。若此刻奈绪冒然闯进去,惊动到两人,反倒容易放跑他们,断了线索。 奈绪清楚, 在未见到两人相貌之前,她按兵不动,由雪鹰负责盯梢他们才是最理智的做法。等确定两人的住所后, 她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奈绪没有继续停留,快步跟上前面的小伙伴们。 雪鹰有多年侦查经验,跟踪两个看不见它的普通人轻而易举。 她只需要相信雪鹰, 等待它的消息就好。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终究压着件事情,时不时神游天外, 接下来极少开口, 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两个预备犯住在哪?炸弹被放置在哪里?炸弹数量有多少?周围是否有居民楼及大型公共设施? 炸弹的杀伤范围太广、威力太大, 奈绪心里压着无数的问题,生怕炸弹不小心爆炸带走一波无辜群众的性命。 生命可贵,更何况,鬼灯大人上次特意来现世拜托她查明近些年来亡者爆发性增长是否有外因影响。她现在没完成任务也就算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眼前新增一大堆亡者吧? 诸伏景光第一个注意到奈绪情绪不对, 放缓一步和她并肩同行:“你怎么了?之前还很高兴, 现在却有点心事重重的。” 奈绪打起精神, 朝诸伏景光笑了笑:“没事, 刚才突然想起一件烦心事……哎, 那边有卖可丽饼,闻起来好香啊,我想买一个尝尝,你们要不要?” 现在没必要担心那么多事情,等她凭借雪鹰带回的消息抓住两个预备犯后,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目前,摆在她面前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和几个小伙伴尽情享受毕业前的最后一次约会。 奈绪强行抛开在脑海中盘旋的一连串问题,兴高采烈地加入到扫遍街上美食的队伍里。 诸伏景光看了看奈绪重新展现出活力,没有说话。 几个人在美食街上大吃特吃,从街头扫到街尾,吃得超级满足。 奈绪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真可惜……”雪鹰不在边上,不然她可以偷偷摸摸投喂它各色小吃。 想到雪鹰此刻正空着肚子盯梢两人,她朝几人说道:“刚才吃过的小吃里,我觉得鲷鱼烧味道最棒,想打包一份回学校当夜宵吃,你们在这里稍等我一下啊。” “一起去,正好消消食。”几人陪着奈绪去买鲷鱼烧。 奈绪拎着鲷鱼烧和几个人一起去了卡拉OK,弥补了上次联谊活动的遗憾。 几个人把第一首歌让给奈绪唱。 奈绪其实不怎么爱听音乐,会唱的歌并不多。 要说起她会唱又脍炙人口的歌曲——有了! 奈绪点了一首《化为千风》。 这首歌超火的,不仅现世的人爱唱,近些年来在盂兰盆节从彼世返回现世的亡者也很爱在后人祭扫坟墓时在他们面前唱这首歌,她听得滚瓜烂熟,早就会唱啦! 悲乐响起。 鬼冢班五人小队:“……” 看出来了,宫本奈绪之前应该从未来过卡拉OK。 等奈绪唱完第一首歌,几个人轮流点歌,一首首或欢快或激昂的歌曲迅速燃爆气氛。 他们的声音都很好听,唱起歌来也很动听,奈绪享受听觉大餐,不时替他们鼓掌。 奈绪没发现问题所在,等话筒再次轮到她手中时,她唱了日本国歌《君之代》。 这首歌传唱度无人能及,选这首歌准没错! 鬼冢班五人小队:“……” 行吧,她开心就好。 从奈绪手中接过话筒的诸伏景光唱了一首流行歌曲,把被奈绪带得肃穆的氛围再次转向欢快。 待话筒第三次轮到奈绪手中时,她拒绝了:“我会唱的歌不多,听你们唱歌就可以啦。” 然后,鬼冢班五人小队陷入话筒争抢战。 这场战争没能持续多久,因其他人已经把会唱的歌轮过一遍,接下来的话筒牢牢把控在卡拉OK常客的萩原研二手中。 麦霸上身的萩原研二举起食指摇了摇:“你们还差得远呢。” 接下来,是萩原研二的个人演唱会。 其他几个人摊在奈绪身边:“可恶,四个人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会的歌多——” 奈绪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 她的小伙伴们今天晚上好活泼啊,平常的稳重在这会儿全都看不到了。 他们度过了极其欢快的夜晚。 六人估摸着时间,赶在警校门禁时间前返回警校。 “今天真开心啊,以后有机会,大家再一起聚聚吧。”奈绪眉眼含笑。 “那是当然!” “不过,你们该多学一些歌曲了,后半场全是我一个人在唱。”萩原研二哑着嗓子,露出自得的微笑。 “别得意,下次绝对不会让你一直霸占话筒!” “哈哈哈,大家开心就好。” 几个人在宿舍区道别。 “奈绪。”诸伏景光突然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奈绪不躲不闪,直视诸伏景光的眼睛:“我能有什么事?小景,你为什么这么问?” 诸伏景光微微蹙眉:“总觉得你晚上有些心事……是我的错觉吗?” “当然,晚上我玩得可开心啦!”奈绪斩钉截铁道,“是你多心了。” 诸伏景光舒展开眉毛:“那就好。明天要一起出去逛逛街吗?” 奈绪摇头:“不啦,今天玩得很尽兴,明天我想在宿舍里待着。” 诸伏景光看了她几秒,微笑道:“好,晚上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奈绪这才和他们分开。 刚转身,微笑就从奈绪脸上消失了。 她不紧不慢地走进女生宿舍楼,拐到外面看不到的角度时,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打开宿舍门,关上。 雪鹰正躺在书桌上,翻了个身面向她:“你回来啦。” “嗯。”奈绪没急于向它打听情况,把包装好的鲷鱼烧拿出来,放在它面前,“饿了吧?赶紧吃点东西。” “哇,好香!”包装一拆开,浓郁的香味就飘了出来。雪鹰一个打挺从桌上跳起来,不停地啄着面前的美食。 奈绪托腮看着雪鹰啄食,眼带笑意,内心的急切稍稍平复下来,倒了一小杯水放在它面前。 两个嫌疑犯居住的地方估计离警校很远,雪鹰从那么远的地方飞回来,喉咙肯定很干渴。 她猜的没错,一看到水,雪鹰就把小嘴巴扎进去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雪鹰缓了一口气,让奈绪拿出东京地图铺在桌子上。 它在地图上寻找一会儿,用爪子提起黑色水笔,在一处地方画了个圈:“他们住在这里。” 奈绪凑过脑袋确认地点,却见雪鹰往旁边挪了两步,在另一处地方画了另一个圈:“他们在这里制造炸弹。” 奈绪猛地扭头:“炸弹的数量多不多?” 雪鹰摇了摇头:“成品就两个,但是听他们的谈话,炸弹的威力非常大。” 奈绪急切地问道:“放置炸弹的地方距离民居或公共设施近吗?” 雪鹰摇头:“很幸运,周围是一片荒地。那是一栋废旧建筑,里面东西差不多都清空了,听说还在闹鬼,没人敢去,所以他们才借用那里制作炸弹。” 奈绪心安神定:“太好了!明天我们去把这个隐患处理掉,把那两个家伙抓起来。” 雪鹰点头。 奈绪了却一桩心事,却不知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事。 鬼冢班五人和奈绪道别后,目送她走进宿舍楼,谁也没有动。 诸伏景光沉默着准备转身离去,却被降谷零叫住:“等等,hiro。” 他视线扫过其他人:“大家应该都发现了吧?宫本到美食街后,整个人突然变得有点奇怪。” “Zero?松田?萩原?班长?”诸伏景光讶异地发现其他几个人对降谷零的话给出同样的回应——他们都点了点头。 “那家伙虽然一直在笑,但时不时就走神,眼神呆滞,让人无法忽视呐。”松田阵平撇了撇嘴,“她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根本不知道自己破绽百出。” “希望别人相信自己谎言的人,总会盯着别人的眼睛说话。宫本装得很真诚,手指却不自觉地捏着衣角,心口不一呀。”萩原研二笑了笑。 “宫本平常没那么爱笑,她在美食街上起就一直笑着,像带着面具一样,太不自然了。”伊达航也开口道。 “就是这样。不熟悉的时候可能发现不了这些细节,熟悉之后,真的是想无视都无视不了。晚上大家都努力逗她开心了,结果还是那样——她肯定有事瞒着我们。”降谷零下结论。 诸伏景光惊讶地看着大家。 他太在意奈绪的异常,反倒没发现几个好友的举动。 诸伏景光有些感动。 是了,大家都是朋友,哪里会注意不到朋友那么明显的反常之处。 “她不肯说,显然不想让我们知道原因,但我担心她瞒着我们去做危险的事情。松田,我不问你上次你们为什么被罚,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做的事情是不是风险很大?” 松田阵平想了想那天晚上他们擅闯满是炸弹的房间逮捕犯人外加拆弹的一系列行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若换做别人,风险特别大。” “果然!”几个人异口同声。 他们私下早有猜测,只是不好向松田阵平开口验证。 “说起来,这次情况和上次有点像。”松田阵平突然说道。 他听降谷零说过那天发生在便利店的事情,按他的描述,猜出宫本奈绪在便利店遇到的人就是外守一。 据说宫本奈绪当时没有特别的反应,和他们一起去警视厅做了笔录,结果一转头就拉着他跳了警校的围墙。 今天,宫本奈绪的反应却比上次要外露许多——当然,不排除因为他们更熟悉情绪更难遮掩过去的原因——他怀疑宫本奈绪又从哪个不为人知的渠道获取到什么危险讯息。 “作为朋友,可以适当给予安慰,但不应该以关心为理由干预别人的生活。之前我没有追根刨底,是担心侵-犯到她的个人隐私。如果她想做危险的事情,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我没办法坐视不管。” 诸伏景光拿定主意要跟踪并守护奈绪。 若他猜测错误,奈绪只是为了处理自己的私事,他也能及时抽身而退,不去侵-犯她的隐私。 奈绪推拒了他明天的邀请,说明她行动的时间很有可能就在明天。 “我也一样。”其他几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大家晚上早点休息,明天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考验我们追踪能力的时候到了。” 他们相视一笑。 看来,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个时间点,并且大家想法一致。 几人默契击掌。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54章 翌日。 奈绪从抽屉里取出两块半个手掌心大小的金属状徽章, 分别在上面串了一长一短两根绳子,把绳子较长的那块套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块套在雪鹰脖子上:“幸好阿笠博士研发出的超小型的无线电对讲机前一阵子寄到了,不然这次我们分处两地, 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呢。” “可惜它没办法收录进我的声音。”雪鹰用翅膀拨了拨徽章, 语带遗憾。 “没办法, 电子仪器根本捕捉不到妖怪的影像或声音。把它拿来当窃听器倒是不错——你戴着它时,它在普通人眼里就是隐形的, 用来窃听再合适不过。”奈绪调整好徽章上的绳子长度,让它不会妨碍到雪鹰,“记住我们的暗号,等你找到那两个预备犯后, 离他们一段距离打开徽章开关, 啄两下徽章通知我, 我会和你确认具体情况。如果顺利的话, 今天就能收工;不顺利的话, 之后可能还需要你再跑几趟。” “我记住了。”雪鹰点点头。 它的任务很简单, 仅负责通风报信——它只需要飞到预备犯家里找到两人, 然后通知奈绪——但在这个计划中却至关重要。 奈绪会通过徽章向它发问, 根据它的回答, 决定何时前往那个废旧建筑。 她要趁那两个人不在, 确认废旧建筑里面的情况, 报警将里面的炸弹一锅端了,检验科的警察应该会采集炸弹上的指纹等痕迹,将两个预备犯逮捕归案。 虽然都涉及炸弹, 这次情况又和外守一那次有所不同。 因废旧建筑地处偏僻, 边上没有居民楼和大型公共设施, 即使炸弹爆炸也不会伤及人命,故而这次她根本没去请求松田阵平或萩原研二的帮助。 等她报警后,警视厅自然会派出专业的拆弹专家进行拆弹,无需两个小伙伴冒险——他们又没有拆弹防护服可穿。 奈绪带着雪鹰出发了。 预备犯的租房和废旧建筑相距不远,大概就三公里的路程。 奈绪搭乘地铁到达两处位置中央,和雪鹰分头行动。 雪鹰飞往预备犯的租房处,而奈绪将前往废旧建筑附近等待雪鹰的讯息。 一人一妖浑然不觉她们身后远远地缀着五个跟踪技巧和反侦察能力皆备的青年——正是担忧奈绪安危的五个小伙伴。 为了不显得醒目、降低暴露几率,他们并未聚集在一起,而是分散开来,各自行动。 因市区内很容易被人流、车流或红绿灯等因素截断跟踪路线,他们事先约好随时通过手机联络,跟丢的人尽快联系其他人确认方位,重新跟上奈绪。 他们的担心是正确的,还没跟到地铁,就有人掉队了。 掉队的人迅速联系小伙伴,再次跟上队伍。 然而,在奈绪换乘过几次地铁接近目的地时,只有松田阵平幸运地跟上了奈绪,其余几人都需要点时间。 松田阵平远远地看到奈绪站在路旁,从脖子上拉出一个金属制的小徽章吊饰,拿在手心自言自语。短短几句话后,她朝着某个方向疾步走去,不带半点迷惘,看起来有十分明确的目标。 松田阵平不敢错开一眼,远远地跟了上去。 三分钟前。 雪鹰飞到预备犯的租房外绕了一圈,发现窗户都紧闭着,窗帘也拉上了。 鬼鬼祟祟的人总是见不得光,会把自己严严实实藏起来。 雪鹰并不意外。 它顺着窗户飞了一圈,从窗帘褶皱处凸起的缝隙望进房间,看到两人都在里面,正围着一本笔记本争论着什么,手指在上面的炸弹构造图上指来划去。 雪鹰落在窗外的树枝上,调整徽章位置,用小嘴巴拨开开关。 它用嘴啄了两下徽章。 奈绪正在等待消息,一听到暗号声,立刻回应道:“雪鹰,他们在租房内吗?一个人在的话啄一下,两个人都在的话啄两下,如果他们都不在,啄三下。” 对面再次响起两声钝响。 奈绪心里有了计较,说道:“你盯紧他们,如果我这里还没完事,他们却要过来的话,你啄三下通知我,我好提前撤离,正好让他们和警察碰个面。听明白的话啄一下。” 对面响起一声钝响。 奈绪笑了一下:“那就交给你了,雪鹰。我要行动了,希望计划一切顺利。” 她把徽章放回衣领内,前往废旧建筑。 废旧建筑破破烂烂的,斑驳的墙皮上爬满藤蔓,孤独地伫立在一片荒地上,四处杂草丛生,看起来荒凉极了,确实像是闹鬼的地方。 奈绪毫不犹豫地从半开的铁门走了进去,沿着楼梯上到二楼。 据雪鹰所言,炸弹就藏在二楼居中的一个小房间里。 奈绪按照雪鹰提供的地图,找到唯一一个上了锁的小房间。 她握住门把手暴力一掰,只听一声巨响,门锁直接崩坏变形,脱离原位,乖乖地为奈绪敞开大门。 奈绪走了进去,看到桌上凌乱地摆放着许多工具,以及一些她看不懂的元件组合体,估计是半成品炸弹。 在房间的角落最角落,她发现了两个安装完毕的成品炸弹。 她上前看了几眼。 作为外行人,她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但没有关系,她看不懂,总归有人看得懂——拆弹警察是专业的就行。 她拿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喂,我要报警,我在一处废旧建筑里发现疑似炸弹的东西,请尽快派人过来确认。具体地址是……” 挂断电话后,奈绪并未离开,停留在房间里搜寻预备犯留下的痕迹。 她不怕炸弹突然爆炸。 两个预备犯指望靠炸弹勒索警察,不可能无缘无故引爆炸弹,而且那边还有雪鹰盯着,若有意外情况,雪鹰自然会通知她,她现在很安全。 上了门锁的密闭房间似乎给两个预备犯足够的安全感,他们缺乏警惕心,不够细心,在房间里留下足够多的痕迹。 没放回工具箱里的工具上十有八-九印着他们的指纹,半成品炸弹和成品炸弹上应该也一样。她甚至在未能及时清扫的房间里发现几根掉落的头发,上面或许还带着毛囊,可以从中检测出预备犯的DNA。 这些可都是铁证。 当警察取证完毕后,她会匿名提供这两个预备犯的藏身之处。在警察的重重包围下,他们两个除了束手就擒乖乖进监狱外,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然而,奈绪小看了他们——或者说,他。 其中一个预备犯在这间屋里安装了窃听器。 当她暴力拆卸门锁时,在预备犯的租房里同步爆发出一声巨响。 在房间里争执的两个人猛然从椅子上蹦起来,目光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是戴着眼镜的瘦高个以防万一在放置炸弹的房间里装上的窃听器,从安装以来第一次发出声响。 站在窗台外盯梢他们的雪鹰不明所以地和他们看向同一处地方。 然后,它的毛炸开了——那个位置传来奈绪打电话报警的说话声,比它胸前特意调低音量的徽章里传出来的声音响亮许多。 “怎么办,炸弹被发现了!警察是不是马上就会顺藤摸瓜找到我们?我们赶紧逃跑!”大鼻子的预备犯惊慌失措地跑到一张桌子前,把抽屉里的钱包等重要物品塞到自己口袋,“快走!” 戴眼镜的预备犯同样打开一个抽屉,摸出一样东西塞到裤兜里:“走,我去开车!” 两个人匆匆忙忙离开租房。 奈绪打草惊蛇了,两人想逃跑! 雪鹰想要提前告知奈绪现况,奈何它的声音传递不到另一个徽章那里。况且现在时间紧迫,它没空去折腾徽章和奈绪玩猜谜游戏,跟紧两人要紧。 只要人没跟丢,奈绪随时可以抓到他们。它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短时间内,雪鹰的飞行速度敌得过小汽车,但时间一长,它就会被小汽车甩掉。 徽章的声音无法屏蔽,雪鹰关掉徽章开关,跟着预备犯一起钻进小汽车里。 汽车发动了。 另一边,抵达废旧建筑的松田阵平蹑手蹑脚地在一楼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影,正往二楼走去。 就在刚才,他已经编辑好具体地址发给其他四人,得到四人一致回复:他们只需四五分钟就能赶到。 松田阵平没等他们,先一步进入建筑。 他没有本末倒置。 他不是为了跟踪奈绪而跟踪她,而是为了帮助她而跟踪她。 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先确认奈绪的情况。 刚到二楼长廊,他就看到一扇敞开的房门,扭曲的门把手正摇摇欲坠地挂在破损的门上。 松田阵平失笑。 用不着猜测,他知道那是谁的杰作。 宫本奈绪就在里面。 他踮着脚走到门背后,透过门缝往里看,发现里面只有奈绪一个人,以及—— “又是炸弹?”松田阵平咂嘴。 他不再隐藏行迹,大大咧咧走了进去:“宫本,你真不够意思,发现炸弹也不分享给我一起玩?” 奈绪愕然转头:“松田?你怎么在这里?” “谁让你昨天表现得那么奇怪?大家不放心你,都跟过来了。”松田阵平指了指外面,“他们马上就赶到了……等等,什么声音?” “嘀、嘀、嘀——”细微的声音被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放大了,在松田阵平的敏感神经上肆意蹦迪。 “——计时器?” “什么,你启动了定时炸弹?”大鼻子的预备犯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同伙。 就在刚才,他发现同伴开车的方向不对,不安地向他提出疑问。 戴眼镜的预备犯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有件急事需要处理,等我几分钟。” “现在逃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没有时间了,警察很快就会追上来的!”大鼻子的预备犯惶恐不安地打量四周,生怕警察突然出现包围住他们。 “不,我要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戴眼镜的预备犯看了看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露出一个带着极度恶意的笑容,“是时候了。” 他的右手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在上面摁了几下。 “定时炸弹遥控器?!”大鼻子的预备犯猛地转头,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距离他们放置炸弹的地方很近,不足300米,在定时炸弹遥控器的遥控范围内。 他发出上述的惊呼声。 戴眼镜的预备犯看了他一眼:“这样一来,所有证据都会在爆炸中销毁,警察不可能找到我们,我们安全了。不过,保险起见,我们去外面躲几天再回来。” “那个报警的女孩子可能还在里面!不行,快点掉头回头,停下定时炸弹!” “来不及了,定时炸弹设置十五秒后起爆。”戴眼镜的预备犯狞笑道,“敢报警?死了才好!” 雪鹰在后座上吓呆了。 奈绪……奈绪可能还在废旧建筑里面! 它不管会不会引起预备犯注意,打开徽章开关,拼命啄着徽章。 三下,三下,再三下…… 快点,快点注意到我的提示,奈绪,快逃啊! 以奈绪的速度,只需要五秒,不,只要两三秒就能离开炸弹一段距离,或许能存活下来! 它之前不该偷懒,不和奈绪一起学习摩斯密码,不然现在就能传递信息给奈绪了! 奈绪—— “轰!” 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第55章 松田阵平听到熟悉的声音, 越过奈绪往里面走去,视线绕开各种障碍物,看到角落的两个炸弹。 只见其中一个定时炸弹的显示屏已经亮起, 上面显示出红色的数字:00:00:08。 一眨眼间,“8”跳动了一下, 变成了“7”。 松田阵平神色骤变, 转身就跑,拉着奈绪冲出房间:“快逃, 炸弹要爆炸了!还剩5秒左右!” 生死关头, 他的身体和神智仿佛割裂开来, 腿在拼命奔跑,脑子却意外清醒冷静。 房间外是笔直的走廊、弯弯绕绕的楼梯, 除了破败的水泥钢筋墙外, 没有任何抵挡得住爆炸威力的障碍物。 5秒时间, 根本不够他们冲出这栋建筑。 而且,这栋老旧的建筑显然承受不住炸弹的威力。 等待他们的结局,将是被两个炸弹接连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波震飞、再被建筑坍塌后掉落的碎石掩埋,哪怕侥幸存活,最后一线生机也将葬送在爆炸产生的巨大火焰及烟雾里。 没想到,他的一生竟如此短暂……生前没能一拳揍飞那个混蛋的警视厅总监, 总觉得很不甘心—— 他的身体突然腾空。 被他拉着跑的奈绪反客为主,一只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抱起,一只手托住他的腿弯,直线冲向门外的墙壁。 即将撞到墙壁之际, 奈绪急刹车, 猛地踢出一脚。 快到看不清的腿影和墙壁相触, 骤然发出一声巨响。随即, 无数碎石连带断裂的钢筋急速飞向墙外,墙上破了一个边缘不规则的巨大豁口。 奈绪抱着松田阵平从破洞里一跃而出,快如闪电。 松田阵平大脑有一瞬间迟滞,视线触及楼下不远处几人惊愕的表情,霎时清醒过来。 他目眦欲裂,朝他们拼命大喊:“快跑!有炸弹!” 几人脸色突变,毫不犹豫地向外跑去。 “轰!轰!” 两个炸弹接连爆炸了。 一阵接一阵的狂暴冲击波裹挟着强烈的热量扑向奈绪,带着无数的碎石撞到她的后背。 “唔!” 奈绪闷哼一声,收紧双手,把松田阵平护得更紧。 强劲的气体震波的推力加速两人坠地的速度,松田阵平伸手抱住奈绪的腰,揽紧:“宫本,快放手!” 他决定后背着地,以此作为缓冲,再就地翻滚几圈,卸去附着在他们身上的巨大冲力。 然而,奈绪并没有松手,反而在快着地时迅速拧身,用自己的背部承受了两人的重力及速度。 临近落地时,她左手松开松田阵平的腿弯,扭到身后,小臂重叠在腰后松田阵平的双手上。 “快放手!”松田阵平看出奈绪的意图,拼命想把奈绪的手臂挣开,却没能成功。 “砰!” 奈绪狠狠地撞在地上。 猛烈的撞击透过她的身体深入到她的五脏六腑,震伤了她的内脏,她的喉咙突然一甜。 她的身体从地上弹起,顺着余下的冲击力向远处翻滚。 两人滚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 “宫本,你怎么样?”松田阵平仰躺在地上,不顾四肢百骸的剧烈疼痛,龇牙咧嘴地低头看向他胸前的奈绪。 奈绪脸埋在他的胸口上,没有回应。 他发现,宫本奈绪护在他手臂上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到一旁,软软地垂着。 松田阵平面如白纸:“宫本?喂,宫本,快说话,宫本!” 奈绪依旧纹丝不动。 松田阵平艰难地抬起手臂把奈绪的脸侧向一边,发现她嘴角溢血,眼睛紧紧闭着,气若游丝,俨然已 经晕厥过去。 平日里身体比他们五个人加起来还强悍、时常被他吐槽是霸王龙的人此刻命垂一线的虚弱模样吓坏了松田阵平。 他脑子一懵,傻愣在原地,浑然忘记自己所在之地并不安全。 不远处,废旧建筑仍在坍塌,不断有碎石掉落。 有些细小的碎石不时弹飞出来,滚落到他们身边。 “快带他们离开这里!小诸伏、小降谷、班长,大家一起把他们两个扛到远一点的地方!” 萩原研二一瘸一拐地走向两人。 诸伏景光、降谷零和伊达航的走路姿势也不太利索。 所幸爆炸中心在二楼,和他们并非处于同一平面,且和他们相距有段距离,他们没有直接承受爆炸的威力,只是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身不由己地扑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四肢剐蹭到地面,受到扭伤、擦伤等轻微伤。 四人齐心协力把两人分开,把无法自主行动的松田阵平和昏迷不醒的奈绪扛到远离正在坍塌的建筑的地方。 “奈绪/宫本!”四人围到奈绪身边,惶惶不安地看着她。 比起旁边仍有知觉、手脚能动的松田阵平,他们更担心四肢被灼伤、浑身是血且处于昏厥状态的奈绪。 诸伏景光抖着手拨打了急救电话。 远处响起连绵不绝的警鸣声,由远及近。 几辆警车急停在他们身边,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直奔向他们:“你们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子,她刚才报警说——啊……” 他们看到被几个人身体挡住的外表惨烈的宫本奈绪以及松田阵平。 不用再问,他们已经得到了部分答案。 奈绪伤势极重,他们不敢随意挪动她以防造成二次伤害,只好等救护车赶来。 在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警察们向五人提出几个问题,得来一问三不知的答复。 所有的答案都牵系在昏迷的女孩子一人身上。 等救护车赶到后,几人谁都不肯留下,一起坐上救护车,其中一个警察陪同他们前往医院,其他警察留下来处理爆炸现场。 松田阵平被送进急诊室,而奈绪被推进抢救室。 红灯亮起。 四人惴惴不安地在抢救室门口踱步,急切地等待着。 “不会有事的,那可是能徒手击穿地面、维修汽车的宫本,没有人比她更结实……”萩原研二自我安慰道。 “奈绪只是个力气比较大的普通女孩子,肉-体凡胎,她同样会受伤流血的啊!”诸伏景光忍不住反驳,忧心忡忡道,“她距离爆炸源那么近……” 萩原研二脚步一顿。 是啊,他何必自欺欺人。 由于奈绪和他以往接触过的女孩子大不相同,又强大到远远异于常人,不知何时起,她在他的眼中逐渐模糊了性别,成为类似超人一般的存在。 直至这次她在眼前受到重伤,萩原研二才恍然醒悟,她并非铜皮铁骨,真的只是比他们结实一点而已。 她强大,但她依然是个普通人,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爱护。 降谷零和伊达航同样在自我反省,他们多多少少也存在和萩原研二相似的想法。 沉默笼罩在手术室外。 不知等了多久,红灯灭了,奈绪被推了出来。 “患者多处皮肤浅度烧伤,无小水泡;背部皮肤肌肉组织多处破裂流血,部分碎石嵌进身体;背部遭受过猛烈撞击,需检查内脏损伤情况进行相应治疗;左手臂骨折,身上多处擦伤。所有伤势皆已进行初步治疗,患者目前无生命危险,可转入普通病房。” 医生汇报患者身体情况时,揣测着感叹了句:“她应该没靠近爆炸 中心,真是万幸。” 四人沉默。 据他们观察,奈绪应该离爆炸中心不远。 他们刚刚反省过自己对奈绪的看法,奈绪偏又用事实证明她确实不同寻常。 然而,他们非常庆幸奈绪的异乎寻常。 奈绪被安置在和松田阵平同一件病房内。 因爆炸的大部分冲击波被奈绪抗下,落地时他又被奈绪护得很好,松田阵平的伤势比预料中轻许多。 他身上也有多处浅度烧伤,程度比奈绪稍重一些,撩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四肢多处轻微骨裂和骨挫伤,身上多处擦伤,也被医生安排到普通病房。 两人受伤都不算很重,让提心吊胆的四人着实松了口气。 更令人安心的是,刚送进病房,奈绪就醒了过来。 “小景,松田怎么样了?”她一睁眼就焦急地向身边的诸伏景光打听松田阵平的情况。 诸伏景光还没回答,松田阵平本人就回复了奈绪。 他没好气地说道:“比你好多了!谁让你帮我挡爆炸气浪,还不听我的话,护着我落地的?你才是女生,乖乖被我保护就好了!” “太好了,你没事!”奈绪神色一松,“你保护我了呀!如果不是你及时提醒,我现在应该到地狱报到了吧?” “你又没做坏事,为什么断言自己死后会下地狱?”松田阵平有些无语。 因为那里是她第一个家啊! 奈绪无法回答,只好跳过他的问题接上刚才的话:“你跑得比我慢,我身体比你结实,这样做是我们都存活下来的最优选择啊。” 松田阵平:“……” 这些都是事实,松田阵平无话可说。 她转而看向周围四个看着她和松田阵平对话的小伙伴:“我之前看到你们了,是你们救了我和松田吧?多谢。之前瞒着你们做了蠢事差点送命,惹你们担忧,真是抱歉了。” “你平安就好。以后不要再单独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至少要叫上我们!” 奈绪感动于他们的友情,但她没有轻易应诺。 这次因为自己做事不慎,差点枉送松田阵平一条性命,也害得其他几个人受了伤。她后悔还来不及,怎敢答应日后让他们陪她涉险? 奈绪很懊恼此次自己过于莽撞的行径。 自己明知道炸弹是极度危险品,对炸弹也不了解,竟然没有躲得远远的,反而还有闲情逸致在炸弹周围检验预备犯留下的痕迹以印证自己学过的知识。 纵然她非常想念鬼灯大人,她也不想在未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前去见他——她想要交上一份满分答卷。 她太过依赖雪鹰,以至于失去了最起码的警戒心…… 对了,雪鹰呢? 自醒来后未曾见到雪鹰的奈绪再次打量四周。 雪鹰不在。 她下意思摸向脖子上挂着的伪装成徽章的小型对讲机,手摸了个空。 “你在找那条摔坏的颈饰吗?”诸伏景光指了指床头。 明显扭曲变形的对讲机正静静地躺在她的床头柜上。 损毁到这个程度,对讲机的功能不可能还完好无损。 雪鹰到底在哪? 奈绪有些担忧它,转头看向萩原研二:“萩原,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你能不能找个女同学,到我宿舍的抽屉里拿一个和这一模一样的徽章给我?我把我宿舍的钥匙给你。” 萩原研二爽快答应了:“没问题,举手之劳。” 话说完后,他愣住了。 奈绪改口叫他“萩原”了?他终于不再是小伙伴中唯一一个被奈绪叫“君”的人了。 怎么办,他有些感动。 第56章 雪鹰满眼仇恨地盯着在小旅馆里熟睡的二人。 奈绪十有八-九在这场爆炸中罹难了。 为了提升语音通话的清晰度, 徽章设有通话降噪功能,会对周围环境的声音进行过滤。但该项功能尚不完善,徽章的有效降噪范围在半米开外。 然而, 从始至终,它都没听到另一端曾响起奈绪的声音。 在爆炸前两三秒, 它听到奈绪的一个小伙伴高喊“快跑!有炸弹!”, 但为时已晚,在他话音刚落时, 炸弹已经炸开。 即便是奈绪, 也无法在那短短一瞬间逃离。 更何况, 它还听到松田阵平连喊两次,让奈绪“快松手”。 以它对奈绪的了解, 她应该是以身为盾, 为松田阵平抗下了爆炸的强劲冲击, 以保留他的一线生机。 随即,它听到一声巨大的钝响和一声脆响,徽章另一端响起一声电流杂音,随后彻底消了音。 徽章摔坏了。 而在那之前的那声钝响,让雪鹰无法再心存侥幸。 戴眼镜的预备犯嘟嚷着“后座好像有奇怪的声音”,多次疑神疑鬼地抬头看向中央后视镜映照出的空荡荡的后座, 不曾发觉有一对眼睛透过同样的镜面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奈绪是它漫长的妖生中唯一的人类朋友,它最要好的搭档,它要为她复仇。 这是雪鹰唯一的念头。 戴眼镜的预备犯是它的首要目标。 雪鹰停伫在他脖子旁,爪子毫不留情地抓过他的喉咙。 无事发生。 雪鹰气昏了头, 一时忘了妖怪无法触碰到普通人类。 它飞向桌子, 试图寻找刀具切断他们的喉咙。 只要有介质在, 妖怪是可以伤害到普通人类的。 它的力气不大, 但凭借锋锐的刀具,割开人体的区区一根动脉还是办得到的。 雪鹰心中充斥着无法化解的戾气。 奈绪被他们害死了,那他们就去给她陪葬吧! 雪鹰清楚奈绪的为人,她敬畏生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伤人性命。 它知道奈绪一定不会赞同它现在的做法,但那又怎样,奈绪已经回到地狱,徒留它一个人在现世,它想做什么,难道还需要经过她同意不成? 如果她现在就出现在它身边,它可以饶过这两人的性命,然而她没有。 为了安全起见,旅馆内并未提供刀具,雪鹰的希望落了空。 但没关系,他们不是亲手把武器带来了吗? 雪鹰费劲地打开工具箱的扣子,从里面提起一把小型一字螺丝刀。 它好歹是妖怪,即便实力弱小,也有那么一点儿力气。 它把一字螺丝刀的刀头对准戴眼镜的预备犯的动脉,准备发力。 螺丝刀轻轻抵在他的脖子上,僵住了。 雪鹰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 和奈绪在一起夜巡的十几年回忆如走马灯般浮现在它眼前。 它从人类的电视中学到了太多知识,又在奈绪身边潜移默化地接受了人类的善恶观,事到临头,它竟然犹豫了。 一旦它动了手,它就再也回不到从前——无论奈绪是生是死,在现世抑或在彼世,她们将彻底站在对立面。 螺丝刀稍稍陷进那人的脖子,许久之后,又无声无息地远离。 那人在睡梦中嘟囔一声,用手指挠了挠发痒的脖子,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雪鹰把螺丝刀和工具箱恢复原样,落在门把上休息。 只要守住唯一的出口,它就不怕他们逃离它的视线范围。 它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它要复仇——它会写字,只要两人之后再做犯法的事,它就把情况和他们的落脚处写在纸条上送到警察面前报警,总归有一日能让两人落入法网——它的生命很漫长,即使和他们耗一辈子,那也不过是它生命中的短短一瞬。 它会盯着他们一辈子的。 他们将进入监狱,为他们所犯的恶行赎罪。 若他们出狱后本性难移,依然走上犯罪的道路,它会继续送他们入狱,直至他们生命的尽头。 雪鹰陷入断断续续的睡眠中。 梦里,它仿佛闻到各种美食香甜的气味,听到奈绪带着笑意的呼唤声。 此刻,出现在它梦境里的奈绪并未进入睡眠。 她正借着从窗户洒落的微弱月光,摆弄着萩原研二特意跑了一趟警校为她带回的徽章。 徽章一共四个,可以互通讯息——她怕徽章损耗,拜托阿笠博士多做了两个备用。 然而,当她打开对讲机的开关后,却发现无法联系上雪鹰。 有两种可能造成这种情况:其一,雪鹰的徽章坏掉了;其二,它持有的徽章距离她很远,超过了对讲机的最大通话距离。 突然倒计时的定时炸弹、联系不上的雪鹰……奈绪猜测,她已经打草惊蛇,让蛇蹿出未成形的包围圈了,临走前差点把她这个猎人解决了,而雪鹰大概率跟在对方身边。 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虽然怀抱这种猜测,但奈绪不免为雪鹰担心。 它现在还好吗? 它近年来学会收敛妖气,因它的妖气本就微弱,这么做效果显著,能遮蔽大部分除妖师的感知,能察觉到它的除妖师不屑对付那么弱小的妖怪。 可是,万一它遇到了特例呢? 它以前一直生活在奈良县的树林里,被她带走后就由她一手包办日常饮食。 十几年过去了,它的嘴巴都被她养刁了,能习惯原来的食物吗?睡习惯温暖的鸟巢,它要如何度过渐凉的夜晚? 它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吗?会不会很担心她? 奈绪右手握着无法联络到雪鹰的徽章,难以入眠。 隔壁的松田阵平睁开双眼,侧过头看了看她手里紧握的徽章,重新闭上眼睛。 全身上下源源不断的疼痛折磨得他无法安歇。他蹙着眉头,强迫自己睡觉。 唯有充足的睡眠能尽快治愈身体的伤痛。 毕业典礼近在眼前,他不想在那一日缺席。 第二天,奈绪换过药后,昨天陪同她来医院的警察确认过她就是昨天报警的人后,找她做笔录。 她在回答警察问题之前,询问了废旧建筑的爆炸情况。 警察面露遗憾:“炸弹的威力太大,不仅炸塌了建筑,还把里面所有的证据全部销毁掉了,你掌握着唯一的线索。所以,请你把昨天的情况不遗巨细地告诉我。” 亲历过昨天的爆炸,奈绪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她露出一脸恰到好处的失望和愤怒:“那不就没办法逮捕这个炸弹犯吗?他害得我险些丢命,我还想亲手逮捕他归案呢!” 警察早已知晓在爆炸现场遇到的几人都是警校生,非常理解她的心情。 蛇已溜出洞穴,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只会把它赶得离巢穴越来越远。若此事就此打住,蛇可能会试探着回到原本的巢穴里。有雪鹰在旁协助,她一定不会让他们再溜走第二回 ! 她无法确定在没有证据证明两人是炸弹犯的前提下,警方会做出怎样的行动,会不会再次惊扰到二人。 故而,她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只向警察告知她在废旧建筑那里见到的一切。 关于她已然知晓炸弹犯真面目一事,她守口如瓶。 松田阵平在旁观了整个过程,定定地看向奈绪的脸。 她在说谎——不,更准确来说,是有所隐瞒。她知道的事情绝不仅仅只是她嘴上说的那些,否则前天不会如此反常,昨天也不可能如此目标明确地前往废旧大楼。 这个家伙,不会又想冒险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都被包扎成半个木乃伊的样子了,还不足以让她意识到一个人逞强的后果吗? 松田阵平咬牙,碍于眼前的警察,憋住满肚子的话。 警察再三询问下,发现从她的口中得不到重大突破线索,祝愿他们早日康复后,带着惋惜回到警视厅。 待警察离去,松田阵平朝奈绪开火:“喂,宫本,你应该知道爆炸犯是谁吧,为什么不说?” 奈绪一惊,身体顿了一下:“我不知道——” 然而,这个微动作暴露了奈绪。 松田阵平见到她的反应,哪里会不知道他猜得没错,一阵火大:“别骗我了,你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宫本,你又想做什么?凭你现在这副模样?这次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那个该死的炸弹犯差点炸死我,我没有知情权吗?” 松田阵平的话动摇了奈绪的决心。 她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的模样很凄惨,左腿轻微骨裂,和她的左手一样用小夹板固定住打上了石膏,全身上下多处被绷带包裹着。 和以往的情况不同,这次松田阵平被卷入事件受了重伤,的确该有知情权。 奈绪松了口:“再等一等,如果得到他们的消息,我就告诉你。” 这次,她一定要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逮捕住那两个炸弹犯,而他可以和她一起去见证他们落网的一幕。 松田阵平:“……所以,这次是团伙作案?” 奈绪:“……”不小心说漏嘴了。 松田阵平知道奈绪是个守诺的人,不再逼她马上坦白一切,致力于修养身体。 两天后,警视厅警察学校毕业典礼。 奈绪和松田阵平以半个木乃伊的形象出现在学校,引起一片哗然。 他们早就从教官嘴里得知两人受了伤,才在最后几日缺席,没想到竟伤得如此严重! 台上长官们在发表致辞,却不是警校生们目光的中心。 他们纷纷把视线投向造型独特的两人,以及他们身旁手、脸贴着创可贴的四人。 松田阵平看着台上的百田陆朗警视总监,嘴角扬起微笑。 这次他没死在爆炸里,日后,他总有机会痛揍台上那人一顿的。 毕业典礼结束后,六个人决定合影留念。 他们拦住一个路人,请她帮忙拍照。 四人簇拥着奈绪和松田阵平站好,面对镜头,同时露出微笑。 画面就此定格。 一张珍贵的、与众不同的合照印刻在胶卷上。 与此同时,两个炸弹犯正带着雪鹰从远方归来。 第57章 雪鹰随着两个炸弹犯一起回到熟悉的城市。 等确认他们的落脚点在不在原来的位置后, 它要飞回警校打听奈绪的消息,到她的墓前祭奠她—— 胸前许多天没有动静的徽章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 那是有人通过同一套对讲机联络它的反应。 雪鹰整只鸟都傻住了。 会使用徽章联系它的人,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是奈绪吗?!她没事?! 雪鹰从汽车后座蹦跶起来, 艰难地从开着透气的一小条车窗缝隙里挤了出去,挂在小汽车顶部的天线上打开徽章开关。 奈绪的声音从里面响起:“雪鹰?是你吗?你没事吧?太好了, 终于联系上你了!之前几天一直试着联系你都没信号,我一直很担心你——” 雪鹰的爪子紧紧地抓着徽章, 迫不及待地给了奈绪回应:“哆哆。” 它用小嘴巴用力地啄了两下徽章。 “真的是你, 太好了!我问你几个问题, 是的话你啄一下,不是的话啄两下。这几天你是不是和那两个炸弹犯在一起?” 雪鹰啄了一下。 “你们这几天是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今天刚回来?” 雪鹰又啄了一下。 不等奈绪发问, 它连啄三下。 这些都不是重点,它要知道奈绪的身体状况! 奈绪还活着是好事, 这些日子以来积淀在雪鹰心里的沉痛感顿时一轻, 可它依然担心她有没有在这场爆炸中缺胳膊断腿。 “嗯?雪鹰有事想问我吗?啊,难道是想知道我的身体状况?” 徽章响起轻轻的“哆”的一声。 这声软绵绵的响声仿佛敲进奈绪的心里,让她的心软成一滩水。 “刚才忘了和你说了,我很好, 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没什么大碍,过一阵子就能痊愈,雪鹰你不用担心我哦。” 奈绪的声音活力十足, 雪鹰如释重负。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这次是我太大意了, 我保证以后绝对会小心谨慎处事, 绝不会重蹈覆辙!” 雪鹰仿佛看到奈绪竖起三根手指起誓的认真模样, 啄了一下徽章。 它信了。所以,就算在未来她也一定不能有事! “我这几天住在医院里,今天好不容易说服医生放我参加警校的毕业典礼,等下就得回去,地址是……你现在过来吗?” “哆哆”两声,意思是否认。 “你要确定炸弹犯的落脚点后再过来?” “哆。” “好,那我等你。对了,我和松田住同个病房,你来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被他发现了,他很聪明。” “哆。” 被奈绪护住的松田也住院了,看来奈绪嘴上轻描淡写的轻伤值得商榷。 雪鹰恨不得马上飞到奈绪身边,然而不行,它必须确认车内坐着的两人的住所。 唯有这两个人,它绝不放过! 雪鹰关掉徽章开关,从车窗挤进车内,继续待在后座上。 带眼镜的炸弹犯谨慎地开车在他们租房附近绕了几圈,没看到疑似警察的人埋伏在一旁。 他把车子停在不远处,戴上棒球帽,压低帽檐,对他的同伴说道:“我去打听消息,你在车里等我。” 他打探一圈回来,坐进主驾驶座,得意微笑:“我确认过了,最近这里没有异动,警察从未来过附近,我们可以放心回去了。哼,这些警察果然很蠢,只要消灭证据,就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对之前的计划更具信心。 大鼻子的炸弹犯唯唯诺诺地说道:“要不……算了?我们想别的办法… …” “按原计划进行。”戴眼镜的炸弹犯不容置喙地做出决定。 他的同伴犹豫再三,想到计划成功后能到手的巨额钞票,默默地闭上嘴。 两人又回到他们的租房里。 雪鹰没有立刻离开。 想要继续原计划,他们必然需要一个制作炸弹的新据点。 两人亟需用钱,应该很快就会重新制作炸弹,能证明他们犯罪事实的新的物证将再次出现。 那是举足轻重的证据,是奈绪逮捕两个炸弹犯的依仗,不容错过。 戴眼镜的炸弹犯比雪鹰想得更深一层——他已经有备选的据点了。 新的据点选在另一处废弃的建筑里。 雪鹰无言以对。 为什么在东京这么繁荣的城市,随处都有废弃建筑? 吐槽归吐槽,雪鹰记清新据点的位置后,便飞走去找奈绪。 和尚和庙都在这里,它无需急于一时。它只需要把消息传递给奈绪,由她做最终决定。 另一边,奈绪和松田阵平与其他四人分别。 其他四人即将奔赴未来的工作岗位,而她和松田阵平要在医院再住几天观察病情,延后入职。 “我们先走一步啦,你们两个要尽快养好身体噢!”伊达航叼着一根牙签,习惯性伸出手想拍拍两人的肩膀,看到缠绕在他们肩上的白色绷带,又缩了回去。 萩原研二微笑道:“小阵平,宫本,我们在警视厅等着你们,要尽快康复呀!” 诸伏景光做了个炒菜的姿势:“奈绪,松田,你们入职后来找我,我给你们做营养餐补补身体。” 降谷零一本正经道:“松田,宫本,一定要调养好身体,等你们出院后,我们一起举办一场聚会为你们接风洗尘!” 四人说完后,单独招呼松田阵平过去,和他说悄悄话。 被四人冷落的奈绪:“……”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吗?她这是被小伙伴们排挤了吗? 四人对松田阵平语重心长地说道:“她一直不肯说清楚上次为什么会去那栋废旧建筑,你一定要看好她,别放任她再独自前往危险的地方!” 松田阵平瞄了眼因耳力太好不小心听到小伙伴们嘱咐撇过头显得有些心虚的奈绪:“……嗯。” 他不会放任奈绪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的,因为他也要一起去。 嗯,这么做没毛病,没违背他们说的话。 四人挥手道别:“随时简讯联系!” 奈绪和松田阵平点头挥手:“好,简讯联系!” 六个人走向不同的两个方向。 奈绪叫了一辆出租车,和拄着拐杖的松田阵平一起回到病房。 少了四个小伙伴的陪同,病房里冷清了不少。两人身体不适,能做的事情很少,便打开电视打发时间。 电视上正在播放国际性的魔术表演。 松田阵平看了一会儿,表情不太满意:“远远不如黑羽盗一。真可惜,去年他不幸在逃脱术表演中失败身亡,不然应该能看到他展现更精彩的魔术表演。” 黑羽盗一?那是谁? 偶尔看电视也只是陪雪鹰看影视剧的奈绪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就在此时,她听到窗外传来翅膀的扑棱声。 雪鹰过来了。 她起身道:“我去楼下买瓶饮料,你要喝什么?” 松田阵平走路困难,便不客气地说道:“咖啡……不,乌龙茶吧。” 奈绪带着收拢起翅膀停伫在她肩膀上的雪鹰走出病房。 雪鹰看着奈绪打着石膏的左手臂以及全身上下从衣物中裸露在外的绷带,小小的眼睛里写着控诉:“你骗人,这叫轻伤? ” “能走能动,怎么不叫轻伤?”奈绪满不在乎地用右手点了点左手臂上的石膏,“我的体质比普通人好,恢复力也强,骨折伤很快就会痊愈。”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恢复得再快,也需要一个月左右吧?”雪鹰不满地拍了拍奈绪的脖子,“你得好好休息。” “好。”奈绪收到雪鹰的关怀,心里暖暖的。 嘘寒问暖结束,奈绪向雪鹰询问之前的事情。 “什么,炸弹犯在那间房间了安装了窃听器?难怪会引爆炸弹!怪我,要是我到外面打报警电话就没事了……不对!”奈绪一惊,“幸好我先惊动了对方,万一等警察来拆弹时他再引爆炸弹,那些警察未必躲得过去!” 奈绪全身发凉,一阵阵后怕。 她差点连累一群警察丧命。 “我也有错,若是我及早发现窃听器的存在,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雪鹰低头自省。 “没那回事,雪鹰很棒了。”奈绪安慰地摸了摸雪鹰的小脑袋,“谁能想到,会粗心大意到把工具乱放的炸弹犯居然还有细心的一面。” 雪鹰把两个炸弹犯的情况一一告诉奈绪。 得知两人没有挪窝,依然待在原处,奈绪心下稍定。 这说明两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以为奈绪只是误打误撞进入废旧建筑且好奇心极强会暴力拆锁的路人。 安装窃听器和遥控定时炸弹让他们吃到甜头,他们这次一定会延续上次的做法,同时变得更加谨慎一些。 但是,按他们的习惯,只要时间一拉长,他们必然会放松警惕。 正好,她这些天只能待在医院,刚好给他们整理新据点及制造炸弹的时间。 如果两人在这段时间内因上次爆炸案不了了之而导致自信心膨胀以至于放松警惕,那就再好不过了。 雪鹰突然说道:“今天我和你住一晚,明天再去盯梢他们。” 它需要和活蹦乱跳的奈绪待得久一点,才能消弭掉心底最后一丝不安。 “好。”奈绪有些愧疚,看来这次她真的把雪鹰吓到了,“过两天再过去也行。” “不。”雪鹰坚定拒绝,“我怕再漏掉重要信息。” 疏忽一次之后,它不允许自己再失误第二回 。 奈绪没有说话,顺了顺它身上的羽毛。 “奈绪,这次事情结束后,你教我摩斯密码吧。” “好。” 奈绪买了一瓶波子汽水和一瓶乌龙茶回到病房,把乌龙茶递给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接过乌龙茶:“谢谢。去了那么久,你和你那个不知名的朋友应该交换完情报了吧?现在,能把整件事情的始末告诉我了吗?” 第58章 奈绪手一紧, 波子汽水瓶被她捏爆了,摔在地上碎成不规则碎片,里面的玻璃珠滚了出来, 停在一滩汽水里不动了。 “快松开手!”松田阵平一咕噜从床上坐起,去抓她的手腕, “我看看碎片有没有扎进肉里去!” 奈绪摊开右手,上面躺着许多小片的玻璃渣子, 掌心微红, 却没有血痕。 松田阵平松了一口气, 放开她的手腕。 她翻转手腕,手心朝下抖了抖,碎片纷纷从她掌心落下。 “快去用水冲一冲手, 把玻璃碎片全部冲掉。”松田阵平说完后摁响护士铃,请对方帮忙清理地上的玻璃、汽水并更换被沾湿的被子。 奈绪沉默着照做了。 “奈绪, 我暴露了吗?”雪鹰有些紧张。 奈绪不敢直接回答, 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她的五个小伙伴全是无神论者,世界观里根本没有妖怪的概念,不可能无凭无据就联想到妖怪头上。 奈绪怀疑是她自己不自觉地暴露出什么。 她刚才被松田阵平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给出的反应□□裸地给了松田阵平答案, 没必要再装蒜。 待护士忙完离去后,奈绪开门见山地问道:“松田,你怎么知道我去交换情报了?” “你的神情、动作、语气都异于平常,但最大的破绽在于你的行动。你一向只喝现做的饮料, 怎么可能主动去买瓶装饮料,买的还是不爱喝的波子汽水?更何况, 你花的时间过长, 这些时间足够来回跑两三趟了。你在医院没有熟识的人, 不可能半路停下与人搭话聊天那么久。 “结论只有一个,买饮料只是你的借口,你的目的是想避开我和别人联系,交流的内容应该是不想让我听到的事情。你做事坦荡,想瞒着我的除了之前那件事还能有什么呢?” 松田阵平将自己的分析细细解剖开来,神色有些得意,仿佛在说:“看,枉你费尽心思,也瞒不过我吧?” 奈绪瞠目结舌。 自己竟然暴露出那么多破绽吗?她以为自己装得可自然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全部告诉我吧。”松田阵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双臂交叠在脑后躺下,侧过头看向奈绪,“故事应该有点长?说吧,我准备好了。” 奈绪内心纠结。 炸弹犯还没准备好新据点,能证明他们预备犯罪的炸弹暂且不存于世,空口无凭就指认那两个人是炸弹犯,合适吗? 可按照他们的约定,她的确应该告诉松田阵平这件事情。 “你想言而无信?”松田阵平看出奈绪的犹豫,加重了语气。 “……不,我说。”守诺是奈绪的做人原则,她不想轻易打破,“只是,目前证据不足……” “我相信你。”松田阵平表态。 既然如此,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奈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从她最初在美食街无意间听到两个炸弹犯预谋犯罪后请人盯梢两人、确认他们制作炸弹的地点开始,到她单人独闯废旧建筑确认事实后打算报警却被炸弹犯阴了一手导致和松田阵平双双入院的结局,以及新的情报告知她两人已重返这座城市并打算重启计划的事情。 “……所以,我原本想等情况明朗之后再告诉你的,绝不是想把你一直蒙在鼓里。”奈绪澄清道。 松田阵平听出奈绪的话外之意:“假如没有刚才那件事,你打算等炸弹犯原形毕露后再告诉我这件事吗?” “对呀,能亲眼看他们被警察逮捕,多解气。” “……你可真体贴。”松田阵平反讽道。 “哪里,毕竟你腿脚不便嘛。”奈绪没听出松田阵平话中真 意。 松田阵平被她噎了一下:“……你有什么计划?” “不能放任他们太久,谁也不知道他们决定什么时候行动,回去入职之前必须解决掉他们。”只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行动不便,主要得靠警察。” “那么,我们来制定计划吧。”松田阵平不容分说地做了决定,“你的情报来源可靠吗?” “可信度百分之百。” 雪鹰感动地用脸蹭了蹭奈绪的脸颊。 既然松田阵平已经是知情者,奈绪并不排斥和他共商计划。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计划将更加缜密。 第二日,雪鹰飞去盯梢两人,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 它带来的消息事关重大——炸弹犯这次不只安装了窃听器,连监视器都使用上了。 奈绪倒抽一口冷气。 他们原本计划用信号屏蔽器干扰窃听器,但它对监控器的干扰作用微乎其微。若没能提前得知这个消息,她有可能第二次在阴沟里翻船。 狡诈的炸弹犯们! 两人重新修正计划。 雪鹰在接下来几日内源源不断地为奈绪提供最新消息。 新的据点建好了。 炸弹犯们依然制作了两枚炸弹成品,这次他们很谨慎,全程带着手套,没在新据点留下半个指纹,每天临走前都记得把地板上的头发捡起来用小袋子装好带走。 炸弹犯依然不满意炸弹构造的复杂程度,每天都在改装炸弹。 几天时间内风平浪静,炸弹犯们放松了警惕。当天晚上,他们没有捡拾地上的头发。 再一日,炸弹犯们空着手进入新据点:“那些无能的警察不可能发现我们,带着手套太碍事了,直接触碰炸弹比较有灵感。” 炸弹的里里外外沾满了两人的指纹。 另外,他们还得知了两个炸弹犯的动机:他们想要把两个炸弹分别安置在两座高级公寓里,以里面所有住户作为人质,向警方索要十亿日元,否则就引爆炸弹。 时机已经成熟。 翌日上午一大早,奈绪和松田阵平办理了出院手续。 医生为他们检查了一番,对奈绪的恢复力表示惊叹:“骨头愈合得很好,烧伤和擦伤已经好了,后背皮肤受损严重,仍需要涂药绑绷带,记得及时更换。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松田阵平的伤势本就比奈绪轻,同样得到出院许可。 两人出院后,直奔警察署。 雪鹰已经摸清两个爆炸犯的行动规律,他们上午会在租房里探讨炸弹的改造方法,中午用过饭后就前往废弃建筑到新据点实践他们的想法。 他们需要赶在炸弹犯进入新据点前报警并找拆弹专家拆卸炸弹,省得炸弹犯狗急跳墙和他们同归于尽,最后再瓮中捉鳖。 奈绪拨打上次陪同她入院的警察留下的电话号码,在警察署见到了他,当面向他诚恳道歉:“对不起,关于上次的事情,其实我隐瞒了一些事情。我知道炸弹犯是谁,而且,他们现在做了和之前一样的事……” 奈绪把两个炸弹犯先前和现在所做的一切告知警察,包括他们的动机,同时请求他们入侵废弃建筑里的监控器更改视频画面,并带上信号屏蔽器用来干扰窃听器。 她带来的消息震惊全场,警察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能——算了,之后再和你好好说说,我先把事情上报上去,并转达你的请求。你们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他蹭蹭蹭地跑远了。 很快,警察就出动了。 奈绪和松田阵平再三保证自己只在建筑外面待着,不会进入里面妨碍他们工作,蹭上警车一起前往废弃建筑。 他们要亲眼见到两个炸弹犯被捕。 几辆警车静静地开到奈绪提供的地址停下,把几人放下,又开向远方。 警车不能停留在附近,以免被两个炸弹犯看见。 民用的监控设备极易入侵,警察们很快就接到同僚的联系,说是已经将监控画面恒定成无人的画面。 奈绪和松田阵平在楼下看着警察们鱼贯而入废弃建筑,藏在建筑后面等待两个炸弹犯自投罗网。 警察们开启信号屏蔽器,根据奈绪画的地图找到特定房间,技术性开锁,看到的屋内景象和奈绪描述的如出一辙。 几个警察各自行动起来,拆弹警察把拆弹工具包放置在炸弹旁,开始拆卸炸弹,其他警察则在现场采集指纹、头发等痕迹。 拆弹专家花了小半会儿时间把两个炸弹拆卸完毕。 这两个炸弹构造不算复杂,但制作炸弹的人很有心机,在里面设置了一个小陷阱,颇废了他一点时间,而且炸弹里装填的炸药分量极其可观。 拆弹专家小心翼翼地把炸药拆下来,放到自己携带的特制容器里密封好,长舒一口气:“还好及时得到消息,如果他们继续改装炸弹,把炸弹改得更复杂,连我都没办法短时间拆除的话,说不定我们为了人质的安全真得答应他们的要求,准备十亿现金给他们。” 几个警察更坚定了要把两个炸弹犯抓捕归案的心。 拆弹警察把炸弹空壳复原,先一步带着炸弹撤离现场,其余几个警察则把门重新锁上,分散四周埋伏起来,静静地等炸弹犯们落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挂在正中间的太阳往西边挪了几小步。 建筑外,两个炸弹犯开着小汽车停在楼下,无知无觉地进入废弃建筑。 荒废已久的废弃建筑宛如巨兽般,大张着嘴将无知无觉的两人吞进腹内。 奈绪和松田阵平见两人进入建筑,绕回建筑正面,抬起头看向那间密室的窗户。 留在楼下的两个警察一个守在小汽车边上,一个堵在大门口。 两个炸弹犯此次插翅难飞。 他们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没发现门锁曾被人打开过,掏出钥匙打开门,施施然进入房间。 房间里和他们离开时不曾有任何改变,戴眼镜的炸弹犯毫无戒心地走向窗边的桌子,准备取出工具改装炸弹,而他的同伙则转过身想要关上门。 他一转身,就看到门口的三个警察。 “有警察!”他慌忙叫唤着给同伴报信,才跑了两步,就被一个警察反手锁住胳膊摁在地上,清脆的金属响声接连两声,双腕一凉,手铐把他的双手铐在背后。 另外一个警察绕过他们冲向他的同伴,另一个则堵在门口,防止有人逃走。 戴眼镜的炸弹犯手拿一根螺丝刀,神色慌张极了,手里无意间抓住什么东西一扯,窗帘被拉开了,他无意间往外面看了一眼。 在那一瞬间,他看到楼下有一男一女两个半残废正抬头一脸惊讶地看向他,男的腿上打着石膏,拄着拐杖,女的则是左手臂包裹石膏吊在脖子上挂着的绷带上,看起来都很孱弱。 他身处二楼,跳下去不会有大碍,手上的螺丝刀能充当武器,想要制服其中一个半残废当人质绰绰有余——尤其是那个女的。 “等等我,我去抓个人质让警察放了你!”戴眼镜的炸弹犯一边喊着一边拉开窗户,撑着窗框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然而,他没发现窗户下有一条悬空的电线从旁边的开关插座连接到桌子上,一不小心绊到,越出窗户的姿势变形,头朝下栽倒。 他身后的警察想要抓住他,可惜慢了一步,手指和他的身体相去咫尺,没能赶上。 奈绪、松田阵平以及楼下的两个警察眼睁睁看着炸弹犯往下跳,刚做好逮捕 他的准备,没想到他头脚颠倒,脑袋先着了地。重物砸地的闷响声后,又传来一声骨头的脆响,血逐渐蔓延开来。 奈绪及松田阵平:“……” 炸弹犯趴在地上的姿势不太对劲,颈椎弯折的角度有些夸张。而且,炸弹犯摔下来之后,没见他动弹过一下。 其中一个警察迅速拨打电话呼叫救护车,另一个警察则慌忙跑到炸弹犯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指到他鼻子前试探他的鼻息。 几秒后,他朝他的同僚沉痛地摇了摇头。 感觉不到一丝呼吸。 但不能排除是假死休克,两人还是怀着一点点希望等待救护车赶到。 三个警察押着另一个炸弹犯匆忙走出建筑,询问他们的同僚:“他怎么样了?” “没气了。” 大鼻子炸弹犯惊心骇神,一脸灰败,喃喃自语:“报应啊,这都是报应,是之前被炸死的女孩子来找他索命了!” 从爆炸中逃得一命的奈绪:“……”不是我。 救护车还没来,但奈绪已经提前知晓他的生死——她看到戴眼镜炸弹犯身上飘出一个影子,正一脸惊愕地试图钻回肉-体里,是她熟悉的亡者姿态。 很快,地狱的迎接课就会派“迎接三连星”将他回收到地狱里。 雪鹰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久存在肚里的怨气一扫而空:“啧,活该。” 很快,救护车赶来,现场检查后发现他颈椎断折,遗憾地宣布了他的死讯。 逮捕两名炸弹犯的行动不知算顺利还是不顺利,总归拉下了帷幕。 警察把奈绪和松田阵平带回警察署做笔录,之后,奈绪被见过几面的警察抓到一旁,关于她“知情不报,而后冒险探知情报”的行为教育了整整一个小时。 松田阵平在一旁偷笑。 作为同样被隐瞒的人,他觉得很解气。 奈绪满脸空白地和松田阵平走出警察署,感觉耳朵里还有嗡嗡嗡的声音响个不停。 松田阵平了却一桩大事,觉得心旷神怡。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身问奈绪:“最近他们几个有和你联系吗?我什么都没收到。” 第59章 “稍等下。”奈绪用右手拍了拍左耳, 再拍了拍右耳,把脑袋里的杂音拍飞,“刚才没听清楚, 你再说一次。” 松田阵平又问了一遍。 听清松田阵平的问话后,奈绪下意识低头看了下口袋里的手机。 “没有。” 自从毕业典礼一别后,她从未收到过几个小伙伴的一通电话或是一封简讯。 两人最近忙于关注两个炸弹犯的动向,忘记和几个入职的小伙伴们联系, 勉强算情有可原。 但是,分别前说着要随时保持联系的人, 怎么也忘了和他们联络? 是因为入职后工作太忙,一时没空?抑或是迈入社会后展现在他们面前的诱惑太多,让他们乐不思蜀, 忘了凄凄惨惨只能待在病房里静养的他们? 前者就算了, 若是后者…… 松田阵平说道:“得狠狠地宰他们一顿饭。” “对了,他们说过等我们回去要一起聚会。我们下午就要乘坐新干线回去了,下车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正好和他们聚一聚。我给他们打电话……还是发简讯吧,他们正在上班。” 奈绪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电话。 “我来吧, 我打字快。”松田阵平右手大拇指飞快地在手机按键上移动, “嗒嗒嗒”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响声后,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收工。” “好快!”奈绪惊叹。 “当然,我可是靠灵活的手指吃饭的,hagi的速度都比不上我。”松田阵平做了个拆炸弹的动作。 奈绪失笑。 说到吃饭,两人的肚子应景地响了起来。 为了亲眼目睹炸弹犯被捕, 他们错过了午餐时间, 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 两人一起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饭团凑合填饱了肚子, 搭乘地铁前往新干线。 他们并肩坐在新干线上,一人手臂骨折,一人小腿骨折,造型十分独特,引人注目。 两人无视周围好奇的视线,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回复你了吗?” “没有,发给四个人的简讯都是未读状态,看来他们工作都很忙,没空查看简讯。”松田阵平正打算退出界面,发现屏幕上有个字跳动了一下,从“未”字变成“已”字,“等等,hagi刚刚读了简讯。” 两人等了几分钟,两部手机近乎同时发出“叮咚”一声响。 他们整齐划一地点开简讯。 是萩原研二的回复,内容完全一致:恭喜出院!晚上一起聚餐吧,其他人由我通知,地点是…… “荞麦店?Hagi那家伙怎么选了这种店,最近饮食太清淡了,我想吃点有味道的……”松田阵平不满。 “萩原很体贴呀,知道我们现在吃清淡的食物比较好,特意挑选荞麦店……啊,伊达也回简讯了。” 伊达航的简讯很简单:恭喜出院!晚上见! “看来萩原通知他了,动作真快。小景和降谷应该和伊达在一起工作吧,怎么没回复?他们出任务了吗?” “再等等说不定就收到了。啊,好困,我闭目养神一会儿。”松田阵平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你也休息一下吧。” 昨晚,他们对所有信息进行汇总确认,确保今天的计划不会有半点错漏后才睡,早上又一大早进行身体检查办理出院手续,睡眠时间不足。 两人合上眼睛进入浅眠状态。 即将到站的电子通知音响起时,两人同时睁开眼睛,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好了些许。 出站时,天色微暗,街上随处可见步履疲惫地返家的上班族。 松田阵平再次查看手机,发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简讯依然是未读状态。 “怎么回事?” 奈绪和松田阵平面面相觑,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两人同时对外拨打电话,奈绪联系诸伏景光,松田阵平联系降谷零。 不同的手机里传出同样的电话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们同时联系不上那两个人。 “难怪之前一直没接到他们的电话。走,去荞麦店,hagi和伊达班长应该知道些什么!”松田阵平后知后觉地联想起两人之前的表现,在路旁拦截了一辆出租车。 两人面色凝重地坐上出租车,往荞麦店赶去。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已经坐在店里的包间内,远远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两人进入包间,视线一扫,果然没看到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身影。 “他们两个呢?” “别急,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两人刚入座,萩原研二语出惊人:“他们失踪了。” 两人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对视了一眼,说道:“事情要从毕业典礼后说起……” 毕业典礼后,四人一起搭乘新干线,在出站口分开,各自回家。 第二天,上面统一下达了分配单位的通知,伊达航得知自己被分配到警视厅下辖警察署的消息。 伊达航情绪低落了一会儿,重振精神:无论在哪个岗位上,他都是警察,会用最大的热情履行自己的职责,认真做好每一件事。他相信,总有一天,他的努力会被上头看见,提拔重用他,把他调到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去。 伊达航逐个给其他三人打了电话,只有萩原研二的电话接通了。 萩原研二在警校时就被人看中,毫无悬念地被分配至警视厅警备部警备第一课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 “我刚准备问大家呢,被班长抢先一步了。”萩原研二在电话里笑道,“小降谷和小诸伏呢?他们被分配到了哪里?” “我没联系上他们,正想问一问你。你会这么问,看来也不清楚。我再试着打一打电话。”伊达航挂掉电话,重新联系两人。 然而,之前只是未接通的电话突然提示关机。 情况明显有问题,伊达航重新联络上萩原研二。 说到这里,服务员把晚餐端了上来。 两人闭上嘴巴,待服务员依序在各人面前摆好荞麦面和各色小食离开后,才继续往下说。 “手机联系不上他们,所以我们到他们的住所处找人,但没人回应。我们迫不得已施展了一些小手段进入他们房间。 “房间被人清扫过了,特别干净,没留下和人打斗过的痕迹。而且,从一些细微处可以看出两人的习惯,房间确实是他们自己打扫的。 “他们前一天穿的衣服还晾晒在窗台上,随身携带的重要证件全部不在房间内。” 萩原研二总结道:“他们两人前一天应该都平安无事地回到住所做了清洁工作,在次日凭借自己的意愿出了门。” “没错,降谷的格斗实力可是警校第二,诸伏也不弱,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就被人带走。无论在哪里,若他们遭遇不测,不可能毫无动静。没有消息反倒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两个人是自愿失踪的。” “突然关机的电话增加了疑点,我和伊达班长得出同一个结论,那就是——” 松田阵平和其他两个人异口同声:“公安。” 压低的三个声音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果然,你也这么觉得?”萩原研二和伊达航笑了起来,“不过,你们在休养中,我们怕你们担心,一致决定先瞒着你们。” “难怪你们一直没联系 我们,是怕我们问到他们不好回答吧?”松田阵平撇了撇嘴,“我之前发简讯给你们,你们也是商量过后才回复我的吧?怪不得那么久才回信。” 松田阵平知道两人失踪的具体情况后,反而稍稍放宽了心——他们应该安然无恙。 在分配单位这段微妙的时间内神秘失踪,除了他们被分配为公安警察外,松田阵平不做他想。 因为,公安警察就是这样的。 公安警察和普通警察不同,隶属于读作警视厅警备局写作情报机关的单位,主要职责是调查会对日本造成严重不利的因素,致力于搜集集团犯罪情报等活动,乃至于进行间谍活动。 短暂的轻松过后,三个人又拧紧眉毛。 公安警察不比其他警察,他们隐于暗处,荣耀不为人知,却比明面上的警察更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枉送性命。 执行任务的那一类公安警察为了不暴露警察身份,必须抛去社会层面上的身份,和所有相熟的亲朋好友断绝联系,重新制造出一套新的身份,改头换面地生活在世界上的某一处角落,生前活得战战兢兢,死后却无人知晓。 如今,他们的朋友大概率就是那一类最危险的公安警察。他们甚至没留下只言片语,就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那两个混蛋。”松田阵平不由骂了一句。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默默地点了点头。 三人聊了一阵,发觉一丝异样。座位上明明坐着四人,却一直只有三个人的声音。 他们往奈绪那里看去,被她满脸愁云惨淡的样子吓了一跳。 “别担心,那两个家伙现在应该正在接受相关专业技能的培训,很安全。” “对,为了模糊他们的身份,让他们自然而然地淡出旁人的记忆,至少要过几年,他们才有可能去执行危险任务。” “诸伏和降谷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她有别于平时的反应让三人心生不忍,三人轮流安慰奈绪。 谁料,奈绪抛出一个他们意料不到的问题,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为了执行任务,他们会不会去主动伤害甚至杀害无辜的人?” 气氛瞬间凝结,空气里蔓延着无声的沉默。 答案是——有可能。 若他们接受了卧底犯罪集团的任务,为了国家,为了大众的利益,为了彻底拔除犯罪集团,他们有可能会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甚至性命用于取信犯罪集团——那小部分人,甚至有可能是他们的同僚。 除了沾惹人命外,他们可能还会做出其他恶事。 “不行,那样是不对的,不能那样做。”奈绪反复再三地念叨着,“他们决不能做出那种事!” 因为,性命是宝贵的。无论目的有多么崇高,若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一旦进入地狱,都逃脱不了堕入等活地狱、承受数百年酷刑的判决。 她决不允许他们成为她惩戒的对象! 他们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天国才该是他们的归处。他们留在地狱的唯一原因,只能是和她一起成为地狱的狱卒。 其他三人依旧无言。 席间一片寂静。 不知是谁先动了筷子,众人默默地吃起荞麦面,期间无人说话。 美味的荞麦面不知是放久了抑或因为其他原因,变得苦涩难咽。 一场提议人不在现场、人数不足的接风洗尘宴在沉重的气氛下结束了。 第60章 奈绪问出那句话后, 没得到同伴的回应,就知道自己的担忧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她低下头冥思苦想,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把两个小伙伴从悬崖边上拉开? 公安警察是负责国家安全和情报事务的秘密警察,工作范围极广, 但除了卧底, 一般不会伤及无辜民众性命。 她担心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会卧底到犯罪集团去, 导致最后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但仔细想想,公安警察本就需要隐秘处事, 隐藏身份是基本做法,他们两个未必需要卧底到犯罪集团去。 毕竟,历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条件,就知道他们不是卧底的好人选。 降谷零的混血儿长相特别醒目, 学业优秀、体能拔尖,从小到大在学校里都是风云人物,据说曾在初中时获全国网球大赛优胜,让人印象深刻,相信认识他的人不会轻易忘记他这么个存在,说不定能记上一辈子。 而诸伏景光的眼睛极有特色, 记忆点深刻,还有一个在警界声名鹊起、知名度不小的哥哥, 他和诸伏景光相貌颇为相似, 见过两人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他们的血缘关系。 更何况, 两人的长相都非常出众。 若两人真去卧底,犯罪集团拿个照片四处打听下,估计很快就能探听到两人的消息——他们连离开都悄无声息的, 其他人哪知道要对他们的情报进行保密呢? 这么一想, 奈绪宽心不少。 稍微权衡利弊, 结果一目了然,她相信身居高位的警界长官不至于连这点头脑都没有。 如果把他们派去反-恐之类的,奈绪倒是不怎么担心。 身为警察,必然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她相信以两人的本事,可以平平安安地活到退休。 一阵凉风袭来,奈绪的思维被吹散了。 她抬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经离开荞麦店,正和其他人沉默地走在街上。 咦?她为什么在街上?她什么时候吃完晚餐的?什么时候离开荞麦店的?怎么没有半点印象? 过于深入思考,以至于下意识随着众人机械式用餐、离店的奈绪满脑子问号。 然而,看到众人脸上如出一辙的沉重表情,奈绪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搞砸了这次聚会。 “松田,伊达,萩原,抱歉,刚才是我想偏了,小景和降谷未必会面临那种选择。”她把刚才的猜测说了出来,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很快就要进入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了,若是把国内所有大型犯罪集团消灭掉,算不算釜底抽薪,让他们想要卧底都没地方去?” 凝固的气氛在奈绪的话中破冰回暖。 三人纷纷笑了起来:“说得有道理。那两个家伙能力出众,如果国内没有大型犯罪集团,公安不可能大材小用,拼着暴露的风险让他们卧底。那你要加油啊。” 他们身周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宫本果然去了刑事部搜查一课啊。你呢,松田?”伊达航问道。 “我和hagi在同个单位任职,长官让我养好伤再入职,不然,这只半废的脚哪里撑得起重达40公斤的拆弹防护衣?”松田阵平费力地抬起打着石膏的脚,“医生说我还需要一两周才能正常走路,完全康复的话需要的时间更长一些。” “这么说起来,你们都在警视厅喽?我也得加把劲了。”伊达航眼睛发亮,“总有一天,我们会在警视厅碰面的!” “一定会的。”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你可是我们的班长啊!” 几人坐在街边长椅上,有说有笑地聊了会儿天,为这次聚会画上还算和谐的句号。 奈绪之前已经和父母说好要回家,不便久留,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提前先走。 家人不在此处、在单位附近租房的三人留下来继续聊天。 奈绪一走,他们便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怕奈绪担心,三人刚才默认了奈绪的猜测,但他们心里更倾向于那两个人被上级往不妙的方向培养。 “一般的公安警察可不会消失得那么彻底,最多只是表面挂着普通警察的身份,实质上却从事公安的工作啊。” “这话可没办法和宫本说,她刚才一脸天塌了的表情,不可能接受这种结果。” “宫本刚才的话不无道理,那两个家伙根本不适合去做那些事情,很容易暴露身份。哼,那些高层的警察……”松田阵平满脸嫌恶。 三人齐齐叹了口气。 然而,无论这些猜测是否成为现实,都不容他们置喙。 三人消沉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 “Hagi,你在做任务时应该有好好穿上拆弹防护衣吧?” “哈哈,你也知道防护衣有多闷吧……”萩原研二讪笑,“冬天穿着都能流一身汗,现在这种天气穿着更难受,我都没办法好好拆弹了。” “必、须、穿、上!”松田阵平扯着他的领口,一字一顿地强调道,“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我和宫本前几天差点死在爆炸里,你看着我们的腿和手臂,没有什么想法吗?” “这不是好好的嘛……” “萩原,你错了,不能心存侥幸。”伊达航坚定地和松田阵平站在同一立场,“降谷和诸伏情况不明,你别让大家也担心你的安全。” “好好好,我穿,我一定穿。”萩原研二看着两双不信任的眼睛,叹了口气,“我发誓,行吗?” 奈绪没能知晓三人之间的对话,匆忙地回了家。 宫本夫妻开着客厅的灯,坐在沙发上望着玄关处,焦急地等待多月不曾见面的女儿。 在警校毕业前夕,他们接到了女儿的电话。 在电话中,奈绪和他们说自己不小心摔折了手臂,伤得不重,过些日子就好,在当地的医院住院几天就回家,但不让他们去见她。 两人拗不过女儿,却一直很担心奈绪只是嘴上说得轻巧,实际上伤得不轻。 门外传来些响声,旋即有人开了门。 两人“嗖”地一声蹦起,争先恐后地往玄关快步走去。 奈绪刚在玄关处换了鞋,抬眼就看到她的父母,露出开怀的笑容:“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宫本夫人看到奈绪绑着石膏和绷带的左手臂,走上前仔细检查她的身体。 她眼尖地从奈绪后颈处的衣服缝隙里看到白色绷带,大惊失色:“你的背怎么了?为什么也缠着绷带?” 在一旁观察奈绪气色的宫本先生顿时把目光移向她的后背。 奈绪轻描淡写地说道:“是和手臂一起撞伤的,只是皮肉伤,过几天就好。” 为了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奈绪转身用右手抱住宫本夫人的腰:“妈妈,我好想你们。” 她冲着宫本先生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奈绪已经数年没有这样和他们撒娇过了。 宫本夫人不知所措地举着双手,想环住她的背,想到上面的绷带又往下挪了挪,改成搂住她的腰:“我们也很想你。” 宫本先生看出奈绪的小花招,看在奈绪行动自如的份上没有揭穿她,清咳一声:“欢迎回来。” 奈绪顺利地蒙混过关,安卧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然而,这种方法只管用了一次。 次日,宫本夫人下班回家后,想把奈绪背上的绷带拆了帮她换药,目的十分明确,想要确认奈绪背上的伤口到底重不重。 奈绪僵住。 后背的伤哪里只是撞伤 第61章 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科。 目暮十三背着手, 一脸严肃地扫视过眼前排成几排的部下们。 他的部下们都很优秀,年龄从二十几岁到四十几岁不等,各个是警察里的精英,精悍能干,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是男性。 明天, 他将拥有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女部下。 目暮十三面上不显, 内心却无所适从。 自他成为警察进入搜查一课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女性加入这里。 要怎么和女部下相处?他没经验呀。 目暮十三看过她的简历。 宫本奈绪, 女,二十二岁,警视厅警察学校应届毕业生,成绩优秀, 表现突出,获得本届术科大会三料冠军,武力值高,理论知识水平中上,唯独侦查方面弱一些。 她具有强烈的正义感,在校期间曾和另一个警校生抓获一个准备诱拐女童的炸弹犯, 并和朋友主动协助警察捕获两个想要勒索警方的炸弹犯。 她此次没及时入职,就是因为在提供后者线索时不幸被对方察觉, 被引爆的炸弹所伤, 才延迟入职时间, 幸而伤势不重,即将归队。 看到照片上穿着警校生制服长相甜美的女孩子,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她和简历上的信息联系起来。 不过, 能力和性格是两回事。她终归是一个年轻的小女孩, 他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适当的照顾, 比如说—— “宫本奈绪,也就是你们的新同僚,明天将入职报到。她比你们年轻,又是个女孩子,你们到时候把恶形恶状的表情收一收,别吓到她了!” 目暮十三提前告诫部下们。 他的部下们哪里都好,就是长得不够和善,他不希望他们吓着那个小姑娘。 “目暮警部,你知道新人的情报吗?” 一双双发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目暮十三。 终于!他们这个只有绿叶的单位,终于要迎来职业生涯中第一朵红花了! 他们都很好奇新人的情况——特别是长相。 目暮十三想了想,把宫本奈绪简历上的基本资料告诉了他们。 众人在脑海中勾勒出宫本奈绪的形象。 术科大会第一名——能打败所有男性警校生获得第一,她一定拥有强韧结实的肌肉; 敢于正面对抗凶残的炸弹犯,她的胆气很大,应该是个刚毅勇敢的女性; 重伤骨折后一个多月就能归队,说明她复原力极强,绝对拥有十分健壮的身体。 他们把这几个特色结合在一起,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同僚性转后的女性形象。 不不不!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她必然是个美丽飒爽的女性,名副其实的搜查一课一枝花! 然而,他们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猩猩身体美人脑袋的组合形象。 “呕——”所有人都被自己的联想恶心到了。 他们希望自己的新同事是玫瑰花,而不是大王花啊! 目暮十三好笑地看着想象力丰富的部下们,实话告诉他们:“宫本君长得很可爱。” 目暮警部,你不用强行夸对方,我们都懂得。 搜查一课的警察们用了然的目光看向目暮十三。 这是男人们都熟知的社交技巧——如果一个女性不漂亮,就夸她身材好;如果她身材不好,就夸她有气质;如果她没气质,就夸她可爱——呜呜呜,他们搜查一课不配拥有美女警官吗? 目暮十三哭笑不得地看着一众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捶胸顿足的部下们,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等宫本奈绪明天入职后,他们自然会知道他没说一句假话。 虽然对新同事的外貌 不报期望,但警官们还是在第二天好好地打理了自己的外表,意图给她留下好印象——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搜查一课有且仅有的一朵花呀。 当奈绪敲响并推开搜查一课的大门时,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精神十足的警察们。 他们看到奈绪,眼中涌上抑制不住的赞美之情,殷勤地笑道:“你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刑事部搜查一课,交通部和生活安全部都在楼上。” 好可爱的女孩子!真羡慕其他课的同僚们,每天和这样的美女一起工作,心情一定特别好吧? 奈绪一脸疑惑:“这里是刑事部搜查一课?那我没走错地方。前辈们好,我是新入职的宫本奈绪,以后请多多指教!” “欸——”警察们集体起立,惊得合不拢嘴。 看看眼前的这张脸,甜美可爱;看看她的皮肤,白嫩光滑;看看她的个头,娇小可人;看看她的身材,纤细柔弱…… 横看竖看,他们都没办法把眼前这个人和昨天目暮警部嘴里的术科大会三料冠军等同起来。 说好的结实肌肉和壮硕身躯呢?! 目暮十三推开门走了进来:“哦,宫本君,你已经来了呀。我是目暮,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的警部。各位,这位就是我昨天说过的隶属于我们搜查一课强行犯科的宫本奈绪,以后你们就是同僚了,要好好相处。宫本君刚来,不熟悉这里,需要有人带……” “目暮警部,我来带她!”一个警察及时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不等他说完话就毛遂自荐。 “不,我来!我在搜查一课待的时间长,特别熟悉这里!”另一个警察横插一脚。 “我来!我年纪和她相近,比较能说得上话!”一个年轻警察也加入争抢行列。 其他人也没闲着,争先恐后地报名。 太幸运了,他们的新同事是美女警官!能和对方亲密相处的机会,一定不能让给别人! 一道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其间电闪雷鸣不断。 “大家都好热情呢。”奈绪加入搜查一课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同僚们的友好。 她想起自己在地狱新入职时,同样受到前辈们的热情欢迎,不由得露出开心的微笑。 美人笑靥如花,冲击力X2。 赏心悦目的笑容让她的同僚们大饱眼福,劲头更足。 目暮十三见部下们这般情态,生怕吓着新人,双手拍掌道:“不用争了,她暂时由我带。” 与其分派其中一人带她,引起其他人不满,不如由他自己出马。他不知道如何与女部下相处,这段日子正好接触一下,揣摩出与她的相处之道。 “是,目暮警部!”奈绪立正应是。 “放松点,不用那么拘束。”目暮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想起她是女孩子,手放了下来,“这几天你先看看大家是怎么执行任务的,等你熟悉后,也会交给你任务。” “是!”奈绪点头。 其他警察们全蔫了。 和新同僚亲近的机会没了……不,还有机会! 中午,奈绪在食堂里落座,周围一圈的位置瞬间被搜查一课的警察们霸占了,只留下和她相邻的两个位置——他们怕冒然靠近对方会惹她反感。 奈绪不排斥他们坐在身边。 毕竟是公共场合,谁都有自主选择座位的权利。 她的目光从周围每个人身上扫过,把刚才他们自我介绍时记下的信息和本人一一对应上。 正在这时,她身边一左一右两个空位被人占住:“宫本。” 奈绪转头:“是你们啊,松田,萩原。” “嗯,刚好看到你在,就习惯性过来了……这些都是你的同事?”萩原研二迎上一双双燃着怒 火的眼睛。 这两个小白脸是谁?看起来和他们课新来的美女警官相识,而且关系匪浅。 “对,他们都很友好。”奈绪说着看向同事们。 他们在奈绪扭头的瞬间换上和善友好的笑脸,待奈绪转回头去,又恶狠狠地盯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面不改色。 他是谁?他可是“女性之友”,哪天不是沐浴在这类目光之下?这种程度的视线毫无杀伤力。 松田阵平盯着她的左手臂:“你的骨折真的好了?不是在逞强吧?” “没有,医生拍过片,确实好了。”奈绪灵活地转动左手肘和左手臂给松田阵平看,“力气暂时只恢复到原来的三分之二,足够了。” 松田阵平及萩原研二和奈绪闲聊起来。 爆-炸-物处理班的工作弹性大,闲时很闲,忙时很忙。目前他们没有接到任务通知,正是悠闲的时候。 刑事部搜查一课的工作和他们类似,没遇上重大刑事案件时很轻松,若发生刑事案件—— 只见目暮十三行色匆匆地走进食堂,目光在里面梭巡一周,定定地看向奈绪一桌,走了过去:“有人报案,准备工作。” 搜查一课的警察们习以为常地扒了几大口饭,把餐盘收拾干净,一脸严肃认真地赶回科室。 “下次再聊。”奈绪朝松田阵平和萩原阵平点头道别,跟随目暮十三下楼,坐上警车。 目暮十三告诉他们:“刚才接到报警电话,有人在一个小巷子里的垃圾桶里发现一具无名女尸。我们现在去封锁现场,并到附近走访,调查情况并搜集证据。” “难不成……”有人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目暮十三点头:“和前两个案件类似,死者是黑卷发成年女性,身穿性感连衣裙,身材娇小。其他信息暂且不明,需要到现场确认。若她是酒后被人迷晕被割喉再砍伤的话,就能和前面两个案件并案处理。” “连环杀人犯?”奈绪喃喃自语,握紧拳头。 他们前往现场并展开调查,未果。 经现场勘查及法医鉴定,被害人于昨夜十点左右被人迷晕后割喉而亡,身上有大大小小十余处泄愤式刀伤。凶手很谨慎,现场没有残留下任何线索。 很遗憾,附近的监控器很少,并没有录下任何可疑人物的身影。 而且,死者的死亡时间太晚,附近并无行人经过,根本找不到人证。 目前可以初步确认这起案件是连环杀人犯第三次作案。 犯人第一次作案时间在六天前,第二次在三天前,这一次在昨天,时间间隔越来越短。 “可恶!”目暮十三愤怒捶墙,内心涌起一阵无力感。 当第二起命案发生后,他就安排部下们在夜晚巡视各个街道,无奈人手匮乏,无法顾及所有地方,终究还是让凶手找到机会,完成第三次命案。 奈绪突然说道:“我去当诱饵引凶手出来吧。” 第62章 “不行!” 在场的搜查一课男同事们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 包括目暮十三。 “太危险了,不行。”目暮十三强调了一遍,“那个杀人犯很谨慎, 如果我们埋伏在一旁,他可能会察觉到异常不肯出来。如果让你孤身一人去当诱饵, 太危险了。格斗技巧再高, 一不小心也会被人放倒。更何况, 女孩子身体条件天生不如男性, 杀人犯十有八九是个大男人,若你在力气上逊色于对方, 对方又有药物辅助,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就是就是!”旁边的警察们连连点头。 宫本奈绪那个小身板哪里敌得过杀人犯?她能获得术科大会第一, 肯定是由于技巧高超。可杀人犯那么残暴,哪里会像术科大会上的对手一样点到为止呢? 杀人犯可不管什么规则不规则,只要能制服对方,插眼、锁喉、往下三路招呼等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若单纯使用暴力,技巧再高也不见得有效。毕竟,一力降十会。以柔克刚并非次次见效。 宫本奈绪看起来天真烂漫, 是在单纯的家庭中长大的,哪里知道人心有多险恶, 而有些人的手段又有多残忍呢? “你们要怎样才肯让我当诱饵?如果我能证明我的力气比对方大,行吗?” “那样也不行。你刚刚入职, 经验不足,不知道要怎么应付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 “目暮警部, 我是搜查一课的一员。在我决定加入搜查一课时, 我就知道未来我将面对什么样的人, 我有保护群众安全的义务。现在案子暂时没有进展, 我们也无法抽调足够的警力每晚维护治安,只要遗漏一处地方,命案随时有可能发生。就算防得了一时,我们也没办法防他一世。尽早将他逮捕归案,才能杜绝日后可能发生的悲剧。”奈绪打断目暮十三的话,“接下来的几天内极有可能出现下一个受害者,我不希望为自己没能及时阻止犯人而悔恨一生。” “可是……”目暮十三犹豫了。宫本奈绪信念坚定,他该把她护在翅膀下,还是尊重她的意愿,让她参与到这个危险任务中去? “您放心,我力气大,武力强,不可能输给普通人,即使是男人。”奈绪看出目暮十三有些动摇,趁热打铁,拍着胸脯说道,“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不会有事。我是个很重诺的人,绝不会食言。” 目暮十三沉默不语,心中的天秤两端上下浮沉,摆动不定。 奈绪见目暮十三还不肯松口,只好使出大招:“您同意的话,我可以在身上装窃听器、针孔无线摄像头,你们可以从远处随时监视我的状态,若有什么意外,你们可以及时赶到解救我。假如您不同意,我只好一个人悄悄溜过去。” “你——”目暮十三气急。 脚长在自己身上,如果他的女部下执意要去,瞒着他们偷偷充当诱饵,他们根本拦不住。那样的话,比起有他们监视,危险程度直线上升。 目暮十三无奈之下退让一步:“你展现出足够说服我们的力气,我们就同意你去。否则,不许你私下行动。这个条件你接受吗?” “可以!”奈绪喜笑颜开。 考核她的力气?绝对没问题!这两辈子,她从不缺乏力量。 她瞅了瞅旁边的围墙及电线杆,又低头看了看地板,觉得警察不该做出破坏公物的行为。 那么,适合测量力气的重物不就只有一样了吗? 她问目暮十三:“目暮警部,请问你是否介意被我碰一下?” 目暮十三哈哈一笑:“怎么会,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为了测试我的力气呀,失礼了。”奈绪往旁边走了一步,和目暮十三贴得很近,微蹲,经典的公主抱重出江湖。 她抱 着目暮十三走了几步:“这样算过关吗?” 搜查一课的刑警们长大嘴巴,很快又合拢,齐齐摇头。 就这种程度,他们也做得到。 不过,宫本奈绪看着柔柔弱弱的,还真有一把力气,难怪敢放话说力气不逊于男性。 目暮十三在她怀抱里石化了几秒,挣扎起来:“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这哪里叫碰一下?在下属们面前被公主抱,他的颜面都无了!无了! 宫本奈绪犹豫了一下,看向面前的同事们。 目测目暮十三的体重最高,但如果换成其他高大的男同事,应该差不了多少…… 刑警们仿佛感知到她的想法,齐刷刷退后几步,赤-裸-裸地表现出不乐意的态度。 “抱歉,我不知道您不喜欢人碰,麻烦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奈绪说着,双手一抛,目暮十三凌空飞起一米后下坠。 “啊——”目暮十三惨叫。 旁边的刑警们刚才退得太远,赶不及跑过去接住,吓得往前一扑,伸出手臂垫在目暮十三身下的地板上,打算用手臂当成接住他的垫子。 目暮十三没有落到他们手上,而是被奈绪接住,继续上抛。 她抛接了三回,没再继续,低头看向躺倒一地的刑警们:“这样算证明了我的力气吗?还是说,需要我抛得更高一点?两米?三米?不用怕,我能接得住。” “够了!非常够了!快放我下来!我同意你的计划!”目暮十三狼狈地喊道。 他被吓得半条命都没了,再抛高一点?剩下的半条命还要不要? 从地上爬起来的刑警们没话说了,他们自认自己都做不到她刚才做的事,没有立场再反对宫本奈绪。 她的臂力太强了吧!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 奈绪心满意足地把目暮十三放回地上去。 计划通。 “假发和服装我们可以帮你准备,但是化妆……”一群男刑警们面露难色。 “我自己解决,我认识一个化妆超厉害的姐姐,想要什么样的效果都能化妆得出来!”奈绪超自豪地说道。 有希子姐姐连易容都会,化妆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倘若有希子姐姐不方便帮忙,警视厅里面的女刑警们化妆技术也不差! 奈绪的体态匀称轻盈,身材纤细玲珑。刑警们为她挑选了一款露背的黑色连衣裙,联想着她精致的蝴蝶骨在长卷发下若隐若现,性感而神秘的样子。 奈绪婉拒了他们的好意:“我后背有伤,不适合穿这条裙子。” 她听从雪鹰的建议,换上一条紧身黑色连衣裙,圆领,露肩袖,侧面高开衩,雪白的双肩、被布料包裹得曲线毕露的小蛮腰和若隐若现的白皙大腿显得格外性感。 刑警们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雪鹰昂首挺胸。 它的眼光,能有错么? 这一次,连奈绪都认同了它的审美观,它可开心了! 为了贴合奈绪的审美,它可是忍痛放弃了旁边闪闪发光、贴着许多亮片的连衣裙呢! 奈绪自己掏钱买下这条连衣裙,没找目暮十三报销。 这条连衣裙是根据她的身材买的,做过一次任务就扔掉太过浪费,她可以放自己衣柜里,说不定未来有场合用得上。 这种情况,她哪里好意思让公家出钱? 奈绪提着装着连衣裙、假发及一套化妆品的购物袋前往工藤宅。 工藤有希子恰巧在家,听完奈绪的请求,有些奇怪:“你为什么要变装?” 奈绪只说是工作需求,不敢说得太细。 上次,她后背的伤吓到了工藤有希子,她怎么敢和对 第63章 奈绪把警用隐蔽式对讲耳机塞入左耳耳道, 拨了拨长卷发将它覆盖住,把和它配套使用的对讲机配件及一套隐蔽的收音设备放置于小小的手提包里——紧身连衣裙没有隐藏这些配件的地方,只能放得远一些, 信号感应相对而言会比较微弱。 右耳旁的长卷发上夹着一枚发夹,上面巧妙地嵌入针式摄像头, 能够清晰地拍摄到奈绪背后画面, 让远程监视情况的刑警们在发觉犯罪嫌疑人出现时及时通知奈绪, 并拍摄下他实施犯罪的全过程作为罪证。 同样的针式摄像头在奈绪的小手提包上也有一枚, 拍摄范围在她正前方,力求不遗漏犯罪嫌疑人的一举一动。 演技不够, 道具来凑。 为了贴合受害者酒醉的形象,奈绪必须在充当诱饵前先喝几杯酒。 目暮十三和他的部下们再三叮嘱奈绪:“意思一下就可以, 千万别真的喝醉了!如果怕酒味不够重,往自己身上洒一些,犯人不可能发现这点细微的差别。” “三杯。”奈绪比了个OK手势,“最多三杯。我发过誓,喝酒一定不超过这个量。” 几人看着奈绪蹬着高跟鞋走远。 以免行动过于明显让犯罪嫌疑人不敢出现,目暮十三依然安排他的部下们分散到各个街道巡逻, 只留下两个人和他一起关注奈绪的情况。 奈绪有史以来第一次穿高跟鞋,走路特别谨慎, 一步一步走得非常踏实。 放缓了步调后,奈绪身上少了行动如风的感觉, 莲步款款,又增添了一丝风情。 几个受害者都是夜晚被害, 现场勘查的警官们找到的案发第一现场距离弃尸处很近, 推测被害者遇到犯人后在短时间内被害。 连环杀人犯一旦大开杀戒, 畸形的杀戮需求会让他们对杀人上瘾, 从而无法停止杀人。 此案连环杀人犯的杀人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说明他开始上瘾了。 做戏做全套,奈绪现在的任务就是去酒吧喝几杯酒,装醉到目暮十三指定的没有刑警巡逻的各条小巷四处乱窜,引凶手现身。 若凶手见到她,奈绪相信他一定不会放过如此符合他的杀人喜好的猎物。 当然,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看各自本事。 奈绪走进酒吧,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奈绪走到吧台前坐下:“调一杯鸡尾酒。” 眼前的性感尤物让调酒师眼前一亮,他笑着问奈绪:“客人,鸡尾酒有很多种,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一个阳光俊朗的青年坐到奈绪身边:“你是第一次来酒吧喝鸡尾酒吗?” 奈绪点头。 青年热情洋溢地向奈绪推荐道:“说起鸡尾酒,有几款很不错。比如长岛冰茶,口感很好,味道和饮料差不多,你可以试一试。金汤力也不错,像柠檬水一般清澈透明,喝起来清爽、舒适,如果喜欢松子味道的话可以品尝一下。Aunt Roberta,这款鸡尾酒入口酸甜,上面还会放几颗蓝莓,看着像蓝莓奶昔,很适合女孩子哦。” “奈绪,揍他!这家伙居心不良,推荐给你的都是失身酒!”雪鹰气到炸毛,飞到青年面前一阵连环踹,可惜没伤到对方一根汗毛。 与此同时,对讲耳机里传出目暮十三急切的声音:“宫本君,他没安好心,你别信他的话,他推荐的都是高度鸡尾酒,酒量不高的人一喝就醉!你点杯莫吉托就行,千万别理他!” 失身酒三个字很容易让人顾名思义理解其内涵,目暮十三的话又证实了这一点。 奈绪定定地看着青年,看得他脊背莫名发凉。 奈绪转头看向调酒师:“一杯莫吉托,谢谢。” 调酒师之前一直沉默着,此刻重新挂上微笑 :“好的,请稍等。” 调酒师熟练地调制出一杯莫吉托递给奈绪。 奈绪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发现莫吉托不止颜值高,喝起来口感也很清新,像薄荷味的起泡酒。 她慢慢地喝完一杯,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把只剩冰块、青柠及薄荷叶的空酒杯推到一旁:“再来一杯。” “宫本君,不能再喝了,莫吉托度数低,但连喝两杯也容易醉!”目暮十三再次联系奈绪。 奈绪其实也感觉胃里有些烧,这副身体的酒量远远不如前世。 即便如此,要让她感受到醉意还是差了点,况且,她刚才贪杯,把酒喝光了,忘了留一点洒身上了。 第二杯莫吉托,奈绪喝得更慢。 喝完一大半,她终于有些微醺的感觉。 她的手轻轻一抖,剩下的一小杯酒泼到她的裙子上。幸好她穿的是黑色连衣裙,痕迹并不明显。 她结算酒钱后,按着吧台站了起来。 不熟悉的高跟鞋及微醺的醉意让她走起路来有些摇摆,看起来和醉酒的人踩棉花似的姿态差不多。 不死心地在一旁窥伺她的青年扔下未喝完的酒,付钱后跟随奈绪出了门。 调酒师在这一行看多了这类事情,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奈绪在前方飘着走,青年紧随其后。 雪鹰和监控屏幕前的三人同时提醒奈绪他的存在。 奈绪无法确定他是否就是杀人犯,走进一条小巷。青年眼睛一亮,也跟了进去。 奈绪在小巷中间停下脚步,扶着旁边的墙,像是不胜酒意的样子。 青年快走两步,递出手臂做出想要扶住她的样子:“美女,你好像醉得不轻,我带你到旁边的酒店休息片刻……唔!” 奈绪利索地把他放倒:“这人绝不可能是那个狡猾的杀人犯……小巷里不安全,我把他放到大街的便利店边上吧,这点力道,他再过十几分钟应该就会醒过来。” 她把青年的左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右手绕过他的右胳膊窝撑住他的身体,以正常的姿势半拖半架地把他带到大街上,放在灯火通明的便利店门口。 这里人来人往的,上方刚好有个监视摄像头,没人敢在这里犯事,青年在这里不会有任何危险。 她把青年放下后,像企鹅般摇摇摆摆地拐进另一条小巷。 监视屏幕前,三个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一个刑警遗憾地说道:“宫本小姐下手太轻了,这人明显是惯犯,不知在酒吧里诱-骗了多少无辜女子喝烈酒,事后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孩子,就该狠狠地揍他一顿!” “就是就是!”他的同事十分赞同他的观点。 目暮十三无语:“别忘了,你们可是警察!如果想制裁他,就提供出真实有效的证据,而不是靠自己的猜测给人定罪!” 刑警们蔫蔫地应道:“明白。” 青年刚才的行为举止不足以定罪,等此事了结后,他们就去寻找证据,务必把这个敢于觊觎搜查一课唯一的美女警官的混蛋送进监狱! “等等,刚才那条街上好像有个特别的酒吧,据说是gay吧……”一个刑警突然想起曾经听闻过的一桩八卦,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你快去那里,守到那个家伙醒来后再回来!”目暮十三赶紧指派其中一个刑警过去,“不能让他被人‘捡尸’了,那是犯法的!” 那个刑警刚才嘴上说得过瘾,心里却很清楚什么是法律的正义,立即开着警用摩托车过去。 无论他犯下过什么过错,都应该由法律给他定罪,以暴制暴并非正确的做法。 他马不停蹄地赶到那个便利店边上,发现青年不见了。 他看了下时间,距离青年昏迷到现在,差不多刚好十五分钟。 这个时间点太微妙了,谁也说不清青年究竟是自己清醒后离开的,还是…… 他赶紧朝便利店收银员出示自己的警察手册,要求调监控,却被告知监控摄像头刚好于今日黄昏时出故障,维修人员明天才来。 刑警:“……” 他尽力了,真的。 他把情况上报给目暮十三,目暮十三也沉默了:“……回来继续盯宫本君那里的情况吧。” “是!” 奈绪不知自己放置青年的位置有多微妙,在大街小巷里穿行。 谁也说不清楚杀人犯究竟是从哪里盯上受害者的,所有地方都走一遍,准没错。 前脚掌挤得发慌,后脚跟磨得发痒,奈绪忍住不适,走了整整一夜,直至深夜。 这一夜,她吸引来数个跟踪者,每个都是看到醉酒的性感尤物后色心大动、想要朝她伸出咸猪手的色狼。 奈绪确认过这些人不是杀人犯后,把他们一一放倒。 目暮十三吸取之前的经验教训,直接派其中一个刑警负责扫尾工作,其中有猥-亵举止的带回警视厅处置。 “回来吧,这个点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杀人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寻找猎物。”目暮十三发出撤退命令。 “是,我明天继续。”奈绪听令。 她回家后把连衣裙洗好晾晒起来,洗漱、洗澡后睡下。 第二天夜里,她重新化好妆,穿着晾干后的黑色连衣裙进入另一家酒吧,重复一次昨晚的流程。 和昨晚有所不同的是,她没再理会酒吧里朝她搭话的陌生人。 穿过一夜的高跟鞋,奈绪依然不太习惯它,行动似弱柳扶风。 目暮十三改动了刑警们巡逻的路线,奈绪也相应地改变了路线。 今晚,她依然吸引来几个色狼,以和昨天相同的方式放倒了他们。 当她走过一条街拐进一条小巷子时,她的背后又响起隐约的脚步声。 是恰巧路过的行人?色狼?还是说,那个杀人犯终于现身了? 奈绪提高警惕,脚下步子更飘。 “我闻到一股好奇怪的气味,奈绪,你闻到了吗?”雪鹰突然问道。 奈绪用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种刺激性强又带着些微甜味的气味,若她没猜错,她这个诱饵可能钓上鱼了。 “是乙-醚吗?我过去看看。”雪鹰和奈绪想到一块儿去了,飞到高处探查情况。 它看到奈绪身后跟着一个高高瘦瘦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高领衣服,领子把他下半张脸包裹住,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他背着一个大号背包,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看起来鼓鼓的。 他的双手戴着皮质手套,右手拧开一瓶液体,正准备往另一只手上的手帕上倒,它闻到的气味就是从瓶子里飘出来的。 雪鹰飞回去,贴着奈绪的耳朵告诉她自己看见的一切。 奈绪精神一振。 鱼儿确实上钩了! 后面的男人很快拉近了和她的距离,他往手里的手帕上倒液体的一幕被摄像头清晰地拍了下来。 目暮十三急促地叫道:“宫本君,你身后有人靠近,极有可能就是杀人犯!小心一点,他刚刚往手帕里倒了疑似乙-醚的液体,快屏息!” 说时迟那时快,目暮十三话音刚落,一张湿润的手帕就快准狠地从背后绕过奈绪的脖子伸到前方,捂住了她的口鼻。 第64章 奈绪屏住呼吸, 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把手提袋精准地抛到旁边墙脚,让上面的针式摄像头微仰落地, 正面朝向他们,空出的双手无力地抓住男子的手臂往外扯, 身体状似激烈地挣扎着,“呜呜”地发出呼吸不畅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眼睛一闭,双手垂下,身体软倒,被后面的男子揽住。 在另一侧, 目暮十三看到两个监视屏幕上的画面剧烈地抖动着, 随后视角突变, 一个固定了视角,把两人及周围环境全部录入画面,另一个则被黑色的衣料占据了整个屏幕, 画面时不时抖动着。 目暮十三蹭地站了起来,惶恐不安地向耳机的另一端叫道:“喂, 宫本君, 你没事吧, 宫本君?” 宫本君力气不是很大吗?他又提前提醒过她了, 怎么还是被放倒了? “快, 你们赶紧到现场去救她!”目暮十三立即向两个部下下达命令,并联系在附近街道巡逻的刑警们过去支援。 一定要赶上啊!宫本君, 你一定不能有事! 目暮十三攥紧双拳, 目不转睛地盯着两面屏幕。 别在宫本奈绪耳后的针式摄像头算是废了, 目暮十三看到男子的衣服由上至下快速地在屏幕上闪过, 最后的画面固定在一小片水泥地上,拍摄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画面。 他转而专注地看向另一个屏幕。 装在小手提包上的针式摄像头落点上佳,忠实地拍摄下所有的画面。 目暮十三看到男子把奈绪放在地上,重新往手帕上倒了许多乙-醚,再次捂住奈绪的鼻子,想让她陷入更深的昏迷中。 奈绪趁这个空当换了回气,在手帕重新盖上之前重新憋住气。 她当然没有被男子放倒,纯粹是在装晕。 连环杀人犯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若在男子想要迷晕他时直接制服他,男子大可以狡辩他不是想要杀人,从而用罪名较轻的猥亵罪或其他罪名覆盖掉他的杀人罪行。 而对于猥亵罪及连环杀人罪,刑警们能采取的强制执法措施又有所不同。 奈绪需要更直观、更有力的铁证,让这个疑似连环杀人案凶手的男子罪有应得,被判处相应的刑罚。 若他真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他残忍杀害至少三名女性的犯罪行为足以被判处死刑,用他的性命抚慰那些被害者的亲属们。 奈绪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没看到男子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尖头西瓜刀,握紧它对准自己的脖子。 但是,空气的流向会告诉她男人的举动。况且,她拥有第二双眼睛。 “该死的贱-人,在晚上穿得那么骚去喝酒,想要勾-引男人又瞧不起人,仗着自己长得漂亮了不起啊?和那个贱-人简直一模一样!给我去死吧!”男人走到奈绪左边蹲下-身,看清她那张比其他几个女人更出色的脸蛋时,怒气瞬间爆发,愤怒地叫骂着。 西瓜刀劈开空气,向她的喉咙割去。 “奈绪,快躲开!”雪鹰喊道。 “快躲开,宫本君!”目暮十三冲到屏幕前,徒劳地叫喊着,有些绝望。 哪怕他的部下们此刻赶到,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救下宫本奈绪! 他就不该心软,同意宫本奈绪这个荒谬的提议! 她只是搜查一课刚入职的新人,不应该由她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及风险! 早知道,早知道就让他的部下们变装成女性去当诱饵了!他们经验丰富,绝不会被犯人这点小伎俩放倒! 目暮十三悔恨交加地盯着屏幕,发现情况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 西瓜刀下落到一半时,本该无知无觉地昏迷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左手闪电般一伸一握,覆在他手背上间接握紧西瓜刀,西 瓜刀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痛痛痛痛痛——”男子右手手骨咔哒作响,发出了仿佛要被碾碎的声音。 他想要松开西瓜刀抽回手,手背上的手宛如和他的手焊在一起,让他的手动弹不得。 他使出全力想要挥动西瓜刀,甚至把自己身体往前倾,想靠重力压下西瓜刀,然而西瓜刀依然纹丝不动地停滞在半空中。 他痛极,脑子却没停止思考,左手冷不防伸出两根手指插向奈绪的眼睛。 奈绪抬起右腿,身体微侧,使出不致命的力气用小腿踢中男子腹部。 高开衩裙的设计真棒,丝毫不妨碍她活动手脚。 半蹲着的男子后腰向上弓起,飞了起来,奈绪一扯左手,他的身体又被拉了下来,脸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摔了个满脸开花。 “啊——”男子惨叫。 奈绪听到骨头断折的声音,猜测应该是他的鼻梁撞击到地面骨折了。 屏幕那端,目暮十三看着逆转的局势,眼睛变成豆豆眼。 宫本君没事?她刚才在装晕吗? 看到男子摔了满脸血,目暮十三的心抖了抖。 他这才想起来,他这个女部下在对付犯人上并非新手,她在警校期间的履历十足丰富。 “放……放手……”男子艰难地用左手去掰奈绪握紧他的手。 奈绪没有松手,从地上爬起,右手往腰间一摸,摸了个空。 嗯……手铐不在。那么,只能把他弄晕,等同僚过来押送他。 看着旁边罪大恶极的犯人,回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具惨不忍睹的女尸,奈绪没像平常一样温柔地给对方一手刀,而是抬起左手。 男子的身体被跟着拉起来。 不待他站稳,奈绪身体一转,抡圆左臂,男子的脚顿时离开地面,以奈绪为中心用身体画出一个扇形,“砰”地一声撞到旁边的墙上。 这次,他彻底昏迷了,被奈绪提在手上,大半个身体垂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许动!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快束手就擒……”迟来的刑警们冲进小巷,人未到声先至。 已经动手的奈绪:“……啊。” 当刑警们进入小巷时,看到的就是奈绪手抡犯人的凶残一幕。 宫本奈绪面临生命危险? 不存在的。 刑警们声音堵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看看一旁毫发未伤的宫本奈绪,再看看她手中满脸血的男子,半瞎子都看得出是谁占优。 新人超猛。 “你们有带证物袋吗?这把刀可能是前几次命案用的凶器,上面说不定能检测出前几个受害人的血迹。”奈绪抬了抬左手,示意了一下被她握在手里的男子右手里松不开的西瓜刀。 刑警们看见男子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一上一下移动,咽了咽口水。 不愧是能把目暮警部抛接几次的人,腕力、臂力皆非同凡响。 其中一个刑警拿出证物袋,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捏住西瓜刀刀背。 奈绪看他拿稳了西瓜刀,右手松开。 昏迷的男子终于得偿所愿,无力的右手松开了刀柄,身体往前一倾,趴倒在地。 折断的鼻梁受到二次撞击,猛烈的疼痛感让他“嗷”地一声醒了过来。 不待他有所行动,已有刑警上前为他戴上冰冷的手铐。 刑警把他押送到警车里,带他先去医院正骨并缝合伤口,再带回警视厅进行审讯。 西瓜刀证物袋及他放置在一旁的背包也被一起带回警视厅。 “宫本君,你刚才有没有吸入乙-醚?要不到医院检查一下?”她的左耳处响起目暮十三关切的声音。 “没有,我一直憋着气,不会有问题。多谢关心,目暮警部。”奈绪一边回复目暮十三,一边拾起地上的手提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目暮十三前面屏幕上的画面摇晃起来。 他把两个针式摄像头关掉:“这两天辛苦你了,宫本君。任务结束,你们收工吧,明天还要去调查取证。” 犯人落网,奈绪心情不再急迫,从容应是。 “前辈们再见。”奈绪向刑警们道别。 “再见。”刑警们也收到收工通知,热情地朝她挥手道别。 奈绪一从他们视线里消失,几个刑警就聚在一起兴奋地聊了起来。 “宫本小姐真厉害!不愧是术科大会三料冠军,赤手空拳就战胜了持刀犯人。” “原来她在装晕,刚才太早从屏幕面前离开,没看到她制服犯人的英姿,回头一定要看看。” “她装晕是不是为了获取犯人想要行凶杀人的物证?好样的,这下不用听那些黑心律师颠倒黑白了。” “宫本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又是个小姑娘,比我女儿大不了几岁,没想到那么威猛,真是能干。” “不过她胆子真大,敢在持着凶器的犯人面前闭上眼睛装晕,不怕阴沟里翻船吗?” “哈哈,她敢做出这种行为,应该有所依仗,你以为人家像你一样莽撞?” 几个刑警聊着聊着,得出共同的结论。 “作为我们搜查一课的刑警,宫本小姐又漂亮又强大,真是太好了!” 虽然震撼于奈绪的行为,但他们为她拥有极高的武力值感到由衷欢喜。 刑警是一份朝不保夕的职业,指不定哪天在执行危险任务时就丢了命。宫本奈绪越强大,也就越安全。 奈绪回到家后摘掉假发,把妆卸了,冲了个澡,把紧身连衣裙换掉,顿觉神清气爽。 妆容再轻薄,她也觉得闷得慌,心里不由得佩服起那些每天化妆的女性们。 翌日,她得知了关于那个连环杀人犯的部分信息。 他是一家医院的普通外科医生,今年30岁,未婚,独自一人在东京租房过活。 “原来是医生,怪不得他拿得到乙-醚这种禁药,而且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能指证他的痕迹。”奈绪很愤怒,“救死扶伤的医生居然干起草菅人命的事,看来昨晚下手太轻了!” 同办公室的同僚们听到她的不当言论,纷纷装做没听见的样子。 奈绪还得到其他信息。 犯人昨晚携带的背包里放置大量物品:几个大塑料袋,一套和他身上穿戴一模一样的干净衣服、手套、黑框眼镜和鞋子,一包湿纸巾,一包干纸巾,一个西瓜刀刀鞘,一个拇指大小透明的空玻璃瓶,一个钱包以及一串钥匙。 在西瓜刀上,检验科没有提取到几个被害人的DNA——西瓜刀已经被犯人用化学药剂做过处理,上面残留的微量血液的DNA已经被彻底破坏了。 他们怀抱一丝希望,把西瓜刀刀鞘剖开,同样进行了检测。 然而,他们的希望落空了,犯人很谨慎,对西瓜刀的刀鞘做了同样的处理。 “有监控视频作证,犯人对想要杀你的事供认不讳,但他坚决否认残害过其他几个女性。若以初次杀人定罪,他的量刑会轻很多!”目暮十三愤而拍桌,“今天,我们去搜查他的住所,并调查取证。我就不信,他真能做到天衣无缝!” “对了,”目暮十三清咳一声,“要特别留意他家的小玻璃瓶,把它们全部找出来。” 那是他的朋友给他的提议。 第65章 目暮十三带着他的几个部下到连环杀人案犯罪嫌疑人今井幸二租房处进行彻底的搜查。 目暮十三用今井幸二背包里的钥匙打开他的房门, 一群刑警随他进了屋。 “仔细搜查,尽量别弄乱房间,小玻璃瓶以及你们觉得奇怪的东西全部找出来!” 目暮一声令下, 奈绪和她的同僚们开始翻箱倒柜。 今井幸二的租房是单人间,一卧一厅一卫, 并不算大。 几个刑警分成三个小组分头行动,为了不遗漏每一处,他们决定每搜查完一处地方后,位置轮换后重新搜索,每人都要把今井幸二住所的每一处都搜查一遍,进行地毯式搜索。 奈绪在浴室细细找了一遍, 没发现任何可疑物品。 搜查客厅的刑警也无功而返。 另一边, 刑警们发现卧室的衣橱里整齐地摆放着许多套和他背包里一模一样的衣物和无镜片黑框眼镜, 傻眼后全部用塑料袋封装起来,准备拿回警视厅检测它们是否有血迹反应。 即便衣物被化学药剂处理过,经验丰富的鉴识人员依然有可能检测出上面的大量血迹, 仍然可以作为证据。 不过,没有人找到和他背包里款式一致的小玻璃瓶。 那个不明用途的小玻璃瓶难道只是今井幸二不小心放进背包里的? 所有人都不相信。 “继续找!换组!”目暮十三命令道。 这次, 奈绪被分配到他的卧室。 雪鹰突然兴奋起来:“奈绪, 我熟悉这个剧情, 说不定你们要找的东西就藏在床铺底下?这张架子床的床边板那么宽, 两侧又有床头柜, 如果利用灯下黑原理,不在床底放任何东西, 别人一眼扫过去发现床底下是空的, 就会下意识忽视床头位置的床板和床边板角落钉着的小木盒子!” 应该不会吧?真会有人学着影视剧里的剧情藏东西吗?要知道, 看过影视剧的人千千万, 这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雪鹰不等奈绪回应,自己飞进架子床底下。 床铺底下果然没有放置任何物品。 雪鹰胸有成竹地抬头一看——咦,木盒子呢?说好的木盒子怎么不见了? 难不成对方利用魔术中的视错觉原理想办法将木盒子藏起来了? 雪鹰不信邪,把床底的每个角落都飞了一遍过去,挫败地承认自己猜错了。 它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及蜘蛛网,落到书桌上。 奈绪一看它蔫蔫的样子,就知道它失败了。 她手不停顿,把抽屉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检查没问题后原样放回抽屉里。 “对了,还有书桌!抽屉的长短可以做手脚,说不定抽屉后面还有一个隐秘空间!一般人检查抽屉,因为视线被挡住,根本注意不到抽屉后面是不是空的!奈绪,相信我,一定是这样没错!” 雪鹰再次挺起小胸脯。 奈绪觉得雪鹰说的话颇有道理,如果东西藏在抽屉后面,的确足够隐蔽。 奈绪检查过所有抽屉里的东西后,将一个个抽屉全部取下。 抽屉后面是一片光溜溜的桌板,显然,雪鹰的猜测再次落空。 “床头柜!还有床头柜!”雪鹰不死心地叫道。 奈绪把抽屉装回原位,依样将床头柜检查一遍后取下抽屉。 床头柜的内部空荡荡一片。 雪鹰陷入自闭。 为什么?为什么现实和影视剧里完全不一样? 奈绪将东西原样归位,走到书架边。 书架上空荡荡的,所有书都被取下,放在旁边的地板上,整整齐齐地摞成好几叠。 毕竟,小玻璃瓶体积特别小 ,塞哪里都不成问题,不能排除今井幸二在书和架子的缝隙里藏东西的可能性,之前检查书架的刑警们便把它们拿了下来。 为了方便后面的人,他们暂未把书放回原处。 奈绪看了看书背,发现里面有许多医学书,种类繁多,有些厚度极其惊人。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杂志、外国名著、小说等等,甚至还有字典。 雪鹰看了看光秃秃的书架,更沮丧了。 书架上暗藏机关,能打开一间密室或小格子的桥段极多。然而,这个书架很明显是个普通书架。 奈绪蹲下,拿起一本本书快速翻页检查。 雪鹰有些好奇,飞到旁边问她:“你为什么要翻书本?不是要找小玻璃瓶吗?” 奈绪瞄了眼在对角线位置检查的同僚,压低声音:“那么小的玻璃瓶,藏哪里不方便?这里的书足够厚实,把书里的书页随便挖出一个孔把小玻璃瓶塞进去,用胶水粘住旁边的书页,小玻璃瓶就能牢牢地卡在里面。再黏上几页书页把小玻璃瓶覆盖起来合上封皮,不把书翻一遍的话,谁能发现书里内有乾坤?” 雪鹰惊叹道:“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好像真的能行!” 奈绪声音压得更低:“上辈子上小学时,曾有人像这样把班主任的东西藏起来过。” 雪鹰咋舌:“这是什么怪才呀?” 奈绪快速地检查着一本本书。 当她拿起字典时,她察觉到一丝异样,书里传来极细微的声音。 奈绪小心地翻开封皮,手底传来非常微弱的吸力——是磁吸扣。 硬质封皮下,是一个刚好嵌入其中、重量比同等厚度书籍轻一些的木盒子——这不是字典,而是一个外表仿字典的盒子,侧边的书页做得惟妙惟肖,把之前没有细看的刑警们都骗过去了。 奈绪打开铁木盒盖子,里面和木盒子完美嵌合的泡沫映入眼帘。 泡沫上挖出一排细长的凹槽,每个间隔一厘米,几个眼熟的小玻璃瓶正卡在里面。其中有三个小玻璃瓶里装着不知名的无色透明液体,里面放着一小团细长的柔软丝状物,看色泽质感,很像头发丝。 “……找到了。” “天呐,真的藏在这里?”雪鹰惊呆了。 奈绪把伪字典连同里面的东西交给目暮十三,她的同僚们纷纷上前围观,震惊至极。 这东西未免藏得太隐蔽了吧?要不是奈绪足够细心,谁会一本本把书翻开来看? 目暮十三握紧手里的伪字典。 他的朋友果然厉害。今井幸二把小玻璃瓶藏得那么深,说明东西十分重要,而且有可能给他带去风险。说不定,他能靠它给今井幸二定罪! 奈绪回去继续翻书。 剩下的书籍里,奈绪没再翻出什么东西,卧室剩下的地方她也仔细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在最后一轮搜查中,奈绪确认客厅没有问题。 “收队!”目暮十三迫不及待地想把小玻璃瓶交给检验科的警察们。 经检验科检验,那堆衣物上没有任何血迹反应,小玻璃瓶里的液体是福尔马林,里面装着三名被害者的头发——头发带着毛囊,检测出的DNA和被害者吻合。而在几个玻璃瓶上,他们都提取到了今井幸二的指纹。 大局已定。铁证如山,今井幸二无法再狡辩下去。 再次审讯今井幸二时,他原形毕露,脸部扭曲狰狞:“我把东西藏得那么好,是谁找出来的?!” “是我。”奈绪在一旁问道,“她们和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杀她们?” 今井幸二看到奈绪,全身隐隐作痛,仍未治愈的鼻梁疼痛感加倍。 他瑟缩了一下,又羞耻于自己的反应,昂着 脑袋,气焰嚣张:“我是在为民除害!那些女人不过有副好皮相,一个个都不检点,穿着暴露地在酒吧里四处勾-引人,把对方的钱挥霍一空后就踢了对方找下家,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她们不知道害惨了多少男性同胞!” “你口中的那个女人是指你的前女友吗?”审讯他的刑警翻开一份笔录,“我们今天找她了解情况,她说你们是在酒吧里相识,后来几次相处觉得你为人不错,才和你交往。但交往期间,你一直自卑于自己长相平庸,她喜欢去酒吧玩,你就怀疑她背着你找了别人,动不动和她吵架,她后来忍受不了你无缘无故的怒火才和你分手。她说你和她交往后,经常买奢侈品给她。分手后,她把那些东西全部售卖了,以你的名义捐给了福利院。” “她胡说!她和我分手后,没过两个月就嫁给了一个富二代!”今井幸二咬牙切齿,“那贱-人根本就是嫌贫爱富!我根本没收到福利院的捐赠证明!” “哦,那是因为装着那份捐赠证明的信封一直放在你的信箱里,上面压着一张广告,你可能没留意到。你们都分手了,她什么时候结婚是她的自由。”刑警看了看今井幸二僵住的脸,补充了一句,“你的前女友说,幸好和你谈过一场恋爱,她才学会珍惜她的丈夫,她现在很幸福,要我们和你道声谢。嗯,话传达到了,委托完成。” 今井幸二脸色变幻不定,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悔恨。 最后,他老实交代了他最初杀人的动机。 他当时刚得知前女友结婚的喜讯,到酒吧借酒消愁,看到第一个被害者在酒吧和一个男人结识,和他当初和前女友的相识极为相似。 他在随后几日,在酒吧见证了男人的告白现场,而被害人接受了。 他当时极为关注这对情侣,发现在他们交往后,被害人身上的贵重物品逐日增加。 这场恋爱维持不到两周,被害人把男人甩了。 这一幕即视感极强,今井幸二怕触景生情,离开了那个伤心地,换了家酒吧。 谁知,他在酒吧里偶遇被害人,看她以同样的方式结识了另一个男人。 今井幸二把对前女友的复杂情感全部转移到被害人身上,胸中的怒气转变为杀意。 他一边计划杀人,逐渐准备各种物品,一边看着被害人第二次甩了男人。 第二天夜里,他悄悄跟踪被害人,在小巷子里将她残忍杀害。 准备离去前,他想了想,决定留下受害者的几根头发当做他为民除害的纪念品。 没有毛囊的头发连DNA都检测不到,只是死物,为此,他专门拔了几根带着毛囊的头发,把它们泡在福尔马林里,以免失去光泽,并绞尽脑汁将它们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至于杀人时的衣物,他全部焚烧干净了。 但事后,他再次在酒吧里看到和他前女友及被害者类似的女人。 他把这类人当做猎物,在夜晚的街上静静地等待着她们出现,进行猎杀。 “这人有病吧?”雪鹰无语。 奈绪点头表示赞同。 连环杀人案落下帷幕。 奈绪在此案中贡献极大,受到警视厅长官们的点名表扬。 目暮十三脸上笑开了花,对奈绪表示赞许:“干得好!以后继续努力!” 奈绪严肃脸:“是,目暮警部!” 目暮十三哈哈一笑:“都说了别那么拘束,搜查一课没那么多规矩。” 奈绪放松表情。刚从警校出来,她不自觉就会遵循警校里的习惯。 目暮十三低声对奈绪说道:“不过,以后制服犯人后要注意分寸,别做得太过。” 提交视频证据时,他把奈绪把犯人抡墙的一幕删掉了,以免给奈绪带去麻 烦。 奈绪腼腆一笑。 目暮十三转头慷慨地对部下们说道:“晚上我请大家吃饭,作为宫本君的欢迎宴及这次的庆功宴!” “噢~”刑警们欢呼不已。 当晚,搜查一课聚餐,席间,奈绪感受到了同事们对她的热烈欢迎。 他们认同她的能力,接纳她成为搜查一课的一员。 奈绪十分感动。 为了不辜负他们的热情,奈绪卯足了劲,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展露出她积极的一面。 无论是抢劫犯、杀人犯、强-奸犯、纵火犯抑或绑架犯,奈绪来者不拒,或主攻或辅助,统统将他们捉拿归案。 除了需要动脑进行推理侦破案件的时候以外,奈绪永远冲锋在逮捕犯人的第一线。 在某一次追逐犯人时,奈绪为了赶时间,直接从三楼跳下,差点把她的同僚们吓出心脏病来。 虽然她记得伪装自己,稍微在二楼的凸起处做了个缓冲,但事后还是被目暮十三及他的部下们教育了许久。 搜查一课的同僚们被奈绪拼命三郎的姿态吓到,无数次叮嘱奈绪要注意安全。 奈绪眨巴着大眼睛,甜甜笑道:“谢谢,我会的。” 然而到了下次,若有必要,奈绪依然我行我素。 奈绪表示,她没撒谎,她所做的一切真的很安全。 同僚们认为奈绪已经非常努力,但她并不这样认为。 同样有这想法的,还有雪鹰。 晚上,雪鹰窝在鸟巢里,舒适地喟叹一声。 原本以为奈绪成为警察后,它就没好日子过了。想不到,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更加舒坦! 它有时候居然还能跟着奈绪按时下班,偶尔才会在夜里出动。 看,才这个点,它竟然就准备睡觉了! “这样不行。”奈绪突然说道。 夜晚是滋生罪恶的温床,众多犯罪行为是在夜里发生的。拖到第二天时,留给刑警们的时常是一堆烂摊子,有时候甚至是失去生命的尸体。 “要把犯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才行。雪鹰,我们继续夜巡吧!以后晚上没任务时,我们巡逻到12点吧!” 雪鹰:“嘎!” 第66章 奈绪行动力极强, 说干就干。 “走,雪鹰,我们出发去夜巡!”奈绪穿上便装, 收好警察手册,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出去。 这是当警察的好处之一。 以前夜巡时,奈绪总是等夜深人静时偷偷摸摸翻窗,宛若在干偷鸡摸狗的事情。而现在, 她能堂堂正正和爸妈打声招呼再出去。 雪鹰垂头丧气地站在奈绪肩膀上。 哎, 它有预感, 美好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奈绪干起老本行来得心应手, 一条街一条街巡视过去。 米花町的夜晚依然不平静, 即便没有发生大事,小偷小摸的事情仍屡见不鲜。 奈绪这回不用再一视同仁地把他们打晕然后报警。 因为,她自己就是警察啦, 可以亲自把不法分子送至警视厅。 从这天起, 奈绪开始了白天完成刑警工作、晚上自愿加班巡逻的生活。 这一次, 她真正做到了一条龙式贴心服务。 发现不法分子后,她直接上前逮捕,掏出警察手册表明自己的身份, 在围观群众信任的眼神中将不法分子扭送到他们应去的地方——视他们犯罪的类别, 分别送至搜查一课、搜查二课、搜查三课或搜查四课。 可惜她不是巡警, 没有巡警车或警用机动车, 每次押送不法分子都会浪费她一些时间。 “要是有一个同僚和我一起巡逻该多好!”奈绪不由叹惜,“我负责抓人, 他负责押送, 简直完美!” 雪鹰豆豆眼中流露出鄙视。 想什么呢, 其他刑警才不会像你一样视工作为一切, 白天忙碌一整天不够,晚上还主动加班找事做! 他们都是有生活需求的人! 成家的或陷入爱河中的刑警需要在家多陪陪家人或女朋友,单身的刑警更需要个人时间去寻找爱情,不然怎么成立家庭? 除此之外,大家都需要休闲生活放松身心。刑警们时常面对社会的黑暗面,心理负担很重,若无法通过娱乐活动排解压抑的情绪,很容易被负面情绪压垮。 照理来说,奈绪这个年纪应该谈一场甜蜜的恋爱了,不该在一天天的夜巡中消耗自己的青春,可惜…… 雪鹰想起奈绪在警校时期的五个好友。 排除已经有女朋友的伊达航,剩下的四个人各个方面都很优秀,颜值、身材、能力都是同龄人中最上乘的一小撮,性格……嗯,性格就无视吧,反正奈绪跟他们都相处得来。 雪鹰觉得奈绪和任意一个人谈场恋爱都不错。 然而,奈绪和他们处成了铁哥们——除了把她当妹妹看的诸伏景光。 铁哥们!奈绪一个外表娇滴滴的女孩子,在那些人眼里居然是铁哥们!这说得过去吗? 罪魁祸首就是奈绪,她从未在那几个人面前表现出女性的丝毫魅力——她一直散发着天下无双的强者气场——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的雪鹰简直绝望了。 当炸弹事件发生后,雪鹰发现,那几个对奈绪的态度有了一丝丝改变。它看到了一抹黎明前的曙光。 紧接着,唯一把她当女性看待的人——亲情和爱情的转变不就是一瞬间的事吗——以及另一个潜力股人间蒸发。 备选人少了两个,雪鹰捶胸顿足。 然后,雪鹰在剩下两个人见到性感打扮的奈绪时的眼中看到了惊艳,他们终于意识到奈绪是一个女孩子。 一切改变由此而起,一场恋情终于揭开了序幕—— 不,那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剧情。 现实中,三个人都是步入社会的成年人,工作繁忙,并需要随叫随到。东京的治安又实在混乱,不是这里安装了个炸弹,就是那里 出了件刑事案件,虽说同在警视厅内,但重合的闲暇时间并不算多。 没有刑事案件时,奈绪经常待在档案室里翻看历年来的刑事卷宗,美其名曰通过卷宗学习前辈们的办案手段,实则更关注每一起刑事案件的犯罪动机,包括午休时间。 刑事卷宗数量繁多,她得抓紧时间看。 为了节约时间,她甚至连吃饭都错开用餐高峰期,等人少后再去。 她一直没忘记,她接受了鬼灯大人的委托,需要弄清近些年来亡者大增是否有非自然因素。 因此,他们的生活轨迹就像相交线,偶尔有次短暂的会面,然后擦肩而过,各忙各的。 即使几人相约周末一起聚会,他们也时不时接到紧急电话,只能半途从聚会中离开。 就那么点时间,哪里够培养感情?更不用说奈绪现在把晚上的时间全部用来夜巡。 况且,奈绪她是个榆木脑袋,实心的,极难开窍。 譬如现在。 “喂,宫本,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哪里都见不到人?”松田阵平好不容易在食堂逮着奈绪一次,一脸不爽,没好气地问道。 “小阵平,收收你的表情,别吓着宫本。哈哈,宫本,别看小阵平一副臭脸,他只是担心你又去做危险的事情,毕竟你有过前科。”萩原研二不露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奈绪的身体健康情况,确定她没有受伤,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朗,“许久没一起聚会了,周末我叫上伊达航,大家一起聚聚?” “好啊,说起来,我好像确实很久没见到伊达了。”奈绪看着两个好友,心情愉快地笑道,“多谢你们关心,我只是在做本职工作,没去做危险的事情啦。” “你的本职工作难道还不危险吗?”松田阵平吐槽了一句,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每次我和hagi下班找你时,你同事都说你走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他记得那几个刑警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一连声说:“宫本小姐终于知道要休息了,真是太好了。看她平常拼命的样子,真担心她不懂得放松。” 松田阵平朝他们投以怀疑的眼神。 相识大半年,他还不懂宫本奈绪?警校时期就敢夜闯炸弹犯的居所抓炸弹犯、独自一人去炸弹犯放置炸弹的废旧建筑里寻找证据、嫉恶如仇的宫本奈绪,会在当上警察后,反倒学会踩点下班回家休息? 在现在的警视厅里,谁不知道搜查一课出了个身手不凡的美女刑警,而且工作积极性超高? 工作狂突变咸鱼?他不信。 萩原研二和他想法一致。 “我说了呀,在做本职工作。我下班后会去各条街道巡逻,把那些想干坏事的家伙逮起来。白天那些移交给我们的案件,很多其实都是在夜里发生的。反正我时间多,晚上回家没事干,不如抓抓坏蛋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无语,扶额。 他们就知道,奈绪几个同事被她的表现蒙蔽了双眼,根本不知道她在主动加班。 萩原研二无奈地笑了笑:“反正你也不会听,我就不浪费口舌了。不过,千万要注意安全。” 松田阵平撇了撇嘴:“别忘了周末的聚会,时间地点我会发简讯给你。我们选了一家口碑极好的餐厅,需要提前预约座位,你不准缺席。” 口碑极好约等于味道极佳,奈绪眼睛极亮:“不见不散!” 松田阵平及萩原研二和奈绪聊了没几句,同时收到一封简讯,要求他们立即动身拆除炸弹。 两人匆忙和奈绪道别。 松田阵平刚走两步,突然记起一件事,从警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抛给奈绪:“接住!给你的!” 说完,他和萩原研二一起走出食堂。 奈绪接住那东西,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枚独立包装的和果子,色泽和形状都和樱花相仿,格外精致诱人。 “谢了,松田!”奈绪冲着松田阵平的背影道了声谢。 雪鹰听着他们的对话,只想翻白眼。 把这个场景中的奈绪换成一个男人,说着同样的对话也毫无违和感。 为什么!明明两人都对奈绪表达了关切之情,松田阵平最后的举动更是如同神来一笔,换一个女孩子说不定已经心如鹿撞,羞涩地在脑海里冒粉红泡泡,而奈绪硬是把这一幕变得极其平常、毫无暧昧可言。 可惜它只有黑眼珠子,翻不出白眼。 奈绪拆掉包装袋,把里面的和果子一分为二撕成两半,把其中一半扔进嘴里。 她嚼了嚼,惊喜道:“真美味,不知道松田在哪里买的,改天问问。雪鹰,剩下的是你的,快尝尝!” 她走到食堂角落,用身体挡住拿着和果子的手。 雪鹰:“……” 放在恋爱番里,奈绪应该好好收藏起这枚和果子才对,而不是辣手摧“花”,还分一半给它吃。 哎,它家奈绪果然没有恋爱的神经。 雪鹰跳到奈绪手上,开始啄食和果子。 嗯……味道真不错。 另一边,萩原研二问道:“你刚才给她什么东西?” “和果子。” “你怎么会有那东西?你不是不爱吃吗?”萩原研二有些疑惑。 “宫本喜欢甜品啊。诸伏以前不是经常带甜品给她吗?现在诸伏不见了,没人再给她带了。我之前买东西看到和果子,就随手买了一个。”松田阵平说道。 “小阵平。”萩原研二感动地看着他,“你长大了!” 松田阵平“嘁”了一声:“说什么呢?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 两人赶至任务地点,在其他警察的协助下穿上沉重的防护服,顺利拆解了炸弹。 周末中午。 奈绪看了看松田阵平及萩原研二,目光看向四周:“伊达呢?” 松田阵平摆了摆手:“班长不来。他的女朋友这周过来找他,他陪女友过二人世界去了,说下次再和我们聚会。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重色轻友。” 旁边无缘无故膝盖中箭的萩原研二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我可没有,我这不是来了吗?” 松田阵平嘴角一挑:“哦?不然你把晚上的活动取消,我们三个多聚一会儿?” 萩原研二干笑。 他好不容易才约到交通部那位美女警官,这次若放了对方鸽子,谁知道下次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次约上? 松田阵平一马当先:“走吧。” 三人走了一小段路,进入到预订好的餐厅里。 刚一进门,奈绪就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小新?” 第67章 奈绪的目光锁定了工藤新一, 往他身边看去。 那是一张四人桌,除了工藤新一,剩下的三个人奈绪也很熟悉。 唯一的成年人毛利小五郎, 以及他女儿毛利兰和毛利兰的小闺蜜铃木园子。 她朝四人走去,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跟在她身后。 “奈绪警官……”工藤新一在奈绪无声的凝视下感到负担,急忙改口道,“奈绪阿姨。” 小时候他不懂事, 一直随奈绪的高兴称呼她为“阿姨”, 等年龄渐大后, 他越来越叫不出口。 不能叫“奈绪阿姨”, 依照她的工作叫她“奈绪警官”应该没问题吧? 事实告诉他, 不行。 “警官”这个称呼格外生分,在称呼上莫名执着的奈绪无法接受。 除了父母,奈绪是对他最好的人。看到她眼神中流露出的难过后, 工藤新一心里满是负疚感, 只好顺着她。 可是, 叫她“奈绪阿姨”的话,他又心有不甘。要说为什么—— “奈绪姐姐!”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甜甜地叫道。 工藤新一有些郁闷,感觉自己平白无故矮了两人一个辈分。 可恶!铃木园子那家伙就曾因此事捉弄他, 叫他“工藤小朋友”, 兰在一旁笑得可开心了。 “毛利大叔, 小兰, 园子,中午好。”奈绪向几人打招呼。 毛利小五郎西装革履, 此刻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颇正经, 奈绪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曾经作为毛利警官时的气质。 然而, 人虽然还是那个人, 但到底改变了许多,回不去以前的模样。 毛利小五郎一张口,浓郁的酒味就扑鼻而来:“嗝,是宫本啊。” 奈绪这才看到,他面前摆着一大杯酒,已经见底。 他看到奈绪旁边站着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两个家伙是谁?” “他们是我的好朋友,警校时的同窗,现在同在警视厅工作。”奈绪向毛利小五郎介绍两个人,“这位是松田阵平,这位是萩原研二。” 她转头向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毛利小五郎,曾经是我们的前辈,现在改行自己经营一家侦探事务所。坐在他旁边的是我朋友的儿子工藤新一,对面是他的女儿毛利兰及他女儿的朋友铃木园子,他们三个都在帝丹小学就读。” “毛利侦探,你好。”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伸出右手。 “松田警官,萩原警官,这是我的名片。我们侦探社业务范围很广,以后有需要,尽管找我毛利小五郎!”毛利小五郎和他们握手后,逐一塞过去一张名片,“这叫民警合作!” “爸爸!”毛利兰尴尬地叫了一声。 铃木园子星星眼地看着两人,侧过身子凑到毛利兰耳畔说悄悄话:“松田哥哥和萩原哥哥长得好帅!” 毛利兰红着脸轻声说道:“是啊。” 比起她们班上那些喜欢装成熟的青涩小男孩们,这两个成年帅哥极富男性魅力,光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荷尔蒙爆棚。 萩原研二露出极为帅气的笑容:“多谢夸奖,两位小女士也很可爱哦!” 松田阵平酷酷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萩原研二的话。 她们的对话被听见了?不过,她们被夸说可爱耶……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又羞涩又开心,脸颊爆红。 “兰!”工藤新一突然喊了一声,见毛利兰看向他,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支支吾吾了两声,看到旁边的桌子没人,指着那里对奈绪说道,“奈绪阿姨,你们坐那里吧!” 这里是餐厅,本就不适合站在这里和人聊天,奈绪向几人点头示意后,走向他们邻桌。 萩原研二跟 着走了两步,发现松田阵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看着前方,不由叫道:“小阵平?” 松田阵平动了。 他绕过毛利小五郎那一桌,走向位于他们正前方的那一桌,拍了拍背对着他们的一个瘦高男人的肩膀:“你的裤兜湿了,你把什么东西放在里面?” 瘦高男人身体一抖,手上的酒杯没拿稳,掉在桌上。 幸好杯子距离桌面近,桌上又铺着柔软的桌布,酒杯没摔碎,被男子手忙脚乱地扶了起来。 “你怎么了?这是你今天第二次差点摔碎酒杯了。难不成刚才被鬼屋吓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吗?”他身旁的健壮男人状似关切地问了一句,目光下移到他的大腿,发现他右侧大腿的根部位置以裤兜为中心湿了一片,哈哈一笑,“你吓得尿裤子了?赶紧换条裤子,这样多不雅。” 一桌人笑得前俯后仰,一叠声起哄道:“快找服务员问问看有没有电吹风可以烘干裤子。” 瘦高男人握紧了拳头,埋着头一声不吭。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又拍了拍瘦高男人的肩膀:“问你话呢。” 瘦高男人全身又是一抖:“没……没放什么东西,刚才没拿稳酒杯,不小心把酒洒在裤子上了。” 健壮男人伸出左手拿起放在左手边有点距离的酒杯,笑道:“不是尿裤子就早说嘛,我刚才差点叫服务员过来了,让他们白跑一趟,我心里多过意不去。” 全桌人又笑了一回。 健壮男人摇晃着酒杯,里面的几粒冰块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他正准备把酒杯凑向自己的嘴唇,松田阵平冷哼一声:“不怕死的话就把酒喝下去,里面很可能有毒药。” 健壮男人一愣,哂笑道:“小子,你……” “不信你就喝下去,像你这样的混蛋死了,对社会没有任何影响。”松田阵平不耐烦地应了一句,眼睛盯着瘦高男人的手,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宫本,投毒案是由你们搜查一课负责的吧?这个家伙归你了。” 奈绪和萩原研二已经走到他身边,闻言看向那个瘦高男子。 他全身剧烈地抖了起来,猛地站起来回过身叫道:“我没有!” 奈绪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二十五岁上下,明明还很年轻,身上却没有一丝年轻人的活力,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就连现在和他们对峙时都佝偻着背,仿佛被生活压弯了脊梁。 “松田,你有证据吗?”奈绪问道。 她相信松田阵平不会信口开河污蔑别人,但公是公、私是私,关键还得看证据。 松田阵平说道:“刚进餐厅时,我刚好看到这家伙从洗手间出来回到座位,那时他的裤兜是干的。我看到他脸色有点奇怪,一直有留意他。那小鬼叫你警官时,他反应剧烈,把酒杯摔到桌上,酒差点顺着桌子滴下去,我才注意到他的裤兜湿了一小片,而且湿痕一直在往外扩。你刚才为毛利侦探和我们做介绍时,他的反应比之前更大。就在刚才,我发现他的裤兜湿痕已经停止扩散。我觉得有问题,就过来亲眼验证一下自己的怀疑,发现他已经投毒完毕。” 奈绪听得一脸懵。 证据呢?松田阵平说了一长串话,她只听出这个瘦高男人怕警察怕侦探,另外就是裤子上的湿痕有些奇怪,瘦高男人投毒的证据在哪里? 萩原研二仔细地看了看桌上的摆设,又上下打量了瘦高男子一回,露出了然的微笑。 健壮男人端着酒杯的手凝固在半空中许久,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这几个疑似警察的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但若是放下酒杯,又显得自己怂了。 桌上的其他人密切关注事情 的发展。 “宫本,那个男人的手,杯子的位置,冰块。”萩原研二给予提示。 瘦高男人迅速握紧拳头,但奈绪动态视力特别好,一眼就看出异样:“这是……” “奈绪阿姨,那个哥哥手上怎么了?”不知何时跑来的工藤新一拉了拉奈绪的手臂,急切地说道,“快告诉我!” 他根据松田阵平的话和萩原研二的提示已经猜到大概,但拼图上还缺了最后一块,他的推理并不完整。 瘦高男子的举动让工藤新一无法看清他的手,工藤新一不可能强行掰开他的手检查,只能寄望于已经看出问题的奈绪。 “他的右手手指上涂着胶水,这样做就不会在物体表面留下指纹,这一招我可熟了……呃。”奈绪赶紧闭嘴。 她对工藤新一没有戒心,差点把不该说的事情抖了出来,还好及时住了嘴。 然而,她的话已经引来了几人怪异的目光。 宫本奈绪为什么说她对这种事很熟悉?难不成她经常这样做?为什么? 奈绪默默地移开视线,盯着桌上的杯子和冰块。 这两样东西又藏着什么证据? “怪不得他两次都没握紧酒杯,原来是这样啊。如果那位大哥哥的酒杯里检查出有毒药,凶手绝对是这位哥哥。”工藤新一胸有成竹。 工藤新一说完后,下意识寻找毛利兰。 毛利小五郎正在拨打报警电话——宫本奈绪明显是放假状态,找她不合适——铃木园子和毛利兰正手拉着手站在他旁边看着这里。 她们惊叹地看着松田阵平,完全无视了一旁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受到了内伤。 他抢在松田阵平之前说出他的推理:“这个瘦高个哥哥应该事先把毒药冻在冰块里面,用什么东西装着密封住减缓它的融化速度。 “刚才在洗手间里,他往右手手指上涂了胶水,把冰块取出来暂时放在裤兜里,方便之后做手脚。 “回到座位上后,他找机会把冰块放进自己的酒杯里,借口要擦干酒杯外侧的水珠,把自己的指纹全部擦掉。等那个左撇子哥哥酒杯放得比较外面时,他就佯装喝酒,把酒杯放到和那个哥哥的酒杯差不多的位置。 “在那个哥哥再次拿起杯子前,他抢先把那个大哥哥的酒杯拿起来,就能自然而然地调换两个人的酒杯。只要把两个酒杯加满酒,别人根本发现不了酒杯是谁的。 “他可以再次擦拭酒杯,顺势把那个大哥哥的指纹全部擦掉,然后赶在毒药生效前再去一次洗手间把胶水洗掉,重新在那个大哥哥的酒杯上留下自己的指纹,整个计划就完成了。 “但是,这个计划有一个最大的破绽——那就是唾液。只需要一点点唾液,就能检测出DNA。你要怎么解释你们的杯子里有彼此的唾液呢?而且,你之前装冰块的密封物和胶水不是在洗手间,就是在你身上,这些都是物证。” “哟,小鬼,你小小年纪的,推理能力倒是不错嘛。”松田阵平赞赏地看了工藤新一一眼,又无语地看了眼奈绪,“比宫本强。” 奈绪习以为常:“小新的推理能力本来就比我好,我从未赢过他。” 工藤新一再次看向毛利兰。 毛利兰崇拜地看向他:“新一,你好厉害!” 工藤新一得意地扬起头。 “如果没有松田哥哥和萩原哥哥的提示,你推理得出来吗?”铃木园子透过现象看本质,继续星星眼看向两人。 健壮男人迅速把酒杯放下,推得远远的,一把拽住瘦高男人的衣领:“混蛋,你真的想投毒杀我?!” 奈绪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放手,禁止暴力行为。这些只是猜测,一切要等检测结果出来才能下定论 。” 她使力一握,健壮男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松开瘦高男人的领子。 瘦高男人难得看到他落入下风的惨样,忽然解气一笑,说道:“和你们推理的一样,我确实是这样计划的,而且已经在酒杯里投了毒。真可惜啊,被发现得太早了,没能杀掉这混蛋。这混蛋仗着自己在公司资历高,一直欺负我、羞辱我、压榨我,我实在忍无可忍……而那些人,都是帮凶!” 他恶狠狠地盯着桌上的其他人。 那些人被这个在他们眼里一直很软弱无能的人吓得往后一缩。 萩原研二看了看那群人,笑了笑:“要与人为善啊,不然,说不定哪天突然就死掉了呢。” 松田阵平嗤之以鼻:“你信不信,这次事情过后,就算这些人安分下来,也不可能安分一辈子?” 奈绪郑重其事地告诫他们:“善恶终有报,你们做的每一桩事都有人专门记录下来,总会有清算的一日。千万不要抱侥幸心理,勿以恶小而为之。” 警察过来后,从健壮男人拿着的杯子上检测出了毒药以及瘦高个的DNA,而瘦高个位置上的杯子里检测到健壮男人的DNA,证实了松田阵平他们的推测。 瘦高个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毫无抵抗地伸出双手戴上手铐,坐上了警车,那一整桌子的所有人都将到警视厅里做笔录。 奈绪问道:“需要我们作证吗?” 她的同僚们狠狠地瞪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眼,转过头对她笑道:“不用了,凶手已经认罪,且证据确凿,证人也足够多,宫本小姐好好享受周末就好。” 他们来去如风,一下子就消失在奈绪眼前。 餐厅负责人为他们及时阻止了命案表示感谢,把他们7个人安排到有大圆桌的包厢里,酒水食物费用全免。 几人在包厢里坐好,开始闲聊。 不知怎的,话题突然拐到影视剧上。 铃木园子突然向松田阵平及萩原研二递出橄榄枝:“松田哥哥,萩原哥哥,我爸爸公司旗下的影视公司最近打算拍一部双男主悬疑侦探片,你们要不要参加选角?你们那么帅又那么厉害,一定能试镜成功!” 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帅哥,就该放在大荧幕上,留下永恒的影像供所有人欣赏! 第68章 松田阵平一脸的不可思议:“哈?怎么可能接受啊!” 他知道他长得帅, 可他是在职的警察耶?找他们拍戏,这个小女孩可真会想。 萩原研二忍俊不禁,笑眯眯地婉拒了:“可爱的小女士,很荣幸得到你的邀请, 但我和小阵平没办法接受哦。我们是拆弹警察, 随时等待执行任务, 可不能擅离职守。” “拆弹警察?哇!”铃木园子肃然起敬。 她看过电视剧和电影, 里面的拆弹警察每次都在发现炸弹的危机时刻挺身而出,穿着一身厚重的防护服,独自面对定时炸弹显示屏上数字不断倒计时的炸弹, 在最后几秒、千钧一发的时刻将炸弹解除,超帅气的! 而且, 铃木园子并非一无所知的小女孩, 知道现实中的拆弹警察并非影视剧里演的那般, 次次都能险境逃生。实际上,在爆炸中壮烈牺牲的拆弹警察不知凡几。 她很佩服这些孤胆英雄,没有再缠着两人。 “悬疑侦探片?奈绪, 我们昨天看过的那个卷宗里的案发地好像很适合拍这部电影耶, 我记得是在长野县的深山老林里。”雪鹰翅膀抵在脖颈处做思考状,“好像是叫‘黄金之馆’?” “黄昏之馆。”奈绪小声纠正雪鹰的错误。 她昨天不小心拿错了一份年代已久的悬案卷宗,原本打算放回去, 但雪鹰看到那个案件发生在长野县,来了兴趣,奈绪便和它一起看了那份卷宗。 “黄昏之馆?”身旁的松田阵平疑惑地看着奈绪,“那是什么?你突然提它做什么?” 那桩悬案已经过去许多年, 且并非保密案卷, 奈绪无需隐瞒, 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那是一栋别墅,在长野县。三十三年前,那里曾发生过一起极其惨烈的凶杀案,至今仍是悬案。死者全是学者,人数众多,据说房子里到处都是他们的血迹,至今仍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园子说要拍悬疑侦探片,我就想到它了。” “惨烈的凶杀案、至今未破的悬案、未能清理干净的现场,这些因素确实和悬疑侦探片很搭,难怪你会想到它。” “黄昏之馆?长野县?”铃木园子默默地把这些信息记在心里。 她想到一个好主意! 这时,上菜的服务员来了,在桌上摆满一道道美味佳肴。 “哦哦,看起来挺诱人的,来来来,大家赶紧吃饭,刚才折腾了一趟肚子又饿了。”毛利小五郎招呼大家用餐,自己却拿起酒杯猛地灌一大口,“啊~爽!免费的东西真是美味。” 呵呵。工藤新一眼皮半搭着看他。 能不饿么?这个大叔之前没吃几口菜,一直在喝酒。 “爸爸!”毛利兰不好意思地拽了拽毛利小五郎的衣服下摆。 奈绪每道菜都夹了几筷子菜试了试口味,细细咀嚼后露出幸福的表情。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真会选地方,每道菜味道都不差,其中有几道菜口味绝佳。 她拿起公筷,依次指了指那几道菜,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说道:“松田,萩原,我觉得这几道菜味道最好,你们可以试试。” 说完,她手中的公筷飞快地探向那几道菜,一筷子一筷子往工藤新一的碗里夹。 “够了,够了,奈绪阿姨,我自己来。我不小了,会自己拿!”工藤新一摊开双手护住自己已经冒尖的碗,脑门垂下一滴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奈绪对他过度照顾,仿佛他在她眼里还是个孩童,可他分明已经是个少年了! 奈绪的筷子一转,往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的碗里也夹了几筷子,再给自己夹了一些,放下公筷,对旁边愣着不动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说道:“快吃呀,食物放凉后味道会变差的。” “谢谢奈绪姐姐!”两个小女孩脆生生道谢。 哦,原来是孩子们特有的福利。 两人尝了尝奈绪说的几道菜,赞同她的看法:“只凭这几道菜就不虚此行了。” “哎,给我留一点!”毛利小五郎放下酒杯,匆忙伸出筷子。 几个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走出餐厅。 “下次有机会再过来吧。”奈绪笑着说道,“等小景和降谷回来后,我们一起到这里聚餐,对了,还有伊达。” 猝不及防听到两个很久没有听到的名字,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愣,沉默了一下,扬起大大的笑脸:“一定。” 毛利小五郎准备带三个孩子回家,奈绪赶紧跟上:“我送你们回去。” 毛利小五郎在餐桌上不停喝酒,现在已经半醉了,她哪里放心让三个孩子跟着他? 奈绪走到工藤新一身边,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愿。 “不用不用,把他们交给……嗝……交给我毛……嗝……毛利小五郎,有什么不能放……嗝……放心的?”毛利小五郎摆手拒绝她的好意,中途打了好几个酒嗝。 看到他这样,谁放心得下? 萩原研二左眼朝她们调皮地一眨:“能给两个大哥哥护送两位小女士回家的荣幸吗?”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脸上又漫上红霞:“嗯,谢谢萩原哥哥和松田哥哥。”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护在两个牵着手的小女孩身边。 毛利小五郎在前头晃悠着带头,三个大人一人护着一个小孩跟在后面。 工藤新一夹在中间,时不时回头看看,视线在毛利兰及松田阵平身上来回流转。 兰那家伙……他长大后一定比松田哥哥帅! 松田阵平被他瞪了许多次,哪里没发现他露骨的视线? 他看了看工藤新一,又看了看身边俨然是个美人胚子的毛利兰,想起餐厅里工藤新一的表现,恍然大悟,露出一脸坏笑。 这小鬼很有他当年的风范嘛,年少慕艾。 想他小学时,就是对千速姐一见钟情的……不过,那份感情不知何时起无声无息地泯灭了,现在再想起千速姐,对她的感觉也不过是曾经的初恋以及好友的姐姐罢了。 至于hagi……他对漂亮的女孩子们太过一视同仁,以至于松田阵平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过初恋。 “对了,刚才忘了告诉你们,你们和毛利大叔很有缘分哦,在警校时的教官都是鬼冢教官。”奈绪突然想起这件事,随口提了一句。 “不是吧?!”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不约而同地露出震惊脸,惊讶程度堪比他们初次听闻伊达航有女朋友。 奈绪介绍毛利小五郎时,曾说过他是他们的“前辈”。再加上“改行当侦探”,他们此刻的目的是“米花町”,所有信息完美契合鬼冢教官当初所说的比降谷零更有天赋的“射击天才”。 两人凝视着前方脚底打飘、醉酒后暴露本性的邋遢大叔,难以置信。 “嗯……毛利大叔以前是个精英刑警,还曾经在一个绑架犯手里救下我和小新。”奈绪补充道。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第一反应:敢绑架宫本?那个绑架犯还好吗? 第二个反应则是:骗人,按照她和工藤新一的年龄差,她那时候至少十几岁了,绝不可能是胆小怕事的性子,就算把她的力气折半再折半再再折半,也不可能输给一个普通的绑架犯……哦,懂了,这是一个女孩来不及发威就先获救的故事。 两个人真相了。 工藤新一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对当时的记忆还有一丝印象,记忆里的毛利小五郎是个给予他十足安全感的可靠刑警。 至于现在嘛——不提也罢。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并没有在一旁大惊小怪。 她们时不时看看旁边的三个俊男靓女,你拉拉我的手,我拉拉你的手,用眼神及动作交流只有彼此才懂的小秘密,脸红红地露出你知我知的笑容。 就在此刻,他们的正前方传来一阵女性的高昂叫喊声:“抓小偷!快抓住那个抢包贼!他抢走了我的包包!” 几人闻声看去,发现他们所在的人行道上,一辆摩托车正从远方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来。开车的男子左手拽着一个LV女包,正得意地笑着。 见到前面的四个大人和三个小孩,飞车抢包贼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大马力,嚣张地喊道:“怕死的话就快点让开!不然从你们身上碾过去!” “危险!”毛利小五郎瞬间从醉酒状态中清醒,毫不犹豫地回身抱住离他最近的工藤新一往旁边一闪。 在这一刻,他似乎又变回原来那个精英刑警。 松田阵平及萩原研二同时变了脸色,分别抱起两个小女孩往旁边躲去。 摩托车的车速极快,上面又载着一个大男人,迎面而来的冲击力可不是说笑的! 孩子们的安全排在第一位,等之后确认孩子们平安无事后,他们再去把那两个混蛋抓住! 三个人一人护住一个孩子,没等到摩托车从身边疾驰而过,反倒听到一连串奇怪的剧烈响声。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循声看去,发现宫本奈绪正站在一辆倒地的、扭曲得不成原样的摩托车的不远处,手里拎着那个抢包贼的衣领子,抢包贼的半个身体躺在地上。 抢包贼早已收敛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在奈绪手上瑟瑟发抖。 他的臀部痛极了,却不敢多说一句话,颤抖着把刚才下意识攥紧的LV女包双手奉上:“对不起,我错了!我现在马上去找警官自首!请您放过我吧!” 奈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眼中却翻滚着炽热的怒火。 抢包贼险些吓得尿裤子,哆哆嗦嗦地从衣服内侧摸出自己的包:“这……这是我的赔礼,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绝对不逃跑,一定乖乖和警官认罪!” 短短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69章 人有逆鳞, 触之必怒。 在看到摩托车不减速反倒加速开来时,奈绪暴怒了。 她看出来了, 这个抢包贼确实打算直线前进, 若他们不让路,他绝对会碾上来! 她在现世的羁绊,一小半都在这里。 她视若性命、打算守护一辈子的工藤新一;五个挚友中的两人;连带着护在羽翼下的两个可爱小女孩;曾认同过的毛利大叔…… 那个抢包贼怎么敢伤害他们! 当其他三人带着小孩往旁边迅速躲闪时, 奈绪却飞身上前,狠狠地冲着迎面而来的摩托车踹了一脚。 摩托车的车头部分霎时往里凹陷一大块, 整辆车翻了个跟头撞到地上,又被车身上没卸完的力气带得往后滑了一段路, 损坏的车轮已经无法转动, 整辆车变得破破烂烂。 而抢包贼则被反震力震飞, 在空中滑过一道十几米的抛物线, 以屁股向下的姿势往下落。 他已经被吓傻了,面色扭曲,惨叫声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若是摔实了,先不说他从那么高那么远的地方摔下来能不能幸存,最好的结果就是尾椎骨粉碎性骨折。 幸好,奈绪并没有放任他掉下来,抢先一步跑到他下落的位置接住他。 但奈绪并不算完全接住他。 在卸下他身上大部分力道后, 奈绪一个抽手, 任由他屁股着地,狠狠地疼了一回。 抢包贼还没从一系列变故中回过神来, 奈绪已经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把他的上半身提了起来。 看到不远处面目全非的摩托车, 抢包贼哪里敢反抗她, 便有了其他人看到的景象。 三个大人没看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直面前方的三个小孩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工藤新一震惊到极致,眼珠子都快脱离眼眶。 那是他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意外有一把力气、颇有些武力的奈绪阿姨吗? 从小到大,没人告诉过他奈绪阿姨的力气大到爆表啊! 难怪……难怪奈绪阿姨一直有怪癖,在他小时候从不主动触碰他,直到从警校毕业后,偶尔才会主动和他身体进行接触,却也从不触碰他譬如头部、心脏等能致命的部位。 他嘴角狠狠地抽搐着,终于明白工藤优作在他小时候发表“他要保护奈绪阿姨”言论时,他那句意味深长的“那你可要好好努力”是怎么一回事了。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看到奈绪的一连串动作,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崇拜之情。 慕强之心,人皆有之。 毛利兰攥紧双拳,内心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开始发酵。 原来,女孩子也可以那么厉害啊。 在不经意间,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小小的渴望变强的种子。只要时机一到,这颗种子将逐渐抽芽长叶、开花结果。 “奈绪姐姐好帅气!”铃木园子挥舞着手臂,兴奋得涨红了脸。 铃木园子从初见奈绪时就很亲近她,喜欢她甜美动人的长相,喜欢她真心实意流露出的对孩子们的关心和爱护。 但在今晚,铃木园子见到了宫本奈绪不曾展现在她们面前的另一面,她被征服了。她宣布,宫本奈绪已经超越她心目中的所有偶像,成为她心中无可取代的NO.1! 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经过告诉三个一脸迷茫的大人。 另一边。 奈绪条件反射地接住抢包贼后,虽然小小地报复了一下,但她觉得那点惩罚远远不够。 胆敢试图伤害她护着的人,她该如何教训他? 她扯着抢包贼的领子,目光在他的双手和双脚处来回梭巡,有股危险的冲动在心间弥漫开来。 只要人能活着,全手全脚,生活能够自理,受点伤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对吧? 奈绪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抢包贼在她的视线下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无助极了。 那是猎人看向猎物的眼神。 抢包贼感知到极大的危险在靠近他,被奈绪紧盯着的双手和双脚处仿佛针刺般幻痛起来。 他有预感,若没有人阻止他面前这个罗刹,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救……救命……”在奈绪无情的盯视下,他的求救声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抢包贼坠入绝望的深渊。 他为什么不听父母和老师的话老老实实做人?若他不作恶,他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假如此刻能够得救,他发誓,他一定要痛改前非,主动向警察自首,在监狱里好好劳改,出狱后踏踏实实做事,这辈子不再做任何坏事!若他违背誓言,就罚他……罚他再落到眼前这个罗刹手里! 他刚许下最恶毒的誓言后,真的有人来救他了。 “宫本,你怎么样?”松田阵平跑到奈绪身边,低头看了看她刚刚踢爆一辆摩托车、以承担身体大部分重量的姿势踩在地上的右脚,又看了看她刚刚接住抢包贼后泛红的双臂,“没骨折吧?” 萩原研二也跑到她身边观察她的手脚情况:“你的左手骨折刚痊愈没多久,短时间内,这只手不能再胡乱用力,知道吗?” 警校时期的那次爆炸事件里,奈绪奄奄一息的样子给他们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纵使两人无比清楚奈绪身体强健,依然忍不住担心她是不是又受了伤。 奈绪的注意力被两个人牵引过去,脑海中窜来窜去的危险想法一顿,思维跟着两个人的话走。 她面对友人自然而然地缓和了神情,松开抢包贼的领口,抬起右脚活动脚踝关节,又甩了甩手臂:“看,我没事。” 虎口逃生的抢包贼仰卧在地上,热泪盈眶。 他这是得救了吗? 他怕奈绪误解他想要逃跑,不敢挪动位置,也不敢出声以免奈绪记起他的存在,头都不敢扭一下,只用一双水光荡漾的眼睛斜睨着松田阵平及萩原研二,努力传达自己道不尽的谢意。 “那就好……噫!”萩原研二含笑的眼睛不小心和抢包贼对视上,迅速扭头捂眼。 “Hagi,你摆出这副姿势是……呕……”松田阵平好奇地往萩原研二之前的视线方向看去,刚好赶上抢包贼眨眼的瞬间,被恶心得胃里翻腾。 “你们这是?”奈绪好奇地随着他们的视线往旁边看去。 抢包贼一副挺尸状,都不敢呼吸了。 就在此刻,一个长得颇有些富态、满身贵气的女士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谢……谢谢你们帮我……抓住抢包贼,包……我的包呢?” “抱歉,我需要确认下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请告诉我,包里有些什么东西?”奈绪拾起抢包贼刚才恭恭敬敬递给她,见她没收,乖乖地放在一旁地上的LV女包。 “是我的包!”女士惊喜地叫道,气息平缓下来,“包里放着我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几款限量版大牌化妆品,还有我的手机。幸好没弄丢,不然很难再收集得那么齐全。” 抢包贼听完她说的话,想死的心都有。 他刚才看到她十分着紧她的包包的样子,认为里面放了比包包本身更贵重的物品,这才盯上她,想从这只大肥羊身上薅薅羊毛。 东西到手的那一刻,手上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内心一喜,而那个女士追着他跑的慌张姿态,让他更加确信自己要发财了。 结果…… 悔恨的泪水从抢包贼眼角滑落,在他脑袋两侧的地板上汇成两摊小湖泊。 奈绪打开包翻 看了一下,确认眼前的女士确实是失主,把包还给了她。 女士仔细地检查里面的化妆品。因她防震措施做得到位,化妆品全部完好无损。 她抱着包包,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一辆警车停在他们身边,一个警察走了下来:“刚才接到群众报案,说附近有抢包贼当街飞车抢包……” 他看了看车头凹陷得不成样子的摩托车,旁边粗壮的电线杆,以及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隐隐看守住的倒在地上的抢包贼,还有几人旁边抱着包包的失主,了然道:“真是个笨贼,居然自己撞到电线杆摔倒。那个家伙应该就是抢包贼吧?” 他毫不犹豫地指向地面。 抢包贼忍着屁股上的巨痛,一咕噜爬起来向警察扑去:“是我,警官先生,我认罪,快把我抓起来!” 他朝警察伸出双手,迫不及待地想要戴上手铐,被警察带走。 这个警察是来抓他的吗?不!他是拯救他脱离苦海的恩人!若他晚到一些,谁知道那个女罗刹想对他做什么! 警察一头雾水地给他戴上手铐,例行问话后,找失主确认过包里物品的金额,确定他的行为已经构成抢劫罪,准备押送他回警视厅,损坏的摩托车由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协助搬到后备箱。 抢包贼欢天喜地地主动钻进警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仿佛等着他的不是敞开的监狱大门,而是一条星光大道。 奈绪紧握双拳,看着抢包贼坐着警车从面前呼啸而去。 可恶!刚才被转移了注意力,下手慢了一步! 松田阵平不晓得奈绪脑子里转着什么危险念头,看着远去的警车,吐槽道:“今天是水逆日吗?事情一件接一件的。” 萩原研二表示赞同,拍了拍在一旁神游的毛利小五郎:“毛利侦探,醒醒神,走了。” 毛利小五郎扫视周围一圈,哈哈一笑:“我真是醉得迷糊了,刚才都梦到了奇怪的场景……走了,回家去。” 他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继续向毛利侦探事务所走去。 看他的反应,应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当成了一场梦。 萩原研二对这个在清醒和迷糊之间自如切换的“前辈”很是无语。 他是怎么做到清醒地救下工藤新一后,又变得迷迷糊糊的? 三个小孩却对他的表现习以为常——那是毛利小五郎的常态了。 奈绪三人把一个大人和三个小孩送到毛利侦探事务所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同时接到拆弹任务紧急通知。 事态紧急,萩原研二找毛利小五郎暂借他租来的小汽车,打算载着松田阵平一起赶往现场。 毛利小五郎半醉半醒间把车钥匙扔给他,随口叮嘱了一句:“别弄坏了。” “那是一定的,您放心。”萩原研二接住车钥匙,坐到主驾驶座上。 松田阵平拉开副驾驶座,刚迈出一只脚,又缩了回去,打开后座车门:“喂,小鬼,别以为自己矮就能偷偷溜进车里。快下去,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工藤新一悻悻地下了车。 他时常做这种事,别人发现他时车子已经开在半路上,没办法把他一个人抛在路边,只好带他前往现场。 他几乎次次都能蒙混过关,这次怎么就不管用了? 等工藤新一下车后,奈绪反倒钻进车里,关上车门:“我也去帮忙。” 第70章 犯罪分子于公共场合处放置炸弹, 无论炸弹是否爆炸,都构成了爆炸罪,而爆炸罪属于重大刑事案件的范畴内, 由刑事部搜查一课负责。 警备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时常与刑事部搜查一课合作, 前者拆弹, 后者搜捕犯罪嫌疑人,配合度向来不错。 故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并不反对奈绪上车, 只是让她一定要系好安全带:“时间紧迫,我们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宫本,抓紧车内拉手,固定好身体……不,你的话, 抓住拉手就行,千万不要使劲。” 萩原研二刚向毛利小五郎做过保证,要把汽车完好无损地归还回去, 可不敢让奈绪一不小心把拉手捏断。 奈绪听话地系好安全带, 把手放在拉手上。 她看到副驾驶上的松田阵平做了同样的事。 萩原研二见两人准备完毕, 脚下油门一踩, 小汽车宛如刚出栏的野马, 耗费了短暂到可以忽略的提速时间后, 全速驶向远方。 从毛利侦探事务所到他们的目的地, 车程约十公里左右。 长官告诉他, 有人在商场的洗手间内发现一枚炸弹, 炸弹的显示屏上有一串似乎是时间的数字在跳动, 每一秒过后, 末端的数字都会减一, 他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 不知是否因为发现得迟, 倒计时的时间只剩将近一个小时。目前是周末,爆-炸-物处理班人手严重不足,长官命令他们尽快赶到,其他部门的警察会协助他们完成人群疏散工作,并寻找出所有炸弹。 若他们早一点过去,拆弹时间就会更加充裕,成功拆卸炸弹的几率更高一些。所以,他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往现场,力求尽快解除爆炸危机。 “咳、咳、咳……”没走远的工藤新一被喷了一头一脸的汽车尾气。 奈绪以放松的姿态坐在车上,谁料汽车起步过□□猛,她在强大的惯性之下冷不防向后一靠,站在她肩膀上的雪鹰爪子没抓稳,被抛到车座后面,撞到后挡风玻璃上,沿着弧线卡在后挡风玻璃及后内饰面板的夹角里。 奈绪猛抽一口冷气,回身把雪鹰从那里捞出来,松开车内拉手,双手交叉置于腹部前,把雪鹰牢牢护在手心。 雪鹰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前所有东西都在转圈圈:“萩原那小子……我记住他了……” “宫本,你在做什么,快握住拉手!”松田阵平从车内后视镜看到奈绪改换了个端庄的坐姿,急忙叫道。 萩原研二仍然保持着把油门踩到底的姿势汇入车流,若以这个速度和前方的车辆追尾,两辆车将一起撞毁。 “停不下来了,宫本,快抓稳!”萩原研二大叫一声。 此刻,他顾不上奈绪那边,全神贯注地直视前方,按原计划飞快地打着方向盘,如疾风迅雷般穿梭在相距不远的一辆辆车之间,时左时右变换车道。 没等被超车的人反应过来,萩原研二已驾驶汽车消失在他们面前。 松田阵平紧紧地握住车内拉手,身体随着车子左右摇晃。 萩原研二喜好飙车,坐他的车,松田阵平有丰富的经验,知道该怎么固定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被车子甩出去。 但是,后座的宫本奈绪是第一次搭乘萩原研二的车。 萩原研二飙起车来有些狂野,她有好好抓紧车内拉门,稳住身体吗? 松田阵平怕咬着舌头不敢说话,忧心忡忡地转头看向奈绪。 好家伙! 只一眼,他就抛开了所有的顾虑。 只见奈绪正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后座上,无论车头摆动的幅度多大,都稳如泰山。汽车高度运动转弯时带来的向心力仿佛在她身上失效一般,没给她带去任何影响。 在 以S型路线闪电前进的汽车内,奈绪安之若素,仿若身处另一片空间内,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在警校的学习生涯中,奈绪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精准地控制身上每一分力道,从此再也不会有力气失控之忧。 即便现在,她需要调用和向心力同等大小、不同方向的力道抵消它,也能做得到。 松田阵平嘴角微扬,转回头去。 骤然跃入他视野的,是两辆平行驾驶的小汽车。它们之间的距离比他身下的这辆汽车狭窄许多,而它们距离车道两侧的距离,甚至比两辆车之间更窄。 大危机! 此刻,他们距离前方不远,只需两三秒就会撞上! 前方的两个司机并未发现车后突然冒出一辆加足了马力的车,沿着直线向前方匀速行驶,丝毫没有拉开彼此距离的征兆。 “哈!抓稳了!”萩原研二露出一个略带狂气的笑容,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顿时不稳,右侧车轮离地,整辆车倾斜着向前开去,堪堪从两辆车之间穿过。 “啊!”两辆车里的司机及乘客发出后知后觉的惊叫声,不及慌张,就看见那辆车右侧车轮重新落地,车身摇晃几下,速度极快,一烟溜消失在他们面前。 奈绪缩回用来支撑身体的左脚,佩服地看着萩原研二。 她刚才都做好了在撞车瞬间救出两人的准备了,没想到萩原研二车技如此了得。 “哇,好厉害!好像在拍电影哦!萩原这小子有一手嘛!”雪鹰已经缓过神来,被萩原研二的酷炫车技迷住了。 它飞回奈绪肩膀,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挥着翅膀指挥萩原研二:“超过前面那辆车!对,左转!现在右转!甩掉它们!哇,感觉真棒,比电玩城里看别人玩赛车游戏刺激多了!” 身下,奈绪的身体不受汽车的任何行动影响,稳得堪比磐石,它根本不怕再被甩飞出去,放开胆子沉浸在真实版飙车游戏里。 就冲现在的新奇体验感,刚才萩原小子害它脸撞车窗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奈绪哑然失笑,更加注意保持身体平衡。 这辆车以疯狂的架势在路上狂奔,看不出半点停歇的迹象。 它引起众多交通部女警的注目,不时有女警骑着摩托车追着它跑,又很快被它甩掉。 萩原研二游刃有余,一边开车一边说道:“糟糕,车牌被记下了,估计会收到一大叠罚单……事关重大,事后再找她们请罪吧。” 目的地近在眼前,萩原研二一个漂亮的甩尾,汽车漂移到停车位正中间,停住不动。 三人打开车门,跑向他们的目的地——一个大型商场。 此时,商场内的所有顾客及服务员全都已经疏散完毕,偌大的商场里只看得到身穿制服的警察们。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进商场,就被抓到一边,由几个警察替他们穿戴厚重的拆弹防护服。 奈绪朝两人点头示意后,出示自己的警察手册,找到目暮十三。 “宫本君?你怎么来了?”目暮十三惊讶道。 搜查一课人手充裕,他有意让宫本奈绪周末好好休息,没有通知她紧急集合,她是从哪里闻讯赶来的? “我的两个好友在爆-炸-物处理班,我和他们一起过来的。”奈绪长话短说,“这个商场包括地下停车场共计六层楼,还有哪些楼层没检查?我去帮忙寻找炸弹。” “刚刚检查过最下面的两层楼,上面的四个楼层还没来得及检查。”目暮十三知道时间紧迫,并不多话,“你们去二楼进行地毯式检查,一定不能遗漏任何一枚炸弹!” “目暮警部,我能从五楼开始往下检查吗?”奈绪不赞同目暮十三的安排,“我的耳力 好,身边干扰的杂音较少的话,我能够尽快找到炸弹。” 目暮十三回想奈绪入职以来的丰功伟绩,对她的能力抱持极大的信任。况且,她属于计划以外的人,有她没她都不影响大局,觉得不如让她机动行事,故而破例同意了她的请求。 奈绪一个人攀上商场五楼,闭上眼睛,排除视线干扰,用耳朵捕捉身边的所有声音。 经历过一次爆炸后,奈绪对炸弹倒计时的声音格外敏感,不可能放过任何可疑的动静。 她和雪鹰都听力过人,她们分头行动,奈绪从左边开始检查,雪鹰从右边开始检查。等他们绕着顶楼走一圈回到原位后,五楼相当于被检查两遍,只要是已经启动的定时炸弹,几乎不可能存在漏网之鱼。 她们暂时只负责快速筛查出定时炸弹,倘若有其他炸弹,只能交由其他人进行地毯式搜索,或者等她们进行第二次检查。 拆炸弹是与死神抢人,和时间赛跑。越早找出炸弹,她们越发安全。 一人一妖速度极快地从五楼排查到三楼,在每个楼层各自发现一枚定时炸弹,而她的同僚们也在二楼发现了一枚定时炸弹。 自此,商场每一层楼都发现一枚定时炸弹,通知爆-炸-物处理班进行拆弹。 刑警们并没有因此而懈怠。 谁能保证犯罪嫌疑人真的只在每一层楼放置一枚定时炸弹? 他们继续开展地毯式搜索,把之前未曾搜索过的地方找了个遍,奈绪和雪鹰也不例外。 刑警们的搜查工作做得很到位,奈绪和雪鹰没有再发现其他炸弹。 奈绪神色稍缓,目光不经意看到一旁的电梯。 她们一层楼、一层楼地进行筛查,所有人都是坐扶梯或走楼梯上下楼,反倒把电梯遗忘在一旁。 奈绪突发奇想,向雪鹰发问:“电梯属于商场的哪一楼?” “这个……”雪鹰被奈绪问懵了,“电梯有专属的楼层吗?它不是一直上下移动,随人类的意愿停滞在任意一层楼吗?” “对,即使它在夜深人静时为了节能及安全停留在负一层或一层,也不能说明它属于那一层楼吧?”奈绪走近电梯,按了一下向上的按键,“以防万一,我们检查一下电梯。” 若犯罪嫌疑人在每一层楼安装一枚定时炸弹,那不属于所有楼层的电梯是否安全? 商场内共有四部直梯,奈绪逐一进入里面,在最后一个轿厢上方听到细微的滴答声。 她找到了第七个定时炸弹。 奈绪无言以对:“……还真有啊。” 胡思乱想的想法和犯罪嫌疑人莫名契合,她心情有些复杂。 目暮十三得到奈绪的汇报,带着拆弹警察赶到,拍着她的肩膀大力夸赞了她一番:“好样的!若不是你,我们根本想不到轿厢上面会放置炸弹。” 是灯下黑原理。 奈绪回以一笑,看着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小心翼翼地把轿厢顶部的定时炸弹运送下来,准备运往集中拆弹地点,突然向目暮十三请缨:“目暮警部,我要去商场外找那个犯罪嫌疑人。” 这次,在商场内安装定时炸弹的犯罪嫌疑人行为很奇特。 犯罪嫌疑人没有事先发犯罪预告函给警方,不是为了挑衅警方;没有联系媒体,不是为了变相出名;没有索要巨额资金,不是为了钱财;没有以商场内的人作为人质,向警方提出要求,不是为了利益;没有直接引爆炸弹,而是给警方留下反应的时间,不像单纯想要看到惨烈的爆炸现场的样子…… 根据警方推测,这次的犯罪嫌疑人或许只是一个纯粹的乐子人,这次的行动只是他举办的一场小游戏,以旁观现场所有人的反应为乐趣。 慌乱逃散的顾客们也好, 拼上性命准备拆弹的警察们也罢,在他眼里不过是他生活中一点小小的调剂品。 因此,他大概率在商场附近不远处,时刻关注着这里的动静。 这种类型的恶人比带有强烈目的的恶人更可恨。 她要捉住他。 第71章 目暮十三同意了奈绪的请求:“你来得正好, 我正要安排你们去逮捕犯罪嫌疑人。” 他把几个穿着便衣的部下喊到面前,向他们发布任务:“咳,有人告诉我, 犯罪嫌疑人极有可能躲在商场外围看热闹的群众里。你们等下从商场后面悄悄出去, 绕到前面,在人群里仔细观察其他人的表情。在定时炸弹预定爆炸的那一小段时间里,若发现有人神情不对或行迹可疑, 你们就把他们带过来。” “是!”几人迅速从商场后门走出去。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此时汇聚在商场外的人群里, 有刚才从商场内紧急撤离的顾客们,也有后面才来的路人们。 路人们看见一大群警察把整个商场围起来,便好奇地停下脚步, 打听消息。从知情人口中得知商场内有炸弹时, 有些人匆匆离去,而有些人留了下来。 随着时间流逝, 有些人等得不耐烦抽身离去,而又有一些路人加入围观群众。 因此, 奈绪和她的几个同僚们陆陆续续混入人群里,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仗着身强体壮, 几个人艰难地挤到前排, 开始执行任务。 他们怕自己打草惊蛇,学着众人的模样,伸头探脑看向商场, 时不时侧过脑袋找旁边的人搭话,借着转头的机会,仔细观察左右两侧的群众的神情和举动。 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人都一脸担忧, 希望商场里的警察们平安无事。 奈绪周围的群众们议论纷纷, 对警察奋不顾身保护公民人身及财产安全的行为钦佩不已,纷纷咒骂那个炸弹犯。偶尔有几个人刚发出不和谐的声音,就被其他人喷得灰溜溜闭嘴。 奈绪心里有些温暖。 她把那几个人列为重点观察对象,靠强大的瞬间记忆力记下周围一群人的神情。 待那个特定的时间来临时,神情发生明显变化的人,将被她列入犯罪嫌疑人名单。 因围观群众众多,奈绪和几个同僚们划分了各自的负责区域,而雪鹰没有这个限制。 比起便衣警察们,它行动自如,而且不用担心直面群众会惊动犯罪嫌疑人。 它离开了奈绪的肩膀,扇动翅膀,明目张胆地停留在众人面前,仔细观察所有人的表情。 这次,它的任务是找出警察们视线盲区内行为举止可疑的人。 犯罪嫌疑人隐藏在围观群众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内心的愉悦感越发浓重。 一想到等下电梯爆炸时,警察们和围观群众会有的反应,他的心间就弥漫开一股强烈的快感。 说不定,他能欣赏到把守在商场门口的警察们一脸惊慌、手忙脚乱地冲进商场里的样子,以及周围这群只懂得出一张嘴的群众们原形毕露、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的丑态呢。 愉快,真是太愉快了。 果然,现场才是最佳的观众席。光是做出以上联想,他就觉得无比愉悦。 若是站在对面的酒店里,拿着望远镜透过窗户远远地观看这一幕,那种置身事外的隔阂感将大大削弱他的感官。 犯罪嫌疑人看了看时间,只差一分钟,他设定好的定时炸弹就将炸响。 他刻意只在每层楼安装一颗炸弹,目的是让那群警察的形成思维定势,从而隐藏起第七颗炸弹,给警察们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不知道那群警察找到几颗定时炸弹了? 要是他们连明面上的六颗定时炸弹都找不全,他会觉得很遗憾呢。 他开始在心里倒计时,期待感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差点绷不住脸上担忧的表情。 60秒过后,商场里将同时绽放几颗烟花呢? 5、4、3、2、1——0 ! “砰!”他嘴里发出一声模拟炸弹炸开的声音,为这场爆炸伴奏。声音极轻,瞬间湮灭在喧闹的背景音里。 然而,商场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他错愕地抬手看表。 距离他设定的爆炸时间,已经过去好几秒。 那群无能的警察竟然找到了第七颗炸弹?不可能! 他猛地抬头,想要再次确认情况。 一张脸跃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名站在他身前的围观女性,年龄约二十出头,长相极好,此刻正转过头看他。 他根本不关注她的外貌,只担心自己的表情管理是否到位。 他迅速把表情拗回去,朝她搭话:“那个炸弹犯真是该死,怎么做得出这种事?幸好一直没听到爆炸声,里面的警察应该很安全,谢天谢地!” 女子朝他露出灿烂的微笑:“你也这么觉得吗?真是太好了,我们观点一致呢!” 她表情一收,展示出自己的警察手册:“我是刑事部搜查一课的刑警,作为此次炸弹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请你跟我走一趟。” 犯罪嫌疑人的表情崩了。 “你搞错了!我不是炸弹犯!我只是一个普通路人!”他慌忙为自己开脱。 “警官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他很担心警察,刚才一直在咒骂炸弹犯呢!”围观群众有人帮他说话。 “请配合我的工作跟我走一趟。假如是我弄错了,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给他下跪磕头道歉。”奈绪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不信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有人恰好在炸弹倒计时结束时发出炸弹爆炸的拟声词,恰好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又恰好迅速低头确认时间。 如果这一连串反应只是巧合,那她认了,活该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下跪磕头道歉。 奈绪话说得那么狠绝,大部分人都信了她的话,看向犯罪嫌疑人的目光十分怪异。 这人居然咒骂自己,还比谁都大声?结果马上被警官抓了起来……这算什么?现世报? “你注意到了啊……”雪鹰飞了过来,落回奈绪肩膀上。 它刚才也发现这个人反应不对,见他在奈绪视线盲区内,急忙飞过来想要提醒她,结果奈绪的动作比它传递讯息更快一步。 群众们迅速让出一条道路,好让奈绪和犯罪嫌疑人通过,口中起哄道:“没事,跟警官小姐走一趟呗,如果你是清白的,警官小姐很快就会把你放出来的!” “警官小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做事干脆利落些!” “就是就是!不过是配合警官小姐做一次调查,你怕什么?还是说,你真的是那个炸弹犯?” 周围的目光如针般刺向犯罪嫌疑人。 被人群包围在中间,他想跑都跑不了,只得色厉内荏地嚷道:“去就去!我等着你当众给我下跪磕头!” 他在前面走着,奈绪在后面跟着。 通过人群让出的通道后,犯罪嫌疑人继续埋头往前走。 “左转,我们回商场。”奈绪指路。 犯罪嫌疑人撒腿就跑。 他不曾预料自己会被抓住,根本没把家里的一大堆违禁品转移到别的地方。若刑警去他家搜查,一查一个准。 若他现在配合警官,哪里还有逃脱机会? 这一跑,无疑证明了他是炸弹犯这一事实。 一旁的行人伸出手想要拦住他,却被他速度极快地闪开了。 奈何,发现他的警官不是别人,是警校中在速度上没有敌手的奈绪。 奈绪三两下子追上他,将他双手反剪压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副金属手铐, 把他双腕扣上。 围观的群众发出潮水般的欢呼声。 奈绪押解炸弹犯进入商场时,目暮十三面前已经站着两个表情愤怒的普通人。 看到奈绪和一旁戴着手铐的炸弹犯,目暮十三豆豆眼:“这是怎么回事?” 奈绪解释道:“他是这次炸弹案的犯罪嫌疑人。” 她把情况一一说明清楚,希望申请搜查令搜查犯罪嫌疑人的居所。 如果不是家中有着决定性的证据,炸弹犯不可能在她没有确切证据时做出那么过激的反应,反而坐实他的身份。 目暮十三同意了奈绪的请求。 两个误抓了普通人的刑警向他们道歉,把他们送出门。 炸弹已经拆除完毕,只待搜查令下来,这个案件就能画上完美的句号。 目暮十三和部下们押送犯罪嫌疑人回警视厅,让奈绪继续享受假期:“剩下的交给我们。” 当奈绪找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时,两个人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商场的地板上。 拆解完毕的炸弹已经被爆-炸-物处理班的人装进特殊容器里带回警视厅,他们自由了。 穿着沉重的炸弹防护服连续拆解好几枚炸弹,两个人不仅在大冬天闷出一身汗,体力也有些不支,只得就地休息。 “抓到犯人了?”两人见奈绪走来,同时问道。虽是疑问句,但他们的语气很肯定。 以她嫉恶如仇的性子,两人不信在犯人落网之前,奈绪有空来找他们。 “嗯。”奈绪点头,在他们身边坐下,向他们展示了一下时间,“赶不上看电影了,等下我和你们一起去找交通部女警道歉吧。” “啊,今天够倒霉的,事件一件连着一件,竟然让我一天碰上三起。希望晚上不要再发生意外了,好不容易才约到的人……”萩原研二抱怨道,提到晚上的约会,突然脸色大变,“等下,之前飙车时,我们好像刚好经过她的管辖区?” “噗——”松田阵平喷笑,“哈哈哈,刚才没有细看,说不定你甩开的交警里刚好有她?你确定晚上不会被她放鸽子吗?” “去好好道个歉吧。”奈绪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情况特殊,说不定人家不计较呢?” 萩原研二欲哭无泪。他今天真的太倒霉了吧! 他哪里还敢继续休息?道歉也是有时效性的! 他跑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好发型和衣服,不顾身上的些微汗味,准备出发。 奈绪和松田阵平跟着钻进车里。 有他们作证,萩原研二应该更容易求得对方谅解。 当萩原研二开车找到晚上有约的交通部部花时,她一看到汽车的款式和颜色,脸色就阴沉下来,目光看向汽车车牌号。 没错,这辆车就是下午遛了她一段路、无论她怎么呼喊都不肯减速、她牢牢记在心中的那辆车! 她把视线投向汽车的主驾驶座。 萩原研二从上面走下来,走近她,开门见山地诚恳道歉:“我是过来道歉的!刚才情况紧急,我为了赶时间,严重违反了交通法规,真是非常抱歉!” 他告诉她炸弹案一事,向她解释自己不是故意飙车。 奈绪和松田阵平已经从车上下来,加入道歉行列,同时为萩原研二的话作证。 交警部部花听他们解释完毕,温柔似水地笑了一下:“说完了吗?” 三人点头。 她迅速变脸,怒斥道:“再怎么急切也不是你们违反交通规则的理由!你们知不知道刚才的飙车行为有多危险?就算你们车技再好,可以避开所有通行车辆又怎样?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被你们的飙车行为吓到,不小心误踩了油门或刹车 ,或者不小心转动方向盘,立刻就会发生车祸! “若后面的车子和前面出事的车子距离过短,极有可能来不及刹车,导致一连串追尾事故发生! “若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你们拆除炸弹救下的人,未必比在连环车祸中遇难的人多!” “请你们好好反省,日、后、务、必、遵、守、交、通、规、则!”部花一字一顿地加重语气,犹不解气,在罚单上写下罚金数字,撕下后“啪”地一声贴在车上,“交罚金!” 三人在部花一连串不停歇的话语轰炸中脑袋宕机,昏头昏脑地掏出钱递了过去。 部花最后收敛起怒容,又露出温柔的微笑,看着萩原研二:“对了,刚才正准备告诉你,我晚上临时有事,没办法赴约,改日再约吧。” 她挥一挥手臂,带走了萩原研二的渺茫希望。 奈绪回过神,将部花的话放在心中仔细咀嚼后,十分赞同她的话:“萩原,我觉得她说得对,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飙车了!” 萩原研二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之前他一时脑热没想太多,现在认真想想,在市区内飙车的确非常危险。他有足够的车技避免车祸,但其他人不一定可以。 他现在很庆幸之前没有发生部花口中假设的但概率确实不小的一系列交通事故。 然而,一码归一码。他还是想知道,部花口中的改日是不是在他这辈子能度过的所有日期之外? 松田阵平安慰地拍拍萩原研二的后背:“没事,hagi,晚上这一顿,过几天你生日时我给你补上,我请客。” 奈绪惊讶:“萩原过几天过生日?” 第72章 松田阵平颌首:“对, hagi的生日在12月23日。” 奈绪“咦”了一声:“在平安夜前一天呢。” “还好不是在平安夜,他每年的那一天都很忙。”松田阵平爆料。 “可是……”奈绪疑惑地看了眼萩原研二,“他不是没有女朋友吗?” 奈绪没谈过恋爱, 却也知道在平安夜约会意味着什么,她的许多同学都是在那一天拥有属于自己的恋人。 “哈哈哈哈——”松田阵平爆笑, 抹着眼角的眼泪,“宫本,真有你的, 一针见血!” “唔!”萩原研二捂住胸口, “我经常被人告白好吗?只是我没有接受而已!” 奈绪虽然从未听说过异性在平安夜约会后仍只是朋友的例子,但萩原研二既然这样说, 她也就信了。 “松田, 你的生日呢?”她转而问松田阵平。 “11月8日。”萩原研二抢答, 朝奈绪眨了眨眼睛, “怎么样,看不出来吧?小阵平比我大呢。” “喂, hagi,你什么意思?”松田阵平没好气地白了萩原研二一眼, “又在变相说我孩子气吗?宫本, 你……等等, 你的表情为什么那么震惊啊!” 奈绪真的有些惊讶。 萩原研二在日常生活中一直很照顾松田阵平, 好似哥哥一样,而松田阵平行事较为随性, 奈绪一直以为萩原研二比松田阵平年长一些,没想到她猜反了。 不过, 谁更照顾谁一些, 有时候未必和年龄有关, 而是看个人性格。 相较之下,她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你之前过生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你那时候刚入职,连着两晚上去乔装打扮去抓杀人犯,日子刚好相撞了,我就没有约你一起吃饭。”松田阵平轻描淡写地说道,“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日子。” “啊。” 他这么一说,奈绪也记起来了。 11月7日那天,她曾和两人偶遇两次,却都因为临时有事中断了对话。当天下午,松田阵平打了一通电话问她第二天晚上有没有空,她如实告诉松田阵平她可能连续几晚上都没空,有任务。后来,松田阵平没再说什么事情,听她说她那里很忙,很快就把电话挂断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他应该是想邀请她一起过生日的。 奈绪有些赧然:“抱歉,上次我不知道……以后,我一定会记住你的生日,绝对不会再忘记。” “不用这么郑重其事啦,过生日不就是吃一顿饭的事吗?”松田阵平大大咧咧道,“我可不像你们女生那么麻烦,还要买生日蛋糕插蜡烛许愿。” 自他母亲过世后,他就没享受过那种待遇。等他父亲被那个混蛋警视总监误抓开始酗酒后,他生日时连一碗红豆饭都吃不到了。 直到他的某一次生日,萩原研二突然拉着他到外面一起吃饭庆祝,他才又过起了生日,而且形成了惯例,每年生日那天都和萩原研二一起度过。 警校生活后,他难得又有邀请其他人参加他的生日聚会的欲望。可惜,有两个家伙至今杳无音讯,而宫本奈绪那天又忙,最后餐桌边仅有他和萩原研二以及伊达航三人。 奈绪暗暗记下松田阵平的生日,转而问道:“那小景、降谷和伊达是哪天生日,你们知道吗?” “伊达班长在10月6日,小降谷是3月21日,小诸伏是在12月29日。”萩原研二把其他三人的生日时间告诉奈绪,“伊达班长在你们回来的前一天过的生日,你们也知道,当时我们不敢联系你们……对了,宫本,你的生日是在哪天?” “3月20日。按照日期排序,伊达最大,接着是松田、萩原、小景,然后是我,最 后才是降谷?哇,降谷竟然比我小?”奈绪惊呼。 同样在22周岁就读警校,她以为自己是几个人中年龄最小的,没想到降谷零居然比她晚一天出生。 “等zero回来,我们想办法让他叫你姐姐?”松田阵平想出一个好主意。 让他一声不吭就离开他们,这是对他的惩罚! 听降谷零叫她姐姐,感觉应该不错? 奈绪有些心动。 她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伸出手握在一起。 萩原研二在一旁看到两人狼狈为奸的全过程,有些哭笑不得。 小阵平也就罢了,宫本怎么也跟着凑热闹?她平常明明是个很正经的人……不对,仔细一想,宫本有时候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说不定本身就是一个有些恶趣味的人,只是隐藏得比较深而已? 萩原研二悟了。 经过两个人这么一打岔,萩原研二心里的郁气减轻了不少。 状态刚恢复正常,萩原研二就嗅到一股不太妙的味道。 若说正在运动的男人身上的汗味叫男人味,充满了男性荷尔蒙,那不在运动状态下的男人身上的汗味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臭。 而臭味,一般和邋遢、不爱干净挂钩。 他一个英俊潇洒的帅哥怎么可以让人联想到那些字眼呢! 萩原研二蹭蹭蹭往后退开好几米,离着老远的距离对奈绪潇洒一笑:“多谢你陪我来交通部,现在电影看不成了,我们今天先散了吧?过几天等我生日再聚?” 奈绪歪脑袋表示疑惑:“你为什么突然躲那么远?你晚上不是没有约会了么,我们可以去看下一场电影呀?” 作为萩原研二的幼驯染,松田阵平哪里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笑得肩膀都在抖。 萩原研二胸口一痛,觉得被一根无形的箭刺穿身体。 跟宫本奈绪绕着弯讲话没用,萩原研二只好老实回答:“我想回家洗个澡,刚才流了好多汗……” “那就回去呗,电影什么时候都能看。不过,你为什么和我们保持那么远的距离?”奈绪没被萩原研二的话拐跑,执着地问道。 萩原研二无奈地说道:“我身上有汗味啊,我怕熏着你。” 这是他绅士风度的体现。 然而,奈绪并不能体会到这一点,一脸懵:“汗味又不是毒气,又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我的嗅觉很好,这点距离不管用啊。” 萩原研二感觉第二根无形的箭刺穿他的胸口。 松田阵平笑得更厉害了。 宫本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她和普通的女孩子明显不同,hagi在意的事情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在意那些小事,反倒是在折腾自己。 他们的声音不小,交通部的一个女警忍无可忍地把他们请出大门:“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没事的话快点离开!” 三个人灰溜溜地钻回车里。 同处于狭窄的车内,萩原研二反而放开了,没再纠结身上的味道。 他把奈绪送回家,再开着车子载着松田阵平一起回租房去。 萩原研二洗了个澡,开着车子去汽车维修厂做了个保养,洗得干干净净后,再去加油站加满油,最后把车子开到毛利侦探事务所。 毛利小五郎正在酣睡中,萩原研二只好把车子停在原位,把车钥匙交给毛利兰,请她转达自己的谢意。 毛利兰脆生生应道:“我知道了,萩原哥哥再见!” 萩原研二将汽车安全送回,转乘地铁回去。 今天就此落幕,没有再发生第四起案件,萩原研二心里安稳不少,他的水逆期终于过去了。 然而,其他人的水逆期开始了。 被刑警们逮捕回去的爆炸罪犯罪嫌疑人在他们搜查到的铁证面前认罪了。为了减轻罪行,他供出了提供给他定时炸弹的炸弹制造者的信息及住址。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的人生观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他和对方只是金钱交易关系,何必隐瞒对方的存在呢?哪怕只能减刑一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对方。 刑警们没有立刻逮捕炸弹制造者,而是埋伏在他家周围监视他,打算顺藤摸瓜,把制造、买卖炸弹的一整条黑色犯罪链条摸清楚后连根拔起。 有一就有二,他们不相信炸弹制造者只做过一次炸弹买卖交易,他可是一次性出售给炸弹犯整整七枚炸弹呢。 正如刑警们所料,炸弹制造者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除了炸弹犯,还有其他人找他购买炸弹,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刑警们再三调查,没能再刨出其他线索,决定火速行动起来。 奈绪作为其中一员,跟着同僚们直捣黄龙,将所有涉案人员一一逮捕归案,彻底铲除了那条产业链。 在他们将炸弹制造者从居所里扭送至警视厅时,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方脸壮汉从那栋公寓后面的街道里走出来,表情很烦恼:“大哥说那个人有点能力,让我把那个人吸收进组织里。可他已经被警察抓走了,我没办法从那么多警察手里救出他。该怎么向大哥交代呢?” 奈绪不知道由于他们的行动过□□猛,反而错漏了抓住大鱼的大好机会。 她这两天下班后,一边夜巡,一边在精心挑选生日礼物。 除了即将过生日的萩原研二外,她准备给伊达航和松田阵平送上迟到的礼物。 即使不是生日当天送的礼物,但总归是她的真心祝福,两人应该不会不高兴吧? 她在现世从未送过朋友礼物,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商店里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选择性过多,她反而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好。 既然要送礼物,自然要投其所好。 可惜那三人都不是吃货,对美食不感兴趣,否则奈绪就不用这么烦恼了——她对自家周围几条街的美食都了若指掌,如果他们喜欢美食,她有百八十样不重复的选择——她开始翻找回忆,确认三人的喜好。 “应该是这三样东西没错了。”奈绪根据记忆,最终选定了三件不同的礼物。 11月23日下班后,奈绪拎着三个礼品袋前往预定好的餐厅。 第73章 奈绪下午有任务, 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常的下班时间,故而是最后一个到达餐厅的。 她推开包厢大门,朝里面等待她的三人说道:“抱歉, 我来迟了。” “没事,我们也刚到。”三个人毫不在意。 奈绪拿起一个礼品袋递给萩原研二:“萩原,生日快乐!” “谢谢,我能打开看看么?”礼品袋很大个,有些沉手,萩原研二有些好奇奈绪送的是什么礼物。 “当然。” 奈绪把一个小礼品袋和另一个大礼品袋分别递给松田阵平和伊达航。 “咦,我们也有?”两人犹豫地接过, “今天是萩原/hagi的生日吧?” 奈绪露出大大的笑脸:“这是补给你们的生日礼物,希望你们能收下迟到的生日祝福哦。”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没想到奈绪会补送他们生日礼物, 有些感动:“谢谢。” 萩原研二从礼品袋里拿出一份包装得严严实实、漂漂亮亮的长方形礼品盒,拆开一看,发现是他梦寐以求但还没凑够钱买下的白色马自达RX-7FD3S——的汽车模型。 汽车模型十分精致, 全金属外壳,内外构造完美地复刻了FD原型,没有遗漏任何细节,只是比原型等比缩小许多倍。 萩原研二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汽车模型,十足惊喜:“这个模型应该不便宜吧?真是让你破费了。我很喜欢,谢谢。” 看到他很喜欢礼物的样子, 奈绪也很开心:“以前松田曾说过你喜欢这款车, 看来我没记错,你能喜欢, 真是太好了。”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见萩原研二很中意他收到的礼物, 对奈绪送给自己的礼物也产生兴趣, 分别拆开了礼物包装盒。 “噢噢, 是酒!哈哈,宫本,你很懂我嘛!多谢啦!”伊达航眼睛发亮。 “你喜欢就好。” 其实,给伊达航挑选礼物时,奈绪的头脑里划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牙签。伊达航天天叼着一根牙签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差点拐偏奈绪的想法。 但是,送好友一包牙签作为生日礼物?奈绪再不通人情,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好在她回忆起几次聚会上伊达航举杯仰头豪爽喝酒的姿态,果断买了一瓶口感甘醇的烈酒。 至于松田阵平——作为“拆解狂”,他喜欢的东西哪里用得着人猜? 她原本想买一个折叠式多功能工具箱套装送给他。 然而,松田阵平曾在饭桌上兴奋地说过:“我找到最合意的工具箱了!我在里面装满了趁手的修理工具,只要带着那个工具箱,无论什么东西我都能进行修理!它们对我来说就像古代武士手里的刀剑一样,我要一辈子带着它们!” 在这种情况下,新的工具箱套装太多余,只会被他束之高阁,放置在角落吃灰。 派不上用场的东西,不如不送。 所以,奈绪最后送给他的东西是—— “墨镜?”松田阵平一脸疑惑地摆弄着手里的墨镜,不明白奈绪为何送给他这个东西。 谁都看得出来,奈绪用了心在挑选送给他们的礼物,萩原研二的汽车模型和伊达航的烈酒都送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但他从没买过墨镜,更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墨镜呀? “我们一起去游乐场那天,你不是戴过一次萩原的墨镜吗?我觉得很适合你,而且你好像挺喜欢的,看了它好几眼。”奈绪再一次回忆当时的场景,肯定地点了点头,“对,我没记错。” “欸,是真的吗,小阵平?我们小阵平已经懂得墨镜的魅力了?”萩原研二揶揄地看着松田阵平,用肩膀撞了撞他,“你早说嘛,只要你开口,那个墨镜你想用多久都行啊!” “才……才没有呢!”松田阵平没想到当初的小动作被奈绪注意到了,脸色微红,把墨镜放回眼镜盒里。 “这是宫本送给你的礼物,你不戴一下试试吗?正好,你今天穿着黑西装,和墨镜是绝配呀!”萩原研二伸长手准备去拿墨镜。 “我自己来!”松田阵平拦住萩原研二的手,重新拿起墨镜,慢慢地戴上。 试戴别人的礼物,这叫礼貌!绝对不是因为他想戴,真的! 墨镜遮住眼睛后,他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暗了下来。 透过黑色的镜片,他看到三个人脸上露出惊叹的表情。 伊达航竖起大拇指:“很酷,非常适合你。” 奈绪点头:“比起上次,这次给人的感觉好像更成熟些?” 雪鹰也说道:“这小鬼看起来不像个小鬼了。” 萩原研二绕着松田阵平转圈圈,上下打量他一会儿,恍然大悟:“在警校时,小阵平气质比较青涩,现在工作快两个月,气质变得沉稳许多。而且黑西装显成熟,墨镜又遮住了他的眼睛,完全看不出他身上的稚嫩感了。” “你说谁稚嫩呢!”松田阵平抱怨一句,去洗手间找镜子,“我自己看看。” 萩原研二窃笑:“小阵平真好懂。” 伊达航和奈绪也跟着笑起来。 松田阵平看着镜子里又酷又帅的自己,悄悄地摆了几个姿势,心里有一颗小种子发芽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包厢内,把墨镜收回眼镜盒内,向奈绪再次道谢。 三人都喜欢她送的礼物,奈绪有种满足感,也很高兴。 送礼环节结束,萩原研二叫服务员上菜。 食物很美味,不过,这次生日宴的主题当然不是美食。 三人许久未聚,有无数的话可说。他们从生活聊到工作,又从工作聊到生活。 “伊达班长,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女朋友介绍给我们啊?”萩原研二突然问道。 他真的超——级好奇对方的。 伊达航只在那次联谊会上提过自己有女朋友,后面禁不住几个人一直磨,才勉为其难地打开钱包,给他们看了女朋友的照片。 伊达航嘴巴极严,一直不肯透露女友的信息。他们只知道他的女朋友是个混血美人,金发碧眼,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奈绪和松田阵平同样看向伊达航。 伊达航一直藏着掖着女朋友,反倒激起他们的兴趣。 “她不在东京。”伊达航笑了笑,“她不好意思对外公开我们的关系,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三人遗憾地跳过这个话题。 渐渐的,他们的话题又转回工作上。 “警察署的工作一直很忙,但你们那里好像更忙。我在电视和报纸上时常看到和警视厅相关的各种消息,什么连环杀人犯、抢劫犯、炸弹犯之类的数不胜数,你们在执行任务时一定要注意安全。”伊达航再三叮嘱他们,想起前辈们说的话,又不禁感慨道,“我听前辈们说,很多年前东京的治安并没有那么混乱,直到十年前开始,各种案件才层出不穷,一直没有停过。” 一提起这件事,奈绪就精神了。 她追问道:“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伊达航摇头:“我也这样问过前辈们,前辈们也不清楚。他们说,好像从某个日期开始,案件突然增加了许多。我记得他们好像是说……” “5月4日?”奈绪反问道。 “对,我听到的就是这个日期。你怎么知道?”伊达航很诧异。 “我最近在研究刑事卷宗。我发现,就是从那天开始,刑事案件明显增加了。但是按照卷宗里的记载,所有刑事案件都是偶然发生的, 之间并无联系。你的前辈们怎么说的?”奈绪问道。 其实,奈绪并不是在翻看卷宗时知道这个日期的,而是因为在那个时间段里,她亲身经历过好几个事件。只是在她看到卷宗后,她更确定这个日期。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因为5月4日是小新出生的日子。 她在那一天遇到过好几起案件,也发现从那天开始,米花町的案件开始增加,且犯罪率一直难以回落。 “前辈们也觉得奇怪。和警视厅一样,警察署记载的案件也都毫无关联,但是——” “很有疑点!”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被他们两个的聊天内容吸引住了,忍不住插话。 “这未免太巧了吧,发生在警视厅和警察署周围的案件都是在同一天开始猛增?而且数量一直降不下来?怎么看都很不自然,莫非……”萩原研二看向松田阵平。 “莫非有个类似莫里亚蒂的犯罪顾问在背后操控一切?”松田阵平接过他的话。 “前辈们也有这方面的联想。可时间都过去十年了,前辈们没在任何一个案子里发现过其他人插手的蛛丝马迹。就算是莫里亚蒂,也做不到把自己的痕迹抹消得那么完美吧?”伊达航很信任前辈们的能力,不相信有人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露任何马脚躲藏那么多年。 奈绪叹了口气:“警视厅的刑事卷宗也一样。我翻了无数卷宗,犯人们犯罪的动机各式各样,归纳总结后不外乎两类:预谋犯罪,以及激情犯罪。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人在背后教导他们如何犯罪。所有迹象都表明那些是巧合。” 鬼灯大人拜托她的事情看似简单,现在档案室的无数卷宗现在都任由她查阅,但真的调查起来,她才知道有多难。 明眼人一眼就能发现异常的事情,她查了快两个月,居然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在同一天里,不同地区的案件同时激增是巧合,案件从那天开始数量一直居高不下也是巧合。 唉,她真是太没用了,辜负了鬼灯大人对她的期望。 奈绪有些消沉。 萩原研二见席间气氛有些不对,赶紧热场:“工作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来,红豆饭上桌了,大家赶紧吃,不吃是不给我面子啊。” 松田阵平首先举起酒杯:“Hagi,生日快乐!” 奈绪不好在好友的生日宴上释放负面情绪,强打起精神,跟着举杯:“生日快乐!” 伊达航和萩原研二也举起酒杯。 四个玻璃酒杯在半空中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好的节奏被萩原研二打断,众人吃完红豆饭后,他又重新开了个话题,气氛渐渐高涨回去。 关于犯罪率等的沉重话题最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不了了之。 这一天,犯罪分子们似乎也知道不应该打扰他们的聚会,并没有出来犯事,萩原研二的生日宴善始善终地结束了。 奈绪并没有忘记当时聊起的话题。 那天之后,奈绪更加卖力地工作,不停地往监狱里塞人。 有时候工作并非很顺利,但奈绪还是和同僚们一起完成了一个个任务。 她向来很有自知之明,在案件触及她的短板时,她从不强出头,而是在旁协助,让她的同僚们去解决。 就这样,一个月时间转瞬过去。 在某天,她突然收到一份特殊的邀请函,它来自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熟人。 与此同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收到了同样的邀请函。 第74章 奈绪翻开邀请函, 上面用稚嫩的字迹写着一段书写格式很不规范的邀请语。 【奈绪姐姐,上次我提到的那部电影这周开镜,地点在长野县的黄昏之馆。在此诚挚邀请奈绪姐姐周末两天一起过去玩!我家有私人飞机负责接送哦。对了, 我还邀请了萩原哥哥和松田哥哥。——铃木园子】 奈绪第一次收到邀请函, 还是十岁小女孩寄给她的,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黄昏之馆?我记得上次你在她面前提起过。”雪鹰感叹道, “虽然她从不摆大小姐架子,身边没跟着保镖,从行为举止上根本看不出她家境优渥, 但她果然是富豪家的千金。该不会她在家里提了一句, 家里人就特意租下黄昏之馆作为电影的拍摄地吧?” “有可能。”奈绪附和道。 铃木财团在日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论财力, 属于日本金字塔的尖端。 每次放假时, 当同龄人央求父母到附近地区旅游时, 铃木园子的日常却是搭乘着自家私人飞机, 到各个国家度假玩耍。 据她所知,铃木园子在家里倍受宠爱。为她的一句话挥金如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雪鹰问道:“奈绪,要去吗?” “去吧。我对黄昏之馆挺有兴趣的,况且……”她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雪鹰举双翅双爪表示赞同。 奈绪最近太拼命了, 一天到晚就没歇下来的时候。早上上班, 晚上夜巡, 周末主动巡逻一整天! 它还好, 能趁着白天奈绪没外出任务时补个觉休息休息,奈绪却不能也不愿这样做。 机器工作过热时都需要关掉开关冷却一下,奈绪真的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松田和萩原不知道去不去?我问一下。”奈绪发简讯给两人。 松田阵平秒回:“去, 反正没别的事。这周队里人手充裕, 不缺我一个。” 萩原研二隔了几秒回复道:“绅士怎么可以拒绝小女士的盛情邀请呢?” 三个人全部给予铃木园子肯定的答复, 感谢她的邀请。 周六一大早,三人在出发地集合。 奈绪依然穿着休闲装,另外两个人不知是不是约好的,都是西装革履加墨镜的造型,站在一起特别醒目。 自萩原研二的生日后,松田阵平似乎打开了一个不得了的开关,每天都穿着西装戴着墨镜,酷炫极了,仿佛就是帅气的化身,在警视厅内人气飙升。 他的同僚们也纷纷夸赞他,只是省去最后一句话:“就是看起来不像个警察。” 奈绪已经习惯了松田阵平的新造型,但萩原研二今天怎么也这样打扮自己? 萩原研二揽过松田阵平的肩膀:“怎么样,我们站在一起像亲兄弟吧?” 奈绪实话实话:“不像。除了造型一致,气质差太多了。” 萩原看起来是花花公子哥,而松田看起来……帅是很帅,但微妙地让人觉得他像XX组的大哥级人物。 萩原研二仿佛看透了奈绪的想法,噗嗤一笑。 当然,他穿西装戴墨镜的理由没那么简单。 如果他不这么穿,在小阵平身边哪里还有存在感? 他很期待在剧组里来场美丽的邂逅,自然不能在外表上输给小阵平啦! 松田阵平扫开萩原研二的手,不满道:“快拿开,衣服都起褶皱啦。” 三人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其他人。 此次出行的人不少,除了他们三人,同行的还有毛利小五郎、毛利兰、工藤新一以及铃木园子四人。 上次的七人阵容全员到齐。 几人互相打过招呼。 铃木园子的眼睛 忙碌极了,看一眼松田阵平后再看一眼萩原研二,大饱眼福。 毛利小五郎嘀嘀咕咕:“看大男人拍电影有什么意思?又不是大美女。” 铃木园子艰难地把视线从两个帅哥身上移开,对毛利小五郎说:“悬疑侦探片一般都是男主角主演啊。” “什么,要拍的是悬疑侦探片?”毛利小五郎正了正衣领,一本正经道:“我不就是现成的大侦探吗?男主角的角色交给我来演吧!” 毛利兰无力地叫道:“爸爸!” 铃木园子摆了摆手,一语中的:“大叔破案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是冲着帅哥来看电影啦!” 毛利小五郎一脸嫌弃:“你还小,哪里懂得什么叫男人的魅力?这部电影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看的,你知道什么。” 铃木园子摇了摇食指:“虽然我还小,但我也是女人。比起邋遢大叔,那些大姐姐们绝对更喜欢看帅哥破案!” 两个人面对面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 众人:“……” 作为一个大人,为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和一个小辈较真,毛利小五郎不嫌丢份吗? 工藤新一虚着眼“呵呵”一声,反客为主,招呼其他人上飞机。 铃木家的私人飞机空间极大,坐七个人绰绰有余。 毛利小五郎和铃木园子进入飞机后,以一句“到片场后看导演怎么说”作为结语,停止了这场可笑的争辩。 众人:“……” 导演拿铃木家的钱拍戏,就算毛利小五郎真的行,导演也得听铃木家的安排啊。 私人飞机在所有人坐稳后起飞,向着长野县出发。 今天的天气不错,适合观景。 众人透过舷窗俯瞰地面,好好地欣赏了一番大自然和人工完美融合的绝美风景。 飞机时速极快,没到半个小时,就在黄昏之馆不远处的小型飞机场降落了。 “黄昏之馆有飞机场吗?” 奈绪翻动脑海中的记忆,愣是没找到相关记录。 铃木园子语气平淡地说道:“哦,那是我爸爸买下黄昏之馆后新建的机场,说建了以后方便出行。” “买的?黄昏之馆不是租的吗?”奈绪大吃一惊。 雪鹰把小黑豆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啊,爸爸说不贵,就买下了。”没有金钱观念的铃木家二小姐如是说道。 “为了拍一部电影买下一栋别墅,还建了私人飞机场,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雪鹰表示它长见识了。 “什么?!这个还叫不贵?!”毛利小五郎看着面前外墙略显老旧、占地面积宽广的宏伟建筑,发出羡慕嫉妒恨的声音,“可恶,我也想当有钱人啊!”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铃木财团的了解浮于表面,现在对它的财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几个人走上台阶进入别墅。 “这是?”走在前面的工藤新一看到玄关大门把手处一点点密集的黑色痕迹,站着不动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上前看了两眼,语气肯定:“是血迹。” “血不是红色的吗?干涸后应该变成暗红色呀,可它们是黑色的。”毛利兰不解。 工藤新一抢答:“血液里含有大量铁离子,在空气中会发生氧化反应。时间越久,颜色越深,最后变成黑色。” 松田阵平扯出一抹笑:“小鬼,你的知识储备量不错啊。” 工藤新一挺胸:“我几年前就知道这个知识点了。” 毛利小五郎称赞道:“血迹的喷溅痕迹很真实,这个剧组很用心啊,这么快就把场景布置好了。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个血迹,肯定会认为这栋别墅曾经发生过凶杀案……” “这些不是剧组布置的。”铃木园子紧紧地拉着奈绪的手,“奈绪姐姐上次说过的,这里真的发生过凶杀案……” 能邀请到奈绪姐姐真是太棒了! 强大的宫本奈绪在她身旁,她一点都不害怕了呢。 “啊!”毛利兰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拉住奈绪另一只手。 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奈绪身侧,神情都放松不少。 上次喝醉了根本没听到奈绪的话的毛利小五郎:“有吗?” 大家懒得理会他,只有毛利兰认真地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33年的悬案吗?”松田阵平被激发出些许兴趣。 工藤新一向他下战帖:“松田哥哥,要不要来比一比,看谁先破解这桩悬案?” “小鬼,你挺有自信的嘛。闲着也是闲着,我就陪你比一场。”松田阵平接下战书。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散开,去搜集线索。 两个人目前得知的关于这栋别墅的所有信息都是上次奈绪在餐桌上给出来的,情报量一致,非常公平。 至于死者们被谁所杀、因何被杀,这起惨烈的多人凶杀案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这些真相就由他们来寻找——谁先找出来,谁就是胜者。 虽然信息严重匮乏,但难度越大,破案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新一,你去哪?”毛利兰放开奈绪的手,追上他,“别乱跑!” “兰,你不熟悉这里,等等我!”铃木园子见毛利兰跑远,咬了咬牙,不舍地放开奈绪的手追了上去,“小心迷路!” 毛利小五郎担心女儿,也跟了上去。 “一对多,小阵平有些吃亏啊?我去帮帮他吧。”萩原研二跑去追松田阵平。 同来的六个伙伴在刚进门就分散两处,只留下奈绪一人。 奈绪心里一松。 她正想单独行动,机会就在不经意间到来,省得她找借口了。 她伸出手,在肩膀处摊开掌心:“雪鹰,害怕的话就跳到我手里,我护着你。” 雪鹰拒绝道:“不用。虽然有好几股妖气,但都不是大妖怪,我不怕。” 奈绪手掌一翻,轻轻地揉了一下雪鹰的小脑袋:“我得把这些妖怪找出来,确认它们是否安全,消除所有潜在危险。如果你觉得害怕,一定要和我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雪鹰点头:“当然。” 真遇到危险的时候,它哪里顾得上面子?肯定要找奈绪帮忙啊。 奈绪感应到几股妖气刚好在同一个方向,快步向那里跑去。 她必须赶在所有人面前找到妖怪。 至于是赶,是放,还是杀,端看这些妖怪老不老实了。 第75章 妖气的方向和刚才的两拨人完美错开, 并没有深入别墅,奈绪很快就找到了它们。 不,或者该说是“她们”。 三个人形妖怪此刻正围着一个人类男子, 发现有人闯入, 目光齐刷刷看向她,以及她肩膀上的雪鹰。 她们离得不近,从奈绪的视角可以看到被她们包围在中间的人类男子的半个身体。 她和对方视线相对。 黄棕色头发, 红瞳, 脖子上有一只黑色壁虎纹样。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他们认出了彼此。 虽然他们初见时, 奈绪年纪尚轻, 还没长开,但已经是个美人胚子, 不难认出长大后的模样。 况且, 她身边的小妖怪还在。 雪鹰也认出了名取周一,嚷嚷道:“啊,你不就是那个曾经挑拨过我们关系的小鬼吗?” 雪鹰的用词激怒了黑色长发的女妖怪:“不许对主人不敬!” 她的头发无风自动,倏然拉长,朝雪鹰激射而出。 “啊!”雪鹰直面强烈的恶意,吓得全身炸毛, 一时间竟飞不动了, 不由失声尖叫,“奈绪救我!” “瓜姬,快住手!”名取周一大喝一声。 名为瓜姬的女妖怪佯装不知, 执着地向雪鹰发动攻击。 看在主人好像认得它的份上,她会给它留下一条性命。但是, 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胆敢冒犯主人,她要让这只小妖怪得到一点教训! 名取周一急忙取出符咒,却已经来不及了,瓜姬的头发即将缠上那只鸟妖。 一旁带着两只尖角面具的女妖怪拔出背后的长刀,准备砍断瓜姬的长发:“不许乱来,要听从主人的命令!” 长刀蓦地在长发上空停住。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只见那个人类女性伸手一抓,就把瓜姬的头发攥在手里,紧紧握住。 奈绪怒极反笑:“欺负我家雪鹰没攻击力吗?既然是你先出手的,就怪不得我了!” 名取周一瞪大眼睛。 他从奈绪身上感受不到灵气,还以为她只是体质特殊能看到妖怪,才和那只鸟妖结缘,本身不具备任何战力。 但是,她完美化解……不,是彻底接住了处于怒气中的瓜姬的攻击,她的实力绝对不弱! 名取周一反过来担心自己的式神:“手下留情!我会教训她的!” 有妖怪带着明显的恶意想要伤害陪伴她多年的好搭档,奈绪哪里能忍? 但看在名取周一的面子上,她可以勉强留她一条性命。 “不用了,我自己来教训她!不会取她性命的!” 说着,奈绪右手猛地一拉,长发另一端的瓜姬感受到一股无法反抗的巨力,顿时飞了起来。 奈绪握起左拳,开始蓄力。 这个妖怪不弱,她无需像面对人类时一样,特意收敛起力量。 自她六岁力气暴涨以来,她从未全力使过自己的力气了,希望这只女妖怪别太过不堪一击。 她会避开那只女妖怪的致命要害的。 奈绪的左手白白嫩嫩,看不出任何力量感。但就凭她一只手能把瓜姬扯过去,名取周一也不敢小瞧她。 名取周一心生不妙之感,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柊!” 持着长刀的女妖怪在主人的一声令下,果断将停滞在半空的长刀往下砍。 长发应声而断。 一旁长着羊角的卷发女妖把因惯性往前飞去的瓜姬拦下抱住。 长发的另一端骤然失去重量,奈绪右脚往后一迈,稳住了身体。 她把手里的长 发扔到一边,冲向瓜姬。 雪鹰差点被那女妖怪无缘无故伤害,她得为它出了这口恶气才行。 “别!”名取周一迅速将瓜姬护在身后,“我知道刚才是瓜姬不对,但我这个主人没教育好她,我也有责任,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你没有错,你刚才有出声制止她,我听到了。”奈绪再生气也不至于是非不分,她的目标只有一个,“你让开!” “主人,都是我的错,我自己道歉!”瓜姬看了眼奈绪,身体抖了抖,刺痛的头皮和内心叫嚣的危机感让她不得不低下头,“对不起,只要你肯原谅我,无论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我认罚!” 这个人类有能够威胁到她主人的力量,她不能害主人因为她惹上一个强敌! “你该道歉的人是我吗?”奈绪怒极反笑,“这种没诚意的道歉就算了。雪鹰,你自己说说看,要怎么惩罚她?” 被攻击的是雪鹰,她没权利替它做决定。 奈绪心疼地抚了抚雪鹰的背羽。 雪鹰怒视瓜姬,炸开的毛已经服服帖帖地覆盖在它的身体上。 真是飞来横祸,若非奈绪实力强,它此刻不是已经丧命就是身受重伤了。 轻飘飘一句道歉就想让它原谅对方?怎么可能! 那个女妖怪根本毫无悔改之心,她只是迫于奈绪的实力才低头的! 这种家伙若不狠狠教训一顿,日后依然会像今天这般行事鲁莽。 自己种下的恶果自然要自己吞下。雪鹰自认自己不是圣父,能像父亲一样毫无条件地把她原谅。 雪鹰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只需要挨奈绪一拳,我就原谅你。” 瓜姬全身一颤,拨开名取周一的手,走到奈绪面前:“来吧!” 面对这种妖怪,奈绪哪里生得出怜悯之心,闻言握起拳头。 “慢着!”名取周一急忙阻止奈绪,掏出一张符咒递给雪鹰,“这是一张一次性的防御性符咒,把它放在你身上,它会主动替你抵挡一次威力较大的伤害。这是赔礼,你能原谅瓜姬吗?” “主人!”瓜姬大叫一声想要制止他。 那是一张很珍贵的符咒,她的主人好不容易才得到它,怎么可以为了她随意给出去? 名取周一看了她一眼,瓜姬看清他的眼神,顿时不做声了。 “雪鹰?”奈绪看出那张符咒的价值,让雪鹰自己选择。 是要出一口恶气,还是得一张保命符? 这还用选择吗? 雪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名取周一手里抓住符咒:“此事一笔勾销。” 赔上一张珍贵的符咒,瓜姬真心开始后悔自己之前干的蠢事,心都在滴血。 雪鹰选择原谅女妖怪,奈绪便不再纠结这件事。 她把这件事彻底抛开,看向名取周一:“我记得你是个知名演员?你是来演悬疑侦探片的?” 名取周一很佩服奈绪说放下就放下的胸襟,刚刚发生了这么一摊子破事,转眼就能毫无芥蒂地和他搭话。 此次是他这一方犯错误,他自然不会因此不理会对方。 名取周一也抛开刚才的事,露出灿烂的笑脸:“我是主演。你怎么会在这里?” 导演曾说过,这栋别墅是公司背后的铃木财团的私人财产,这次借给他们拍摄电影用,不可能有不相干的人进来。 名取周一看了看奈绪丝毫不逊色于演艺圈女明星的容貌,心里自有一番猜测。 奈绪一张口就推翻他的臆测:“园子——就是铃木家的二小姐,她邀请我和我的朋友们来这里参观。” 名取周一恍然,原来是铃木家的千金邀请朋友来自己家玩呢。 “名取君 ,你变了很多呢。”奈绪的目光在瓜姬、柊和笹后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开始在名取周一脸上游动的壁虎身上,“无论是对妖怪的态度,还是你本身的性格。” 初遇时不苟言笑又憎恶妖怪的少年,已经在时光里成长成一个温柔会笑、不再盲目仇视妖怪的男人。 她没忘记当年名取周一说“没有一个妖怪是好东西”时的嫌恶表情,但现在,他不仅主动护着妖怪,还愿意为妖怪舍弃珍贵的符咒。 名取周一的笑容变得温柔:“她们是我的式神,陪伴了我许多年,帮了我很多忙,都很忠诚。对了,刚才没有向你介绍她们,她们分别叫做瓜姬、柊和笹后。” 每介绍一个式神,他的手指就对应指向她们。 三个女妖怪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按顺序向奈绪行礼。 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她们都怕惹出什么祸事害主人破财消灾,十分安分。 奈绪点头还礼,指着刚把符咒塞到她口袋里飞回她肩膀上的雪鹰说道:“它是雪鹰,我的搭档。” 雪鹰挥了挥翅膀:“小……名取周一,不管怎么说,多谢你的符咒。” 这次算它占了便宜,以前的仇,它也不计较了。 名取周一坚持道:“不用谢,那是赔礼。” 奈绪和名取周一在叙旧,没发现身后多了一只特别肥的三花猫。 它踩着极轻的猫步,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的。 酒窖里的酒,味道真不错! 前面的路被几双脚挡住了。 它抬眼,醉眼朦胧间,看到奈绪肩头白白胖胖的一小团。 啊,那不是它最爱的七辻屋的馒头吗? 它后脚用力一蹬,张开嘴,猝不及防地从奈绪肩头把雪鹰叼走。 “啊!”两人三妖同时惊叫出声。 奈绪的怒气刚压下去不久,这一瞬间被彻底拱了起来。 她飞速上前,快准狠地掐住三花猫的喉咙。 三花猫吃痛之下不经意张开嘴,雪鹰趁机猫口逃生。 雪鹰沾着半身子的猫口水,惊魂未定之下,紧紧地粘在奈绪脖子上。 这随时可能丧命的世界,唯有奈绪的体温能带给它一丝安全感。 “小猫咪!”名取周一惊叫一声,“宫本,快放手!” 奈绪的手下突然冒出一团烟雾,手里的三花猫消失不见。 一只散发着强烈妖气的似狐似犬的巨大妖怪从烟雾中显形,占据了房间约三分之一的空间。 它低垂眼眸,恶狠狠地看着奈绪:“人类,你竟敢伤害伟大的斑大人,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它张开巨口,露出尖锐的獠牙,朝奈绪一口咬来。 奈绪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她在攻击里没感受到杀气,但却本能地进行反击。 她使出浑身力气,在这只出现得莫名其妙的大妖怪身上狠狠一踢。 下意识的,她避让过它身上的致命部位。 在名取周一和他的三个式神不敢置信的眼神里,斑飞了起来,在撞破房间墙壁后,又狠狠地撞到走廊的墙上,把墙壁砸出龟裂型巨缝,震得整个别墅摇晃了几下。 接连两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及房屋的震动感惊动了别墅里的所有人,他们从四面八方纷纷赶往此处。 一个茶色短发的猫眼青年急匆匆地赶来,一眼就看到瘫倒在走廊里的大妖怪。 他脸色骤变,跑到大妖怪身边摇着它的身体一叠声叫道:“猫咪老师,猫咪老师,你没事吧?” 大妖怪脑子被撞懵了,喃喃道:“夏目?” 又一阵烟雾漫开,大妖怪消失不见,走廊里躺着的赫然是那只三花猫。 “夏目?”奈绪定睛一看 ,发现眼前这人是个熟人,“是你?你和这只妖怪认识?” 夏目贵志愕然抬头,看到一张难忘的面孔,比记忆中成熟了许多:“奈绪……是……奈绪姐姐吗?” 奈绪点头。 其他人也赶到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看到走廊严重破损的墙体,及长廊边上缺了个极大豁口的房间,目光锁定奈绪:“宫本,发生什么事了?” 第76章 奈绪僵着脖子看了眼呈蜘蛛网状向外辐射扩散数米的龟裂裂纹的墙壁, 咔嚓咔嚓地转过头又看了看房间直径数米的不规则大破洞,不知该怎么回答。 房间的墙是她踢飞的大妖怪撞穿的,走廊的墙壁也是它撞裂的。 问题来了。 她的两个好友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她也不想告诉他们关于妖怪的事情。 妖怪和普通人类虽然共同生活在现世,但普通人类看不到妖怪, 妖怪也无意去干涉普通人类的生活。 他们宛如水和油一般,倒在一起时看似融合在一起, 实际上却界限分明、各不相容。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看不见妖怪,他们也不需要知道妖怪的存在, 那对他们有害无益。 他们看不到妖怪,因此没有自保能力, 但妖怪却能通过其他介质伤害到他们。若让他们知道妖怪的存在, 从而对此产生兴趣, 危险的人只会是他们。 有时候一无所知才更加安全。 然而, 别墅被毁是因为她的缘故, 她并不想推卸责任。 她正想隐去妖怪的存在,告诉两人是她不小心破坏了建筑, 一旁的名取周一站出来替她解围:“我们也是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的,只比你们早到一步, 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过来时瞥了名取周一一眼, 却没有看向他身边打扮得奇奇怪怪的三个式神。名取周一顿时明白,他们并非“可见之人”。 名取周一作为除妖师, 多年来接触过形形色色的普通人,很清楚他们对妖怪的看法。 因为看不见,所以不存在——这是他们普遍的思想。在这种人面前谈及妖怪, 只是枉费唇舌。 与其费尽口舌却依然不被理解, 不如只字不提,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奈绪微张着嘴僵住了。 这会儿再向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解释墙壁是自己撞坏的,是在拆名取周一的台吧? 奈绪陷入进退维谷的处境。 陆陆续续的,又有许多人赶来,震惊地看着两面墙,议论纷纷。 “看这个高度和墙面损坏面积,感觉像是有一辆大卡车从房间里开出来,连撞了两面墙。” “形容得真贴切!可是,附近根本没有能造成这种破坏力的东西吧?” “名取,你来得早,你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吗?” 名取周一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谎言:“很遗憾,虽然我是最早到这里的人,但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可好,奈绪根本用不着纠结了,直接选择了沉默。 陌生人太多,就算她谎称墙是她撞坏的,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还不如顺着名取周一的意思来处理这件事。 至于破坏建筑的修理费,她会私下联系铃木园子的父亲进行赔偿的。 奈绪摆出默认的态度,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却没有看漏她紧捏着衣角的小动作。 再说一遍,宫本奈绪是一个不擅长伪装的人。她的小动作在熟识她的朋友面前,等同于她拿着喇叭在喊:“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件事另有内情!”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没戳破她。 看奈绪的态度,事后她估计会继续隐瞒事情真相。因此,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打算自己侦查现场查明情况。 他们的第一选择就是走廊墙壁上的“蛛网”。 在一旁围观的人很碍眼,而站在墙壁前摸来碰去的人很碍事。 松田阵平掏出随身携带的警察手册晃了一下:“让一让,我们是警察,现在要侦查现场,你们不要站在这里妨碍我们。” 他把几个人赶到远处去。 几个人闻言走开,W 嘴里却嘀嘀咕咕的:“这人真的是警察吗?看起来不像啊。” 松田阵平不理他们,把人清走后,和萩原研二一起研究起这一面严重凹陷的龟裂墙壁。 墙壁上的裂缝有点意思,中间一大块位置碎得均衡,其后才往外蔓延,裂缝的距离逐渐变宽。 看到这个痕迹后,两人都明白一件事:墙壁绝对不是宫本奈绪打坏的。 他们转头看了眼奈绪,奈绪正在和一个抱着只肥猫的茶发青年聊天,没注意到他们的视线。 “应该是体积很大的东西,看墙壁损坏处的受力面积,宽度和高度都超过人体,奈绪阿姨若是空手,绝对制造不出这个痕迹……偏偏附近没有掉落大型物品。”工藤新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挤到他们中间,观察了一番墙壁上凹凸不平的裂缝,又蹲下-身子检查了一番地上的碎石,“碎石里没有其他杂物……阿嚏!阿嚏!阿嚏!” 上方突然飘落许多灰尘,迷了工藤新一的眼睛,又让他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闭着眼睛用手肘护住口鼻,抬头抱怨道:“你们在做什么!” 在工藤新一查看地上碎石时,松田阵平正巧发现墙壁凹陷处的中心边缘位置有一块突起的小石块,看起来像是快要往下掉落的样子。 担心这块石头突然掉下来砸到人,松田阵平伸手把它抽了出来,带出一些灰尘。 一抹金光在他面前一闪。 “抱歉,不小心碰到墙壁。”松田阵平一边道歉,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刚才抽出来的小石块塞回远处,和一旁努力控制表情的萩原研二互换一个眼神,语带挑衅:“不过,小鬼,没想到你还有闲情待在这里,你的推理完成得怎么样了?我可是已经大致明白黄昏之馆凶杀案的动机了。” “什么!”工藤新一大吃一惊,猛地站起身,睁开眼睛看着松田阵平,“不可能,我们刚进入别墅一小会儿,松田哥哥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推理得那么深入?” “骗你做什么?”松田阵平轻挑嘴角,“那么明显的线索你都没发现吗?啧啧,小鬼,你还差得远呢!” “你等着,我马上找出线索给你看!” 少年人好胜心强,工藤新一无法接受自己在推理上落后一大步的现状,眼神不舍地在疑团重重的墙壁上瞄了两眼,不服输地离开原地,继续去之前的位置寻找黄昏之馆凶杀案的线索。 “哈哈,小阵平,你真坏呢,那个小家伙现在真的错失线索了。”萩原研二笑了几声,表情一肃,“得尽快联系这栋别墅的主人呢。” 松田阵平坏笑:“那小鬼真好骗,激他两句就主动离开了。不过,总感觉像是被人剧透了,一点推理的乐趣都没有了。算了,眼下这件事比较重要,我们去找铃木园子。” “她在那儿。”萩原研二指向不远处聚拢在一起的一群人。 “我看到了。”松田阵平无语地看着同样位于人群中心位置的奈绪,“这才过去几分钟,宫本怎么就被人包围起来了?” “谁知道呢?你快过去吧,我守在这里,以防万一。” “好。”松田阵平向那里走去。 奈绪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越围越多。 她最初只是在和夏目贵志叙旧。 夏目贵志比起小时候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温柔成熟。 “奈绪姐姐,好久不见。” 夏目贵志的笑容温柔至极,奈绪如沐春风,之前紧绷的心松缓下来:“好久不见,夏目。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应该遇到了真正的同伴了吧?” “是啊,我的运气特别好呢。”夏目贵志低头看了看怀里冲奈绪龇牙咧嘴的三花猫,十分熟练地顺了顺它的毛,三花猫舒服地眯起眼睛,趴在他怀里不再乱动 。 他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和剧组成员说话的名取周一,想起现在仍时常联系的几个高中好友以及藤原夫妇,整个人变得更加柔和,全身洋溢着幸福感:“真的,一点都不孤单了。” 奈绪眉眼弯弯:“太好了,看来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或者妖怪呢。” 在说到“妖怪”二字时,她特意放轻了声音。 奈绪垂眸看着三花猫:“雪鹰是我非常重要的伙伴,非常、非常重要。所以,不管刚才是不是一场误会,你差点伤到雪鹰在先,我不会为踢飞你的事向你道歉的。” 斑眯着眼睛看着她,“哼”了一声,扭头:“谁稀罕你道歉了?要不是把它看成七辻屋的馒头,你以为我乐意对小妖怪下口?” 名取周一走了过来,看到奈绪和夏目贵志熟络的样子,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小时候一起玩过几天。”奈绪笑了笑,“没想到你和夏目也认识,交情还这么好。” 名取周一眼里带了笑意:“夏目是个坚强的孩子,我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原来如此。”夏目贵志是名取周一变得温柔的契机啊。 夏目贵志略有些羞涩:“名取先生说笑了,明明是你一直在帮助我。” “奈绪姐姐!”铃木园子扑了上来,抱着奈绪的胳膊,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名取周一和夏目贵志,“他们是谁呀?” 啊啊啊,一个特别耀眼的大帅哥和一个暖男型温柔小帅哥!奈绪姐姐认识的帅哥好多啊! “这位是铃木园子,这位是演员,侦探片的男主角名取周一,另一位是我的朋友夏目贵志。”奈绪为三人做介绍。 男主角? 铃木园子眼睛蹭地亮了,对刚走到身边的毛利小五郎小声说道:“毛利大叔,我说得没错吧,男主角是个帅哥!” 毛利小五郎上下打量着名取周一,突兀地问道:“你几岁了?” 名取周一愣了一下:“28岁。” 毛利小五郎得意笑道:“哼哼,果然是大叔的年纪。我就知道,毛头小子当侦探主角没看头!这个导演眼光不错啊。喂,导演?导演在哪里?我……唔!” 毛利兰捂住毛利小五郎的嘴巴,慌乱地向额头青筋乱跳的名取周一道歉:“对不起,我爸爸太口无遮拦了!” 铃木园子右手屈肘握拳,愤愤道:“什么大叔!帅哥不管年纪多大都是帅哥!” 名取周一笑得很勉强。 他才28岁,还很年轻好么! “谁在叫我?”导演循声走来,看到铃木园子,堆出满脸笑意,“二小姐,你也来了!” 场面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松田阵平走了过来,抬眼看了下正和夏目贵志窃窃私语的奈绪,单刀直入地对铃木园子说道:“你记得你爸爸的手机号吗?” 见铃木园子点头,他递出手机:“拨一下他的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铃木园子拿着他的手机熟练地拨出一连串数字。 松田阵平拿着手机走到角落处,面对众人和铃木史郎通话。 为了防止偷听,他特意压低了声音。 “这里不方便说话,等之后我们单独再聊……”奈绪和夏目贵志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脑袋猛地转向走廊上的那面墙。 她的听力太好,以至于松田阵平的话一字不漏地进入到她的耳朵里。 她听到了什么?墙壁里面有黄金?松田阵平怀疑黄昏之馆的外墙内部砌着许多黄金? 第77章 除了奈绪, 在场还有几个耳聪目明的人。但他们早已习惯自动过滤掉周边的杂音,并没有注意到松田阵平的通话内容。 松田阵平仅凭目之所见的一小块黄金,就大胆得出黄昏之馆可能藏有大量黄金的猜测, 不禁让奈绪联想到多年前曾在这里发生过的凶杀惨案。 若松田阵平说的话不假,那—— 奈绪想了想黄昏之馆的整体规模,瞳孔地震。 黄金密度高,就算墙内只砌了薄薄一层,加起来至少也有一吨重吧? 这么算起来, 墙里所有黄金的总价, 说不定比这栋别墅本身的价格要高出数十倍? 纵然奈绪不看重钱财, 也不由为之震惊。 她在地狱里见多了因钱财犯罪的罪人们。 财帛动人心, 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 确实能引起那类人的贪欲及独占欲。 但是, 为何凶手杀了如此多的人, 却将黄金原封不动藏于原处,甚至任其流落到他人手中? 奈绪十分不解。 松田阵平挂完电话没多久,黄昏之馆上空传来直升机的声音。 没一会儿,铃木史郎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保镖以及一个拎着箱子的男人进入黄昏之馆。 “爸爸!”铃木园子惊喜地跑过去, 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铃木史郎乐呵呵地看着女儿, 一副父慈女孝的场景。 这位可是铃木财团的实际掌权者,他的时间极为宝贵, 大多数决策都是由其他人代为下达,就算是铃木财团名下大公司的管理层也难以见到他一回。他为何会出现在他们这个小小的影片拍摄现场内? 导演带着剧组的成员上前殷勤地向他打招呼, 瞬间在脑海中对他的意外到来罗列出七八条可能性, 其中的大部分都让他后背冒汗。 铃木史郎没有摆架子, 平易近人地回以招呼。 松田阵平走上前, 喊了一声:“铃木先生。” “是松田先生吧?”铃木史郎听出他的声音, 点了点头,在他的带领下往前走去。 铃木史郎本就是众人视线焦点,他们打哑谜一般的行为引起他们的热切关注。 只见松田阵平把铃木史郎带到墙壁破损处。 铃木史郎扭头环视一周,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瞥了站在一旁略显心虚的奈绪一眼,说道:“那件事之后再说。铃木先生,您看。” 他把刚才塞回去的小石块重新抽出来,露出了一个略深的洞。 透过那个洞口,铃木史郎看到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墙壁的内部偶尔露出一角的钢筋,以及更深处的一片有些凹陷进去的闪着金光的金属。 由于金属上满是尘土,铃木史郎并不确定那是不是黄金。 但松田阵平语气笃定:“是黄金。”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力。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起动手,将附近松动的石块全部取下。 正如松田阵平所料,里面的黄金并非一小块,而是随着洞的扩大,展露出更大的面积。 光线洒进洞口,照出一片金光。 “啊!”附近响起工藤新一的叫声。 他刚才听到直升机动静,跑回来看看情况,谁料到居然看到眼前这一幕! 工藤新一跑上前控诉道:“松田哥哥,你骗人!你是发现这个东西才推理出动机的吧!” 松田阵平得意一笑:“我可没骗你,线索就摆在你面前,还不够明显吗?我可没说是在其他地方发现的线索。” 工藤新一回想他们之前的对话,鼓起腮帮子:“好狡猾!” 松田阵平弯了弯嘴角,继续清理石块。 旁边的人全部惊呆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墙壁里那一层是什么金属? 难不成是……黄金?!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清理出脸盆大小的洞后,就停了手。 铃木史郎让一个保镖敲下一块金属,递给和他们同行的那个男人。 他打开箱子,取出里面的化学药剂、仪器等各种物品,现场进行金属鉴定。 没一会儿,他向铃木史郎汇报检测结果:“是18K黄金。” 众人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保镖敲下的那块金属面积约掌心大小,厚度大约五毫米左右。若整面墙内都藏着这个厚度的黄金,保守估计,至少得用“吨”来做单位吧?18K黄金的含金量是75%,一吨18K黄金提纯后也有750千克黄金,换算成日元的话…… 众人被数字后一长串的零吓傻了。 就算黄金的规模再缩减几倍,他们一辈子也难以挣到那个数。 众人被贫穷限制住了想象力,根本不敢想象整栋别墅的外墙或许都是同样的结构。 铃木史郎兴趣大增,随手点了几个位置,让保镖从外侧破坏墙体——刚才保镖敲黄金时,估计错力气,不小心穿透了墙壁,他发现黄金外侧只有一层薄薄的外墙,仅作为遮掩黄金之用——他们小心地拆卸掉那层外墙后,墙壁夹层内的黄金就暴露了出来。 铃木史郎又在黄昏之馆的另外三个方位随机选择几处地方,结果一模一样。 “黄金屋……这里真的是黄金屋啊!”众人喃喃道。 “靠近山林的墙壁有黄金,那靠近庭院的那一侧墙壁呢?”工藤新一提出疑问。 两眼都变成金钱符号的众人把目光投向另一侧墙壁。 事实表明,另一侧墙壁里同样有黄金夹层。 这次,众人被打开了思路,默默抬起头,看向屋顶。 铃木史郎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 屋顶同样夹着一层黄金,只是厚度较薄。 除此之外,庭院中的塔式建筑里同样有一层薄薄的黄金。 这些黄金加起来何止几吨,至少有上百吨吧! 黄昏之馆的价值何止千亿日元! 就连最初发现黄金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咋舌不已。 “黄金之馆,奈绪,我之前说的一点都没错,这里确实是黄金之馆!”喜欢闪亮东西的雪鹰早已抛开对大妖怪的恐惧之心,飞到一处剥掉外墙的地方,狠命蹭着裸露出来的黄金,“啊啊啊,好想住在这里啊!这里是天国吧!” 奈绪实话实说:“天国看不到那么多黄金。” 她越来越不能理解,黄昏之馆凶杀案的罪魁祸首为何要舍弃这座宝藏。 剧组成员大开一番眼界后,觉得自己马上要被封口,换一处地方拍戏。 谁料铃木史郎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大手一挥:“把刚才那些地方的墙补回去。导演,黄昏之馆的真貌应该有助于拍摄这部悬疑侦探片吧?剧本可以修改一下,用上黄金屋的素材,等影片杀青后,我再回收这些黄金。” 导演愕然,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们还可以……可以在黄昏之馆……馆里拍……拍戏?” 黄昏之馆里全是黄金啊!铃木史郎不担心他们私底下偷黄金么?! 铃木史郎笑容和蔼:“当然可以,我会给黄昏之馆配备相应的安保人员及设施,你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尽管拍电影!” 黄昏之馆的财富是天降横财、意外之喜,它的价值确实很高,但和铃木财团的总资产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物尽其用,能利用黄昏之馆拍一部具有纪念意义的电影,铃木史郎觉得挺好。 有钱人 的做法就是不一样。 导演看不懂,但他激动得全身颤抖。 这座价值不止千亿日元,且即将如同流星般成为历史的黄金屋是非常珍贵的存在,但它的真貌,将唯独留存且记录在他的电影里,它的存在无法复刻。 他拍摄的将是电影史上最贵的一场电影,无人能够超越! 他发誓,他一定要拍出一部配得上这座黄金屋的电影! 名取周一不知道,平常极好说话的导演将在本次拍摄中化身“NG狂魔”,对每一个镜头吹毛求疵,毫不手软地“虐”起演员来。 铃木史郎决定了黄昏之馆的未来后,特别向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表示感谢。 人性是复杂的,若非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发现黄昏之馆的秘密后及时把他叫过来,他不敢想象起了贪欲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时,他的女儿是否能像现在这样平安无事,一脸骄傲地对他说:“爸爸,听我的没错吧,黄昏之馆买对了!”? 很早以前,金钱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串数字。女儿的安危,才是他这次专程跑过来一趟的原因——他是来带走女儿的。至于黄昏之馆,他的关注度有限,所做的事情只是顺手为之。 他想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巨额感谢费,被两人拒绝了。 他们说道:“我们是警察。” 铃木史郎敬佩他们的职业操守及视金钱如粪土的为人,没有硬塞钱给他们。 事情有变,悬疑侦探片的整个剧本需要从头到尾修改一遍,原本定好的开镜时间需要往后延,奈绪他们没办法观看拍戏现场,原计划取消。 共同过来的一群人分成两拨,一拨人返程,另一拨人留下。 毛利兰一手拉着眼珠子扎进黄金里拔不出来的毛利小五郎,一手拉着推理游戏被腰斩后仍不死心想要到处乱串继续完善推理链的工藤新一,和众人一一道别后,把两人连推带搡塞进飞机舱。 铃木园子恋恋不舍地看着奈绪——以后她身后的两个帅哥:“奈绪姐姐不一起回去吗?” 奈绪向她挥手道别:“我爷爷奶奶家就在长野县,我要去看望他们。” “那——松田哥哥和萩原哥哥呢?”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说道:“我们要处理一些事情。” 铃木史郎朝几人颌首,和铃木园子一起登上私人直升飞机。 奈绪目送两架飞机升空,从视野中远去,消失不见。 松田阵平问奈绪:“你准备现在就出发吗?” 奈绪摇头:“我和夏目有约,要先去找他叙叙旧。你们呢?” 刚才黄昏之馆里人太多,她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夏目贵志聊有关妖怪的话题,只好另约时间和地点。 萩原研二笑道:“当然是留下来做护花使者啦。” “护花使者?”奈绪想了想现在还留在黄昏之馆的人,“女主角吗?萩原,真不愧是你。” 萩原研二绝倒:“才不是,我指的是你啦,你!” 奈绪失笑:“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人保护啊。” 萩原研二加深笑意:“不一定。你看,黄昏之馆的墙好端端的就坏了两处,目前还没找到原因。没把源头揪出来,你在里面多危险啊?” 松田阵平嘴角一扯:“我之前承诺过铃木先生要告诉他墙突然损坏的原因,现在没找到答案,自然不能离开。” 两人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直盯她的眼睛,仿佛在说:“你招了吧!” 奈绪看着两人直白的目光,明白了两个人的目的——他们留下来不是为了其他事情,是专门来堵她,准备“审讯”她的。 第78章 之前在黄昏之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就知晓两面墙的破损绝对和奈绪有关。但因人多眼杂,他们没有在当场深究这个问题。 现在, 他们身处黄昏之馆外面, 不相干的人全都不在身边,两人终于可以找她问清这件事了。 奈绪下意识移开视线,反应过来后赶紧转回眼珠子, 目光正视两人。她微启嘴唇—— “如果想说墙壁是你打穿、打裂的话, 你还是想办法重新编一个理由吧。受力面积不同,墙壁上展现出来的裂痕截然不同, 差异太过明显, 有一点常识的人都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松田阵平不爱绕弯子,直接把事情挑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奈绪闭上嘴巴, 顿了下,重新张嘴—— “对了,不要用‘墙壁确实是我不小心弄坏的, 但原因不能告诉你们,抱歉’之类的话敷衍过去。”萩原研二的笑容少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认真, “你不是那种会随意破坏别人家建筑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说明你当时自顾不暇,对吧?” 话都被他们抢先说完了,奈绪能说什么?她只好重新闭上嘴巴。 “看墙上裂痕,撞到墙上的东西体积很大, 但附近没有任何遭到损坏的类似大小的物品。难道那东西是个活物?” “让宫本觉得危险, 不顾一切出了手, 却又让对方逃掉……那是什么动物?为什么会在别墅里?” “熊瞎子?不对, 宫本一拳就能放倒它,不可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更不可能让它逃走。” “还是说不通。动物受到那样剧烈的撞击,不可能一根毛都不掉,但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毛发。那真的是活物吗?” “倘若不是活物,又会是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互相印证线索,想要寻找答案。 很可惜,这两个无神论者并不相信妖怪的存在,也看不见现场散落在地的大妖怪的白色毛发,思维进入迷宫里的死胡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答案。 奈绪听得后背一阵一阵发冷。 两个人的猜测其实无限接近事实,奈何妖怪的秘密横亘其中。他们每一次即将触及真相时,他们的理智把他们引导到另一条岔道上。只要不揭开这一层迷雾,他们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但奈绪不希望他们接触到另一个世界。 因此,她只能这样回复他们:“我之前和铃木先生坦白过了,说墙壁是我弄坏的,铃木先生原谅了我。所以,松田,你无需再和铃木先生交代原因。” 其实,事情没她说得那么简单。 当她私下找铃木史郎道歉并提出赔偿修理费时,铃木史郎反倒塞给她一张银行卡:“园子是从你嘴里听说黄昏之馆后在家里提起它,我才会把它买下。而你弄坏墙壁,恰巧揭露了黄昏之馆的秘密。若没有你,黄昏之馆永远只是一栋普通的别墅,这份意外之财至少有你一半功劳。黄金不易变现,这张卡你先拿着,我会派人陆续把销售出黄金的利润打进卡里。” 奈绪和雪鹰震惊得嘴巴都变成“O”型。 听铃木史郎的言下之意,似乎想分润黄金的一半纯利给她? 铃木史郎的手笔太过大气,奈绪都不禁有一瞬间动心。 然而她拒绝了铃木史郎。 奈绪自认自己只是分享了一个案件,又做了一桩坏事,功劳什么的,她可不敢冒领。 最后,奈绪以她制造发现黄金契机的功抵了她损坏两堵墙的过,两厢扯平,她无需赔偿任何修理费。 此事了结后,她背地里和雪鹰担心了铃木史郎一回。他的手那么松,铃木财团以后可怎么办啊? “至于危险——”奈绪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那只安安分分被夏目贵志 抱在怀里的大妖怪,“没有危险。原因不重要,萩原,你只需要知道黄昏之馆很安全就行了。” “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们?”两人早有预料,但心中不免失望。 好友有事瞒着他们,总归叫人心里难受。 奈绪有些愧疚:“抱歉。” 奈绪铁了心的态度让两人陷入沉默。 说到这个地步,奈绪仍不愿意坦白,个中原因耐人寻味。 松田阵平紧盯着奈绪的脸,冷不防问道:“宫本,在警校的两次事件中,暗地里给你提供消息的神秘朋友是谁?” 他指的是外守一事件及后面的两个炸弹犯事件。 没有深入两次事件的萩原研二听得一头雾水。 松田阵平察言观色:“不能说?理由和你刚才不愿意告诉我们的原因有关?是同样的秘密?原来如此。” 他从奈绪的神情中读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刚才那个男演员和你好像是故交。既然墙壁被毁确实和你有关系,那主动站出来说谎的他一定知晓这个秘密。那个抱着猫的青年和你们熟识,他也知道这个秘密吧?果然。” 奈绪笑容僵硬:“松田,你在瞎猜什么呢?” 萩原研二哑然失笑。 虽然看得出宫本有在努力控制面部表情,但她控制力不足,在应激反应下的细微表情很直白,让小阵平趁机套出了许多信息。 “我会自己调查出这个秘密的。”松田阵平做出总结。 “别!”奈绪忍不住制止他。 “知道这个秘密对你来说有危险?不,是我们会有危险?哦?光是知道就可能带给我们危险的秘密吗?”松田阵平跃跃欲试,“好像很有趣。” 奈绪总算发现松田阵平是根据什么进行推测的,捂住自己的脸。 她不该听松田一直往下说的!反正她不打算把事情真相告诉两人,敷衍他们几句又如何! 萩原研二怜悯地看了奈绪一眼。 现在才反应过来,迟啦! “这次我站小阵平哦。虽然你觉得这个秘密对你来说没危险,但我不这么认为。今天,你是生命受到威胁才动手的吧?啊,看来我猜对了。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知道这个秘密。我们不希望自己一无所知,放任你遭遇危险。” 奈绪欲哭无泪。她都捂住脸了,为什么萩原研二还是猜中了! 雪鹰叫道:“奈绪,快跑!” 她的这两个朋友观察力极强,推理能力一流,再待下去,它怕奈绪的所有秘密会在他们的火眼金睛下抖得一干二净。 奈绪大叫一声:“我去赴约了,再见!”狼狈而逃。 她发誓,日后若这两人再在她面前提起相关话题,她一定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啊,诈出来了,她今天果然遇到了危险。小阵平,这次,我们联手破解这个秘密吧?” 尽管萩原研二洞察力超强,也无法通过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脸看穿奈绪的表情。不过,他终究还是通过其他手段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好。可惜之前没有把握机会观察宫本的神情,还不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不是活物。”松田阵平有些遗憾。 “线索足够了。你们之前聊的什么两次事件、神秘朋友的事情晚点告诉我,现在,我们去找宫本的那两个故交套套话吧!”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 奈绪去找那个带着猫的青年,他们的目标有且仅有一人——名取周一。 奈绪不知道两人的行动力如此之强,但她特意向夏目贵志强调道:“我的两个朋友看不到妖怪,我也不希望他们知道妖怪,但他们想要探究那两面墙壁为什么被毁的原因。如果他们找你聊天,你一定要小心, 他们的观察力极强。若是谈到和那两面墙壁有关的话题,先跑为妙!” 夏目贵志露出温柔的笑脸:“奈绪姐姐,我知道了,听你的。” 他特别理解奈绪的心情和做法。 高中时,他也一直瞒着看不见妖怪的好友西村悟和北本笃史妖怪的存在。 普通人和妖怪是两个互不干涉的圈子,无需重叠,否则双方都有可能受到伤害。 他会按照奈绪姐姐说的去做。 奈绪优先强调完这件事后,对话进入正题:“所以说,那只应该是大妖怪的三花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向在夏目贵志附近憨态可掬地玩着毛线团、宛如真正的猫咪、看不出半点大妖怪气势的肥胖三花猫。 那个可爱的躯壳下藏着一只庞大的大妖怪,她有必要知晓它的来历,判断它是否会对夏目贵志不利——虽然她大致明白它对夏目贵志无害,但仍需做最后的确认。 夏目贵志眼中充满怀念:“那要从我回到外婆故乡,被妖怪追赶,跑进一处祠堂说起……” 夏目贵志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奈绪,没有隐瞒友人帐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猫咪老师一直保护着我,是我的老师、朋友和保镖。就算友人帐上的名字已经全部归还完毕,老师依然陪伴在我身边。我很感激它。” 夏目贵志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 斑跳了起来:“我才没有专门保护你!我只是没钱买七辻屋的馒头和酒,才一直在你身边!只是顺便保护你,如果你死了,谁买东西给我吃!” 夏目贵志眼带笑意:“是,是,等这次回去后,我再给你买七辻屋的馒头和酒。” 斑开心得转圈圈:“耶!好耶!我们马上回去吧!” 夏目贵志摇头:“不行,我答应过名取先生,这次要当他的助手,晚上去附近的神社看看。” “嘁!” 奈绪看着一人一妖的相处模式,心底的最后一丝隐忧彻底消失了。 她脑袋微偏,用脸颊蹭了蹭雪鹰的小脑袋:“雪鹰,他们和我们好像啊。” 雪鹰低头看了看斑,想到它的真身,不由沮丧道:“不,它比我强大得多。它是守护的一方,而我是被保护的一方。” “一样的,雪鹰,你同样帮了我很多。如果换做是它,它做不到的。” 雪鹰想了想这十几年来的生活,露出自信的微笑:“说的也是。” 它会飞!光是这一点,那只大妖怪怎么样都比不上它! 因为没见过斑真身飞翔的样子而误以为它不会飞的雪鹰特别骄傲。 大妖怪又如何?哼哼,它根本帮不上奈绪的忙。武力强又怎么样?奈绪一个人就能打败所有的敌人啦! 一人一妖两对搭档相处得极为融洽。 奈绪和夏目贵志叙旧完毕后,决定出发前往爷爷奶奶家。 不过,出发之前,她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她需要去找名取周一,叮嘱他不要向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泄露妖怪的秘密。 奈绪问了一圈人,找到了名取周一。 他站在房间门口,正扭头看着走廊的另一侧。 奈绪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拐了个弯,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心里有些不好的想法。 她该不会迟来了一步吧? 名取周一收回视线,发现了奈绪,笑道:“你和你的两个朋友是约好了时间,前后脚来找我吗?” 第79章 奈绪连忙问道:“你没和他们提到妖怪的事情吧?” 名取周一灿烂一笑:“当然没有, 普通人不该接触妖怪的世界。你的两个朋友话术很厉害,不过真可惜,他们找错人了, 我也是超一流的演员欸?想从我身上套话, 他们还嫩着呢。” 奈绪松了一口气, 赞同他的观点:“确实,他们不该涉足妖怪的世界。这两天麻烦你多留意一下他们, 别让他们看出端倪。拜托了!” 名取周一答应了她的请求。 奈绪和众人一一道别,下山去看望爷爷奶奶。 宫本爷爷和宫本奶奶对她的到来很是欢喜,三人热热闹闹地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 奈绪出门散步,路过原本的诸伏家。 那里已经换了主人,挂着“诸伏”的门牌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奈绪看了两眼, 不再留恋, 从那里经过。 第二天一早, 奈绪一个人上山, 去往长野县和群马县的交界处的秘密基地。 那个小小的建筑比奈绪记忆中更加矮小, 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后显得更加破败。 奈绪沿着基地外围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掀开挡雨布爬了进去。 里面的各种杂物原封不动地摆在记忆里的位置上, 到处都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到过这里。 奈绪有些失望。 距离最后一次相见已经过去好几个月, 诸伏景光仍杳无音讯,奈绪内心渐渐有些不安。 他们失联的时间已经快要超过他们相识的时间了。 小景和降谷真的如他们想象中那般, 是进入了公安部门,而非真的失踪了吗? 奈绪抱着微茫的希望特意来到这个仅有三人知晓的地方, 就是想找找看诸伏景光是否会在此处留下一丝讯息, 证明他如今平安无事。 现实破灭了她的希望。 “你们两个一定要安然无恙啊。”奈绪喃喃道。 当天下午, 她结束了假期,重返东京。 第二天,奈绪在警视厅遇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神色自如地和她打招呼,没有再追问她前天的事情。 奈绪猜测两人应该没能得逞。 若他们真的知道世界上有妖怪,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建好破碎的世界观吧? 夏目,名取君,good job! 只要两人不主动提起那件事,奈绪就能装聋作哑,当做之前没发生过两人质问她的事情。 至于他们有没有放弃……普通人看不到妖怪,只要他们没再联系夏目和名取君,妖怪的世界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永远是个秘密。 只要他们不将目标锁定在妖怪身上,妖怪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完美。 奈绪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白天正常上班,晚上主动夜巡,致力于将所有罪犯都关进监狱里。 她没有忘记她的那句承诺——或许在其他人耳中只是句戏言——她想把国内所有大型犯罪组织全部铲除掉,让可能成为公安警察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无需在黑暗中潜伏,重新走回光明面。 无论大型还是小型的犯罪组织,其立足根本在于人。而东京,是所有有野心的大型犯罪组织避不开的地方。 只要奈绪抓住所有胆敢在东京行事的犯罪组织成员,组织就难以在东京继续运作下去。等组织里只剩下小猫三两只,无论是什么样的组织都难以为继吧? 虽然这个想法很单纯,仿佛是异想天开,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在,她就绝不会放弃。 东京很大,奈绪目前能顾及得上的范围有限,她需要一步步实现目标。 但是—— “没有汽车和开车押送犯罪嫌疑人的搭档,真的好浪费时间啊。” 再一次把犯罪嫌疑人扭送至警视厅的奈绪,发出了这般感叹。 说真的,她每晚花在路上的时间可比逮捕犯人的时间多得多。若非如此,她完全可以扩大自己的巡逻范围。 “要不我去考驾照吧,再买一辆车。”奈绪有些犹豫不决,“但是学车要花好长时间……” “磨刀不误砍柴工,奈绪,学车吧!”雪鹰十分支持她。 呜呜呜,它终于能够再次拥有一段可以休息的时间了吧? 然而,它的美梦告吹了。 “我可以帮你。”松田阵平听说她的烦恼后,伸出食指从兜里勾出一把车钥匙转了转,“反正我晚上没事干,闲得很。” “咦?你什么时候买车了?” “前两天刚和hagi合买的代步车。” “萩原不是想攒钱买FD吗?” “没办法,坐地铁上下班太不方便了……”萩原研二解释道。 松田阵平在一旁拆台:“Hagi说挤地铁太毁形象,而且周末他想约女孩子出门,没车不方便。” “小阵平!”萩原研二讪讪地叫了一声,看到松田阵平一脸嬉笑表情,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揶揄道,“不知是谁在地铁里吓哭好几个小孩子,最后是我哄好的。对了,还有几个小少年对着谁一直叫‘大哥’,想要当他的麾下小弟呢?” 松田阵平笑容一僵:“Hagi!” “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奈绪在一旁听得乐呵,笑完后一脸认真地问道:“真的可以吗?每晚陪我巡逻?会不会太占用你的时间?” 松田阵平笑道:“我没hagi那么忙,只要我有空的话,随时都可以。” 萩原研二也说:“我偶尔也能帮帮忙哦。” 奈绪心情愉悦:“太好了!多谢你们!以后这辆车的油费我包了!” 两人深知奈绪为人,没有拒绝。 “我们的工作时间都具有不确定性,有时候晚上也要出任务。这样吧,我们每天保持联系,如果没办法夜巡,就提前和对方说一声?” “好。到时候也约定好时间和地点。” “就这么定了!” 奈绪开开心心地许下约定。 太棒了,有好友和车子在,她晚上无需再白白消耗许多时间,就连巡逻范围也能适当扩大了! 雪鹰:“……”美好的假期离它而去了。 看着奈绪欢喜的背影,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面面相觑。 萩原研二一脸无语:“……她对我们真没戒心啊,这么快就忘记之前的事了?不会以为我们这阵子没找她套话,就当我们已经放弃了吧?还是笃定我们发现不了那个秘密?” “或许两者都是。她的那两个故交确实不好套话,一个让人分辨不清真假,一个发现套话苗头就跑得飞快。”松田阵平想起黄昏之馆里那两人的表现,表情有些奇怪。 那天晚上,他们想要再找那两人谈话时,两人一起神秘失踪,让扑空的他们情绪异常复杂。 他们有理由怀疑两人是在躲他们。 萩原研二叹道:“宫本她忘了,她才是破绽最多的那个人啊。从你之前说的事情可以推测,那个秘密的线索就在她身上。近距离观察她一阵子,或许那个秘密就无处遁形了。” “宫本把那个秘密藏得越深,越让人好奇呢。我会把观察到的信息和你共享,一起解开这个谜题。” “这次就靠你了。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我不能老是出现。” “谁让hagi你老是约女孩子见面。没关系,闲着也是闲着,解谜也挺有趣的。” 奈绪不知道两人在背后谈论了些什么,神采奕奕地开始下午的工作。 从今天开始,她夜巡的效率将有质的飞跃。那些习惯在夜晚里作恶的不法分子们不知道,他们即将迎来此生最大的噩梦。 当晚,吃过晚饭后,松田阵平按时开车前往指定地点。 奈绪打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为松田阵平指路:“一直往前开,车速不要太快。” 她打开车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任何讯息。 出色的动态视力让她不会错漏附近发生的不和谐画面,灵敏的听力为她捕捉到风里的每一丝声音。 松田阵平开着车缓慢地驶向奈绪指示的方向。 他有些惊讶,除了范围比较广,且没有限制在主干道上,宫本奈绪的夜巡居然和一般巡警没什么两样吗? 为了保持专注力,奈绪没有和松田阵平聊天。 松田阵平一边开车,一边悄悄关注奈绪的行为举止。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工作时的样子。 奈绪的表情格外专注,比在警校时的任何时候都认真。她的眼珠子不停地左右转动,每次转动时都会快速地眨一次眼睛,仿佛在切换眼前画面,莫名有种电视转台的即视感。 松田阵平的嘴角带上一抹微笑。 他开着车带着奈绪驶过一条条街道,一直没等到奈绪喊‘停车’的声音。 这是一个和平的夜晚。 奈绪在深夜结束了这次巡逻:“抱歉,会不会有些无聊?” 松田阵平耸肩:“不会,开车是男人的浪漫,兜风的感觉挺好的。” 就是开车太慢,他有点不得劲。 另外,没有意外同时意味着没有收获,他没能得到任何一条有价值的信息。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总会遇上机会的,他不急。 松田阵平把奈绪送回家后,返回租房。 萩原研二正在洗漱,有点惊讶:“你们巡逻到这么晚?难怪宫本‘工作狂’的名声响彻刑事部,连我都略有耳闻。” “嗯。今晚没有收获,明天继续。” 次日夜晚,松田阵平如约而至。 汽车驶进夜色里。 但今晚和昨晚不同。 当松田阵平开车经过一条小巷时,奈绪喊了一声:“停车!” 松田阵平快速而平稳地把车停在路边。 奈绪匆匆解下安全带,冲进附近的一条小巷子。 完全没有发现异常的松田阵平紧盯着那条小巷子。 小巷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需不需要下车帮忙呢? 第80章 松田阵平刚打开车门, 就见奈绪从小巷子里拎出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 只见男子身上铐着两幅手铐,一副铐住他的左手和右脚,一副铐住他的右手和左脚。奈绪手里攥着两幅手铐的铁链部分, 提着他向松田阵平走来。 男子四肢并拢, 仰着脑袋,头随着奈绪走路的姿势一点一点。 松田阵平不禁联想到故事书里被人捆绑在木棒上准备架到火上烤的乳猪, 忍不住想笑:“他犯了什么事?” “是个可耻的强-奸犯,刚才正打算对一个女士行不轨之事。你帮忙把他送回警视厅,他手脚被铐住,就算车上醒来, 也没办法做出危险举动,你尽管开车。”奈绪表情鄙夷, 把一个包丢到副驾驶座上, “这是罪证。我去把那个女士送回家。你从警视厅出来后再联系我吧。” 松田阵平收敛笑容,往那条小巷子瞥了一眼:“好。” 他看着奈绪打开后座车门把男子丢了进去,转身走回小巷子,启动汽车前往警视厅。 等他在警视厅里停下, 想要把车内的犯罪嫌疑人拖下车,才发现奈绪忘记把手铐钥匙交给他了。 “啊。” 松田阵平用眼睛估测男子体重后, 觉得自己没有宫本那等臂力, 可以轻易把男人提到楼上,还是不要为难自己的好。 什么?用抱的?没有这个选项, 他可不想把人生中第一个公主抱奉献给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犯罪嫌疑人。 松田阵平果断把男子锁在车内,上楼到搜查一课把值班刑警叫下楼。 “宫本小姐托你送过来的?你和宫本小姐刚才在一起?!”值班刑警关注的重点完全偏移, “为什么你们那么晚还在一起?!” 松田阵平无言:“……只是帮她开车押送犯罪嫌疑人。” 工具人啊, 那没事了。 值班刑警和松田阵平一起把犯罪嫌疑人扛上楼。 松田阵平转述了奈绪的话, 并把犯罪嫌疑人的背包转交给值班刑警,开车去找奈绪。 按照之前打电话确认过的所在地点,松田阵平找到了奈绪。 ——在宛如车祸般的现场。 一辆挡风玻璃全碎的小轿车横亘在马路上,奈绪正半跪在副驾驶座上俯身拎着司机的衣领来回摇晃,松田阵平看到司机都快翻出白眼来了。 “宫本!快松手!”松田阵平赶紧出声救人。 奈绪被唤回理智,松开司机的衣领。 司机大口喘气,在奈绪恶鬼般的目光下身体蜷缩成一团。 “这家伙居然酒驾!要不是现在大半夜的,鬼知道会出什么事!”奈绪满腔怒火,冲司机喊道,“不想要命的话给我找个地方安静地离世,别给其他人添麻烦!他们和你不一样,都很珍惜自己的性命!” 生命很珍贵,对这种不遵守交通规则、心存侥幸却害人害己的家伙,奈绪气到爆,一时间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 “喂喂,宫本,你是警察耶,说这种话……说得太对了!”松田阵平表示赞同。 酒驾的危害谁都知道,因此惩罚力度极大。哪怕驾驶前只喝一口酒,司机也得立刻入刑。 能被奈绪在没有仪器检测的情况下认定是酒驾,想必这辆车的驾驶轨迹一定不正常。 松田阵平没有亲眼看见奈绪是怎么制止这个司机的,但想也知道,要拦住一部高速行驶且行进路线漂移不定的汽车,她一定冒了很大的风险。 奈绪嘴上说两句又怎么了?他都想揍对方一拳。 “发生什么事了?啊,是宫本同学……呃,不对,宫本警官,晚上好!”一个女交警闻讯赶到,看到在场的奈绪,有些惊喜地叫出声了。发现自己称呼不对,赶紧改口 。 “晚上好,藤田警官。请检测一下,这个司机酒驾。汽车的前挡风玻璃是我为了强制停车打碎的。”奈绪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 “我知道了。”藤田警官从警用机动车上下车,拿出呼气式酒精检测仪,准备检测司机是否酒驾。 她刚走近小轿车,还没拉开车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臭味从挡风玻璃处往外飘。 无需检测,她就明白对方一定是酒驾。 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 她打开车门,把酒精检测仪凑到司机嘴边,示意他呼气。 司机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却只能乖乖服从。 藤田警官看着酒精检测仪上显示的高数值,倒抽一口冷气。 好家伙!这人何止酒驾,绝对是醉驾! “这家伙交给我处理吧,这辆车也是。宫本警官,近几个月辛苦了!”藤田警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们的工作才对,反倒一直麻烦你帮忙……” “举手之劳,不用道谢。他们在我面前乱来,总不能放任不管吧?”奈绪冲她一笑,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走下来,“交给你了,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好的,宫本警官再见!”藤田警官朝她用力地挥了挥手臂。 奈绪挥了挥手,坐回松田阵平车上。 “她之前叫你同学,和我们同期吗?”松田阵平启动汽车,目光在后视镜上那个渐远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我对她没有印象,你最近刚认识的?” “对,她和我们同一届毕业。”奈绪点头,“我偶尔会抓到几个交通违章司机,和交通部打过几次交道,就和她认识了。除了她,我还认识交通部另外几个和我们同一届的警官。” 仅仅只是认识吗?藤田警官激动的脸庞浮现在松田阵平脑海中。 回想起警校时奈绪的所作所为及名气,他置之一笑,对此不予置评。 松田阵平以为当天晚上的剩余时光将轻松度过,没想到又遇到两个差点大打出手的路人。 奈绪熟练地上前拉架,出示警察手册,教育了两人一番后把他们放走。 松田阵平有些不敢置信:“东京的治安那么糟糕吗?” 一晚上连遇三件事,未免太多了吧? 奈绪发自内心地问道:“唔……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长年累月夜巡的奈绪表示,一晚上发生三件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况且,三件事在开端之时就被她及时解决了,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松田阵平:“……什么?这叫正常?” 是他太久没在夜晚出行,导致他对东京的治安情况有什么误解吗? “对啊。”奈绪点头,“像昨天那样没有发生任何事件的情况倒是比较少,你多陪我夜巡几天就知道了。” 松田阵平哑然。 作为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一员,他的任务只有处理炸弹,完全不知道其他部门的工作居然如此繁多……等等,上次hagi生日会上,宫本和伊达班长好像聊过这个话题,说是这些年案件数量大幅度上涨? 话说回来,他们班出任务的次数好像也不少? 松田阵平对东京这座城市有了新的认识。 回去后,松田阵平向萩原研二叮嘱道:“东京的夜晚不太平,以后你晚上出门时小心一点。” “你遇到什么事了?”萩原研二一脸懵。 松田阵平把晚上遇到的事情告诉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笑着摆摆手:“巧合啦,一定是巧合。这里只是东京的一小块地盘,怎么可能每天都发生三两起事件?你说的还只是晚上。对了,事情有进展吗?” “没有,一切正常,没发现宫本的行 为有任何可疑之处。” 至于她对那些犯罪嫌疑人下手比较狠这件事,他很能理解。 “也是,看她之前把秘密捂得死紧的样子,如果那么容易就暴露的话,她哪敢和你一起行动?”萩原研二想了想,“她的那个神秘朋友在警校期间只和她联络过两回,估计不会轻易露面。” 松田阵平同意他的看法。 他私下里密切关注奈绪的表现,并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大开眼界。 其一,在于所遇事件的数量之众及犯事种类的丰富程度。 他们夜巡时,每晚遇到大大小小的事件在0-5件不等。除了之前的强-奸-犯、醉驾者之外,松田阵平还见到了杀人犯、纵火犯、勒索犯、强盗、诈骗犯、绑架犯、小偷等等犯罪者,以及无需入刑的酗酒闹事者、打架斗殴者等扰乱公共秩序的人,犯事种类各异。 其二,在于认识奈绪的警察的数量之多及其分布范围之广。 她是搜查一课的成员,搜查一课的全部成员认识她很正常。但是,搜查二课、搜查三课同样熟识她,就连鉴识课、生活安全部、交通课等其他部门都有很多人认得她。作为一个刚入职的底层菜鸟,奈绪的知名度出乎意料的高。 每次他帮忙移交犯罪嫌疑人时,一提起奈绪的名字,接手的警官就会露出料事如神的表情,好像在说:“果然没猜错,是她逮捕的犯罪嫌疑人呢。” 松田阵平的夜晚生活变得特别充实,每天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协助奈绪巡逻的路上。 萩原研二偶尔帮过奈绪几回,大为震惊:“虽然早有耳闻宫本是个‘工作狂’,但没想到她竟然敬业到这个地步!她不需要个人娱乐时间吗?” 松田阵平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才好:“我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说,她的乐趣就是逮捕犯人……” 萩原研二:“……辛苦你了。” 松田阵平:“……没办法否认这一点呢。” 他现在每天晚上只有临睡前才能摸一摸心爱的修理工具,过一过拆卸的瘾。 天知道,现在每次出任务拆解炸弹时,他有多开心! 这都是他想要知晓宫本奈绪秘密付出的代价。 他忍! 松田阵平的耐心迎来了一线曙光。 在某天夜里巡逻时,奈绪做出了不同以往的举动。 在喊松田阵平停车后,她下车有一阵子,却没有带回任何犯罪嫌疑人,而是表情凝重地给了松田阵平一个具体地址,催促他:“快去这个地方!” 第81章 松田阵平没有过问一句话, 载着奈绪火速前往目的地。 奈绪坐在车上,把刚才在店里购买的一堆金属徽章从包装袋里拆出来,掰掉后面的别针, 收在身上的各个口袋里。 松田阵平转眸看了奈绪一眼。 金属徽章?她刚才下车只是为了买这些东西?她现在分明很急…… 松田阵平脑海中突然划过一枚沾了血嵌在墙上的巡查徽章。 在外守一事件中,她曾将巡查徽章当作武器, 难不成……她在做战斗准备?能让平常光靠拳脚就能解决案件的宫本准备武器, 事情似乎很严重。 事情确实不小。 雪鹰刚才通过超小型对讲徽章紧急联系她。 自从得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协助后, 奈绪使用徽章时谨慎了许多。 她把徽章的音量调得极低,低到松田阵平坐在她身边都听不清楚徽章里传出的声音——在她受伤修养的那段时间里, 她拜托阿笠博士重新调整徽章, 增加了这一档音量。 若雪鹰那里发现案件,它会用徽章联系她,先按照两人约定好的暗号啄两下徽章,然后发送摩斯密码,简略告诉奈绪它看到什么类型的案件,犯人有几个,对方持有什么武器,事情是否紧急, 以及犯人所在位置。 若事情并非十万火急, 奈绪就会不动声色地指引松田阵平往那个方向开车, 纵然车速慢一点, 也耽搁不了几分钟。 此次情况不同。 雪鹰告诉她, 它看到有人在一栋建筑的楼顶上架起一杆狙-击-枪。此外,那个男人还拿着其他枪-支,它提醒奈绪多准备一些攻击武器。 奈绪平时携带的“武器”只有几颗小小的鹅卵石, 只好下车去补充一些临时“弹药”。 她原本想买玻璃弹珠, 可又担心有人会通过这个特征挖出她以前隐藏的身份, 特意改用金属徽章。 金属徽章的边缘磨得圆润,但质地坚硬,不影响奈绪使用它时的杀伤力。 作为子弹的替代品,金属徽章比鹅卵石耐用,更加无可挑剔。 在汽车抵达目的地前,奈绪向松田阵平吐露部分实情:“犯罪嫌疑人手上持有武器,十分危险。你送我过去后,不要轻举妄动,尽快开离这片区域,等我联系你后再过来。” 松田阵平听完奈绪的话,分析道:“以你我的近战能力,如果只是普通的武器,你不可能这么忌惮对方。连靠近都不敢让我靠近,犯罪嫌疑人手上拿的是远程武器?木仓吗?” “……是。”奈绪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 “所以,没有携带左轮手木仓的你,决定靠这些金属徽章和对方战斗?你疯了吗?”松田阵平点刹降速,“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叫你那些同僚们过来?如果无法说服我,我就直接带你离开这里。” 奈绪很头疼,她就不该说的! 但是,不说的话,她又怕不清楚状况的松田阵平会因为担心她偷偷跟在她身后不小心中了流弹,毕竟她刚才表现得太急切了,而松田阵平又有前科。 “那样来不及,犯罪嫌疑人手里的狙-击-枪不知对准了谁,晚一步可能就有人死在枪-口下!而且,不能打草惊蛇。你知道的,我很厉害,而且我比你想象中更加厉害,金属徽章在我手里不会比子弹差,真的!你的观察力很强,应该可以分辨出我没有说谎吧?” 松田阵平从奈绪毫不遮掩的表情上辨明了她说的话的真伪,并发现她的手放在开门拉手上,已经做好了跳车的准备。 她的决心是如此的坚定,以至于松田阵平无法拒绝她。 他狠狠一咬牙,重新踩下油门。 “谢谢。”奈绪露出开心的微笑。 松田阵平绷着 脸,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汽车平缓地停在那栋大楼下面,待奈绪下车后,又平缓地启动,开向远方,没有引起楼顶男人的疑心。 奈绪看着车子离开,笑了笑,缓步走进大楼。 汽车行驶到和那栋建筑平行的一栋建筑背面,停下。 “可恶!”松田阵平握起拳头狠狠往下一砸,却在方向盘上空停了下来。 没有携带手-枪的他缺乏远战能力,无法和奈绪并肩作战。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若他强行参战,只会成为累赘,除了拖后腿连累奈绪,他起不到任何作用。 松田阵平没有忘记警校时期的那次爆炸事件。 虽然奈绪口口声声说她得到他的提醒才及时逃跑,但是若没有他,谁知道她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反应过来那是炸弹的倒计时声,从而逃走? 事实上,为了救他,她消耗的时间不止一秒。而且,为了护住他,她受了重伤。 松田阵平不允许自己再拖累她,所以,他必须离开那个地方,以免奈绪分神。 他抬头仰望前方,目光仿佛能够穿透眼前的这栋建筑,直接投射到那栋建筑的顶楼。 奈绪的速度很快,说不定此时此刻,那里已经展开了一场激战。 “只要不打草惊蛇就行了吧?既然没办法一起战斗,至少要帮忙扫尾。”松田阵平拿起手机。 他猜得没错,奈绪速度很快。 一进门,她就和雪鹰取得了联系,确定犯罪嫌疑人仍在顶楼,还在等待猎物落网。 雪鹰告诉奈绪:“天台的门被他反锁住了。” 奈绪点头:“等下我直接踹开它。你现在回到顶楼,我马上上去,你隔着门告诉我他在门的几点钟方向,以及他距离门的距离。对了,要注意你自己的位置,小心别被门砸到。等我们交战时,你躲远一点,别误入战场。” “我知道了。”雪鹰扑腾着翅膀飞上楼。 奈绪进入楼梯间,宛如猫儿一般,没有声响地快速上楼。 这栋楼不算高,仅有六楼,奈绪没一会儿就站在了通往天台的木门内。 门外,雪鹰提高嗓门如复读机般反复喊道:“2点钟方向,5米位置……2点钟方向,5米位置……2点钟方向,5米位置……” 奈绪在脑内模拟了一下犯罪嫌疑人的位置,朝门锁位置猛地一踹,把木门踹开了。 在木门敞开的瞬间,她锁定敌人的位置,凭借极好的动态视力,两指夹紧一枚金属徽章,朝全身黑衣的犯罪嫌疑人的右手飞射而去:“不许动,警察!” 金属徽章没有建功,空射进墙里。 犯罪嫌疑人显然不是菜鸟,在意外发生的一刹那果断放弃狙-击-枪,侧身扑倒在地,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抬手给了奈绪几枪。 他的枪-法极准,子弹直射奈绪眉心、心脏及腹部位置。 奈绪早已不是多年前对热武器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近距离面对子弹仍面不改色,本能地判断出它们的轨迹,迅速卧倒,躲过了子弹。 犯罪嫌疑人还没造成动用狙-击-枪杀人的犯罪事实,但非法持-枪及袭警的罪名足够奈绪下狠手反击。 犯罪嫌疑人比她之前遇到的枪-战对手要厉害得多,非但枪-法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也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反应速度和敏捷身手,显然作战经验丰富。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尽快擒获对方免除后患,奈绪不打算太过手下留情了。 她一边倒下一边反手射出三枚金属徽章,这次的目标是对方范围更大的躯体位置,并封锁住他身躯的左右移动路线。 犯罪嫌疑人面对三枚金属徽章竟没有移动,不知何时从何处又摸出一把手-枪,两只手-枪同时对准她 开了枪,子弹接连不断地射向奈绪。 奈绪猛地扭身,扑倒在地,快速翻滚几圈,躲过几枚子弹。 在这期间,她听到犯罪嫌疑人闷哼了一声,显然被金属徽章射中了。 奈绪停下翻滚,发现犯罪嫌疑人滚回到狙-击-枪附近,已经扔下手里两把小手-枪,正拿起一把霰-弹-枪。 不好!霰-弹-枪是威力较大的短射程武器,火力又猛,极适合现在的场合。 奈绪有些后悔自己最初过于轻敌,想要活捉犯罪嫌疑人并缴械,没在一开始用金属徽章毁掉目所能及的几把枪,现在只能想办法躲过霰-弹-枪的攻击。 她看到旁边的木门,灵光一闪,双手握住木门边缘,手上发力,把它从门框上硬生生扯下来,用力地向犯罪嫌疑人砸去。 □□的子弹全数击中木门。 木门在犯罪嫌疑人视线内放大,遮挡住他的视线。 他慌忙往旁边一滚,强忍着痛楚滚出木门的攻击范围。 木门狠狠地砸在地上,弹起,多出几条裂纹。 为了躲避木门,犯罪嫌疑人的移动路线仅有两条。通过他的动作,奈绪判断出唯一的可能性。 奈绪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一边站起身子,一边双手并用,朝犯罪嫌疑人射出剩下几个金属徽章。 敌人的枪-支太多,她担心对方还在哪里藏了枪。所以这次,奈绪没再留手。 犯罪嫌疑人手中的霰-弹-枪被奈绪射中,碎裂开来。与此同时,他身上也中了奈绪几击。 奈绪补刀,用备用的鹅卵石废掉他的四肢行动能力。 霰-弹-枪从他手上掉了下来。 他躺在血中,试图移动手脚,却是枉费力气。 犯罪嫌疑人之前因激战摔落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屏幕亮起。 奈绪向手机走去。 犯罪嫌疑人更加激动地挣扎着,满脸的绝望。突然,他的脸色平静下来,眼神里充满视死如归的觉悟。 奈绪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飞速奔上前就是一脚,把他踢晕了。 她返身捡起手机,点开屏幕,发现刚才收到的是一条短信:【Calvados,目标出现,立即执行任务。——Gin。】 第82章 Calvados?Gin? 奈绪对这两个名字有点印象。 她拉出记忆, 进行倒带——找到了。她刚入职时抓捕那个连续杀人犯曾去酒吧喝酒,回家后被雪鹰科普了一番失身酒知识,顺带知道了一些酒的名称, 这两个名字她恰好看到过,都是酒名。 奈绪往上翻短信, 没翻动。 她退出之前的短信,进入收件箱,发现里面很干净, 只有刚才收到的那条短信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有把酒名当成代号的意识、具备拿到众多枪-械的能力、口吻宛如上级的短信、需要执行狙击任务、被谨慎清空的收件箱,统合所有已知线索, 奈绪猜测这个犯罪嫌疑人绝非归属于小打小闹的犯罪组织。 她似乎,逮到了一条大鱼? 奈绪戴上手套, 把所有枪-械收集到一起, 看着所有战利品,内心有点发凉。 好家伙, 一把狙-击-枪、一把霰-弹-枪、一把来-福-枪、两把小手-枪……不对。 奈绪发现犯罪嫌疑人左腰处的出血量太少,被金属徽章贯穿的衣服不自然地鼓起。 奈绪掀开他的外套一看, 发现外套内侧有个暗袋,里面藏着另一把小手-枪。金属徽章卡在枪-管上, 只有射穿枪-管的一小截徽章刺入他的皮肉。 奈绪小心翼翼地把小手-枪连同金属徽章一起放入枪-械堆里。 雪鹰在战斗结束后飞回老位置,看着那堆枪械不由吐槽道:“这人是军火走-私贩吗?” 夸张,真是太夸张了, 影视上都不敢这样演。 谁家的狙-击手出任务准备一大堆近战热武器?他的职业自豪感呢? 奈绪没有get到点, 一本正经地回复雪鹰道:“应该不是。” 她打电话给松田阵平,对方秒接:“宫本?是你吗?你没事吧?” “嗯, 松田, 是我。放心, 我没事,犯罪嫌疑人已束手就擒。其他的话之后再说,我得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什么,救护车已经到了?没听到声音啊?哈?我同僚也在?好,我等你们。” 奈绪探出脑袋,确定楼下没有停泊任何车。但很快,她看到从不远处开来好几辆车子,里面夹着一辆标志明显的救护车,打头的是松田阵平的小汽车。 松田阵平停车后,急匆匆下了车就往公寓里跑,见电梯停在5楼,扭身就往楼梯上冲。 奈绪嘴里的“没事”和普通人评判标准不同,上次卷入爆炸案中受了重伤,在她口中一样属于“没事”的范畴。 虽然电话里她的声音仍中气十足,但她都打算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松田阵平冲进没了门的公寓顶楼:“宫本!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奈绪站在朦胧的夜色里,看起来平安无事,一脸轻松地朝他打招呼:“哟,松田,你来得真快。” 松田阵平上下打量奈绪一番,确认她并非在逞强,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观察起四周情况来。 他的目光被躺在她身旁地上的一个男人吸引住了。只见他姿势怪异,一动不动地压在几滩反光的液体上。 松田阵平看着宛如凶杀案的现场,觉得那个男人似乎可以直接拉到太平间去:“他……还活着吗?” 奈绪有些庆幸:“我检查过了,他没有伤到要害,不会死的。” 她射出武器时刻意回避了犯罪嫌疑人的要害,但目标一直在不断移动,她无法保证对方不会将自己的致命部位送到武器下面。 幸而对方残存了些微运气,没有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松田阵平心下微松,还好没弄出人命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视线离开 地上的男人,往旁边扫去。 今晚的月亮被浓厚的云遮挡住了,视野很差,松田阵平难以看清周围的东西。 他抬起脚步,边走边看。 地上、墙上凌乱地分布着许多处弹孔及狭长的裂缝,明显是两人对战时武器的残留痕迹;从门框上脱离的木门掉落在距离门框约五米处,上面分散着好几个弹孔,木门上摔出好几条又长又深的裂缝。 光是看到这些战后痕迹,松田阵平就能感受到这场战斗有多激烈。 他的目光继续往旁边移动,定住了。 他看到奈绪堆在一起的枪-□□支断裂的□□让他联想到木门上的多处弹孔。 宫本刚才就是靠着几枚根本称不上“武器”的金属徽章和一个拥有多种枪-支的危险分子对战的?! 宫本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全身而退了吗? 松田阵平情绪激动地跑回奈绪身边,握住她的双肩:“宫本,你真的没事吗?别骗我!” 奈绪安抚他道:“我没骗你,我是真的没事,子弹根本没接触到我……真的,我发誓!” 她的表情十分真诚,没有一丝作伪的痕迹。 搜查一课的刑警正好走进公寓楼顶,看到松田阵平抓着他们搜查一课的美女刑警的肩膀不放,没好气地冲他大喊:“喂,你快放开宫本小姐!” 松田阵平盯着奈绪不躲不避的眼睛看了几秒,松开了手。 “宫本小姐,你没事吧?”奈绪的几个同僚把她团团围住,把松田阵平挤出圈子。 目暮十三朝奈绪点了点头:“宫本君,辛苦你了。犯罪嫌疑人——快把犯罪嫌疑人放到担架上!” 他看到一旁犯罪嫌疑人的惨样,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赶紧招呼随车的医生护士把担架放到犯罪嫌疑人边上。 医生、护士们看到犯罪嫌疑人的模样,“嘶”了一声,拒绝了刑警们的帮助,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把犯罪嫌疑人抬到担架上。 “目暮警部,犯罪嫌疑人有自-杀倾向,要小心他寻死。”奈绪强调道,找她的同僚们要物证袋,“这个犯罪嫌疑人极有可能是大型犯罪组织的成员之一,押送过程中请务必小心。” 目暮十三满脸严肃地点头,吩咐一个部下去准备一些预防人自杀的道具。 奈绪把犯罪嫌疑人的手机装进物证袋,伸手一指旁边的角落:“有没有大一点的袋子?那些枪-支太大,装不进来。” 搜查一课的警部及刑警们这才发现墙角处的众多枪-支,顿时目瞪口呆。 松田阵平摩拳擦掌:“交给我吧,我可以马上把它们全部变回零件装进袋子里,等回到警视厅再重新拼装起来。” 他的提议被否决了,有备而来的刑警们拿着一个大袋子,把几把枪的子弹退出来后,全数装进袋子里。 目暮十三突然叫道:“宫本君!” “是,目暮警部?” “你今晚有带枪吗?” “没有,今天任务结束后已经上交了。” 目暮十三捂住胸口,有点喘不上气:“你赤手空拳和携带许多近战热武器的犯罪嫌疑人进行战斗?” 他原本以为奈绪只是去对付一个没有近战武器的狙-击-手罢了,虽有点风险,但凭借奈绪的近战能力不成问题,哪知道对方居然带着那么多枪-支?奈绪现在能站在他面前真是叨天之幸! 他看得分明,枪-支里有一把霰-弹-枪!就楼顶这点距离,霰-弹-枪的威力能把人射成马蜂窝的! 目暮十三后怕不已,作为当事人的奈绪却只是一脸认真地纠正他的说法:“并非赤手空拳,我有带武器的,就是这个——啊,这个是备用的,还有金属徽章。” 目暮十三 看着奈绪手里的鹅卵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宫本君!” “是,目暮警部?” “今天你早点回去休息,压压惊,改天我再和你聊、一、聊!”目暮十三加重语气。 靠这么点小东西就敢正面刚上持有热武器的犯罪嫌疑人,目暮十三发现自己的部下需要加强一下安全教育。 松田阵平举双手赞成。 奈绪不明所以,应道:“没事,我等会儿再回去。” 站在她的角度上看,她此次的行为并不算鲁莽。鹅卵石和金属徽章在她手里等同于子弹,她确实准备了充足的武器。 至于犯罪嫌疑人持有那么多且威力巨大的近战武器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但这是意外情况,任谁都无法预料。 目暮十三心梗了一下,没在奈绪脸上看出任何惊恐的表情,挥挥手随她去了。 目暮十三派两个部下护送犯罪嫌疑人去医院,交给他们两个任务。其一,监视犯罪嫌疑人,防止他自杀;其二,防止其同伙劫人。 剩下的刑警们分为两队,一队在楼顶侦查现场,一队去楼下挨家挨户安抚被之前连绵不断的枪声惊吓到的受惊居民。 奈绪向目暮十三汇报此次案件的情况,巨细无遗,只是在被问到她是怎么发现狙-击-手时,顶着松田阵平充满压迫力的目光,用一句“偶然看见公寓顶楼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凑巧发现的。”糊弄了过去。 负责侦查现场的刑警们竖起耳朵,一边听奈绪讲述她和犯罪嫌疑人的对战过程,一边将她的话和现场痕迹一一对应上,不由得敬佩起她的勇气和实力。 换做他们,他们没有丝毫信心能从犯罪嫌疑人枪-口下逃走,更别说在这种逆境下迎难而上,生擒对方。 宫本小姐真是又美又强! 松田阵平没有拆台,在一旁默默听奈绪汇报情况。 待听到奈绪在最后提到犯罪嫌疑人收到的短信时,他突然说道:“这不是逮捕犯罪嫌疑人同伙的好机会吗?我们可以使用他的手机发送一封任务失败的求援短信给他的同伙,事先在约定地点埋伏好人,等他的同伙出现后擒住对方。不过,假如他的同伙刚才有关注这里,这个办法就无法奏效。” 目暮十三眼睛一亮:“只要有机会成功,就值得一试。正好,因为你之前的请求,我们开的是普通汽车,穿的是便服,不会引人注目。这里等之后再进行侦查。事不宜迟!全体都有,集合!” 另一队安抚居民的刑警们刚好完成任务归来,加入了队伍。 奈绪顺其自然地站到队列里。 目暮十三朝她挥了挥手:“去去去,你没有手-枪,这次任务没有你的份。” 奈绪垂头丧气地走出队伍。 目暮十三和部下们一起讨论要怎么编辑短信内容,松田阵平因刚才的建言,在这件事上有了不小的发言权。 “只有这一条短信,我们没办法知道他是用什么语气和那个疑似上级的同伙说话的。多说多错,短信内容必须简短,语气不能强硬。”松田阵平说道,“因此,这个办法具有很多不确定性。” 目暮十三仍是那一句话:“只要有希望成功,就值得我们试一试!” 最后,他们定下了短信内容。 【Gin,任务失败,我受了重伤,请帮我。地点:XXXXX。——Calvados。】 目暮十三打电话派另外几个部下全副武装后前往埋伏地点,自己带着在场的部下们也赶往那里。 时间拖得越晚,短信的真实性越容易让人质疑。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然后发送短信。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短信的那头是一个谨慎到极致的人,他们的计谋注定失败。 因为,那个男人的心里有BOSS,有组织,唯独没有同伴情。 当琴酒接到短信时,嗤笑一声,果断从手机里拔出SIM卡,掰成两段扔掉。 伏特加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大哥?” “卡尔瓦多斯任务失败,现在不是落到警方手里就是濒临死亡。如果是前者,短信是个圈套,手机卡不能留;如果是后者,他也已经暴露了。像这种废物,没有冒险救他的价值。” 伏特加无条件赞同琴酒的话:“大哥说的是。” 城市的另一端,那栋公寓的顶楼,只剩下奈绪和松田阵平两人。 松田阵平说道:“我们走吧。” 奈绪点头同意。 浓厚的云终于被风吹开,露出深藏其后的月亮,皎洁的月光顿时挥洒向大地,照亮了公寓楼顶。 松田阵平头也不回地从楼顶走进楼梯间。 奈绪提步跟上。 雪鹰向奈绪邀功:“奈绪奈绪,今天我是不是表现得很好?能不能给我买上次我看中的那款甜品作为奖励?” 那款甜品味道一绝,集万千优点于一身,唯独有个缺点,那就是:贵。 雪鹰帮过她无数次,现在提的要求并不过分,奈绪自然依它。 奈绪看松田阵平已经过了拐角走下楼梯,微笑着看向雪鹰,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和背羽,点了点头。 她没发现,松田阵平正从楼梯间探出脑袋看向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月光下的这一幕,明亮地照进他的眼里。 第83章 在明亮的月光下, 奈绪低垂着眼眸看向她的左肩,右手在肩膀上方十厘米左右的高度做出抚摸什么东西的动作,手掌在空气中划过两道高低起伏的弧度, 在肩膀后侧不远处停下,又重复做了几遍,眼里充满了宠溺,朝那里点了点头。 ——这是松田阵平眼中的画面。 电光石火间, 他记起警校时期和几个好友间的一次对话。 那次对话发生在他们和奈绪一起去参加联谊活动回来后的夜晚。 那晚, 他们和奈绪道别后, 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感慨降谷零和奈绪曾经的“旧友”缘分,萩原研二曾打趣地说了句:“不过,天降果然比不上竹马, 宫本刚才根本看不出喝醉酒的样子,只有作为竹马的小诸伏发现了异样呢。” 诸伏景光摇头道:“那是因为你们走在前面,没看到奈绪的举动。她刚才对着自己的肩膀说话, 还做出给小动物顺毛的动作, 明显是醉得糊涂了。喏,就是这样。” 诸伏景光扭头, 做出和奈绪如出一辙的动作。 记忆中,那个动作竟和松田阵平此刻看到的画面重叠在一起,相似度极高。 当时宫本做出这个动作,可以理解,因为她喝醉了。 那么,此时此刻, 意识清晰的她, 为何做出和去年醉酒后类似的动作? 宫本的精神异常, 在日常生活中产生了幻觉? 还是……某些未知的原因? 松田阵平的脑海里浮现出黄昏之馆里因不知名原因严重损坏的两面墙。 他彻底忘记刚才想对奈绪说什么话, 失神地看着她。 察觉到奈绪正要转头,松田阵平迅速缩回身子,心砰砰直跳。他强自镇定,快步走下楼梯,不欲让奈绪发现他刚才看到了那一幕。 虽然目前还不太清楚那一幕意味着什么,但直觉告诉松田阵平,他似乎触碰到了他寻觅许久的秘密的一角。 松田阵平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将奈绪送回家。 待奈绪下车后,他在车上发呆了几秒,才开着车离开。 奈绪惴惴不安地问道:“雪鹰,松田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些反常?他居然没有问我是怎么得知公寓楼顶有狙-击-手的,也没有确认我的伤势……” 奈绪早就发现了,自从自己在那次爆炸案受伤后,松田阵平对她受伤的事总有些敏感,非要确定她伤势没有大碍才肯罢休。 但今晚,他只是口头上问了她两句,就没有深究了? “是有些奇怪。”雪鹰表示赞同。 “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有点不安啊。” 奈绪莫名觉得有些忐忑。 松田阵平不知道他的行为破绽百出,决定回租房整理纷乱的思绪。 “小阵平?”萩原研二看到松田阵平,惊讶地看向手表,发现时针刚走过十点,“今天你怎么那么早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松田阵平暂时放下心里的一团乱麻,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萩原研二,却有意略去他最后看到的画面。 他需要理清头绪,先确认奈绪的动作是否有特殊含义,再告诉萩原研二。 “嘶——宫本的实力深不见底啊。可是,由于实力过于强大,她在自我保护方面太过欠缺。只要她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萩原研二皱眉,“还没查清之前的未知危险来自哪里呢……这家伙和那两个消失不见的家伙一样,都让人不省心。” 松田阵平想起奈绪撇开他独自战斗的行为:“既然没办法在战斗中保护她,就只能想办法加强她的防御力。” “说得对。幸好她今晚没事……”萩原研二发觉幼驯染神色有异,“我说错了吗?看你之前平静的表情,她应该没怎么受伤吧?她自己不也 这么说吗?” 松田阵平这才记起自己之前想要折回公寓楼顶和宫本说的是什么话。 他当时是想确认宫本伤得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他送她去医院检查包扎,谁知道却看到让他难以理解的那一幕。 “我忘了确认……”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受到打击忘了这件事吗?作为一个男人却被排除在战斗之外,确实很伤自尊心。我理解你的心情,小阵平。” 松田阵平默然。 他的确受到了打击,但后面看到的画面才是造成他忘记确认情况的首要原因。 他暂时不打算和hagi提起那件事,那么,就让他这样误解吧。 次日,奈绪从不停打呵欠的目暮十三口中得知消息,昨夜的埋伏行动失败了。他们蹲守了一夜,没有任何人进入他们的包围圈。 他们后来又发了一条短信,用词更迫切一些。但和第一条迅速变成已读状态的短信不同,第二条短信直至现在,状态依旧显示未读。 上午,目暮十三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打开定位追踪系统拨打对方号码,发现该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很显然,那个代号为“Gin”的人并没有上当,而且彻底切断了最后一丝线索,他们追踪不到对方。 目暮十三十分遗憾,只能下令将逮捕的犯罪嫌疑人看得更严,希望能从他身上顺藤摸瓜,剿灭他背后的犯罪组织。 上午没有突发案件,目暮十三安排好工作后,并没有利用剩下的宝贵时间补眠,而是全部拿来和他的女部下“谈心”,全方位科普了一遍安全教育的重要性。 中午,奈绪头昏脑涨地进入食堂时,又被特意等在那里的松田阵平拦截下来。 看到松田阵平时,奈绪的脑海里跳出一行大字——“该来的躲不掉”。 松田阵平果然来确认她的伤势了。 奈绪张开左手伸到他面前,翻覆手掌给他看,说道:“我昨天穿着长裤长袖,只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衣服都没破损。这只手在地上蹭了几下,只有微微泛红的痕迹,当然,现在根本看不到了。你放心吧,我真的没事。” 松田阵平没有闻到任何药味,朝她发出邀请:“中午一起用餐吧。” “萩原呢?” “他在那里。”松田阵平伸手一指。 奈绪转头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萩原研二坐在几个女警中间,聊天聊得不亦乐乎。 嗯,感觉习惯了呢。 奈绪跟着松田阵平排队取餐,看他挑选了一处角落的位置。 奈绪心里一紧,另一个要命的问题要来了么? 她和松田阵平面对面坐下,下意识看了一眼雪鹰。 她能否全程低头扒饭,不和松田阵平有任何言语及眼神上的交流? 松田阵平看向她眼神停留的位置。 又是肩膀。那里依然空无一物。 若是从前,他不会多心,只会认为这是奈绪习惯性的动作,没有包含任何意义在。 但是现在…… 松田阵平收起复杂的情绪,扬起嘴角:“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你那天晚上如果没出任务的话,有空吗?我、hagi和伊达班长打算为你庆生。” 咦?他想聊的不是那个不可言说的话题? 奈绪心里一松,想起父母之前说过的话,弯了弯眼睛:“当然。如果不介意的话,那天去我家吧?我爸妈说过可以请朋友上门一起庆祝生日。”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 他、萩原研二及伊达航都是单独出来工作,以至于他忘记奈绪是和父母共同生活的。 “……当然不介意。Hagi和伊达班长那里,我去问一下……” “不,我自己来吧。亲自邀请人比较有诚意。”奈绪眨了眨眼,掰着手指数,“除了你们三个,我还得邀请其他朋友。小新一家、小兰一家、阿笠博士和园子。呀,这么一算,好多人呢。” 松田阵平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阿笠博士?那是谁?以前好像没听你提起过。” “他是我的朋友,一个超厉害的发明家哦。”奈绪眉眼都在笑,“你听我说,他发明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呢……” 两个人边吃边聊,气氛极好。 松田阵平一边听奈绪说话,一边观察她的每一个动作及神情。 他发现,之前只关注她夜巡时的行为举止的自己简直太蠢了,线索明明一直摆在他的眼前。 在他们吃饭期间,宫本看向肩膀的次数不下五次。 除了最初的那一次,每吃到一种美味的食物时,她的眼里都会放光,洋溢出幸福感,弯着眼睛看一眼肩膀,然后眼里莫名流露出惋惜的情绪。 此外,就是她说到要邀请朋友参加生日会时,也看了一回肩膀。 美食?朋友?这些和她的秘密有关联吗? 为了证实他的猜想,他把刚才特意买的一枚独立包装的和果子递给她——那是奈绪以前曾说过好吃、之后他时不时买一个投喂给她的小甜品。 “这次是枫叶形状的?这家的和果子真的好精致呢,也很美味。谢啦,松田。”奈绪接过和果子,放在一旁。 松田阵平问道:“现在不吃吗?” “不了,现在刚吃完饭,等等再吃。”奈绪习惯性看了一眼雪鹰,她等下要和雪鹰对半分呢。 松田阵平没遗漏她的动作,心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待回到办公室后,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回忆过去。 点点滴滴的记忆流淌在他脑海里。 有些画面总会不经意地留在记忆的角落里,没留意时无法注意到它们,但刻意翻找之下,就会显露出一些端倪。 松田阵平发现,自他们相识以来,宫本确实有个习惯性动作,会时不时看向自己的肩膀。 因为这个动作如呼吸般自然,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没能在他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直到此时此刻。 另外,他发现,宫本注视的位置并不是固定的,有时看左肩,有时看右肩。 但是,在他们夜巡时,宫本很少做出这个动作。为什么呢? 细碎的线索越来越多,松田阵平觉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综合所有线索,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只体型极小、真身不明的动物。它和宫本一样喜欢美食,被她视为朋友,并且,她十分依赖它。它喜欢在日常生活中待在她的肩膀上,夜巡时却极少出现。 那是宫本奈绪眼中的一抹幻影,还是真实存在于现实中、和她的秘密密切相关呢? 若是前者,他觉得自己作为朋友,有必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医生;若是后者,若是后者…… 他的脑袋有些宕机,无法往下思考。 嗯,总之,他需要先确定前者的答案。 只要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他就能得到答案。 只要他更加关注宫本的一举一动,他相信,答案会自然而然地展现在他面前。 因为,习惯性的力量是强大的,宫本奈绪一定会在日常暴露线索,如同今日一般。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松田阵平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3月20日。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及伊达航三人集合后,一起前往奈绪家,按响她家门铃。 第84章 奈绪打开门:“欢迎过来!” “生日快乐, 宫本!”三人齐声说道。 “谢谢!”奈绪笑盈盈地收下祝福语,“请进。” “打扰了。”三人在玄关换了拖鞋。 宫本夫人迫不及待地迎上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三人,热情地说道:“阿拉阿拉, 你们就是奈绪在警校认识的好朋友吗?快进来, 不用拘束, 尽管把这里当成你们家。” 萩原研二在另外两人开口前抢先一步,笑眯眯地说道:“是的。您好,您是宫本的姐姐吧?哎呀,宫本,你也太见外了, 从没有和我们提起你有个大美人姐姐呢。” 奈绪一声不吭,默默在一旁看他表演。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硬生生地把“伯母好”三个字吞回肚子里, 改口道:“姐姐好。” 宫本夫人被他们逗乐了,眉开眼笑道:“不是,我是奈绪的妈妈,你们叫我伯母就好了。” 萩原研二一脸震惊:“什么?居然是伯母吗?您看着这么年轻——” 宫本夫人捂嘴笑:“你可真会说话。都在玄关站着做什么, 快进来。” 三人重新和宫本夫人打过招呼,走进客厅。 宫本先生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迎客。 三人看着戴着眼镜一脸严肃的男主人, 规规矩矩地向他行礼问好:“您好, 伯父。” 宫本先生板着脸问道:“嗯?为什么不叫我哥哥?我看起来长得很老吗?” 三人身体一僵, 表情凝固。 奈绪噗嗤一笑。 宫本夫人笑着推了推促狭的丈夫的肩膀:“阿娜塔, 你吓到孩子们了。” 宫本先生推了推眼镜, 展颜一笑:“欢迎来我们家参加奈绪的生日会, 请坐。” 三人抹了把虚汗:“哈哈, 谢谢。” 宫本的父亲和他们想象中不一样呢。 奈绪正式为双方做了介绍。 三人双手递上见面礼, 然后把生日礼物送给奈绪。 奈绪接过三份包装精致、颇有重量的礼物盒子,有些好奇:“我能打开看一看么?” “当然可以。” 奈绪按收到礼物的顺序,先拆开伊达航的礼物:“哇,好多甜品!伊达,谢谢,你也很懂我嘛!” 伊达航爽朗一笑:“不客气。” 他把目光转向另外两份礼物。 跟奈绪相处久了,他们都知道奈绪是个吃货。看两个盒子的大小,难不成他们送的也是美食? 奈绪拆开松田阵平的礼物,愣了一下:“这是……臂盾?” 松田阵平点头:“便携式防弹臂盾。” 奈绪想起前几天的那场战斗,如果有防弹臂盾在,她可以直接用它挡住子弹,无需再四处躲藏,能更加快速地逮捕对方。 她知道对方一直很担心她的安危,有点感动:“谢了,松田。” 萩原研二见状笑了一下。 奈绪拆开他的礼物,不由笑了:“防弹衣?你们两个果然是幼驯染,想法很相近呢。萩原,多谢啦。” 有了这两样东西,她防御力大增,夜巡时遇到危险的概率大幅度降低。 “还是你们想得周到,我之前根本没想过要装备这些防具。”奈绪弯了弯眼睛,“你们三个人的礼物我都很喜欢,谢谢。” 宫本夫妇看着这两份特别的礼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女儿的工作那么危险吗?让朋友又是送防弹臂盾又是送防弹衣的。 但现在不适合问这个。 宫本夫人整理好表情,露出笑脸:“晚餐准备完毕,大家入座吧。” “咦?”松田阵平环顾四周 ,除了他们和奈绪一家,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踪影,“宫本,你不是邀请了很多人么?” “我邀请得太晚了,他们都不在东京。”奈绪一个个数过去,“小学前两天放假,小新一家去了他们的夏威夷别墅度假,园子邀请小兰一家去她家的豪华游轮,现在在海上游玩,阿笠博士外出旅游顺便去看望他的朋友。所以,只有你们三个人应邀啦。” 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最中间位置摆放着一个大蛋糕。 众人围着餐桌坐下。 宫本夫人在蛋糕上面插上蜡烛,点火,熄灭一楼所有的灯。 烛光在黑暗中跃动,照亮周围一圈人的脸孔。他们带着笑容,手掌有节奏地打着节拍,为奈绪共同唱一首生日祝福歌曲。 奈绪收到来自亲人和好友的生日祝福,身心愉悦。 生日歌毕,她闭上眼睛,十指交叉握紧置于胸前,虔诚地许下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愿她的双亲一生幸福,长寿安康。 第二个愿望,愿她失踪的两个好友平安无事,早日回到阳光下,无需做违心事。 第三个愿望,愿她所有的朋友都能无灾无难,未来寿终正寝。 她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掌声响起,餐厅的灯光重新亮起,众人开始享用美味的生日蛋糕及晚餐。 只要有萩原研二在,气氛分分钟活跃起来。 他绘声绘色地为宫本夫妻讲述奈绪的警校生活,特别是她是如何在体育祭和术科大会上大展身手征服当届警校生的,以及她在生活中零零碎碎的一些趣事,包括她在联谊会上吸引了所有女孩子的关注以至于他们几个男生相对无言的囧事。 当然,他很识趣地跳过毕业前夕奈绪和两个炸弹犯之间的两次交锋,以及她凭借巨力做出的某些壮举。 松田阵平及伊达航在一旁偶尔补充几句。 宫本夫妻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的女儿不擅长描述生活中的趣事,毕业后只用三言两语就概括了她的警校生活:“我在警校学到很多,还结交了五位同期好友,他们都很照顾我。教官思想有些顽固,但同班同学都很友好。嗯,其他班的同学也挺友好的。” 能借此机会了解女儿的警校生活,他们都很高兴。 而且,他们也想知道,旁人是怎么看待自己女儿的。 奈绪听得一脸懵:“哈?征服?你说得太夸张了吧?崇拜?有这回事吗?她们只是好奇而已吧?” 宫本夫妻朝奈绪摆了摆手:“你乖乖吃饭啊,别插嘴。” 他们听得兴致高涨的时候,突然被奈绪插一句话进来,跟泼了冷水似的,简直败兴。 天大地大,父母最大,今日的寿星只好埋头专注于眼前的美食。现在,唯有美食能抚慰她受伤的心。 松田阵平一多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奈绪身上,见她手短,有时夹不到远处的食物,便拿着公筷帮她夹了几回,免得她还要起身。 奈绪朝他笑了笑,细细品尝起母上大人的手艺。 嗯,虽然从小吃到大,但还是觉得很美味呢。 众人一边聊天一边用餐,宾客尽欢。 晚餐结束后,几人转移至客厅继续聊天。 宫本夫妻谈兴正高,聊着聊着开始炫耀起女儿:“她呀,从9岁开始就开始学棒球,她的教练一直夸她是天才。她曾经参加过很多次比赛,和队友拿回几次冠军。后来,有个棒球豪门高中看中她,极力邀请她转学去那所学校,被她拒绝了。在那之后,她就放弃棒球了,说是失去了兴趣。” “哦?”三人有些意外,“没听她说过呢。” “她以前可热衷棒球了,每天棒球棒不离手,后 来放弃棒球时,我们都很惊讶。现在,家里还保留着她的那几根棒球棒和几个奖杯呢。” “奖杯?棒球比赛冠军不是只有一个奖杯吗?” “她的队友们说能赢比赛,她的功劳极大,把奖杯交给她保管。你们想看吗?” 三人不好意思打断宫本夫妻的兴头,顺着他们的意思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们大致猜到奈绪为什么会放弃棒球。 以奈绪的力气、速度、眼力而言,棒球太简单了,没有任何挑战性。他们怀疑奈绪随手就能打出一个本垒打,把自己的兴致打没了。 宫本夫人起身,准备到奈绪房间把东西拿下来。 奈绪却招呼三人跟上:“东西放在我房间里,你们随我过去看吧。” 宫本夫妻&三人:“啊?” 奈绪歪头:“你们不是想看吗?” 三人连忙摆手:“那是你的房间,让我们几个男生进去不太好吧?” 奈绪疑惑道:“有什么不好的?我的房间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三人有些骑虎难下,踟蹰地看了眼宫本夫妻。 两人想了想,没有制止。 反正他们都在场,怕什么? 一行人进入奈绪的房间。 三人以为奈绪的房间应该挺中性风的,没想到她的桌上、床上都摆着几个可爱的毛绒玩偶。 这和奈绪平常朴素的外在形象差太多,三人瞪大了眼睛。 奈绪发现他们在看玩偶,从床上捞起一只有点像芥子前辈的兔子玩偶,抱在怀里用脸颊蹭了几下:“这些玩偶很可爱吧?” 可爱是可爱,但是…… 松田阵平迟疑地问道:“你喜欢玩偶?” “可爱的东西我都喜欢。”奈绪不否认。 三人沉默。 他们突然发现宫本不为人知、像个普通女孩子的一面呢。 “东西在这儿。”宫本夫人打开一个柜子。柜子里用一个隔板分为上下层,上层较浅,放着几个用透明玻璃罩住的奖杯,下层较高,竖着摆放着几根长短不一的棒球棒。 宫本夫人拿出奖杯和棒球棒,一一和他们介绍这些东西:“这是奈绪第一根儿童棒球棒,她就是靠着它拿到第一个奖杯……” 松田阵平看着那些棒球棒,觉得有点别扭。 经过仔细观察,他找到了原因。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根棒球棒似乎有一点变形? 是因为宫本当时太小,击球时没控制好力道的缘故吗?可是,击球会造成这种形状的变形吗? 松田阵平疑惑地看了眼奈绪。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一样东西,突然被它吸引了注意力。 第85章 那是摆在奈绪床头柜上的一个造型精致可爱的木质鸟屋。 他进入奈绪房间时, 由于角度的问题,视线被床上靠近它的一个大型毛绒玩偶挡住,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它。现在, 他移动了位置, 这个鸟屋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它的长、宽、高都不足20厘米,外形是用一根根小圆木棍搭建起来的小木屋,上面仿做了小木门和小木窗,木门左上方嵌着一盏小壁灯, 正上方有个容鸟儿进出的圆孔。 在那个圆孔里, 一只北长尾山雀的毛绒小玩偶正探出半个身体看着外面, 仿佛它刚刚正在屋子里休憩,被他们的动静惊扰后偷偷探出脑袋观察情况的样子。 木屋和小玩偶都很可爱, 两者结合在一起达到1+1>2的效果, 可爱值翻倍。 但是,松田阵平感觉到一丝不自然。 那个鸟屋的大小和纯粹的微缩型装饰摆件不同, 若把塞在圆孔处的小玩偶取出来,确确实实可以供小型鸟类居住。 退一步来说,若它真是一个单纯的摆件, 为何不将它摆放在桌上,而是置于床头柜上? 床头柜面积不大, 一般人都习惯在上面放置些日常用得到的小物品,或者小台灯、相框之类, 而小鸟屋的体积并不算小。 是他多心了?还是…… 一副画面突如其来,浮现在他脑海里。 松田阵平记起在月光下, 奈绪虚悬在肩头十厘米高度左右的手掌。 若把那只毛绒玩偶放在她的肩膀上…… 松田阵平脑内模拟出奈绪的手掌从它脑袋抚至背羽的动态图, 手掌的两段弧度和他记忆中严丝合缝, 重叠在了一起。 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松田阵平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个鸟屋, 把它的模样深深记入心里。 他的腰间被人用手肘轻轻捅了一下。 松田阵平转头,发现是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悄悄地给松田阵平使了个眼色,让他专心听宫本夫人说话。 在听别人讲话时转开脑袋,又摆出一副发呆的样子,确实是件极其失礼的事情。 松田阵平赶紧收回心神,眼睛重新看向那些奖杯和棒球棒。 那些棒球棒,真是越看越觉得奇怪…… 三人很守礼,没有四处打量奈绪的房间。待宫本夫人讲述完奈绪过往的棒球成就后,三人立即回到客厅。 特别喜欢秀女儿的宫本夫人拿出一本相册,里面全是奈绪的照片。她把相册拿给他们看,一脸“我女儿超可爱超漂亮”的炫耀表情。 奈绪的照片并不多,但每年至少有三两张照片,把她的成长过程完整地记录下来。 譬如婴幼儿时期白白嫩嫩仿佛易碎瓷器、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镜头的奈绪——三人看了看一旁依然白白嫩嫩却如同行走的大杀器的奈绪,不禁感慨生命的神奇。 譬如小小的奈绪抱着奈良公园的小鹿不撒手的照片——三人分明在小鹿脸上看到逃脱不得的惊恐神情,有点同情它。 譬如身高不足现在肩膀高度的奈绪穿着棒球服挥动棒球棒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抓拍的角度极为巧妙,恰好把奈绪没来得及放下棒球棒的姿势及棒球飞过外野护栏的一瞬框进同一个画面里——三人毫不意外,果然是全垒打。 譬如半大的奈绪僵着身体,说是抱不如说是捧着一个黑发蓝瞳幼童的照片——三人有点稀奇地看着照片里手足无措的奈绪,觉得有些好玩。 譬如已经成年、穿着漂亮和服的奈绪在烂漫的樱花树下恬静微笑的照片,风吹拂起她的长发,美得像从画里走出的大和抚子——三人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身穿休闲服的奈绪,再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照片,简直不敢 相信照片里的人是她。 他们看着奈绪的相册,仿佛见证了她的成长。 奈绪百无聊赖地玩着怀里的兔子玩偶。 只要有人来家里做客,她母亲必然会拿出这本相册,这是雷打不动的流程之一。她早些年还觉得尴尬,现在已经彻底没了感觉。 等三人看完相册,满足了宫本夫人的炫耀欲后,奈绪才重新和他们说上话。 这场生日宴在将近夜晚时分才结束。 奈绪将三人送至门口:“晚上你们能过来,我很开心,真的。” 三人笑道:“你开心就好。” “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 奈绪目送他们坐进车内,远去。 奈绪回到客厅,发现她的双亲并没有各做各的事,摆出一副正在等她的架势。 奈绪歪了歪脑袋:“爸爸,妈妈,有什么事吗?” 宫本先生推了推眼镜:“奈绪,你的朋友们为什么会送你防弹衣和防弹臂盾?你经常遇到持枪的犯罪分子吗?” 奈绪神色自如地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只是担心我遇到危险罢了。” 她回答得问心无愧。她工作的几个月间,白天和夜晚的所有时间加起来,总共也才遇到几个持枪的犯罪嫌疑人,哪里称得上经常? 宫本先生不知道女儿对“经常”的标准和一般人截然不同。他熟悉女儿的神情,知道女儿没有撒谎,对此安心了不少。 宫本夫人仍不放心,再三追问道:“真的不会很危险吗?我看电视里,搜查一课的警官们经常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动不动就受伤——” “哎呀,那都是电视里演的,我和他们能一样吗?你看,我好好的呢。”奈绪撸起两只袖子和裤管,展现出完好无损的四肢给她看,“没有任何伤口吧?连伤疤都没有呢。” 她没说谎哦,她和电视里的那些警官不一样,面对罪犯时可不会轻易受伤。 宫本夫人总算放下心来,抚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看到那两件礼物时,吓死我了。今天是你生日,晚上就不要再出门了,好好睡一觉,啊?” “我知道了。”奈绪乖巧应道。 宫本夫人转身去厨房清洗碗筷,奈绪切了一小块蛋糕,拿着它上楼回到房间。 她锁好房门,把蛋糕放在桌上,对雪鹰说道:“抱歉,晚上饿了你那么久,赶紧吃吧。” 雪鹰从她肩膀飞向书桌:“没事,只是晚一点吃东西罢了。奈绪,生日快乐!” 奈绪笑了:“谢谢,这是你晚上第二次的生日祝福了。” 在刚才唱生日歌时,雪鹰也加入了大合唱,只是它的声音只传入她一个人的耳朵里。 雪鹰一边吃蛋糕,一边和她聊天:“松田和萩原那两个家伙真不错,竟然想到给你送防弹臂盾和防弹衣。补全防御力这块短板后,你的战力又提高啦!” 奈绪颌首:“多亏了他们,我以前一直没想过买这些防具。灯下黑呢。” “是啊。”雪鹰点头。 雪鹰和她聊了几句话,就沉浸在美食之中,顾不上开口说话。 奈绪托腮,静静地看着它啄食蛋糕,想着另一个即将迎来生日的朋友。 她心想:我的愿望一定要实现啊。 雪鹰吃完蛋糕,一脸餍足:“酒足饭饱后,当然要睡觉啦!奈绪,晚安!” 它飞到奈绪床头柜上的鸟屋上空,用爪子把堵在入口处的北长尾山雀玩偶抓出来丢到一边,自己钻进圆孔里,窝进里面用干草和棉花筑成的温暖小窝里。 舒坦! “晚安。”奈绪把玩偶摆正,洗漱后入睡。 今晚,她将久违地早睡一回。 楼下,宫本夫妻正窃窃私语着。 宫本夫人有些欣慰:“奈绪的三个朋友都不错,萩原风趣,松田体贴,伊达爽朗,的确都很照顾奈绪。生日礼物送防弹衣和防弹臂盾有些出格,但是萩原和松田没在意这些,是真的把奈绪当成好朋友,比起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更看重奈绪的安危。伊达也是,他很懂奈绪的喜好,送的那些甜品精挑细选过,确实是奈绪最喜欢的。” 宫本先生附和道:“这样的朋友确实难得。萩原显然极懂人情世故,却仍然送了不合时宜的礼物,可能是担心其他时候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奈绪不肯接受吧?至于松田,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他有些桀骜,特立独行且随性,不像是个体贴的人。他应该没考虑太多,只是觉得该送这份礼物,就直接送了吧。” “可是,他在餐桌上很体贴,还帮奈绪夹菜。一个平常不体贴的人变得体贴,难不成?”宫本夫人眼睛一亮,又暗了下去,“不对,他们三个看着奈绪的眼神没有那种炽热感,应该都对奈绪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吧。唉,我们家女儿这么漂亮能干,怎么就没有优秀的孩子喜欢她呢?” “现在是这样,不代表以后也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松田好像很在意奈绪,今晚一直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才会帮她夹菜。”宫本先生分析道:“奈绪没对他的行为表示惊讶,反而有点习以为常,说明他平常做过类似的举动。嘴巴很甜的萩原反倒不同,对奈绪亲近却不亲密。” “你的意思是……” “松田无意间习惯照顾奈绪了。如果没有半点好感的话,一般人不会这么照顾朋友吧?其他两个人可没像他这样。不过,他应该没察觉自己的感情有些微妙吧。” “阿娜塔,如果松田以后喜欢奈绪,你不反对他们在一起吗?”宫本夫人指了指隔壁,“山田先生恨不得用棍子把追他女儿的臭小子赶跑呢。” 宫本先生失笑:“那是因为他女儿谈恋爱老是被人骗。如果松田能把奈绪的榆木脑袋敲开,我反倒要谢谢他。” 宫本夫人逗趣道:“如果他未来上门提亲呢?” 宫本先生笑容一收,把脸一板:“八字没一撇的事,谈什么未来?” 宫本夫人抿着嘴笑。 “阿嚏!阿嚏!”松田阵平连打两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谁在想我呢?” 他翻了个身,眼前浮现出之前看到的那个鸟屋。 第86章 3月21日, 春分节。 奈绪随着父母去扫墓,祭拜祖先。 墓地里人山人海,有的墓前人来人往、供品繁多, 有的墓前冷冷清清、无人祭拜。 奈绪拎着装满清水的水桶,帮着父母一起冲洗擦拭墓室和墓碑。然后, 他们在墓前左右两侧放上两瓶鲜花,再摆上水果、酒水、食物等各类供品。 最后, 是集体默哀致敬。 在所有步骤里, 奈绪只有在摆供品时最用心。 因为,亡者们只有盂兰盆节那几天可以回到现世, 其余时候都在彼世。扫墓只是个仪式,其中真正有用的唯有他们供奉给先人的供品。 这些供品虽无法送到先人身边, 却会直接送至简易地狱。供品够多时, 亡者们会得到相应的减刑待遇,无罪或者罪行较轻的亡者接受一次刑罚后就能上天国或者转世投胎。 因此, 在默哀时,奈绪的心情根本沉重不起来。多奉上一些供品, 就是她对先祖的最大敬意。 扫墓结束后, 奈绪回家研究起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送的两份礼物。 两件东西分别有五六斤左右, 全部穿戴在身上相当于负重十几斤, 若防弹衣再加上防弹插板,重量足有二十斤左右。 但这点重量对奈绪来说不值一提, 她更在意他们的实用效果和使用方式。 防弹衣的话,实用效果单一显著——可以防弹,使用方式简单明了——穿在身上。 奈绪主要想研究松田阵平送的防弹臂盾。 它和防弹衣不同, 攻防兼备, 可以开发出各种不同的用法。 可攻——它比普通的铁棍硬度更高, 可以变相当成武器使用;可守——可防子弹、刀剑等威力强大或锋锐的武器。 问题是,她没使用过这东西,用得不是很顺手,需要训练一下。 说到训练,有一个地方挺合适的。 奈绪脱掉防弹衣,戴着防弹臂盾去了那里——网球俱乐部。 网球俱乐部里的自动发球机可以发射出不同速度的网球,时速20-140km/h,发球间隔最快可调为1.5s,可以从不同角度发球,还有众多出球线路。 虽然它的速度及冲击力远不及子弹,但只是练习臂盾的使用熟练度,则绰绰有余。 为了增加网球的威力,奈绪特意站在发球机前约一米处。 她给网球发球机设定落点随机,频率调到最快。刚开始为了适应,她设定发球时速为100km/h,打算稍微适应后再调为最高时速。 一米的距离足够网球形成方向、高度不同的轨迹线路,衔接的两颗网球间也足以拉开一定的横向距离。 虽然间隔1.5s的时间略有些长,但奈绪不挑。 有目前这个条件就不错了,难不成她还能找人朝她开枪进行实战不成? 奈绪启动网球发球机进行训练,脚步变换不停,用臂盾击飞一个个网球。 松田阵平不知道奈绪拿着他的防弹臂盾在干什么,此刻的他,正躺在租房里补眠。 昨夜,那个鸟屋时不时浮现在他面前,引他不断进行思考。 鸟屋,奈绪的动作,神秘的信息灵通的联系人,撞坏黄昏之馆墙壁后消失不见的未知生物……这些零散的线索之间似乎存在什么关联,但松田阵平硬是无法把它们完整地串联在一起。 他试图单独把其中两个线索拼接在一起,得到了各种各样的假想。但若再往其中加入另一个线索,所有的假想都变得支离破碎,无法构成框架。 线索链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任松田阵平如何整合信息,都没能得到能够说服他的结果。 他想了许久,直至阳光透过窗帘照 进房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月亮升了又落,天已经大亮了。 松田阵平的肚子应景地鸣叫起来。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后随意往肚子里填了点食物,好让它不再闹腾。 松田阵平看了看时间,现在时针指向七点的位置。 今天是春分节,全国放假,无需上班。 他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便顺应自己的内心,躺回床上补觉。 至于扫墓?他和萩原研二的家乡距离东京极远,想在一天之内来回一趟费时又耗神,故而根本没有回去的打算。 松田阵平合上双眼,强行把盘旋在脑海中的一个个影像清空,放空大脑,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 “小阵平?” 过了一会儿,萩原研二推开门,想问松田阵平要吃什么早餐,却发现他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脸上有明显熬夜的迹象。 萩原研二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把门轻轻关上,摇了摇头:“啧啧,这是熬通宵了吗?痕迹这么明显。又拆解东西玩了一晚上吗?” 自从和奈绪搭档夜巡后,松田阵平的个人时间被压缩得极短。每逢周末,他总是会在夜巡回来后折腾自己的兴趣,时常到凌晨两三点才入睡——反正第二天不需要上班。 昨晚,他显然比以前更晚入睡,萩原研二一下子就联想到他的爱好。 “小阵平也太拼了,宫本的秘密藏得极深,一时半会儿哪里解的开?他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萩原研二自言自语,“我陪她夜巡了好几次,没发现过任何端倪,小阵平也一样。我们会不会找错了方向?” 意外发现了好几个线索的松田阵平仍处于睡梦中,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并不知晓幼驯染的想法。 萩原研二说着又摇了摇头:“宫本的生活太单一,除了上班、夜巡外,其余时间不是去工藤宅,就是在家里。若想得知她的秘密,这是唯一能接触到她的途径。” 他叹了一口气,去楼下用过早餐,回房间做自己的事情。 松田阵平睡得极不安稳,睡眠时断时续,似睡似醒。等他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 他揉着仍有些昏沉的脑袋,伸了个懒腰,走向客厅。 萩原研二的房门大开着,里面没有人。 松田阵平拿起手机,果然从里面翻到萩原研二发给他的一份邮件。 【客厅里放着一份便当,你起床后自己拿到微波炉里加热。我下午约了人一起看电影,晚餐你自己解决。】 Hagi有时候真像个老妈子。 松田阵平内心不由得吐槽。 他把便当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草草地解决了午餐。 然后,他把目光移向自己心爱的修理工具箱,舔了舔嘴唇。 想不通的事情先放一边,下午没事,果然还是要过一过拆卸器械的瘾。眼前的微波炉就是个好玩具呢! 等萩原研二回到租房,发现松田阵平把租房里能拆的电器全部拆了个遍,所有的零件散落一地,房间里压根没有下脚的地方。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小阵平,通宵了一个晚上还不够吗?快把这些东西拼回去,我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 松田阵平倏地转向他,从他含笑的眼眸中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宫本的事?给我二十……不,十五分钟,我马上把它们拼好。” 他一边说,一边从散乱的零件中快速地挑选出同属于一件电器的所有零件,然后把它复原,手指快到出现残影。 “你吃过晚饭了吗?果然没有啊。我去楼下给你买,你要吃什么?” 松田阵平不客气地点餐道:“鳗鱼饭。” “没问题。” 萩原研二去楼下打包了一份鳗鱼饭,来回花了不到十五分钟。 松田阵平正倚着门等他,接过饭盒:“你发现了什么?快说说。” “不急,进屋说。”萩原研二跟着松田阵平进了客厅,发现屋里的电器已经全部归位。 松田阵平坐在客厅座椅上,打开饭盒,拆开一次性筷子:“我开动了。” 萩原研二坐在他对面,开门见山:“我今天约见的是刑事部搜查三课的一位学姐……” 松田阵平边吃饭边吐槽:“你胆子真大,刑事部总共没有几个女孩子,你还敢去约人,不怕被那些男刑警们套麻袋吗?” 萩原研二义正词严:“我只是在加深同事间的情谊……这不是重点。小阵平,你知道警视厅里有个流传多年的传说吗?关于夜色里的正义魔术师——‘X’的传奇故事。” “‘X’?这个代号起得够随便的。”松田阵平摇头,“没听说过。这个人和宫本有关系?” “不要急,你听我慢慢说。学姐告诉我,大约十七年前,米花町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义警‘X’。”萩原研二绘声绘色地说道,“X每天晚上都会在米花町的各条街道巡逻,将一个个犯事的不法分子打晕后报警,但从不现身。警视厅里没有人见过X,也不知道X的真身,包括那些不法分子。因为X使用了变声器,他们甚至不清楚对方是男是女。” “十七年前?那时宫本刚五岁吧。不用管我,你继续讲。”松田阵平暗想,宫本夜巡的行为和对方颇有些相似。 萩原研二继续说道:“X从不在犯罪嫌疑人身上发泄怒气,只是将他们打晕。最初时,那些被打晕的犯罪嫌疑人身上必然留有约17厘米长度的奇怪淤青,痕迹有些像鞋印。而且,那种淤青的长度每年都有微妙的增长。大约十三年前,淤青增长至约19厘米。同样在那一年,淤青形状变了,变成明显的棍棒痕迹。棍棒的痕迹粗细不一,前后粗细略有差异,但力道比以前轻一些。” “噗——”松田阵平喷饭。 幸好他及时扭过头,米粒没喷到对面的萩原研二身上。 “这个消息果然有些刺激吗?你先吃饭吧,吃完我再说。” “吃什么吃?”松田阵平把筷子搁到一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你继续说!” 第87章 松田阵平在心里推算了一下日期。 十三年前, 宫本正好9岁。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17厘米至19厘米确实落在5-9岁的正常小女孩的脚印长度区间吧? 另外,棒球棒的确是一头粗一头细的。宫本的母亲说过什么来着?宫本从9岁开始学棒球? 难怪宫本的棒球棒都略有些变形,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它们不仅是用来击球的, 还被人拿来抽人啊! 宫本的怪力看来是天生的,小小年纪就放得倒大人。 “约三四年前, X使用的武器变成了玻璃弹珠——没错, 就是店里面卖的那种普通玻璃弹珠——据说还曾射穿犯人的身体,然而玻璃弹珠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松田阵平瞬间联想到在之前对战持枪犯罪嫌疑人时, 被宫本当成武器使用的金属徽章。在那场战斗中,金属徽章居功甚伟, 宫本就是靠着它抓住了犯罪嫌疑人。 与此同时, 宫本曾经说过的一句让他觉得奇怪的话从他记忆里浮现出来。 在去年他们几人聚餐时曾遇到投毒案件,被他当场识破的那个犯人手手指上涂着胶水隐藏指纹。当时宫本曾无意识说过, 这一招她很熟……他当时觉得怪异,但没有深究。 如今回想起来, 这句话有了合理的解释。若非宫本经常做出同样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那么熟悉这一招呢? “在前年的后半年, X彻底销声匿迹, 自此不再出现。”萩原研二讲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调皮地朝松田阵平眨了眨眼睛, “小阵平,你想到什么?” “会问出这种话,说明你已经有答案了吧?”松田阵平反问萩原研二, “Hagi, 昨晚你果然也注意到那些棒球棒了?” “哈哈, 那么明显的痕迹,想不在意都难吧?今天学姐说起这个故事时,我差点呛了水。她讲得越详细、提供的线索越多,我就越来越能把X和宫本重合起来呢。 “其他人只知道宫本力气大,但不清楚她的力量上限有多犯规,所以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能做到这种事,哪怕宫本有很多地方表现得和X相似。 “住在米花町,习惯夜巡,力气极大,逐年递增的脚印型淤青长度……其实,宫本留下了很多线索。只是,大家太容易被常理禁锢住思维,又极易因灯下黑原理忽视近处。 “真不知道宫本当时小小年纪,为什么就开始执着于把不法分子送进监狱?看多了英雄片的后遗症吗?” 萩原研二对此表示疑惑不解。 “大概是因为她想成为‘正义的伙伴’?我们最初不就是这样认识他们三个的吗?不过,这都是题外话。Hagi,刚才的故事应该还没结束吧?怎么可能仅仅因为没有人见过她、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就称她为‘魔术师’?”松田阵平盯着萩原研二的眼睛,“在这之前,我们根本没听说过‘X’的事迹。宫本是‘X’的事可算不上你口中的重要情报。” “哈哈,瞒不过你呢,小阵平。”萩原研二哈哈一笑,然后端正了表情,“她被警视厅的同事们称为‘魔术师’,是因为她曾经好几次并非打电话报警,而是使用纸条报警——纸条被她用不知名的手法送到值班警察面前——据说是凭空出现在半空中,就在值班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在那之前,没有人发现纸条的踪迹,就连警视厅里众多监视器都没拍到它在显现之前的画面。” “这就是‘魔术师’称呼的来由?听起来确实有点像魔术师。” “是啊,而且谁都勘不破她的送信手法。学姐说,当值的警察检查过值班室的每一个角落,没发现任何机关的痕迹。” “她是怎么做到的?”松田阵平百思不得其解。 萩原研二耸了耸肩:“我也猜不 透。但是,你不觉得这种场景有点眼熟吗?那天,在黄昏之馆内,我们听到两声巨响后很快就赶了过去,走廊的另一侧也有人赶来。按理来说,撞坏黄昏之馆两面墙的那只未知生物只能从这两个方向逃跑,但是没有人见过它,它仿佛凭空消失了。”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确实有些相似。” 莫非这其中运用了什么特别的魔术手法?连警察们都被巧妙地骗了过去? 不对,宫本藏着掖着的秘密仅仅只是她是“X”以及她会使用魔术吗?得知这两个秘密怎么可能导致他和hagi有危险,以至于宫本闭口不言? “哦,对了,刚才漏说了一处细节。”萩原研二补充道,“之所以把她称呼为“魔术师”,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送信事件时,警视厅内没有发现任何小鸟的踪迹,但纸条上却有明显的小型鸟类的爪痕……小阵平?” 松田阵平“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型鸟类,鸟屋,宫本的动作……这三个线索串联起来了! 松田阵平喃喃自语:“当排除了其他的所有可能性,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注1) 所以,并非是宫本产生了幻觉。她确实养了一只小鸟,却以不知名的手法把它的存在隐藏起来,即使近距离接触,也让人发觉不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这其中又牵涉到什么秘密? 松田阵平有预感,他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只要破解出小鸟的秘密,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言。你有线索?”萩原研二敏锐地察觉到松田阵平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反过来问松田阵平。 得出月光下的那一幕并非宫本幻想的结果后,松田阵平不再隐瞒,把他知道的信息原原本本告诉萩原研二。 “……原来还有这事?看不见的小鸟吗?那天看到鸟屋时,我以为那只是她的喜好比较特别……”见多识广的萩原研二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下午和搜查三部的女警一起观看的妖怪电影,“看不见?妖怪吗?哈哈,怎么可能,我想到哪去了——” 话未说完,萩原研二的笑脸僵住了。 松田阵平刚刚说过的那句名言不经意间掠过他心头。 松田阵平和他想法同步,面色微变。 两人面面相觑,从彼此脸上看到对方难看的神色。 不可能吧?妖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是人类幻想出来的不存在之物。 然而,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话再次在他们心中刷屏。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妖怪吗? 假如,他们只是打个比方,假如这个世界上真如电影里一样存在妖怪,那么,在看不到妖怪的他们眼里,世界是科学的,妖怪是伪科学。若他们的生活一辈子和妖怪没有交集,那在他们的世界里,妖怪确实不存在。但在看得见妖怪的人眼里,“世界上有妖怪”则是常识。 如果以“世界上存在妖怪”为前提,那么,若让宫本奈绪喜提“魔术师”称号的看不见的小鸟以及黄昏之馆中的那只大型未知生物是妖怪,她的一切行为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神秘的、信息灵通的、却从未出现在宫本现实生活中的联系人或许也是妖怪…… 松田阵平翻找记忆,发现夜巡时,宫本有许多次指挥他七弯八拐地开车,碰巧遇到了有人犯事——现在回想起来,那真的只是凑巧吗? 或许,他看不见的妖怪当时正在车外为宫本通风报信并指路? 若宫本死捂着的秘密是这个,他们就能理解她为什么要瞒着他们了——能撞坏墙壁,说明妖怪有能力对他们造成伤害,但是,看不见妖怪的他们却没有能力避开…… 等等,为什么他们自然而然就开始以“世界上存 在妖怪”为前提一路联想下去啊!或许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误解! 两个人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个离奇的想法甩出脑海。 他们为什么会产生那么荒谬的想法?世界必然是科学的! 可是,他们该怎么解释时常待在宫本肩头上的那只小鸟?他们确实看不到它,也从未听到过奈绪肩膀传来的鸟儿的振翅声? 两人的思维极度混乱,受到奇怪想法的爆炸性冲击,导致他们长年形成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小阵平,你确定那只鸟不是你臆想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吗?”萩原研二从源头寻求事实真相。 假若松田阵平嘴里所说的那只看不见的鸟压根不存在,那么妖怪一说可以彻底否决掉。 松田阵平语气中充满不肯定:“或许?我只是结合几个线索进行推测,并不能肯定。” 至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言? 他说的话未必百分百正确! “那么,重点就是确定那只鸟存不存在。”萩原研二下定论。 松田阵平点头。 两人坐在客厅里陷入无言的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深夜才步履蹒跚地回到自己房间。 米花町刚结束夜巡的奈绪不知道自己曾经的马甲已经被两个好友剥掉,甚至,连她最重要的秘密之一都快保不住了。 奈绪坚信两个好友笃信科学,但是,世界上有个词叫阴差阳错,还有个词叫做歪打正着。 她只是一脸开心地挥舞着戴着防弹臂盾的左手,对雪鹰说:“这东西真好用。” 玩了一天臂盾,她现在有点上瘾。 雪鹰看了看一旁被击飞西瓜刀后被手铐铐住的准备犯下情杀案的失恋男,问道:“怎么不叫松田一起夜巡?” 没了他的车,要押送犯罪嫌疑人到警视厅很麻烦。 奈绪回答道:“今天是春分节,不好叫他出来。” 雪鹰嘟嚷道:“上个供品不就行了?” “别人不知道嘛。” 假后第一天,奈绪从目暮十三处得知消息,她之前抓到的狙-击-手被公安带走了。 第88章 目暮十三拍着胸脯对奈绪保证:“虽然你逮捕的那个狙-击-手被带走, 但是属于你的功劳谁都抢不走,尽管放心。” 功劳什么的都是次要,奈绪更关心罪犯是否能得到应有的惩戒。 “这是当然。虽然他们想从狙-击-手嘴里掏出更多消息, 但也不可能因此无罪释放他。”目暮十三信誓旦旦,“但是, 视他坦白的程度而论,刑罚应当会相应减轻。” 奈绪点头。这个她能理解, 地狱里不也会因为亡者供品多而减轻刑罚?相对而言, 若真的能从对方口中掏出有用的情报,可比供品有价值得多。 中午, 奈绪在食堂门口见到精神萎靡不振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他们杵在食堂门口向远处张望,看到她时朝她招了招手。 奈绪走近, 瞅了瞅两人憔悴的脸色, 惊讶道:“你们多久没睡了?” 没有连续两天不睡觉,熬不成他们这个样子。 萩原研二强打精神笑了一下:“哈哈, 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啦……中午一起用餐?” 中午一直和其他女警们吃饭的萩原研二今天居然撇开她们,两人看着是在门口等她, 这是找她有事? 奈绪点头, 担忧道:“吃完后你们赶紧去午休吧, 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三人打了饭菜在大堂入座,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 奈绪脑袋上缓缓地冒出个问号。 萩原研二就算了,他们中午极少一起吃饭, 但松田阵平平常不是坐她对面吗? 松田阵平看出她的心思,懒懒地说道:“困,不想大声说话。” 他的声音带着睡意, 略有些沙哑低沉。 奈绪不疑有他, 接受了松田阵平的解释。 松田阵平说完, 从兜里掏出一枚和果子给奈绪。 奈绪展颜一笑,接下了。 萩原研二看着两人一送一接,彼此间没有任何对话、流畅至极的动作,默默地越过奈绪看了下自家幼驯染。 前两天见到松田阵平给奈绪夹菜,他还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觉得他在长辈面前表现得很有绅士风度。 然而……这几个月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亲密了? 萩原研二把眼前一幕记在心里,目光重新锁定奈绪,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奈绪笑着和他们道谢:“你们的礼物我试了下,都很结实哦,多谢你们。” “试?你怎么试的?”凹凸不平的车门在松田阵平眼前晃过。 “我扯了扯防弹衣,又在臂盾上面摁了摁,它们的质量很棒,在一定力道下没出任何问题。另外……” “另外,你找地方练习了臂盾的使用方式。它用起来特别顺手,对吧?”萩原研二接话。 “咦?”奈绪面露惊讶,看向萩原研二,“你怎么知道?” “不止我,很多人都知道。”萩原研二拿出手机操作一番,打开一个视频网站,把屏幕横放在奈绪面前。 他点开一个点击量极高的视频,标题上写着:《现实魔幻动作大片,原版清晰□□,保证没有特效》。 视频的主人公赫然是奈绪,她正一脸欢快地在小范围内快速移动,用臂盾击飞接连不断射向她的网球。直到发球机里的网球发射完毕,她停下手中动作,视频戛然而止。 “啊……”松田阵平神色复杂。 在送出臂盾之前,他万万没想到,臂盾会和网球这类不着边的东西扯上关系。 “就是这样。它超好用的!”奈绪向松田阵平比出大拇指,“若正面受到有尖锐弹头的强力子弹的攻击,臂盾损耗太大。昨天在练 习的过程中,我想到一个办法。我可以用它从侧面把子弹拍飞,这样不仅能防弹,还能延长臂盾的使用寿命呢!” “……若有拍飞子弹的工夫,你躲开子弹不行吗?”松田阵平无语。 “那得看情况。如果当时我身后有人,必须拦下子弹吧?另外,假如旁边有犯罪嫌疑人的同伙,我还可以把击飞的子弹当成武器攻击那个同伙呢!”奈绪振振有词。 两人联想了一下奈绪口中的画面,不由得同意她的说法。不过…… “只有你做得了这种事吧?”两人异口同声地吐槽道。 击飞直面自己的子弹,需要的不只有超人的动态视力,还需要敢于直面危险的强悍心理素质,以及超强的自信和过人的身手。 若缺乏其中一项要素,没能击飞子弹,被子弹锁定的人可以直接和世界永别。至少,他们肯定自己做不到这件事。 几人一边吃饭,一边偶尔聊几句。 萩原研二面色不显,但内心逐渐崩溃。 在松田阵平的提醒之下,他的敏锐洞察力派上了用场,奈绪几次不自觉地看向自己左肩的动作被他看在眼里。 他发现,确切来说,奈绪视线的落点并非在肩膀,而是肩膀上方几厘米处的虚空。 ……真的有。 如果宫本没有在她的精神世界里虚构出一只只有她看得到的小鸟,那么,这只小鸟极有可能真实存在。 ——这个世界欺骗了他。 不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不是吗?猜测不一定是事实。 松田阵平也发现奈绪的视线频频看向自己这一侧,当然,不是在看他。 所以,那只薛定谔的鸟今天停伫在她的左肩之上? 他的目光不留痕迹地掠过她的左肩,那一处的衣服上没有鸟类的爪痕褶皱。 是因为那只鸟太轻,且没有使力抓住她的衣服的缘故吗? 奈绪再一次低头吃饭,别在耳后的长发突然往脸颊边滑落。 好机会! 松田阵平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挽住那一缕头发别回她的耳后:“小心点,头发要掉进汤里了。” 他的手趁机拂过她的左肩之上。 雪鹰正在她肩上假寐,感受到一阵风扑面而来,睁开眼睛发现一只手近在咫尺,正挥向它的身子。 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紧了紧爪子。 那只手从它身上穿过去,挡住奈绪向前滑落的长发。 雪鹰一个激灵,从她肩膀上飞起,以免被那只手第二次横贯身体:“哇,好难受……被别人穿过去的感觉怪恶心的……” 奈绪关切地看了它一眼,转头向松田阵平道谢:“谢谢……你怎么了?脸色有点难看。” 松田阵平僵硬着抽回右手:“没事,困意上头,有点熬不住。看来得赶紧吃完去睡觉了。” 松田阵平刚才的动作显得莫名亲昵暧昧,萩原研二原本还有些旖旎猜想,但松田阵平的脸色变化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了不好的结论。 他的手恰好拂过宫本的左肩上方,难道这只是一次试探?那么,结果一目了然——小阵平得到的答案是他所抗拒的。 这个世界果然欺骗了他。 萩原研二捂住眼睛。 他的动作稍微有些失控,力气没有控制好,手掌在脸上拍出声音。 “萩原?”奈绪扭头看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调整好面部表情,放下手,笑道:“太困了,眼睛有些干涩疼痛。我们赶紧吃饭吧。” “……嗯。” 他的笑容略有些扭曲,奈绪想,他们两个应该困到极致了。 三个人埋头干饭,没再进行交流。 光盘后,三人把餐具放好,在门口道别。 奈绪目送两个人身形有些晃悠地远去,突然叫道:“哎呀,刚才忘记问他们找我有什么事,会忘记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并没有像他们之前说的找地方休息,而是走出警视厅大楼,在外面繁茂的大树下停下脚步。 这里很偏僻,而且空旷极了,不会有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萩原研二终于绷不住脸,沉痛地说道:“我知道你验证过了,那只鸟是真实的存在,对吧?说说看,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松田阵平身体后仰,背靠大树,指了指他的左肩处:“你刚才看到我的动作了吧?我的右手刚才经过她的肩膀上面。” “看到了。你的手碰到了那只……那只小鸟吗?”萩原研二艰难地说道。 “不,我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在那一瞬间,宫本的衣服上明显出现了两处褶皱……对,就是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肩,“那是两个小小的鸟类爪痕,很好认,我绝对没看错。” 萩原研二的脸扭曲了一下:“在你的手还停留在宫本肩膀上方的时候?” “对。我猜,我的手应该穿透了它。”松田阵平嘴角抽搐了几下,“然后,爪痕的痕迹变浅了,形状也变得不明显。我注意到宫本的视线转向左上方,往那里看了两秒,眼神有些关心,然后才转向我和我说话。” “这下没有理由再否认啊。”萩原研二也靠到大树上,“奈绪确实养了只小鸟,是我们——不,应该说是警视厅所有人都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存在。” “妖怪……吗?”松田阵平仰头,透过树叶的间隙看向炽热的太阳,光斑落在他脸上,照得他眯起眼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句话适用范围太广了吧?我们对世界的认知,真的太狭隘了。” “书里的那些神话故事难不成都是真的?”萩原研二感觉脑袋快要炸裂,“神明,妖怪,鬼,天国,地狱……我们的世界那么拥挤吗?” “哈,别忘了,国外还有天使、恶魔、吸血鬼之类的传说。你觉得他们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松田阵平放飞思维。 “谁知道呢?不过,反正我们看不到他们,对我们来说,他们就是不存在的。” “宫本眼里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松田阵平抬手挡住阳光,“知道世界的真实面貌后,真的想要一睹究竟呢。难怪宫本不敢让我们知道这个事实,她怕的就是这个吧?” “哈哈,果然不应该挖掘别人的秘密。纵然我们知晓她面对的危险来自哪里,我们也帮不上一点忙,还崩碎了自己的世界观……这算是报应吧?” “宫本一直瞒着这件事,换句话说,她和我们相处时完全没放开心防啊。揭破这个秘密后,她至少在我们面前可以卸下防备,找我们一起商量相关事情吧。” “嘛,或许是这样吧?” 两个人貌似淡定地聊着天,但只有他们心里清楚,他们内心受到多大的打击。 世界观刹那间崩毁殆尽,前所未有的冲击力震得他们精神恍惚、心态崩溃。 他们不约而同地请了几天事假。 在租房里熬了几天,他们才重组好自己的世界观,调整好心态,重返岗位。 在当天中午,两人找奈绪当面摊牌。 第89章 两人在第一步遇到了障碍。 当他们靠近搜查一课时, 有个刑警拦住他们,说是想和他们交流交流工作经验。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啼笑皆非。 他们的工作内容相去甚远,有什么好交流的?他们是要聊怎么拆除炸弹呢, 还是聊犯人有多凶残狡猾? 他们好不容易摆脱这个刑警后,另一个刑警又缠了上来。 有完没完? 两人突破重重包围, 到搜查一课门口一看,奈绪不在里面。 刑警们露出胜利的微笑。 他们成功拖住了两人的脚步!现在, 他们就算去食堂也见不到宫本小姐。宫本小姐由他们来守护! “早知道直接去食堂堵人。”松田阵平看出了他们的意图, 撇了下嘴,从兜里掏出手机。 傻眼了吧?他们有宫本的手机号码, 可以直接打电话联系对方! 一众没有奈绪手机号码的刑警们瞪大眼睛,捶胸顿足。 为什么他们会有宫本小姐的手机号码?好羡慕, 他们也想要! 两人从搜查一课离开, 拨打奈绪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 刑警们听到走廊那头飘来的声音:“是我,松田。宫本, 你现在有空吗?我和萩原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嗯,那就在……碰面吧, 那里僻静些, 不用担心有人打扰。一会儿见。” 刑警们气得牙痒痒的。那个家伙是刻意的对吧?说出地点的时候声音放低好几个度……可恶, 真想套他麻袋。 他们恶狠狠地盯着松田阵平的背影, 却见他突然回眸,冲他们坏笑。 刑警们握紧拳头, 看着两人扬长而去。 萩原研二无奈地看了眼松田阵平:“小阵平,你为什么要挑衅他们?” 松田阵平“咦”了一声:“不对吧,hagi, 你是不是搞错了, 是他们先来挑衅我们的吧?我只是还击而已。奇怪, 我们和他们无怨无仇的,他们为什么这么针对我们?” 萩原研二在刚才被拦住时已经从他们的表现洞察到缘由,此刻心知肚明。 他们无缘无故受到挑衅?错误。 他们……不,准确来说小阵平被搜查一课的刑警们针对纯属活该,他只是被殃及的池鱼,纯粹是被台风尾扫到了。 小阵平昨天对宫本做出的那个动作太过暧昧,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思想偏向歪处,更何况其他人。况且,宫本当时并没有抗拒小阵平的举动,表现得很自如。在一般人看来,这个互动释放出明显的恋爱信号——但这其实只是其他人的错觉。 现场只有萩原研二一个人掌握了真相,他明白,在那个动作中,两个人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那是小阵平的试探之举,而宫本则是对朋友不设防,而且男女意识淡薄,不在意距离感,没发觉那个动作过于亲密,只当它是朋友的随手帮助。 萩原研二对自家幼驯染有些无语。 小阵平还说他和刑事部的学姐约会容易被人套麻袋。他怎么就没有发觉自己昨天做了件多么遭人嫉恨的事情? 萩原研二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点醒他:“小阵平,你昨天对宫本做的动作应该被他们看到了。” “什么动作?啊。”松田阵平想到了,脸部僵硬,“昨天顺势就……” 顺势?在关系不够亲密的情况下,这种暧昧的动作是可以随随便便顺势做出来的吗?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 他按下心思,笑着安慰他:“没事,宫本好像不在意,那就没有问题。” 松田阵平当时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回话全靠本能,脑子里没留下后续一丝半点的记忆。 但hagi这么说, 事实应该不会有错。松田阵平略为宽心。 两人刚到达约定地点,就看到奈绪从另一侧走来。 “哟,松田,萩原。”奈绪举起手向他们打了个招呼,走到近处问他们,“你们找我?是前几天原本想说的事情吗?” 松田阵平开门见山:“宫本,我们已经知道你隐瞒的秘密,这个世界有妖怪。” 奈绪如遭雷劈,努力摆出面瘫脸掩饰情绪,转身就跑。 这两个人看不到妖怪,不可能察觉到这个秘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猜到这个可能性,但别看松田说得那么肯定,他们一定又是在诈她好确定答案!他们有前科,她可不会再次上当受骗!跑为上策。 “别跑,这次我们不是在诈你,我们发现了这件事,千真万确。”萩原研二拦住如受惊小兔般乱窜的奈绪,无奈地给出有力证据,“你肩上就有一只鸟妖,对吧?” 然后他亲眼在奈绪的右肩处看到松田阵平曾经看到的两个小小爪痕,它们出现得毫无预兆。 萩原研二想捂住砰砰直跳的小心脏。亲眼目睹和从别人口中听闻的感觉截然不同,冲击力比他想象中大许多。 他这算间接窥见了另一个世界吗? 松田阵平同样注意到这个细节。 雪鹰惊慌地收紧小爪子,扭头问奈绪:“他们为什么知道我的存在?!我们根本没和那个世界有交集……啊,难不成他们从夏目和名取那里套话成功了?” 奈绪心里刚产生类似想法,就见松田阵平准确无误地指着她的右肩,言辞确凿:“它现在就在你的右肩上。” 两位友人或许可以通过夏目和名取知道雪鹰的存在,也知道它习惯停留在她肩头,但怎么可能准确说出雪鹰现在的位置? 真相只有一个—— 奈绪猛地抬眼看他,一脸的不敢置信,震惊至极:“你们看得见它?!” “你们看得见我?!你们什么时候拥有‘看得见’的能力……”雪鹰疾飞到松田阵平面前,却发现他的眼珠子根本没有随着它转动,依然直视奈绪,萩原研二也一样,“不对呀,奈绪,他们根本看不见我。知道我的存在也就算了,他们是怎么精准掌握我刚才的位置?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第二天会落在你的哪边肩膀上……他在拼1/2的概率吗?” 奈绪来不及猜测,两人已经给出了答案:“不,我们看不见。所有的线索都在你自己身上。” 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毫无意义。 她默认了:“我身上?你们不是通过夏目和名取君那里得知这件事的?”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都有些苦涩。 宫本没有反驳他们呢。 这个世界,确确实实存在妖怪。 啊,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不复存在了呢。 “不,离开黄昏之馆后,我们就没有联系过他们。我们没有他们的联络方式,也不曾私下调查过他们。” “除了这件事情,我们还发现了你的另一个秘密。” 另一个秘密?奈绪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不可能的,她是地狱狱卒转生的事情只有雪鹰知道,它不可能—— “‘X’就是你吧?” 奈绪的脑子突然短路:“‘X’?那是什么?” 雪鹰抢答:“是代号啦,你上警校前不是经常夜巡吗?那是警察们给你取的代号!” 奈绪恍然大悟:“哦,是那个啊!你们说所有的线索都在我身上,这话怎么说?”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已经知晓了秘密,她不再掩饰,直接在两人面前和雪鹰交谈。 两人看奈绪的视线凝固在空中的某处,进行一问一答……不,没有答,他们什么都听不见。眼前的一 幕,更像是她在自问自答。 然而,他们都知道那片虚空里有什么。 他们盯着那里看了几秒,放弃了。 “此事说来话长……” 两人分别讲述自己得到的线索,再告诉奈绪他们是如何把线索进行拼凑、组合并推断的。 一条条细碎的线索如同一块块拼图,在他们的话语中拼合成最终的真相。 奈绪无力地蹲在地上,懊恼地抱住脑袋:“我真是个笨蛋,居然暴露出那么多破绽……” “不,奈绪,不是你笨,是你这两个朋友太厉害。换做是别人,未必能发现这些蛛丝马迹,更别提把它们组合成真相。”雪鹰心有余悸地看着两人,“他们不该去爆-炸-物处理班,应该和你做同事才对。依他们两人卓越的推理能力,解开搜查一课每次遇到的已发生的案件应该手到擒来吧?” 萩原研二摇头道:“不,那是因为你没有提防我们,不然很多线索没办法串联起来。” 松田阵平扬起嘴角:“你别搞错了,能发现真相,只是因为我和hagi更加聪明。” 奈绪被一妖两人不同的安慰方式安慰到了,直起身子,恳切地看向两人:“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们。没错,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妖怪。我们做一个约定吧,如果你们对妖怪感兴趣,我可以告诉你们相关情报,作为交换,你们不许自己去寻找或打听妖怪的信息。” 她最初不肯告诉两人真相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不好向他们证明妖怪的存在,另一个则是怕他们乱来伤到自己。既然秘密被戳破了,那么,这么做是最优解。 “当然。我们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两人异口同声。 “那么,拉钩?”奈绪伸出小拇指。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失笑,同样伸出小拇指搭在上面。 三只小拇指扣在一起,上下摇晃三下,分开。 “约定成立。那么,阵平,研二,你们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奈绪朝两人笑了笑,“关于妖怪?” 咦,她对他们的称呼变了? 两人视线交错,互相点了点头,对奈绪说道:“抱歉,奈绪,我们原本想知道危险的源头才追寻你的秘密,但知晓秘密后却无能为力。” “没事。你们倒是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一般的妖怪打不过我。再说了,两边的世界互不干涉,基本上没有往来。这辈子,我见过妖怪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就好。”两人松了口气,他们看出来奈绪说的是真话。 确认完这件事后,两人之前按捺下的好奇心开始冒头。 “那只跟着你的鸟妖有名字吧?它叫什么?” “抱歉,它是我的搭档,我必须先确认它自己的意愿。怎么样,我能告诉他们吗?”奈绪看向重新站回自己右肩的雪鹰。 雪鹰大方地点了点头:“他们是你的好朋友,我姑且把他们当朋友。可以说。” 两人随着奈绪的目光看向她的右肩上空。 奈绪用“搭档”来称呼鸟妖,并且很尊重它,她们应该是平等的关系。他们之前以为妖怪是奈绪的宠物,看来推测有误。刚才没露骨地表现出这一点,真是万幸。 奈绪很开心:“它同意了……” “等等!”雪鹰突然叫道。 奈绪闭上嘴,扭头。 “我要做自我介绍!”雪鹰兴冲冲道,“我给他们敲摩斯密码!” 第90章 雪鹰飞到旁边灌木丛里, 用爪子抓起一块大小合适的小石头,朝奈绪开口道:“你口袋里的金属徽章借我用一下!” 它清楚得很,自上次对战狙--击-手后, 奈绪总是习惯在口袋里放几枚金属徽章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行为正确至极,这不,它们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了。 雪鹰非但没有拒绝认识两个好友, 且愿意直接和他们交流,奈绪心里格外欢喜。她猜出雪鹰的用意,掏出一枚金属徽章放在地上。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见奈绪刚说完同意, 就闭上嘴巴侧耳倾听, 似乎在听鸟妖说话,随后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让他们心存疑惑。 奈绪在做什么? 奈绪朝他们欢快地眨了眨眼睛:“它说要和你们做自我介绍呢。” 两人十足纳闷。他们既看不见鸟妖, 也听不到鸟妖的声音, 它做自我介绍的行为完全是白搭。奈绪不也知道这一点吗? 然而,就在此刻,奈绪放在地上的金属徽章有节奏地颤动起来,发出石头和金属敲击的清脆声响。 奈绪提示他们:“摩斯密码。”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震惊地看着金属徽章震个不停,发出间隔长短不一的声音。他们仔细分辨后, 发现那并非随意敲出来的声音,确实能转换成文字,无疑是摩斯密码! 天呐, 这是一只会使用摩斯密码传递讯息的鸟妖! 他们呆若木鸡,木然地翻译摩斯密码:“我……叫……雪……鹰……” 金属徽章静止不动。 雪鹰看到两个人千变万化的表情, 兴致高涨:“奈绪奈绪, 我把名字写给他们看!” 奈绪再次友情提示:“阵平, 研二, 看那边。” 她指向旁边的泥土地。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僵着脖子转向那边,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在奈绪指着的那块土地上,凭空出现一条又一条不规整的线条,虽字迹潦草难看,却组成了一个不难辨认的名字:雪鹰。 所以,这只名叫雪鹰的鸟妖不止会敲摩斯密码,还会写字?! 两人大开眼界。 然而,雪鹰的自我介绍并未就此结束。 雪鹰扔掉爪子里的石头,飞到奈绪面前,拍着翅膀说道:“奈绪,手机借我一下!” 两人的表情变来变去,真的好有趣,它想再多看一点。 奈绪见惯了地狱里熟练掌握现代化各种技能的妖怪,反倒不清楚雪鹰在现世有多特别。 她只觉得雪鹰十足上心,还向两个好友花式介绍自己,给出了满满诚意,便配合它弯下腰把手机放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 这次,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无需她提示,缓缓地垂下脑袋。 只见他们面前的手机无人操作,却进入短信界面,一行字慢慢地浮现出来:【你们好,我是雪鹰,很高兴认识你们,请多多关照哦】 短信的末尾还加了一个卖萌的颜文字表情。 雪鹰在收件人名单里选中两个联系人,发送。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放在兜里的手机同时发出清脆悦耳的收件通知音。 两人艰难地掏出手机,颤抖着手点开短信。 他们收到的短信内容和面前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如出一辙……不,应该说一模一样,因为它们就是从奈绪的手机里发出来的。 懂得摩斯密码、会写字、熟练使用手机打字发短信甚至会发颜文字的妖怪……不得不说,妖怪和他们想象中大相径庭。 继重塑世界观后,他们需要把从书本上、影视剧里及大人口中得到的关于妖怪的刻板印象全数抛开,重新认识这个看不见的种族。 例如,妖怪的智慧不亚于人类,就连自我介绍都和人类相差无几呢。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咽了咽口水,刷新脑内对妖怪的看法,扯出一抹微笑:“雪鹰,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以后请多多指教。” 手机界面上跳出微笑和握手的表情。 两人一妖正式认识彼此。 他们本想继续往下聊,但时间不允许。 午休的时间不长,三人很快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幸好下午没有任务通知,松田阵平及萩原研二放纵自己神游了一下午,妖怪的秘密及雪鹰的表现不停在他们脑海中盘旋。 下班后,两人并没有着急离开办公室。 待办公室只剩下两人时,两人进行了一场短暂的交谈。 “小阵平,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萩原研二不再顾及形象,挺直的肩背一垮,身体往后一靠,懒懒地躺在椅背上,“看到的世界明明没有任何不同,但我总觉得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松田阵平拿出手机,点开雪鹰发的短信又看了一遍,不得不赞同:“确实。放在从前,我做梦都没想过会收到妖怪的短信。Hagi,关于妖怪,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我陪奈绪夜巡的时候可以问一问她。” “你随便问吧,我们好奇的问题应该差不了多少,你回头告诉我就行。”前几天的时间并没有白费,萩原研二已经从接连不断的意外中镇定下来,“真可惜,我们没办法看到妖怪。不知道他们和绘本里长得像不像?” 松田阵平站起来:“我晚上问问。走吧,去吃饭。” 中午急着找奈绪摊牌,他们根本没有吃饭,一直空腹到了现在,两人都处于饥渴状态。 秘密不能填饱肚子,只有食物可以。 两人到食堂随意用了一顿饭。 松田阵平送萩原研二回到租房,转换方向前往约定地点。 萩原研二举步上楼,忽觉不对,扭过身子,看小汽车喷着尾气驶向远方:“晚上我又没约人,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夜巡?那样就能得到一手资料,何必要小阵平转述?” 总觉得被小阵平很微妙地优先排除掉这个选项了呢。 是凑巧吗?抑或是错觉? “小阵平,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陪奈绪夜巡的目的?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你准备怎么做呢?”萩原研二对着昏暗的夜色喃喃自语。 自然,他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松田阵平抵达目的地时,奈绪已经在那儿等着他。 汽车平缓地在奈绪面前停下。 奈绪示意松田阵平打开后备箱,把一袋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袋子放了进去。 东西放下时,松田阵平明显感觉到车子尾部往下坠了一点。 奈绪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关门,系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 松田阵平一眼就注意到她左手臂上戴着他送的臂盾,嘴角一扬:“你戴着很合适。” 他的眼光真好。 这个臂盾比起那些堪比大盾牌的臂盾而言,长度、宽度恰到好处,更贴合手臂,正好保护住奈绪的整只小臂外加左手。另外,它的设计富有未来机械感,比起臂盾,更像一件造型独特的cosplay道具。 在东京街头,可以看到许多穿着奇装异服的coser,奈绪这样穿戴并不奇怪。 但是,他没看到幼驯染赠送的另一个礼物:“你为什么不穿防弹衣?” “防弹衣不比臂盾,太过醒目,容易打草惊蛇。只要不是枪战,使用你送的臂盾绰绰有余。”奈绪回答,“如果处境较危险,我再去后备箱拿防弹衣穿上。” 她刚才放进后备箱的 就是萩原研二送给她的防弹衣。 松田阵平接受这个理由,发动汽车:“雪鹰在吗?” “不在,它往另一个方向巡逻了。你找它有事?” “不,我只是随口问问。妖怪长得和绘本里一样吗?”松田阵平替自己及萩原研二问道。 他和幼驯染同样好奇这个问题。 “嗯……有的像,有的不像,有些妖怪甚至和普通动物长得一模一样,就连习性也差不多。譬如雪鹰,你见过北长尾山雀吗?它就长那个样子,超可爱的!”奈绪笑得眯起两只眼睛。 声音是低音炮又何妨?她和雪鹰相处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它与外表不搭的声音,甚至能从其中看出反差萌。 她家雪鹰全世界最最最可爱,不接受任何反驳! “北长尾山雀?”松田阵平想起塞在鸟屋里的北长尾山雀毛绒玩偶,一脸惊讶。 他原本以为那只玩偶是伪装用品,不含任何意义,结果他猜错了吗? 雪鹰会摩斯密码,松田阵平相信它在妖怪里也属于聪明的那一拨,毕竟大部分人类都不会摩斯密码。 它给松田阵平的初步印象其实更接近鹦鹉——小型鸟,且聪明。 然而,奈绪却告诉他,雪鹰是脑容量极小、因萌出名、智商不高的北长尾山雀? 那么小的脑容量是如何掌握摩斯密码这个颇有难度的特殊技能的? 好吧,这大概就是妖怪的世界,有悖于他所知晓的一切常理,他不应该把熟知的人类世界的常识套用在妖怪身上。 雪鹰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成形,替代了记忆里偏向鹦鹉的形象。 “另外,很多妖怪都会化为人形。雪鹰不行,它太弱小了。”奈绪补充道。 这个倒是在松田阵平的猜测之内。古往今来,多少志怪小说都讲述了妖怪化人的故事,不值得惊讶。至于雪鹰,明显属于脑力派。 汽车驶入一条繁荣的街道,奈绪转移了注意力,视线转向窗外:“抱歉,相关话题过会儿再聊吧,我得专注于外面的情况。” “好。”松田阵平便不再打扰她。 时间多得是,他不必急于一时。 这是奈绪的秘密被揭穿后的第一次夜巡,但这次夜巡似乎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最初的对话,两人一如往常,沉默着进行夜巡。 今夜很安宁,四处一片安静祥和。 但是,意外很快降临了。 第91章 奈绪看到有两个男人从一条小巷子里慌慌张张地走出来, 时不时扭头看向身后,神色诡异,不由得把注意力投注过去:“阵平,旁边停一下车。” 松田阵平利索地靠边停车。 奈绪透过摇下车窗后空荡荡的车框看向两人。 他们走到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神情舒缓下来, 边走边聊:“还好我们跑得快, 如果不小心卷入□□间的械斗之中, 他们情绪一上头,哪里管得上我们是不是普通民众。” “要不要报警?他们总共有几十个人, 手里都拿着棒球棍,会不会闹出人命?”其中一人神色惊惶, 握着手机,手指虚悬在键盘上,犹豫不决。 他的同伴劝阻道:“算了吧,那是□□自己的事,我们普通人管不着。他们拿着棒球棍而不是铁棍, 还知道要把战场转移到废弃工厂里而不是在街上混战,显然不想闹出大事,应该不会有事。但是你报警的话, 他们说不定会报复你。你想和□□结仇吗?” 他怔了怔,犹豫再三,慢慢地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械斗?几十个人?棒球棍?废弃工厂? 虽然□□在这里是合法组织, 但同样必须遵循法律法规,聚众斗殴无疑是犯法的。 奈绪闭上眼睛回忆,翻开脑内地图。 若她记得没错, 附近的废弃工厂应该就只有一处, 路线的话……找到了, 就在不远处。 奈绪指挥松田阵平把车开过去。 “大型械斗?要叫你同事来吗?”松田阵平顺着奈绪的目光看到那两人,全神贯注之下,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不用,只是棒球棍而已,小场面。对付那种没经过专业格斗训练的普通人,你也可以轻轻松松以一打十吧?” 不是奈绪太小瞧□□成员,但拿棒球棍当武器,怎么想都只是□□组织的底层成员,战斗力只比普通人高一点点,全凭一腔血勇和人拼命,不足为虑。 两拳难敌四手,这种说法与他们无关,尤其是奈绪。 松田阵平笑了一下:“理所当然。”只要夺过其中一人的棒球棍,他能行。 奈绪挂在脖子上的徽章传来两声。 “雪鹰,你那里有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情?”奈绪皱起眉头。 两件事情凑巧撞在一起吗?她得分个轻重缓急,看要先处理哪一桩事情。 松田阵平瞄了两眼奈绪。 她的视线落点在她胸前,可见雪鹰并不在附近。她们是通过什么东西进行联络的? 奈绪注意到他的目光,想到了什么,把徽章掏出来,把声音调高。 松田阵平听到里面传来敲击声,顿时明白了。 摩斯密码。 原来如此,她们以前就是这样联络的,难怪他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若非她们主动展露出来,想必再过个三年五载,他也发现不了。 松田阵平错过了最初的摩斯密码,不知道雪鹰在传递什么讯号,唯有奈绪一人可解。 奈绪松开眉头:“械斗?是在一个废弃工厂内吧?是的话啄两下。嗯,我们正要往那里去,马上到。” 太好了,不用二选一进行抉择。 汽车七弯八拐,在一处废弃工厂前停了下来。 雪鹰正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后飞了过来:“奈绪,我给你带路。” 奈绪走下汽车,发现松田阵平也跟着下了车。 “阵平?” “我也一起去,至少得帮你放倒十个人才行吧。”松田阵平挑眉,“多一个人,你应该会轻松一点吧?” “你空手……对了,阵平,你打开后备箱。” 松田阵平按她说的打开后备箱:“你 该不会想让我穿防弹衣吧……甩棍?” “之前被你们启发了,我顺便买了一根甩棍备用。”奈绪把甩棍递给他,“恰好用上了呢。” “那你呢?” “我有这个足够啦。”奈绪晃了晃左手臂,“我本来就打算试试它的实战功效。” 松田阵平看着她手臂上的防弹护盾,接过甩棍:“这下,不放倒二十人可说不过去。” 雪鹰催促道:“你们快点,里面打起来了。” 奈绪点头:“你带路,我们跑过去。” 雪鹰扇着翅膀飞进废弃工厂。 奈绪跟着雪鹰,松田阵平跟着奈绪,两人一妖很快就深入工厂。 只见一片偌大的场地上,一群人持着棒球棍混战在一起,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他们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不少人脸上青肿,看起来已经打出了火气,根本没发现有两个外人闯入。 除了某一个人。 他穿着一件带兜帽的衣服,正在角落位置和一个人捉对打架。发觉有人到来,他往他们那里瞄了一眼,身形一僵,差点被对面一棍扫到脑袋。 他迅速蹲下-身子躲过棒球棍,用一个扫堂腿放倒对方,同时迅速戴上兜帽,往下扯了扯,顺便换转方位,用后背对着两个不速之客。 “住手,警察!”奈绪和松田阵平大喊一声,展示出自己的警察手册。 先礼后兵,如果这群人愿意乖乖停手,他们多少能省事一些。 已经打红了双眼的两派□□成员心中仅剩满满恶意,见他们只有两人,外面没有其他动静,龇着牙叫道:“是警察!对面的,不想蹲局子就先灭了他们!” 他们明白,若不灭了警察,他们这群帮派里的武斗成员必然会被抓进警察局里关一阵子。失去他们的力量,他们的组织根本敌不过其他组织,今夜他们不惜械斗也要抢下来的地盘必然会被第三方吞并。 更有甚者,等他们从警察局出来,他们的组织可能已经被其他组织瓦解,他们将失去他们的归处。 两伙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靠近奈绪和松田阵平的□□成员一哄而上。 奈绪和松田阵平施施然把警察手册收起来,对上了他们。 松田阵平拿着甩棍手柄帅气地用力往下一挥,收在手柄里的两节棍节滑出,变成一根近一米长的棍子。 棒球棍毫不留情地朝两人兜头打下。 奈绪用臂盾架住两支棒球棍,抬脚一个侧踢,把一个人踢飞出去。那人正后方的人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顿时往后倒去。 她抓住臂盾上的一根棒球棍,手上一个使劲,抓着棒球棍另一端的男人往前踉跄一步,手上没抓紧棒球棍,被奈绪夺到手上。 奈绪露齿一笑。 论棒球棍,她可比他们熟悉太多。 她掂量一下棒球棍的分量,满意地点了点头,抓住棒球棍一扫,另外劈头而来的几根棒球棍被她打飞。 她顺手丢掉棒球棍,赤手空拳把几个失去武器的□□成员打晕。 松田阵平则一个侧身躲过棒球棍,用甩棍轻轻击打他们的腿弯——甩棍的棍身一节比一节细,因接触面积小,杀伤力较大,他不敢往他们上半身打,还特意收了些力道——效果立竿见影,被他打到的人顿时往前一倾,倒在地上捂着腿弯嗷嗷大叫。 松田阵平大致试出甩棍的威力和结实度,活动活动肩膀,时而用甩棍挡下棒球棍,给对方脸上来一拳,或给他们身上来一脚,时而用甩棍攻击他们腿弯,让他们痛到失去战斗力。 见他们陷入酣战之中,戴着兜帽的男子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地往后撤退,无声无息地逃走。 第一波□□成员全军覆没。 剩下的人见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同伴们,身上却不见半点伤,不由缩了缩身子,心下生出惧意。但是,他们仍硬咬着牙朝两人扑去。 他们现在不仅聚众斗殴,还背负上袭警的罪名,骑虎难下。不打倒两人,此次之事难以善了。 □□成员们前仆后继地冲向奈绪和松田阵平。 “安室,我们也一起上……安室?”一个□□成员招呼自己刚招进组织里的同伴,却没得到回应。 他惊讶地扫视四周,发现那名叫做安室透的新成员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顿时明白,那个没种的家伙逃跑了! “安室透——”他大吼一声,目眦欲裂。 是他救下那个因为是混血而被一群人排挤群殴的家伙,见他有点身手又嘴甜会做人,接纳了他,把他带到组织里。 没想到,才加入没几天,那个家伙就因为怕惹上警察,在关键时刻临阵脱逃! 亏他之前看安室那小子面对一大群人也面不改色,还夸他临危不惧,胆色过人,原来是他看走了眼! 呸! 等事情了结后,他一定要去找那小子算账!他一定要打断那个家伙的腿! 他面露不屑,抓紧手中棒球棍,向两个警察冲去。 他和那个孬种不一样,他会和同伴们共进退! 被人恨得牙痒的安室透逃出废弃工厂,在路旁拦住一辆出租车,坐进里面,朝远方驶去。 他扯下兜帽,露出一头淡金色的头发。 女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内心暗想,这个外国友人长得可真帅。 安室透拿出手机发出一封邮件:【遇到意外,任务失败,申请潜入另一个组织。】 他收起手机,背靠在座椅上,小麦色的脸上及灰紫色的瞳孔里满是无奈,却又掺杂了一丝丝惊讶,一丝丝怀念。 松田和宫本啊……真是出师不利,没想到他们那么晚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打乱了他的计划。 伪造身份不易,他原本想在规模较小的□□里混混履历,给自己伪造的身份添上真实性和真实的关系网,再寻找机会跳到更大的组织里,继而把它们当成跳板,完成他的最终目的——加入到那个神秘的跨国组织、给日本治安带来重大危害的黑衣组织里。 然而,他刚行动没几天,计划半路夭折。 据他所知,松田应该在警备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而宫本是刑事部搜查一课的一员。为什么他们俩那么晚还在一起? 两人一人拿着甩棍,一人绑着臂盾,不像是临时发现工厂里的动静才进来的,倒像是有备而来。 宫本就算了,她是搜查一课的人,但松田为什么也在? 半年多时间不见,他开始看不懂两个好友的举动了。 托他们的福,他必须重整计划,避开这一片区域,到更远的地方“洗黑”他的身份了。 安室透——不,应该是降谷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能再见到他们一面,也算意外之喜吧。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翘起。 两个好友一切安好,真的是太好了呢。 不知自己和失踪半年的好友失之交臂,奈绪和松田阵平好整以暇地背靠着背站着,看□□成员们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 第92章 蜉蝣撼树, 说的大概就是眼前的场景。 □□成员们虽多,但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 轻而易举就被两人制服。 以奈绪和松田阵平为中心, □□成员们或是直接倒下,或是被人踢飞或抡飞。不到一刻钟时间,地上已经躺满失去战斗力的□□成员们, 唯有二人轻轻松松地站在原地。 奈绪毫发无伤,松田阵平的左臂被棒球棍擦边打中一回,幸好没打到骨头, 只是些皮肉伤。 部分□□成员们已经晕倒,剩下的仍残留意识的人眼中有着对两人的畏惧, 以及深深的敬佩。 □□比其他地方更崇尚“丛林法则”和强者为尊。输在这样的强者手中, 他们没有怨言。 松田阵平得意一笑:“超额完成任务。” 地上将近一半的人是他放倒的。 奈绪举起一只手, 手心朝向他。 松田阵平一愣。 奈绪“咦”了一声, 眼神往旁边一瞟:“雪鹰说这个时候应该击掌庆祝胜利, 不是这样的吗?” 雪鹰大力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就该击掌!这可是经典动作,同伴们合力击倒敌人的剧情里, 十部电影里至少有七-八部出现这个桥段!你信我!” 松田阵平失笑, 举起右手, 两人的手掌互相靠近,触碰, 发出轻轻的一声脆响,然后分离。 工厂的信号不好, 奈绪走出工厂拨打报警电话请求支援, 请同事们将地上59个□□成员押走。 松田阵平看着右手手心, 有些愣神。 上次奈绪捏爆玻璃瓶时, 他曾抓住她的手检查伤口,却没有留下触感的记忆。 原来,奈绪的手掌是软的啊。 他握了握手掌,感觉那一丝触感有些微妙。至于那具体是什么感觉,他暂时没有头绪。 不多时,搜查一课的刑警们开着几辆车赶来,顺便带来一箱手铐。 在到达现场后,他们先狠狠瞪了一眼松田阵平,才去铐住地上的□□成员们。 松田阵平被幼驯染点醒后,知晓他们为什么敌视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和奈绪帮忙给□□成员们一一戴上手铐,押送至车内。 那些晕倒的或者暂时无法行走的□□成员,则是被他们两人一组抬到车上,或者单独用公主抱抱过去——后者一般特指奈绪。 被她公主抱且清醒的□□成员在同伴们或敌人们的目光下窘迫至极,尽力挣扎着想逃离奈绪的怀抱。奈何他们的力气所剩无几,奈绪的力气又大得惊人,没能成功挣脱,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松田阵平因此回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对他们略有些同情。 松田阵平用自己的汽车帮忙运送□□成员。 他要开车,不能分神提防后座的几个人,奈绪便坐到他身边看管他们。 他们车上运送的是看起来最有精神的几个□□成员,但有奈绪坐镇,他们一路都乖顺得很,没有闹出任何问题。 刑警人数有限,警车数量也有限,他们足足运了三回,才把所有□□成员押送到警视厅。 警视厅迎来了一次大丰收。 奈绪和松田阵平在警视厅内做笔录,配合同事们审讯□□成员。 等他们离开警视厅时,已是深夜。 痛快地舒展手脚、活动身体后,他们的能量消耗不少,这会儿腹内空空。 “去吃烤肉吧,我知道有一家烤肉店非常好。我请客。”奈绪回想起那家店香嫩多汁的烤肉,垂涎欲滴,不禁咽了咽口水,“超美味的。” “啊,是那家!”杂食党雪鹰从不抗拒任何美食,听到烤肉店三个字,自然而然地 联想到唯一一家在它脑子里留下深刻印象的烤肉店,“好耶!” “可以,不过还是我来请客吧。”松田阵平说道,“你是女孩子,怎么可以让你付钱。” “你一直陪我夜巡,平常又一直照顾我,我想表达一下谢意。你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吗?” 松田阵平看着奈绪认真的眼眸,妥协了:“……好吧。” 两人坐上车子,松田阵平按奈绪的指示开到一家烤肉店。 这家烤肉店不愧是奈绪做过重点标记的美食店,在深夜依然不乏客源。 奈绪要了间包厢——他们的话题不适合在众目睽睽之下谈起。 奈绪要了好几碟肉片、解腻的蔬菜以及大麦茶。 她把服务员请出包厢,和松田阵平自己动手烤肉。 没有外人在,两人都很自在。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烤肉,把一块块肉放在铁丝网上,时刻关注火候,时不时帮它们翻个身。 松田阵平把之前埋藏在胸中的疑问丢出来:“雪鹰应该会说话吧?你们为什么要用摩斯密码传递讯号?” 摩斯密码用起来复杂且耗时,远远比不上实时的语音通话。 他猜测道:“它的声音无法被麦克风接收吗?” 奈绪点头:“对,你猜得真准。正如你们看不到妖怪,也听不到妖怪的声音一样,现代的所有电子器械无法拍摄到它们,也收录不到它们的声音。” 松田阵平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确实,如果电子设备拍摄得到妖怪的影像,或是录入得了妖怪的声音,那妖怪的存在就不可能是秘密。 毕竟,人们习惯在全国各地旅游拍照,从不放过景点的各个旮旯角落,妖怪们不可能从未被那些镜头拍摄过。 更何况,他们国家的监控摄像头也在逐年增加。 烤肉在铁丝网上滋滋冒油,很快就熟了。 奈绪往一旁的桌上摆了个小碟子,把烤好的肉放进去一块:“小心烫,稍微放凉一点再吃。” “好。”雪鹰迫不及待地飞到碟子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烤肉上升腾的热气。 “是雪鹰?它也吃肉?”松田阵平有些好奇地看着那里。 “嗯,它什么都吃。妖怪的肠胃不比人类差。”奈绪见松田阵平专注地看着雪鹰的位置,替他夹了几块肉,“肉凉得很快,等差不多温度就动筷吧。如果烤肉变凉了,腥味会变重,美味度会大打折扣。” “谢谢。我开动了。”松田阵平夹着烤肉在蘸料里沾了沾,放凉几秒,塞进嘴里,“哦,肉的品质确实好,口感很鲜嫩。” 奈绪眯着眼睛笑:“对吧?我到许多家烤肉店吃过烤肉,这家是最棒的。” 松田阵平没有回话,他一脸神奇地看着奈绪一旁碟子上的肉不时动一下,然后边缘就会多出一小块缺口。 这种感觉真奇特。 上个月,不,前几天他还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现在的他却全盘接受了妖怪的存在,甚至在和妖怪同桌吃饭。 世事无常啊。 松田阵平拿出手机,开启摄像功能对准雪鹰,拍了一小段视频。 正如奈绪所言,屏幕里根本没有映照出雪鹰的身影,只看得见肉一点一点地消失。 等回去后,他就把这段视频分享给hagi看。 松田阵平拍完视频后,接手了烤肉的工作。 不得不说,他的手速极快,眼力也强,火候掌握得炉火纯青,技艺娴熟。 他把铁丝上已经烤熟的肉片夹一半到奈绪碗里,再夹一块给雪鹰,剩下的划拨到自己碗里。 奈绪夹起一块外焦里嫩的烤肉,沾上蘸料,放进嘴里一嚼,顿觉满嘴肉香。她眼睛一亮: “好吃!你真厉害,上次我来的时候,服务员烤得都没这么恰到好处!” 她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肉片,一边冲松田阵平比出大拇指。 雪鹰在一旁埋头苦吃,用行动表示赞同。 松田阵平看着奈绪亮晶晶的眼睛,内心颇为受用,不由得笑了:“当然,我手速快嘛!” 他解决掉碗里的肉片,重新换了一个铁丝网,用肥肉在上面刷过一遍油,继续下一波烤肉。 奈绪将烤肉大业全权交给他。 松田阵平手上不停,嘴上也没闲着:“奈绪,雪鹰,能和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奈绪转头看雪鹰,见它点了点头,才开口说道:“我和雪鹰是在奈良县初遇的……” 她把自己追寻妖气发现夏目贵志并救下他的那部分经历隐去不提,只说自己偶然救下被妖怪欺负的雪鹰,结果被它缠上,最终一人一妖定下约定的故事。 奈绪说到雪鹰卖萌求包-养的那段往事时,雪鹰在一旁露出得意的表情:“不愧是我,谋略过人!” 松田阵平暗自点头。雪鹰在和奈绪搭档前就懂得写字并使用策略,可见那些能力并非后来培养出来的。果然,妖怪的智慧不容小觑。 只是…… “雪鹰是雄性?”松田阵平内心有些异样。 他原以为雪鹰是雌性,才和奈绪亲密无间,天天和她形影不离,还睡在她房间里。毕竟它会说人话,而且强大的妖怪大多会化成人形,或许雪鹰未来变强大后也可以。 “是啊。雪鹰的声音浑厚磁性,是低音炮男声呢,最初吓了我一跳呢。” “你们平常的相处模式……” 奈绪和雪鹰同步歪脑袋。 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你继续说。”松田阵平觉得自己或许是刚接触到妖怪世界,思想还转不过弯来,才觉得奇怪。 妖怪就算拥有人类的外貌,依然是妖怪,他不应该把人类男女有别的常识往它们身上套。 想通这一点后,松田阵平把心里的那股异样感压了回去。 奈绪继续往下说,讲到她们之间的约定。 雪鹰用翅膀捂住脸:“那是我唯一一次失策……” 遥想过去,它可是一只宅鸟,除了觅食以及飞去人类居所看电视,它基本上从不动弹。而现在,它天天跟着奈绪,白天在她上班时偶尔跑跑腿帮帮忙,夜晚时雷打不动地出来夜巡,一天的运动量抵得上过去一个月。 不过,若没有那个约定,她们应该结不下现在这样深厚的羁绊。 嘛,这就叫做祸福相依吧。虽然曾经后悔过,但它现在挺庆幸当初的决定。 翅膀下的黑豆眼睛里满是笑意。 奈绪看着雪鹰作怪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宠溺。 从它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中,她可没觉得雪鹰真正后悔过呢。 奈绪讲述完她们之间的故事后,又和松田阵平说了一些她在现世了解到的妖怪的情况,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松田阵平大长见识。 他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黄昏之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撞坏墙壁的是妖怪吧?” “那是一场误会……闹事的妖怪不是存心的,我们后来和解了。你放心,我在东京几乎没见到过妖怪,这里很安全。” 松田阵平和奈绪四目相对,确信她没有说谎,隐隐悬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无法看见妖怪的他们在这方面帮不了奈绪,幸好,人类和妖怪的世界彼此融合,却又彼此分离。 两人在烤肉店里一边畅谈一边享用可口的夜宵,惬意至极。 奈绪结了账,两人一起走出烤肉店。 “ 多谢款待。” “这些日子多谢啦。” 两人同时开口,听到对方说的话后愣了一下,相视而笑。 “谢来谢去多没劲,以后不要这样了。” “嗯,说得也是。” 松田阵平照例将奈绪送到家门口,开车离去。 奈绪目送他离开,感慨道:“我之前想错了,阵平和研二不是莽撞的人,就算知道妖怪的事情也不会乱来。在黄昏之馆时,我就应该坦白的,却让他们白白担心了我许久。” 雪鹰见奈绪脸上写满愧疚却又显得松快的复杂表情:“我不觉得你做错了。而且,这也算不上坏事。经过这一番波折,你们的感情更好了呢。我看得出来,你现在面对他们时,比以前轻松自在。” 奈绪摸了摸心口,笑了。 发现她是个异类,却一直无条件接纳她的友人们消融掉了她心中无意间对他们竖起的最后一层薄薄的隔阂。 她确确实实获得了弥足珍贵的诚挚友谊。 奈绪弯了弯眼睛:“小景、降谷和伊达他们应该也和阵平、研二一样,就算知道我看得到妖怪,也不会改变对我的态度吧?就像从前,他们看到我使出怪力,也只是觉得惊讶,却从来没有避开过我。” “不过,妖怪的事情暂时对他们保密吧。如果没发现任何端倪,不知道妖怪的存在会更加安全。” 松田阵平回去时已是凌晨,萩原研二早已睡着。 “明天再告诉hagi关于妖怪的事情吧。”松田阵平忽觉一阵困意袭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去洗漱睡觉。 临睡前,松田阵平重新睁开眼睛。 “对了,刚才忘了和奈绪说那件事情……算了,等明天夜巡的时候再说吧。” 他闭目睡去,却不知道下一次的夜巡时隔许久才再次到来。 第93章 东京的地皮寸土寸金, 商业街上的各家商店更是肥得流油,引来各个小型□□组织的垂涎。 大型的□□组织早已盯不上商店保护费的三瓜两枣,为了更合法地立足于世界, 它们早已大面积转型, 开始进军房地产、金融市场等获利巨大的行业。会私下收取保护费的, 只剩下那些连生存都难以维持、不得不顶风作案的小型□□组织。 小型□□组织在私下划分各自的地盘,每月向各个没有足够背景的商店索取一定数额的保护费。 因他们索要的金额在店主们的心理承受范围内,为了不惹祸上身,或者怕店里杵着众多面相凶恶的□□组织成员影响生意损失更多收入,他们忍气吞声, 花钱消灾。 仅是这一笔收入, 就足以让小型组织存活。小型□□组织有各自的默契,井水不犯河水, 相安无事。 然而,这种局面在前几天改变了。 前几天,占领一条繁荣的商业街的一个小型□□组织的头目和二把手反目成仇并将其杀害,被一个女警官逮进监狱。树倒猢狲散, 群龙无首的组织顿时如散沙般解体。 失去占领者的地盘如同香馍馍一般, 被无数小型□□组织觊觎。 然而, 那块地盘包夹在与它相邻的两个□□组织之间, 对其他组织来说宛如一座孤岛。若他们强行占领那块地盘,极易被旁边两个组织联手蚕食。故而其他组织只能袖手旁观,看近水楼台的两个□□组织龙争虎斗, 决定它的归属。 但是,情况发生了巨大的转折。地下世界的消息传播得极快, 不到一晚上, 两个小型□□组织的主力战力全部入狱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传入附近所有小型组织的耳朵里。 目前,摆在其他组织面前的,是三块武力匮乏、可以轻易拿下、连在一起的地盘。 所有组织的头目都在做着同一个美梦。若能吞并这三块地盘,组织将迅速扩张,一口气成长到中型规模。不用多久,他的组织就会逐渐崛起、招兵买马扩大规模、合法转型、成为大型组织、走上人生巅峰! 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呢! 三块地盘仿佛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充满了诱惑力,让附近所有的小型□□组织为之追逐。 两块丧失了大部分武力的地盘和之前那块三不管地盘的□□成员们在群狼窥伺下瑟瑟发抖。 在这时候,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胜者。 三块地盘上涌现出众多来自不同组织的□□成员,气氛紧绷。 普通民众看到满街上的花臂大汉,远远地绕着这几条街道走,原本热闹至极的商场门可罗雀。 眼见这种情景不知何时能够消停,因客户大量流失急了眼的店主不由得偷偷拨打了报警电话。 然而,即使巡警们在一旁巡逻,那些□□成员们依然面不改色地聚众站在商店门口边上,吓得顾客们纷纷离去。可是,毕竟他们现在没有违法乱纪,谁都没权力驱赶他们离开。 巡警们无法遏制他们的行为,前往商业街的行人越来越少。 事情闹得颇大,惊动了搜查一课。 当天下午,目暮十三调兵遣将,安排一种部下随他去现场巡视情况,里面就有奈绪。 奈绪一到现场,效果立竿见影。 见到身为警部的目暮十三,□□成员们不为所动,我行我素。但是,当他身后的奈绪从他身后走出来时,他们纷纷变了脸色。 “是大姐头!” “赤手空拳几乎把两个组织的人手全部干-翻的大姐头!” “不不,还有一个卷毛,他干掉了三分之一左右的人,不过他好像不在……” “我看过视频,大姐头比那个卷毛厉害!” □ □成员们窃窃私语,盯着奈绪看个不停。 昨夜,不知是谁在工厂里安装了监控器,想要偷偷把两个组织对战的过程录制下来,结果却录制到更劲爆的画面。 随着两个组织被警察逮捕的消息传开,那份被偷偷录制的视频也在地下世界流传。 视频的清晰度很高,他们可以轻易分辨出里面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个女警官。 在视频里,这个女警官被□□成员重重包围,在众多棒球棍的攻击下,轻而易举地把他们一个个或踢飞、或抡飞、或揍飞。每一招都是一击奏效,没有人挨过她一击后,能继续爬起来发起第二回 进攻。 她手上的臂盾只在初时用了几次,挡住棒球棍的攻击,后面却宛如摆设,不再被她使用。这个女警官不仅能空手入白刃,不对,是棒球棍,还用手把棒球棍生生捏碎了! 那可是实木的棒球棍! 她一个人摞倒了近四十个手持棒球棍的□□成员们,且毫发未伤,面色如常,很显然远远没到极限,看过视频的□□成员无一不一脸敬佩地直呼“大姐头”。 那些□□头目在派出他们时,还再三强调,让他们别招惹奈绪,以免自己的帮派步入昨夜那两个组织的后尘。 花臂大汉们自以为自己放低了音量,实际上并没有,他们的声音只是比平日小声了一些,依然清晰可闻。 搜查一课的人强忍着没去看奈绪,但巡警们无所顾忌,时不时好奇地看奈绪一眼。 为什么搜查一课的女警官会被□□成员叫“大姐头”呀? “噗噗……大姐头……奈绪,你在□□里出名了啊。”雪鹰乐不可支,笑得差点从奈绪肩膀上滚了下来。 奈绪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姐头”的含义,眉眼凌厉地怒视他们,眼带杀气。 大姐头什么大姐头,她上辈子是狱卒,这辈子是警察,和大姐头扯不上边!乱叫什么! 接收到奈绪视线的□□成员们心中一凛,纷纷低头避开奈绪的视线,一副恭敬的模样。 奈绪的视线转向哪里,哪里就瞬间静音,只看到一片黑色的脑袋,看起来仿若□□大姐头在巡视地盘,旁边的小弟们纷纷低头以示敬畏。 雪鹰笑得更大声了。 奈绪环顾一周,整条街鸦雀无声。 有些胆大的行人们伸出试探的脚脚,往旁边站满□□成员的商店里走去。 越靠近花臂大汉们,他们的心跳越剧烈。直至擦肩而过,那些□□成员依然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不吭声。 行人们成功进入商店,仿佛玩了回心跳,面向外面露出感觉略有些刺激的笑容,引得其他路人们也纷纷上前试胆。 商业街逐渐有些客源回流。 巡警们的队长见状,向目暮十三提出一个不情之请:他们想向搜查一课暂借奈绪,作为几条商业街的“定海神针”。 目暮十三看向奈绪。 奈绪咬着牙答应了巡警队长的请求,不停地在几条街上巡逻。 哪里的□□成员不老实,奈绪就会出现在哪里,紧紧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但凡谁敢做出一丝半点的违法之举,奈绪保证,一定会把对方教训得服服帖帖再送进监狱。 这个世界上傻子的数量毕竟有限。亲眼看过视频后,那些□□成员哪里敢在奈绪面前放肆,像动漫里那样一个个舞到她面前让她打脸的情节更是不存在。 他们可不想和那两个组织的成员一样坐牢嘞! 他们出现在商业街的目的是为了向对手展示自己的武力、震慑对手,并防止有人趁机占领地盘,而不是恐吓路人,没必要因此惹上麻烦。 虽然最后是他们被女警官震慑到了,但是,对手也一样嘛。处境一样,大 家都理解对方,不丢人。 毕竟他们这种小型组织,连枪-支都没有两把,在宛如阿修罗的大姐头面前表现得恭敬一点又如何? □□成员们极其识相,不用奈绪开口,就主动远离各个商店的大门。 威风凛凛的美女警官谁不爱看?谁又舍得错过这么神奇的一幕? 行人们看着穿着刑警制服巡逻的奈绪——以及分散四处的巡警们,安全感爆棚,不再担心那些花臂大汉们,呼朋引伴进入商业街逛街、用餐,隔着透明玻璃看着楼下有趣的场景,深觉自己获得了人生中难得的一次经历。 夜晚降临,□□成员们换了一拨人,依然没有离去。 街上各家美食店的老板都热情地招呼奈绪进店免费用餐,奈绪一一拒绝,挑选了一家自己做过标记的美食店,吃完后全额付款,离开美食店继续夜巡。 她不忘发送短信给松田阵平,告诉他自己近几日晚上出任务,夜巡暂停。 她有预感,这是一场持久战。 □□成员们都表现得那么恭敬了,仍久久不曾离开,说明他们没那么容易放弃。 聚集如此多人,说明他们想做的一定不是小事。奈绪担心他们像昨晚上的那两伙人一样进行械斗——这次的人员规模明显比昨晚大得多,如果真的发生械斗,后果不堪设想。 日常的夜巡放一边,这时候,当然以这边为重。 收到短信的松田阵平回复了奈绪,久违地在夜晚有了个人的空闲时间。 “那件事情不是很急,之后再说吧。哟西,现在拆一拆什么东西比较好呢?” 松田阵平突然不再夜巡,心里莫名有些空虚感。为了填补那份空洞,他决定捣鼓他的兴趣。 然而,在拆卸器械过程中,他的内心始终有股说不出的感觉,让他无法全身心投入其中。 “夜巡持续了很久,足以形成习惯。”松田阵平自觉找到了原因,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习惯真可怕。” 他抛开杂念,继续手上的动作。 只是,他的大脑偶尔还会蹦出一个念头——连着几晚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呢? ——表面上的任务是巡街,实质上是监视这些小型□□组织的成员们,防止他们有异动,在发生悲剧前进行制止。 若奈绪得知松田阵平的疑问,大概会这样回答他。 她的担心没有出错。 前几天,□□成员们还耐得下心等她调走再进行决战,但奈绪仿佛在那几条街上生了根,白天、黑夜都在街上巡逻。 又过了两日,看着店主们挣得盆满钵满,想想那些由一份份保护费汇成的巨额钱财,他们都躁动了。 当天入夜后,各个组织的□□成员们人数有默契地逐步递减。 奈绪和雪鹰对了个眼神,雪鹰展开翅膀跟上对方。 当众多□□成员们手持棒球棍换了一个僻静的决战地进行对峙,局势一触即发时,他们的领头人不约而同地接到留守在街上的成员的电话,说是奈绪突然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的方向飞奔而去。 众人一惊,担心自己过虑,又怕奈绪确实是冲着他们而来,最后折中选了个办法,各自将棒球棍藏起来,站在原地佯作聊天,等待结果。 他们等到了奈绪——她手里拿着根钢管。 奈绪到现场时,把钢管杵在地上,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听他们尬聊,没有离开。 众人便知晓,她是特意赶过来的——她盯上他们了。 若无法抹消眼前这个人的存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极有可能继续妨碍他们。 近四十个人打翻不了空手的奈绪,人数翻了许多倍以棒球棍作为武器的他们,能打得过手持钢管的她吗? 若他们以棒球棍作为武器,同时多根掷向奈绪,并不间断地进行攻击,总能中上几回吧?她再怎么强大,经过几轮攻击也该受点伤吧?到那时候,她还能战胜得了那么多人吗? 视频里的她虽然强大,但后背始终有同伴护着,那里说不定是她的弱点? 成群的蚂蚁能够吃象,他们可以吗? 他们是□□成员,哪里会没有一点狠劲。他们敬畏强者,但是,若强者挡了他们的道,他们也敢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成群扑上去,将她啃噬殆尽。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利益足够大,足以激起他们的杀意。 各组织的□□成员们眼里闪过一丝噬人般的狠意,互相以目示意,确认了对方的心思。 他们一致将目光投向奈绪,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拿回棒球棍,解决掉眼前这个碍眼的人。 雪鹰急叫道:“奈绪,小心,有杀气!” 它快被浓重的杀气淹没了。 奈绪叹了一口气,高高举起钢棍,往地上一砸。 石块飞溅,地上多了个不浅的坑洞。 这是武力震慑! 众□□成员们咽了咽口水,但这点震慑力无法打消他们的念头。 她是警察,不敢真的打死他们……拼着受重伤,他们也要解决掉她! 他们目光一凝,决定实施计划。 就在此刻,奈绪又动了。 她两手握住钢管的两端,扫视他们一眼,用力一掰,钢管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断成两截。 众□□成员们呆若木鸡,感到毛骨悚然。 奈绪直视着他们,丢下半截钢管,继续掰剩下的半截钢管。 钢管又断成两截。 奈绪眼睛没离开他们的脸,就这样把钢管掰成一半又一半。等手里的钢管只剩十公分左右,她左右手掌夹住钢管用力一合,往下挪一点重复动作,钢管在她手里变成了钢尺。 众□□成员们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眼睛瞪得即将脱离眼眶。 奈绪最后拿着钢尺向一棵树直射而去,钢尺射穿树干继续飞向前去,刺入另一棵的树干里,只露出一小截尾巴。 奈绪走过去从树干上拔出钢尺,转身面向他们。 她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见所有人朝她一个深鞠躬,齐声喊道:“大姐头!” 第94章 “你们叫谁大姐头呢?”奈绪额角爆出青筋, 手上像卷被子一样,将手里的钢尺从一端卷起,卷成厚蛋烧的形状, “需要我教你们怎么称呼警察吗?” 钢尺在她手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声音凄厉尖锐,仿佛垂死前的悲鸣, 听得人抓心挠肝, 心跳揪紧。 □□成员们身体一抖, 把上半身压得更低, 飞速改口:“对不起, 警官!” 奈绪把手上那一团不知该怎么称呼的东西扔到地上, 发出一声沉重的撞击声。 □□成员们的心跟着一抖。 “站直了,我有话和你们说。” □□成员们唯命是从, 迅速挺直身体:“是, 警官,请讲!” “我知道你们聚在这里想要械斗。”奈绪面无表情道,“你们把棒球棍藏在那些地方吧?” 奈绪的手指快速在大树、灌木丛等地方快速地指了几下。 她无一错漏地把所有棒球棍的藏身之地全部指了出来,□□成员们吓得脸都绿了。 大姐头不是在他们收好棒球棍后才来的吗?为什么她知道得那么清楚? 雪鹰在半空中扑棱着翅膀:“奈绪,就只有那几处, 别的地方没有了。” 奈绪把手指收回:“毕竟你们还没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次暂且饶过你们。” □□成员们脸上露出死里逃生的表情。 “但是——” 他们的心悬到了喉咙眼。 “话说在前头, 如果以后被我发现你们敢做违法乱纪的事, 比如收保护费、械斗、勒索抢劫、伤害或杀害他人之类的事情, 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奈绪模仿鬼灯大人露出核善的微笑,“你们干坏事前先回忆回忆这根钢管, 想想自己的身板有没有比它结实。” 奈绪的脚点了点她前面的地板, 上面散落着一截截不同长短的钢管, 以及“钢铁厚蛋烧”。 她分明是想斩断他们的活路!若不去做这些事情,他们哪里存活得下去? 但是,□□成员们敢怒不敢言,看着奈绪的微笑,从头凉到脚。 大姐头分明在威胁他们,做坏事=死。 为什么一个警察威胁起人来那么顺其自然,比他们做得还顺溜? “当然,你们可以想办法在这里杀了我,日后就不需要顾忌那么多。你们有一百多人,我允许你们拿棒球棍攻击我。怎么样,要试试吗?”奈绪的笑容更加核善,“或者,你们可以试着敷衍我,等今天过后,偷偷枪-杀我。不过,提示你们一下,这个是防弹臂盾,你们要不要试试看子弹对我有没有用?” 她用右手点了点装备在左手臂的防弹臂盾。 这东西不重,她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不管白天黑夜,外出时都戴在手臂上。 □□成员们拨浪鼓式摇头。 那个防弹臂盾的防护面积极小,且大姐头打架基本上用不上它,那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佩戴它,而不是直接穿防弹衣? 答案很明显,因为那个防弹臂盾真的是拿来防弹的啊!武力爆表的大姐头根本不需要太多防御装备,仅凭它就能挡下所有子弹! 看大姐头这两次的笑容,他们深切地领悟了一件事。若他们胆敢对她出手,失败了有可能真要被她塞进铁桶里并扔到海里喂鲨鱼啊! “你们不是老弱病残,手脚健全有力,别老想着不劳而获。去做保安或建筑工人怎么样?老老实实做事,足以养活自己。”奈绪提议道。 □□成员们能说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敢说,小鸡啄米式点头。 “哦,对了,晚上的事,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你们应该知道吧?”奈绪扫视他 们,“你们的组长除外,把我的警告转达给他们。” “是,警官!我们明白了,一定把话带到!”花臂大汉们点头哈腰,恭送奈绪离开。 奈绪走了几步,突然折回来,把掉在地上的钢管及由钢管制成的不明物捡起来,抱在怀里,走人。 不同组织的□□成员们面面相觑。 “怎么办?” “按大姐头说的来!” 他们拿回各自的棒球棍,向不同的方向回去。 有奈绪在,他们不敢再走不合法的挣钱路子,得回去和组长商量组织未来该怎么发展。 假如组长仍坚持走老路,他们、他们只好洒泪挥别组织。 抱歉,组长,他们不是不爱组织,只是,大姐头的威慑力太强,他们不敢阳奉阴违。 回去的路上,雪鹰用仿佛不认识她的眼神打量奈绪:“奈绪,你刚才的做法……” “啊,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样做很有成效?”奈绪脸上带着一丝怀念,“以前我见过鬼灯大人使用过类似的方法劝人为善,效果一针见血!不过,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我不敢照搬他的做法,按我自己的想法加以改良。今晚一试,果然好用!真不愧是鬼灯大人!” 奈绪越说,语气越是崇敬。 雪鹰早就知道奈绪极度崇拜鬼灯,但她从鬼灯身上学到的做法是不是有点歪? 今夜奈绪展露出来的阴间微笑及劝恶从善的举动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她还记得她是正义的警察吗? 等她们回到那几条街上时,留守的□□成员们已不见踪迹。 奈绪来回巡了几回街,认真观察后发现他们确实消失得干干净净,应该是被上级召回去了。 她笑得开怀:“果然卓有成效!” 奈绪有预感,从明天起,她可以恢复到以往的日常生活,无需再和这几条街捆绑在一起。 正如奈绪所料,次日,她再次前往那几条街时,没再看到一个花臂大汉。 街上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人山人海,店员们忙得脚不沾地,看不出之前生意惨淡到几乎无人光顾的痕迹。 现在,这几条街已无巡视的必要。 奈绪和巡警队长打了个招呼,重新归队,回到搜查一课去。 她没有留意,街上有些行人的眼神带着惋惜,后悔没早几日来这里欣赏“美女警官巡街,□□小弟们恭迎”的壮观场面。 在这几条街上居住、生活以及巡逻的人们对□□成员的集体撤离的行为各有揣测,但所有猜想的中心人物有且仅有一人。 昨晚,他们见到奈绪从店里买了一根钢管后飞奔向远方。随后不久,街上的□□成员陆续接到电话,略有迟疑地从街上离开。又过了一阵子,他们看到奈绪抱着一截截不等长的钢管归来。 奈绪离开的那一段时间内做了什么事情?钢管为什么变成那副惨烈的模样? 谁都不知道答案,但他们都知道,□□成员离开且不再来这儿一定和奈绪有着或直接、或间接的关联。 至于那些小型□□组织集体改邪归正,踏踏实实地开始工作挣钱,不再四处收取保护费的举动让人大跌眼镜,更是为这个故事增添了一抹神奇色彩。 真相被掩埋在当天的夜晚里,那天的所有当事人都对此事的细节闭口不谈,只说自己被奈绪感化了——这句话落下一个实锤,奈绪确实是这起事件的重点人物。 接下来的一段漫长时光中,他们多了一项乐趣,就是在茶余饭后谈起这件事,猜测奈绪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让那些凶恶的□□成员们改头换面。 奈绪毫无留恋地离开这片区域,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给这里留下了一个个传奇故事。 传 说,曾有一个美女警官在这里征服了众多小型□□组织,被所有成员尊称为“大姐头”,并执小弟之礼待之。 传说,曾有一个美女警官凭人格魅力及智慧的大脑,以一根钢管作为道具,舌灿莲花,感化了□□组织成员们及其组长,让他们重归正道。 …… 传说,曾有一个美女警官武力爆表,打遍□□成员无敌手,以强者之姿君临此地,不仅征服所有□□成员以至于被他们主动叫“大姐头”,还用一根钢管打服了所有人,硬逼着他们走回正道。 所有传说中,最后一个传说的支持者最少。 见过她的人对这则传说嗤之以鼻:“我看过那个美女警官的网球场视频,她的确身手敏捷,实力不凡。一对一的话,□□成员极有可能不是她的对手。但是,真到打架的时候,□□哪有那么讲道义,一对一进行单挑?美女警官身手再好,也敌不过多人群殴啊。那个传说只是别人闹着玩添上去的。” 而在地下世界里,则悄悄兴起一首黑色歌谣。 收收保护费,抢抢肥羊们,兜里满当当,睡觉香又甜。 醒来睁眼瞧,眼前黑暗暗,四周圆滚滚,头顶圆盖盖。 身体时起伏,宛在水中浮,撑开圆盖盖,海水往里灌。 铁桶往下沉,鲨鱼身边游,手脚分家啦,最终成鱼食。 这首歌谣,不清楚内幕的□□成员只觉得它晦气,而知晓内幕的人每次一听到它就会绷紧全身的皮,自省自己最近是否有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只是那些人的自发行为,和奈绪没有半点关系。 她已经回归搜查一课的怀抱。 “巡警队长十分感谢你最近的帮助,反复和我道谢了许多回,看来你做得很好,辛苦了。”目暮十三朝奈绪赞许地点了点头。 奈绪笑了笑:“职责所在。” 她安静地坐回属于她的位置,听目暮十三说明最新发现的一起案件的情况,等着他下达任务。 当夜,奈绪约松田阵平继续进行夜巡活动。 松田阵平和奈绪碰面后,翻出压在心里好多天的事情,指着挂在奈绪脖子上的徽章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把这个微型对讲机的功能改良一下?” 第95章 松田阵平的话太突然, 奈绪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改良?”奈绪摘下微型迷你对讲机,放在手心看了又看:“它的体型比市面上的所有对讲机都小,重量也轻, 还能实现远距离的通话, 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良呢?” 她和雪鹰这几个月夜巡时一直通过对讲机隔空传递讯息, 觉得它非常好用。就连它唯一的缺点——无法收录雪鹰的声音——也通过摩斯密码弥补成功。 事实上, 那甚至不能说是缺点, 因为那是雪鹰本身的种族造成的问题, 对于普通人来说,它完美极了。 那么多年来, 阿笠博士发明了众多东西。但奈绪敢拍着胸脯保证, 这个类似徽章的微型对讲机在那些发明物中绝对是佼佼者, 无论是实用性还是创新性都吊打它的众多前后辈。 “我在市面上没见过这种微型对讲机,它是你之前曾说过的那个超厉害的发明家发明的吧?”松田阵平反问道。 奈绪不明所以:“没错,它是阿笠博士研发出来的。” “他很厉害。”松田阵平肯定了阿笠博士的能力, “市面上没有哪一款对讲机能做到像它这样轻巧、隐蔽, 却丝毫不影响音质,甚至连通话距离都比其他对讲机远。” “是吧?”奈绪听得眉开眼笑,与有荣焉, “虽然阿笠博士经常突发奇想, 制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他研发的高科技产物绝对不逊色于任何人!” 譬如她手里的徽章型迷你对讲机,以及弃用了很久的手表变声器和choker变声器。 “但是,它仅仅只是对讲机, 局限性极大。你以前曾和我介绍过阿笠博士的发明物, 以此类推, 这个对讲机远远不到他能力的极限。摩斯密码虽然能够传递讯息,但耗时太久,而且需要你有充足的时间解密。” 奈绪听完松田阵平的分析,有些愕然:“这个对讲机其实是阿笠博士按照我提出的需求量身定制的……这么说来,我提的要求有些过低了?” “没错。按照你们的夜巡模式,这个对讲机上至少要增加两个功能:短信及跟踪定位器。 “雪鹰识字并懂得用手机打字,如果徽章背面设计成类似手机的样式,有超小型的显示屏和九宫格按键,雪鹰就能将信息编辑发送给你,不但快速,也不容易出错。 “另外,可以在对讲机里安装信号发射器,由你的手机进行跟踪定位。 “你们的目标是人,位置随时可能变动。若没有定位手段,当目标移动时,雪鹰必须不停地把目标的实时位置报给你,否则你很容易和目标擦肩而过。” 松田阵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除此之外,对讲机上最好设置一个紧急联系的按键,通过特定的声音或震动感提示对方注意对讲机。” 松田阵平说得极有道理,奈绪不停地点着头,钦佩不已:“阵平,你考虑得真周到,我们之前根本没想过这些。现在回头想想,我们有好几次信息传递不及时,差点放跑了犯罪嫌疑人……” 松田阵平在奈绪敬佩的目光下欣然自得,骄傲地露出微笑:“虽然我的研发能力比不上阿笠博士,但只是提点小建议,完全不成问题。还有,如果你那里有机械出故障,随时可以联系我。在修理这方面,我可是专家!” 奈绪信服地朝他微笑,眼睛如同两弯月牙:“那就拜托你了!论修理能力,你说不定比阿笠博士更厉害呢!” 松田阵平心里有些暗爽,但莫名又有些不爽。 奈绪收到这些宝贵的建议后,没有耽搁,迅速联系阿笠博士。 她把松田阵平说的三点改良建议转述给阿笠博士,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可以改良,但是成品预计会比原来的稍微重一点——大概比原来重1/2。 那点超出来的重量无伤大雅,都无法给雪鹰造成麻烦,更何况是奈绪。 松田阵平看到奈绪欢喜的样子,知道事情能成。 能在奈绪提出来改良方案后立即给出肯定的答复—— “阿笠博士或许比我想象中更厉害一些。” 松田阵平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在原本就很轻薄的超小型对讲机上增添新的功能,并不容易。更何况,阿笠博士预估的改良版徽章成品,其实依然算得上轻薄。 “我也有些低估了阿笠博士的能力。阵平,你真是帮上大忙了!其实,雪鹰之前一直和我抱怨,说用嘴巴啄徽章传递摩斯密码害得它嘴巴有点疼,但我们实在没有其他远程联系的手段,只好委屈它受苦。真是太感谢你了!” “之前说好的,不要一直谢来谢去。”松田阵平皱起眉头。 “啊,一时间没留意……抱歉。”奈绪一脸歉意。 她明明答应过松田阵平的……没做到是她的错。 “也不要道歉啦。” 奈绪眨了眨眼睛,重新露出微笑:“嗯!” “对了,阵平,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些建议?我刚才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突然,上次我们一起吃烤肉的时候我就想说这件事情。但是,当时话题恰巧岔开了一下,我就忘了。”松田阵平勾起嘴角,“第一次看到雪鹰敲击摩斯密码和用手机打字的印象太深刻,得知你那枚徽章的用途后,我立即想到了这些。无论如何,摩斯密码的传讯速度都远远及不上短信。” 奈绪深以为然。 摩斯密码用起来有多麻烦,她深有体会。 “倒是你,那里的事情彻底解决了吗?”松田阵平往某个方向隔空指了指,露出坏笑,“大姐头?” 天知道,当hagi把“美女警官巡街,□□小弟恭迎”的视频摆在他面前时,他为了不被口中的水呛到,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忍住喷笑的欲-望。 “啊!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奈绪脸色微红。 被□□成员们恭恭敬敬地称呼“大姐头”和被好友逗趣地叫“大姐头”,感觉全然不同。前者让她想暴揍对方一顿,后者则让她羞耻感爆棚,有些害羞。 松田阵平看着她脸上的微红,瞪大了眼睛。 相识一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奈绪羞涩的样子。他相信,他的几个好友也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 怎么说呢,他的内心有些惊讶,又有些……那是窃喜的感觉吗? “嗯?”奈绪发出催促般的音节,松田阵平不再深究自己的内心感受,拿出手机,点开视频软件,进行搜索。 “喏,不只是我,全日本看过这个视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不过,很多人都觉得这是摆拍的视频,或者在拍电影。” 奈绪长得太漂亮,身材又过于纤细,而花臂大汉们长得一脸凶恶相,表现得却很乖顺。反差太大,反倒缺乏真实感,以至于大部分人都怀疑他们在拍戏。 当然,熟人怎么想,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奈绪捂住脸,等手心的温度回降后,才松开手:“解决了。” 若那些家伙不听她好言相劝、继续闹事的话,她决定学习鬼灯大人,再给他们来一场更进一步的难忘的震撼式教育。 没办法,他们人多,她没有空轮流找他们一个个教育过去,能一次性搞定,她绝不会分成两次。 “能具体说说这件事吗?”松田阵平问道,“这件事应该不是保密任务吧?” “能,不是。” 奈绪没有拒绝松田阵平的请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源头竟然是我们两个吗?不,不对,要追溯起来,应该是那个杀 了二把手的□□头目被抓导致的……咦,听起来有点耳熟?”松田阵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早已从巡警队长那里得知所有消息的奈绪沉重地点了点头:“你之前没说错,源头确实是我们两个。人,我抓的;案子,你破的。” 时间:奈绪生日前一天的晚上。 在夜巡时,松田阵平并非只是单纯的运送犯罪嫌疑人的司机工具人。 遇到已经发生的各种案件时,奈绪会退居二线,由松田阵平负责破案,她的工作则是制服那些想要逃跑的犯罪嫌疑人。 不得不说,松田阵平的推理破案能力远超她的同僚们。 有时候,松田阵平只是挨个询问涉嫌犯罪的几人犯罪嫌疑人,让他们回答几个问题,然后仔细观察他们搜身后取出的所有东西,又在现场走走停停、看看摸摸,没一会儿就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说出自己的推理过程,准确无误地分辨出真正的犯人。 奈绪全程状况外,在松田阵平推理时听得一愣一愣的,惊叹至极。 他们的眼睛看到的东西一样多、他们的耳朵听到的话语一模一样,但松田阵平硬是从其中获取了各种有效信息,并组合成真相。 她很佩服松田阵平。 她的同僚们也因此认可了松田阵平的能力。 不过,奈绪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对松田阵平依然十分抗拒。 据悉,刑事部的长官曾跑到警备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要人,希望松田阵平能转到搜查一课,奈何对方不肯放人,而松田阵平本人有意留在爆-炸-物处理班,此事才作罢。 竟然真和自己有关……松田阵平默然。 “好在最后把他们一锅端解决了……一锅端?” 奈绪说着,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眼睛亮晶晶的:“阵平,假如我遇到疑似犯罪组织的成员时,没有急着把他抓起来,而是放任他离开,由雪鹰暗中跟踪他到他们组织的据点,是不是可以把那个据点连根拔起?” 若她们找到的地方是犯罪组织的大本营,那就更棒了! 第96章 松田阵平颔首:“如果证据充足的话, 你应该可以向公安部门申请配合行动,靠强大的武装力量一举铲除犯罪组织的据点。你再给阿笠博士打个电话, 问他能不能再给徽章追加一个摄影功能?” 奈绪行动力十足, 立即打电话给阿笠博士:“阿笠博士,我是奈绪。刚才我话没说全,我想问一下, 你有没有办法给对讲机再增加一个摄影功能?可以?好的,多谢啦, 周末我去找你。再见。” 奈绪朝松田阵平做出OK的手势:“搞定。” 松田阵平再次确信阿笠博士在科研方面实力非凡。 有关微型对讲机升级的事到这里告一段落。 奈绪干劲满满地一挥手:“阵平,我们巡街去!” 松田阵平戏谑道:“是,大姐头!” “别乱叫!”奈绪嗔了他一眼。 松田阵平眼底含笑,脚下踩着油门缓缓加力, 汽车由静止状态匀加速启动, 车尾往下一沉,不缓不急地向前驶去。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没有任何案件发生。 “要是东京的治安每天都这么平安稳定就好了。”奈绪感慨了一句, 和松田阵平挥手道别。 她带着雪鹰回到房间,雪鹰迫不及待飞向鸟屋。 累,困, 想睡觉。 奈绪准备去沐浴一番,摘下脖子上的徽章吊坠时,发现自己忘了告诉雪鹰她们的通讯道具即将得到全面升级的事情。 “雪鹰,你睡了么?”奈绪小声地问道。 鸟屋的圆孔处探出一个白绒绒的小脑袋:“还没睡, 有什么事吗?” 奈绪笑意盈盈地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 “哦?”雪鹰精神一振,心生期待, 瞌睡虫都被赶跑了, “说来听听?” 奈绪把晚上她和松田阵平关于徽章的对话以及阿笠博士给出的答复向雪鹰复述了一遍。 只要她有心去记, 她的记性向来极好,没有遗漏一句有价值的对话。 雪鹰听着听着,眼睛都湿润了。 极少看影视剧、对高科技产品不怎么上心、沉迷抓犯人的奈绪也就罢了,它,一只与时俱进、看过无数间谍与反间谍片、能完美运用各种人类知识的妖怪,竟然完全没想过要给徽章增加功能? 这是耻辱! 另外,它当初为了快速学习摩斯密码,暂时舍弃兴趣爱好,死记硬背它们整整两个月,才把这些它一点兴趣也没有、背了就忘的东西硬生生啃下来,牢牢地记在脑袋里…… 结果,这玩意儿其实并不是必要的? “雪鹰?”奈绪发觉雪鹰的异样,中断复述,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你的眼睛怎么了?” “真是个极好的消息。”雪鹰强颜欢笑,“我这是喜极而泣。” 想开点,奈绪已经做出及时止损的补救措施。丢脸的事就这样过去吧,它要朝前看! “是吗?”奈绪觉得奇怪,但见雪鹰恢复了精神,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到了周末,雪鹰一大早就催促奈绪去阿笠博士那里。 它要确认下新版的小型对讲机——不,现在称迷你手机更合适——的制造进度。待迷你手机做好,它要在第一时间鸟枪换炮,并让奈绪把淘换下来的徽章们还给阿笠博士,湮灭黑历史! 奈绪拎着一大袋甜美多汁的水果,按响阿笠博士家的门铃。 她在门口等了一阵子,没等到阿笠博士开门。 阿笠博士有时候沉迷实验当中,太过专注以至于听不见门铃声,她以前遇到过好几次。 奈绪习以为常,重新按了回门铃。 她又等了一会儿。 第三次按响门铃时,门内终 于传出一些动静,奈绪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阿笠博士把门打开:“哦,你来啦,奈绪,快进来。” 奈绪上下打量着他,越是细看,越是担忧。 初见时,阿笠博士还是个黑发浓密、须眉皆黑的青年,身体健壮偏胖,有些啤酒肚。 而现在,阿笠博士的头发、眉毛、胡子都有些花灰,身体圆滚滚的满是赘肉,啤酒肚格外明显。另外—— 奈绪视线挪到他的头顶。 他的发际线已经后移许多。 “打扰了。”奈绪把水果递给他,“阿笠博士,你又变胖了。你得少吃一些高热量食物,多吃点水果蔬菜才行。” “谢谢。”阿笠博士脸色一僵,接过水果,憨笑着转移话题,“你来得正好,你要的新版徽章我快做好了,现在正在进行测试,等确认没问题后,你就可以拿走了。” 因为有明确的方向和目标,阿笠博士几乎没有绕弯路,卯足了干劲,不出两三天就把迷你手机的试用机做了出来。 雪鹰惊叹道:“好快!” 然而,奈绪没有被阿笠博士的话拐偏思维,依旧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要不,我陪你减肥吧?” “不、不、不、不、不用!”阿笠博士被吓得五色无主,拼命摆手拒绝,脚下“蹭蹭蹭”往后倒退好几步。 她说了!她果然说出了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话! 奈绪的话让他回想起遥远的惨痛往事。 想当年,他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青年。收到奈绪陪他减肥的邀请时,他捏了捏腰间,感受过满手肥腻的触感后,欣然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陷入了地狱。 奈绪曾听闻鬼灯大人监督阎魔大王减肥的事迹。 阎魔大王减肥的具体过程概括总结后就是:运动,努力运动,拼命运动。 奈绪将鬼灯大人的话奉若圭臬,打算依葫芦画瓢。考虑到阿笠博士是人类,体质远远不如阎魔大王,奈绪适量降低了标准,给阿笠博士制定了一张她认为极其轻松的减肥计划表。 首先,饮食上禁止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多吃蔬菜、水果和粗粮; 其次,每天早晨外出晨跑五公里,上午使用跑步机再跑个五公里,下午游泳两小时,晚上做五组深蹲,每次20个。 奈绪看着减肥计划表,深觉自己对阿笠博士太过心慈手软,还安慰自己说:“要循序渐进嘛,刚开始难度肯定得放低,后面才能一步步加大训练。” 阿笠博士看着计划表,腿都软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奈绪可不会答应他打退堂鼓。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奈绪全程陪着他减肥,连晚上的夜巡都先搁置在一旁。 五公里的晨跑,阿笠博士跑不到五百米就大喘气,汗如雨下,奈绪震惊至极,在一旁大声为他鼓劲加油。 晨跑刚开了个头,阿笠博士就想放弃,奈绪稚嫩的脸上露出核善的微笑:“阿笠博士,做事怎能半途而废呢!我会全程陪着你一起训练,加油!” 她的笑脸看得阿笠博士瑟瑟发抖,不知为何,不敢再提要放弃。 阿笠博士连走带跑,最后由奈绪拉着他前进,硬是走完了五公里。 然后,他看着他的营养早餐,热泪盈眶。 他想要吃油炸食品和高热量食物,不补充足够的能量,哪有力气减肥? 奈绪指着桌上的食物,笑着对阿笠博士说:“阿笠博士,我查过了,这些食物提供的卡路里足够补充你一整个上午的运动量的消耗,一定要吃光哦。” 阿笠博士含泪将没滋没味的食物咽下肚子。 晨跑的后遗症导致他腿上乳酸堆积,差点抬不起脚。 上午,他给跑步机调了最低速度,才以龟速断断续续完成了5公里的“慢走”训练,期间还有好几次差点跟不上速度,被跑步机的履带带着往后翻倒,幸好被奈绪及时救下。 中午,他看着变了花样的0脂肪低热量营养午餐,继续垂泪。 下午,他刚进游泳池,手划了几下就没了力气,整个人就像秤砣一样往下沉。奈绪在一旁托起他,带着他游泳,愣是让他泡在游泳池里“游”了两个小时。 晚餐时,阿笠博士连手都举不起来,奈绪极其负责,将晚餐喂到他嘴里。 阿笠博士感动到无语凝噎:不用那么体贴,真的,让我放弃躺平就好! 然而,奈绪说到做到,也不管他花多长时间,在一旁看他做完5组20个的浅蹲后才回家。 面对如此尽心尽力、亲力亲为帮他减肥的奈绪,阿笠博士哪好意思当面告诉她自己不减肥了? 当天夜里,阿笠博士连夜整理行李,投奔他外地的朋友,告诉奈绪他有急事外出,在朋友家待了十几天才敢回家,减肥计划宣告失败。 后来,只要奈绪一提起减肥,阿笠博士就会回想起那地狱般的一天,吓得魂飞魄散。 奈绪恳切地说道:“以前是我年纪小,没有翻阅过减肥的相关资料,制定的计划重了些。这次,我一定会根据阿笠博士的情况量身定制训练表,绝不会让你承受不住,真的!” 阿笠博士继续往后退:“不不不,多谢你的好意,我会自己注意控制饮食的。” 奈绪遗憾地进了门。 阿笠博士一溜烟逃回工作室:“我去调试对讲机,你随意!” 雪鹰看阿笠博士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奇无比,问奈绪:“你以前制定了什么样的减肥计划,把他吓成了这样?” 奈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时我年纪小,对现世了解有限……” 她把以前制定的减肥速成计划表一条条告诉雪鹰。 雪鹰大为震惊:“你是魔鬼吗?难怪他躲着你!” 奈绪讪讪一笑:“才按照计划实行了一天,阿笠博士就有事去了外地。我后来回家问过父母,才知道这个运动量对现世的人类来说负荷太重……” 她很早就反省过了,真的。 奈绪一边和雪鹰聊天,一边照例为阿笠博士打扫住宅。 她径直走到电视机旁,将散落在电视桌上的信件、明信片、邀请函之类的文件整理好放在客厅桌子上,又凑到电视机后面,从电视机和墙壁的夹缝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其他文件:“阿笠博士该改一改他的坏习惯了,每次看完信件就随手丢在这里。如果里面有重要信件,一时间又找不到,该有多心急啊。” 她和阿笠博士说过好几次,阿笠博士都没能改正坏习惯。 奈绪有条不紊地做起大扫除,擦桌椅、拖地……落了薄薄一层灰尘的客厅立即变得焕然一新。 过了不知道多久,阿笠博士从工作室走出来:“奈绪,我试过了,这四台对讲机都升级完毕,没有问题。给你。” 奈绪双手接过对讲机:“谢谢。阿笠博士,我刚才整理出一堆信件,你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夹杂着重要文件。” “好。”阿笠博士坐在一尘不染的沙发上,把那叠信件拖到面前,一份一份地看了起来:“贺年卡,问候信,邀请函……” 阿笠博士的声音突然顿住,拿着一张明信片一遍遍看着,脸上流露出深切的缅怀之情。 “有情况!”雪鹰大叫,“以我多年观看情感电视剧的经验保证,这封明信片一定是他的初恋情人写的!” “初恋情人写的?”奈绪重复了一遍,语带疑问。 说起来,阿笠博士一直是单身呢。 “ 不、不是!”阿笠博士对这几个字很敏感,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只是小时候认识的朋友寄给我的明信片……” “字迹很稚嫩啊。”奈绪眼尖,看到了明信片上的字。 “毕竟是三十几年前写的。当时我才小学六年级……”阿笠博士不知不觉就沉浸在过去回忆里。 “嚯,三十几年前的明信片还放在经常翻看的信件里,我的猜测绝对没错,写明信片的一定是他的初恋情人!”雪鹰洋洋得意道。 奈绪没空理会雪鹰,在一旁听阿笠博士讲那过去的故事。 奈绪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沉重:“十年一次的约定?你不记得地点?甚至不知道女孩的名字?” 心大的阿笠博士讪笑着摸了摸自己开始秃顶的脑袋:“哈哈哈。” “怎么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名字有多重要!”奈绪面色一板,“马上去帝丹小学调查清楚!” 第97章 名字是区分自己和他人的代号, 是每个人特有的标志。 比如认识宫本奈绪的人,只要一听到“宫本奈绪”这个名字,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她, 而不是松田阵平、工藤有希子或者别的什么人。 名字蕴藏着神秘的力量。 比如在夏目贵志曾经持有的友人帐里留下名字的妖怪, 就被那本友人帐束缚着。持有友人帐的人可以随意给它们下达命令, 掌控着那些妖怪的生死。 名字是十分珍贵的、独属于每个人的宝物。 一个人的名字意义重大,阿笠博士怎么可以用如此轻忽的态度对待它? 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就连他的美好回忆都变得残缺。 用残缺不全的名字想念记忆里的那个人,那个人知道后会觉得开心吗? 被人遗忘名字, 是件很可悲的事情啊。 阿笠博士明明有渠道去弄清这件事情, 为什么一直不行动, 放任记忆里一直保留着这个缺憾? 雪鹰鄙夷地看着阿笠博士:“笨蛋, 竟然连心上人的名字都不记得,难怪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未婚, 你真的是凭实力单身多年啊!” “我曾经喜欢一个女孩子, 直到现在还一直思念着她。你问她的名字?抱歉,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她姓木之下……” 这句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啊! “咦——事情都过去三十多年了, 需要这样做吗?”阿笠博士挠了挠头,抬眼看到奈绪的脸色,吓得一个激灵,“我,我知道了,我马上去……不对, 今天是周末, 学校的管理员没上班。” “工作日我要上班, 没空陪你去帝丹小学。对了, 小新刚好在帝丹小学上学,我交代他陪你过去。你等等。”奈绪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我去去就回!” “为什么我一个大人需要小孩子陪呀?”阿笠博士纳闷道,“看起来就像在找人监督我一样……” “就是让小新监督你!如果没人陪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又拖个三年五载,你对这件事情太不上心了!”奈绪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 随着大门一开一合,房间里安静下来。 “她的名字吗?”阿笠博士想着记忆中那个一直戴着帽子,眼睛圆溜溜的可爱小女孩,嘴角不由得扬起,“在模糊的记忆里,那应该是个好听的名字。” 他的思绪又回到三十多年前的那次初见…… “阿笠博士,我回来了。后天你记得早起,和小新一起去帝丹小学!”奈绪再三嘱咐。 “好好好,我一定去。”阿笠博士连声应道。 被奈绪这么一闹,他也有点好奇记忆中的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奈绪终于把目光投向升级版的迷你电话上。 阿笠博士朝她招手:“奈绪,坐这边,我教你怎么使用它。” 奈绪看了一眼肩上的雪鹰,走过去坐下。 雪鹰点头。 它懂得,它也会认真跟着学习的。 奈绪在阿笠博士那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才告辞离去。 离开前,奈绪再次看向他肚子:“阿笠博士,你说过要控制饮食,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阿笠博士连忙点头:“一定的,一定的。” 等奈绪离开后,阿笠博士用手背抹了下额头的虚汗:“必须控制饮食了,再胖下去有危险。以后一天只能选择吃一次甜食或油炸食物……不,两次。戒断高热量食物是需要时间适应的!” 奈绪没想到阿笠博士口中的控制饮食的标准有多宽泛。 此刻,她已经回到她家,正坐在卧室里的椅子上,眼前是四个升级版的迷你电话。 得知奈绪习惯把对讲机穿绳后挂在脖子上,阿笠博士把它的模样做了次大改造,做成颈部吊坠的样子。 新的迷你手机正面是用来伪装的方形金属挂坠,上面的图案是几朵樱花,边缘有些简单的花纹,看起来简单大方。 它的反面则是极小的手机屏和九宫格按键,底部分布着一个紧急联系的按钮、一个电源按钮、麦克风孔以及一个安装纽扣电池的卡槽。 因为按键的那侧对着人体,为了防止误触开关,电源按钮使用的是拨动按钮。 为了隐藏起吊坠反面的秘密,吊坠有一定厚度,稍厚的侧面把吊坠反面的凸起物遮掩得严严实实。 阿笠博士考虑过重心问题,将吊坠设计成只要动作不大,用于伪装的正面永远朝向前方的样子。 奈绪和雪鹰对此赞叹不已。 “如果他在生活中也那么细心,绝不会发生忘记初恋名字的事情。”雪鹰吐槽道。 奈绪表示赞同。 她拿起一个迷你手机穿上红绳,打了个可调松紧的活结,挂在雪鹰脖子上。 雪鹰动了动脖子:“的确比原来要重一些。不过,这点重量不成问题。” 奈绪笑了笑,把另一个迷你手机穿绳后挂在脖子上:“它的重量可比你重不少。” 雪鹰骄傲地扬起脖子:“幸好我是妖怪,普通的北长尾山雀可承受不住这个分量。” “是呢。” 奈绪把一个迷你手机放进抽屉里备用,拿起一条红绳穿过圆孔,打结。 雪鹰蹦到她旁边看她穿绳:“你要把它给松田?” “对,他经常和我们一起夜巡。只要开启电源,这四个迷你电话的信息是互通的。有它在,我们三个可以随时联系到另外两个。这样做方便很多,还能留一条后路。” 雪鹰没意见。 真正私密的事情,她们才不会在迷你电话里聊呢。至于其他事情,松田阵平听到又能怎样? 雪鹰没有意见。 一人一妖都投了赞同票,故而在当天晚上,松田阵平就拿到了最新版的迷你电话。 “这是给我的?”松田阵平有些惊讶。 “对,我教你怎么使用。” 松田阵平一听就懂,还能举一反三,奈绪教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没一会儿,松田阵平就掌握了这个迷你手机的所有用途。 他拿着迷你手机翻来覆去地研究,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上把它拆成一堆零件。 阿笠博士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如此多的功能全部塞进这么小的外壳里? 然而,他没有这个时间和机会——夜巡开始了。 他把吊坠套到脖子上,发动汽车。 今天的夜晚也很平静,他们巡了好几条街,都没有遇到一起案件。 “东京的治安真的变好了!”奈绪喜形于色。 松田阵平回想了下,夜巡那么久,他们确实没有遇到过连续两天无事发生的情况——包括有人酗酒吵架的小事。 但是,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他对东京的治安不再抱有过高期望,他不敢断言,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或许?” 夜还那么长,他们真的不会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吗? 事实证明,还真不会。 又一个平静的夜晚过去了。 松田阵平送回奈绪后,分秒必争地开车回到租房。 迷你电话,他来啦! 刚进客厅,他看到萩原阵平手上拿着一个满是银杏叶花纹及靠在一起的FC字母的女挎包,正盯着它看。 “Hagi,你这是帮女孩子提包,不小心把它带回来了吗?”松田阵平调侃道,“绅士变偷包贼可不好听,车钥 匙给你,赶紧把包送回去吧。迟了的话,假如奈绪要抓你,我都不好帮你辩解。” “小阵平,你的眼力不行啦。”萩原研二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新包,近期在时尚界刚崭露头角的芙莎绘品牌的一款产品,最近很受女孩子欢迎,我买回来是想送给别人当生日礼物呢。” 松田阵平无语:“隔三差五送生日礼物给女孩子,你什么时候能攒够买FD的钱?” 萩原研二握拳放在心口处,痛心疾首道:“当初就不该拒绝铃木先生的感谢金。” “如果会收下那笔钱,你就不是我认识的hagi了。”松田阵平懒得配合他演戏,“我回房间了。” “去吧,你又帮不上我的忙。”萩原研二挥了挥手,看着女挎包陷入沉思,“包装盒外面要搭配什么图样包装纸比较好呢?” 松田阵平阖上房门,拿出自己的宝贝工具箱,把迷你电话取下来放在桌上,舔了舔嘴唇:“让我看看你是怎样把那么多功能浓缩到半个手掌大小的外壳里吧!” 松田阵平仔细地研究着迷你电话,渐渐将迷你电话拆成一堆零件。 他心生佩服:“原来如此,这样设计的话就能最大限度地把有限的空间利用起来,阿笠博士果然是个天才发明家!” 他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后,又把它拼装回原样。 “功能正常……成功。” 次日,松田阵平去集合前,先去加油站给汽车加油。 前面有辆车刚加完油,正在起步,松田阵平便接替了它的位置。 他看了看开走的黑色小轿车,吹了声口哨:“哇,保时捷356A,和hagi想要的马自达RX-7价值差不多呢。” 他想到了晚上的事情,觉得他的幼驯染至少还需要好几年才能买到心仪的汽车。 松田阵平加完汽油,到约定地点接奈绪上车。 奈绪坐到他身边:“阵平,我们今天改个路线。” 松田阵平没意见,按照奈绪指的路线前进。 他们开过好几条街,依然没有遇到任何案件。 奈绪开心地笑道:“果然不是我的错觉,东京的治安变好了!” 就在此刻,她脖子上挂着的迷你电话传来清脆的银铃声,那是阿笠博士设置的紧急联络的铃声。 奈绪迅速掏出迷你电话。 一条短信跳了出来:【奈绪,我见到了去年那个危险的银色长发青年!我打算去跟踪他!】 第98章 去年见到的危险的银色长发青年? 一听这描述, 奈绪无需多想,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是那个警校时期联谊会中途遇到的全身杀气、把雪鹰吓得炸毛的青年! 奈绪有些坐立不安。 雪鹰跟着她见过无数的犯罪分子,唯独害怕那个男人。雪鹰单独跟踪他, 会不会出事? 他只是个普通人, 看不见雪鹰,应该不会有事吧? 松田阵平难得看到奈绪紧张到情绪外露,问道:“是雪鹰的紧急联络?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我们现在过去支援它吗?” “是它,它说它打算去跟踪我们以前见过的一个青年。我们等它的消息再行动。”奈绪嘴上这么说, 手指却不由得绞在一起。 那个银发青年——不, 应该说雪鹰恐惧那个男人的样子记忆太深刻, 奈绪虽然一直安慰自己他看不见雪鹰, 但仍然忐忑不安。 “以前见过的青年?”松田阵平疑惑道, “谁?” “我们在警校时那次联谊, 我喝醉酒后四处乱跑,导致你们中断了联谊, 一起四处找我, 这件事你有印象吧?” “当然, 那是去年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 而且, 就是因为那次醉酒,奈绪无意间让诸伏景光看到她和雪鹰对话,而诸伏景光又随口告诉他们,松田阵平才能将一个个线索串联起来, 最终发现奈绪藏起来的秘密。 “我那次之所以会到处乱跑,就是因为看到了那个青年。他……很危险, 雪鹰说过, 他整个人像是杀气的凝结体。” 奈绪把那次的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安慰她道:“放心, 按你所说,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看不到雪鹰,也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不会对雪鹰造成任何伤害。” 奈绪听完松田阵平的话,内心安定了不少。 她的思维转向另一处:“如果那个青年真是犯罪分子,雪鹰这次应该会把他的罪证拍下来,也能知晓他的住所。这样一来,我就有理由逮捕他了!这么危险的人若是罪犯,可不能放任他逍遥法外!” 松田阵平见奈绪迅速抛开不安,摩拳擦掌地想要抓住青年,眼神斗志满满,不由失笑。 这才是他熟悉的奈绪呢。 “阵平,你停一下车。”奈绪叫道。 松田阵平靠边把车子停下:“怎么了?” “我去后备箱拿一下防弹衣。”奈绪打开车门,“你稍等一下。” 她打开后备箱,拿出防弹衣穿上,再插上防弹插板。 那个男人不是善茬,倘若真是坏人,他们之间必有一场枪战。 她必须事先做好战斗准备,才能在第一时间投入战场。 这是奈绪收到萩原阵平的礼物后,第一次穿上它。 松田阵平不禁挺直腰板。 只凭奈绪这个举动,他就从侧面了解到那个男人有多危险了。 奈绪身轻如燕地钻回汽车:“久等了,我们走吧。” 她打开手机,看代表雪鹰的圆点在电子地图上不断移动:“我们去雪鹰不远处巡逻。若雪鹰紧急呼叫支援,我们可以迅速赶到。” 松田阵平眼睛往电子地图上一瞥,确认地点:“听你的。” 他观察了一下车流情况,向右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来了个180度甩尾掉头,往既定的方向开去。 奈绪拉出领口的迷你电话,看上面没有新的短信,重新把它放回去。 接下来,就等雪鹰的消息了。 电子地图的圆点位置,雪鹰正挂在黑色保时捷主驾驶座一侧的后视镜镜杆上,享受速度与激情。 速度—— 汽车疾驰时迎面而来的狂风把它全身的毛往后吹,它的爪子快抓不住光滑的镜杆,要被吹飞了!它每次只能等小轿车停下等红灯时,才能重新抓牢镜杆。 激情——即使它控制住眼睛不往车内瞟,车内那个男人身上的杀气依然浓厚到不停刺激着它体内的报警器,它的大脑一直在向它传递危险信号,快把它的危险感知戳爆了。 更恐怖的是,它注意到那个男人时不时就会往它这里看一两眼,不知是不是它刚挂到镜杆上时,迷你手机和镜杆的轻微碰撞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可是,那个男人之前不是特意停车检查了一次后视镜么,还把它吓得立刻往上飞,后面一直用一只翅膀捂着迷你手机防止碰撞。 那个男人不止亲手摸过一遍后视镜,还把汽车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现在还在怀疑什么呀!他患有疑心病么! 呜呜呜,这款小轿车的车顶上为什么没有天线,它宁愿挂在那上面! 在这个位置,它偶尔没注意,就会透过玻璃窗清晰地看见那个恐怖的男人,有时甚至会对上他的视线,这对它的小心脏也太不友好了! 伏特加听从琴酒的命令,在路上不停地绕圈子:“大哥,有人跟踪我们吗?” 不愧是大哥,他完全没发现有人偷偷跟踪他们…… 琴酒再一次看向两边的后视镜:“没有,你直接开去训练营。” 从上车之前,他就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监视他,还从伏特加身侧的后视镜处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声。 但他全面检查过一次爱车,没有找到任何窃听器、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一路也在留心后面的汽车,却没发现有车子在跟踪他们。 大约是他多心了。 伏特加脸色一肃:“是,大哥。” 大哥就是大哥,警惕心强。这么折腾一回,如果有老鼠跟着,绝对会被他们抓出来! 保时捷径直开向郊外,开进一处郊区别墅里面。 雪鹰赶紧从镜杆上下来,飞到旁边地上,开启摄像功能。 迷你手机很完美,只有一点不如意的地方:纽扣电池电量有限。 为了给它预留充足的电量,雪鹰之前只敢使用最低限度的电量——开启电源,让奈绪可以随时监控到它的位置。 迷你手机正面的一朵樱花的花心处,藏匿的摄像头把雪鹰面前的一切景象录入镜头里。 它跟着两人走进别墅。 “琴酒大人,伏特加大人。”为他们开门的人恭敬地向两人鞠躬。 Gin?Vodka?这不都是酒名吗? 等等,Gin? 它没记错的话,之前奈绪曾在某天夜里楼顶擒获住一个狙-击-手,他的代号就是Calvados,发给他短信的人就是Gin。 原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Gin!奈绪没猜错,那个狙-击-手背后的确有个以酒名作为代号的犯罪组织! 它这次心血来潮的跟踪是正确的!它抓到大鱼啦! 雪鹰激动极了,被风吹得七倒八歪的羽毛无风自颤,就连对琴酒的恐惧感,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大半。 它想马上给奈绪发短信报告喜讯,但它转头一想,发短信需要中断摄影,跟着琴酒把眼前的一幕幕全部录下来更为重要。 它忍住想要分享的欲-望,不远不近地跟着琴酒,在离地一米多的高度飞行,以免镜头太高,拍不全图像。 琴酒说道:“去地下室。” 开门人赶紧应道:“是。” 他一边带头走向通往地下室的隐蔽入口,一边汇报道:“教官们有在好好教导新人们,他们都很拼命。每隔一个月,我们都会进行一次考核,连续六次成绩合格的新人会加入组织外 围,不合格的成员全部都被清理掉了。 “我们一直在小型□□组织里挑人补充人数,那是新鲜血液的主要来源。但最近很难招到新人,不知道和之前美女警官一事有没有关系……” 琴酒瞥了他一眼:“你在推脱责任?” 开门人被他锐利的眼神看得一抖,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无能,我会想办法招到新人的。” 雪鹰心里乐开了花,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哼哼哼,那都是它家奈绪的功劳! 琴酒似有所感,转过头去。 但是,他身后只有伏特加一人,更后面的地方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人影。 伏特加不明所以地看着琴酒。 琴酒回过头去,轻嗤了一声,觉得自己今天有些过度敏感。 开门人带着琴酒和伏特加走进厨房,拉开中岛台下面的一扇柜门,伸手掰了掰隐蔽其中的机关,厨房储藏室的地板应声而动,向一侧滑开,露出底下不知通往何处的楼梯。 他们不知道,这一幕全被雪鹰拍了下来。 琴酒回头,再次看了看身后。 身后依旧只有两个人。 琴酒这才一马当先走下楼梯。 后面的两人一妖跟上他的脚步。 地下室里别有洞天,共挖了三层,每层面积极大,远超上面的别墅。 地下一层是教官们的所在处,同时布置了众多严密的机关,重重叠叠,预防新人们从下面逃跑。 地下二层是新人们的训练场所,里面有射击场、格斗场、健身房、游泳池等看似正常的运动场所,面积都很大,器械也极多。 但是,里面还有些特别的房间,譬如拷问室、实验室、焚烧炉、小黑屋、治疗室…… 雪鹰路过一间拷问室。里面各式各样的刑具以及四处淋漓的陈年血迹,看得它不寒而栗。 地下室的建材隔音效果极佳,雪鹰在进入别墅时没听到任何动静,进入地下一层时也一样。到了地下二层时,它才隐约听到密密麻麻的一片枪声。 射击场装着厚厚的防弹玻璃,从外面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训练情况。 琴酒驻足观看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废物。” 里面的那批新人,或许有一些人能加入组织外围,但凭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拥有代号。 不过,组织里的代号成员本就稀少,他不该对他们抱有期待。 和他们一起下来的开门人心里又是一抖。 琴酒又去格斗场,看新人们竭力厮杀,打得对手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里面有两个人较为突出,引起琴酒的注目。 他们一个打得狠、实力强;一个用头脑在打架,虽实力不是顶尖,却赢下一场又一场格斗。 琴酒的目光稍微回暖一些。 组织会在新人加入时,由教官负责检测他们的能力,重点培训他们的特长。今天,他们得到消息,知晓琴酒会来察看新人们的素质,教官们已经把新人们按特长进行分配训练。 换句话说,每个房间的新人,最擅长的就是他们此刻正在做的事。 琴酒得出一个结论:这个训练营的新人质量一般,唯有格斗场那两个人有希望在组织里更进一步。 能有两个好苗子,这个训练营就算有价值。 琴酒难得开口说道:“还算可以。” 开门人的心里泛起一阵喜意。 能被组织的高层夸这么一句,意味着他们日后极有可能得到更好的资源。 雪鹰数了数人数,发现在这个地下室里,竟然容纳了近百人! 每个教官为了震慑新人们,都随身携带着武器,而下面的枪- 械又极多。它得提醒奈绪,她这次可不能再单枪匹马出动,必须请求搜查一课及公安部门支援。 据说地下三层是新人们的宿舍,但没有任何参观价值。琴酒挨个房间看了一遍,就准备上楼。 路过格斗场时,雪鹰看到一个教官从场上拖出一个全身上下流着血、被打得不成人样的人,正往外走。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全身无力地垂下,任由身体在地上拖行出一条条血迹。 教官看到他们,连忙鞠躬。 “死了?”琴酒问道,语气毫无波澜。 “是的,真不好意思,让您看到这不堪的一幕,污了您的眼,我马上把他处理掉……”教官连声道歉,加快速度,把那人,不,那具尸体拖向焚烧室。 人命在这些人眼里无足轻重,微末如草芥。 雪鹰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之前抛开的恐惧感重新回归身体,甚至翻了倍。 他们口中的清理……原来是直接塞进焚烧炉里吗? 这群人比它想象中危险许多! 琴酒带着伏特加走向楼梯,准备从别墅离开。 雪鹰提前一步从他们头顶上空飞过,钻出一楼的窗户,飞出别墅。 它停驻在别墅外院子的围墙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拍摄他们从别墅出来的影像。 雪鹰看向琴酒的目光带着极度的恐惧感。 但是,它决定继续跟踪琴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他逮捕归案。 琴酒再度感受到纠缠他一晚上的未知视线。 他转头看向那处地方。 那里是一片围墙和几棵树木,在夜晚里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他低头掏出黑色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伯-莱-塔-手-枪,打开保险。 伏特加疑惑道:“大哥?” 琴酒没有回答,遵循内心的感受,抬手往视线来处连续开了几枪,子弹间稍有间隔。 雪鹰被琴酒毫不遮掩的杀气镇得动弹不得,眼见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地飞向它的身体。 第99章 伏特加看到琴酒的举动, 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勃-朗-宁-手-枪。 琴酒示意伏特加:“你去看看,如果有人躲在那里就捉过来。” 他对视线特别敏感, 直觉告诉他,那里有人盯着他看。 扣动扳机后, 他没听到那里传来任何声响。但是,紧盯着他的视线消失了。 这说明那个人没有大幅度移动, 并且隐藏了起来。 “是, 大哥。”伏特加应了一声,打开保险,一边持枪警戒周围,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琴酒重新填充子弹, 凝神留意四周。 当子弹在视野里无限放大时, 雪鹰以为自己即将结束漫长的妖生。 许多妖怪拥有各自特殊的能力,例如穿墙、附身、显形、净化…… 这些雪鹰统统没有,它的力量弱小到甚至无法化为人形。 因此, 就连人类都能轻易伤到它——只要他们能准确攻击到它。 它敢跟踪琴酒二人,唯一的依仗在于他们无法感知到它。 然而, 它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对无形的视线敏感至此, 并谨慎到哪怕没有发现其他痕迹,也会开枪相向。 快动, 它的身体快动起来! 雪鹰全力抵抗琴酒的杀气,终于稍微动了一下身体! 它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子弹已近在咫尺。 它……躲不开了。 喜色凝固在它的脸上。 在这一瞬间, 它的脑子里出现了走马灯, 这一生就像放电影一样, 快速在它脑海中上映。 它的妖生以遇到奈绪为分界点,清晰地分成两段。 乏善可陈的漫长的前半生,以及波澜起伏的短暂的后半生。 如果没有遇到奈绪,它或许还待在奈良县的树林里,日复一日地度过一成不变但却漫长的妖生。 后悔吗? 不,它不后悔。 因为奈绪,它品尝到友情的滋味,享受到生活的趣味,内心有了羁绊,感受到了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抱歉,奈绪,以后我没办法再陪你一起享用美食,也没办法再充当你的眼睛、当你的侦察兵了。 感谢你告诉我地狱的存在,让我对死亡没有那么恐惧。 就让我先行一步,在你的故乡等你…… 子弹以毫厘之差擦过迷你手机的边缘,射向它的脖颈。 就在子弹触碰到它的绒毛的一刹那,挂在它脖子后面的一个极小的塑料保护套里的符咒亮了起来,一层保护膜包裹住它的全身。 子弹触碰到那层保护膜,消融不见。 与此同时,符咒和保护膜也化为齑粉,消散无踪。 那是名取周一为了给他的无礼式神赔罪而送给它的赔礼——一次性防御符咒! 拿到那张符咒后,奈绪就把它折叠起来,装在一个很小的塑料保护套里,和徽章一起串进同一根红绳里。 但是,雪鹰嫌它碍事,每次都挡着它使用徽章,奈绪便把它挪到雪鹰的后颈位置,并加以固定,让它不会四处乱滑。 久而久之,雪鹰习惯了它的分量和触感,却忘记了它的存在。 当初没想着报仇而是拿了这张符咒,它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雪鹰热泪盈眶。 绝境逢生,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它在刹那间挣脱了琴酒的杀气束缚。 雪鹰毫不犹豫地张开翅膀飞了起来,背朝琴酒全速逃离。 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了! 它不知道琴酒为什么会朝它开-枪,在这个时候,离他越远,它越安全。 至于跟踪? 它不会去做不自量力的事 情。 奈绪很早以前就跟它说过,它的安全排在第一位。若遇到危险,它必须第一时间抛开一切逃跑,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她。 它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尽快找到奈绪,把录制的视频交给她。 伏特加沿着琴酒射出的子弹的轨迹仔细搜寻痕迹,走出极远,才回到院子里。 他向琴酒摇了摇头:“大哥,没有。” 琴酒蹙眉,亲自上前检查了一遍。 围墙上没有被人扒过的痕迹,两侧的草丛也没有被人踩过的压痕,那个方向的树上树下、附近的墙根下、灌木丛里更没有人躲着…… 真的没有人。 或许今天晚上他的感觉确实有些失灵。 琴酒看向站在别墅门口的开门人。 他慌忙深鞠躬:“琴酒大人,伏特加大人,请慢走。” 琴酒凝视他几秒,转身:“我们走。” 伏特加赶紧跟上,坐进汽车主驾驶座,载着琴酒离开。 雪鹰离开那栋别墅一段距离后,落到一棵树的树梢上。 它花了点时间平复后怕的情绪,关掉摄影功能,紧急联系奈绪:【我拿到了十分重要的视频,快来接我!】 “你没事吧?”奈绪急切的声音从迷你手机里传来。 雪鹰想了下,就结果论而言,它无事。 【算是有惊无险吧。】 “那就好。”奈绪松了一口气,“我们马上过去,你在安全的地方稍等片刻。” 【好。】 奈绪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电子地图,指示松田阵平前进的方向。 松田阵平按照奈绪所说的路线前进。 没两分钟,对面开来一辆黑色小轿车,明亮的灯光晃得松田阵平一眯眼:“保时捷356A?这款车数量那么多吗?今天第二次遇到了。” 奈绪抬眼时,那辆车已经和他们擦肩而过,和他们背道而驰。 奈绪没在意那辆车,抬手一指:“前面右拐,它的位置很近了。” 松田阵平开车拐了几道弯,停在几棵树边上。 奈绪摇下车窗,朝外面伸出左手:“雪鹰!” 正朝着汽车飞来的雪鹰停在她手心里,被她捧回车里:“阵平,我们回去。” 松田阵平开车折回市区,目的地:他的租房。 他们需要把迷你手机里录制的视频导入电脑内进行剪辑,才能作为证据提交上去。 奈绪没有着急问雪鹰它今晚的经历,翻来覆去地检查雪鹰的身体。 她没在雪鹰身上发现伤口,心里微定。目光扫过雪鹰后颈时,她的目光凝固了。 “雪鹰,那张符咒呢?” 那是一次性防御符咒,只会在主人遇到危险时主动触发,难道…… 雪鹰朝她告状:“Gin——就是那个银发青年——他朝我开-枪!那张符咒救了我一命,没了。” 奈绪一时情绪失控,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奈绪!”松田阵平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现在在车上!你想自己走回去吗?” “抱歉!”奈绪撤去脚上的力气,咬紧牙关,“Gin……唯有那个家伙,我一定要亲手把他抓住!” “冷静点,奈绪,我没事!”雪鹰在她手里蹦跶几下,“你看,我活蹦乱跳的!” 奈绪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稳住心神。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情绪那么激动?”松田阵平时不时看她几眼。 “雪鹰差点被人枪-杀了!”奈绪压着情绪说道。 松田阵平一惊:“什么?它没事吧?普通人不是看不到雪鹰吗?” “他是普通 人,这点我敢肯定。我好几次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至于他为什么对着我开-枪,我也觉得奇怪,他明明看不到我呀?” 奈绪转述雪鹰的话给松田阵平,解释了关于防御性符咒的事情,随后看向雪鹰:“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雪鹰开始讲述晚上的跌宕起伏的经历。 奈绪见松田阵平关注地看向这边,充当中转站,同声传译。 松田阵平听完,以汽车限速的最高时速开往租房:“得尽快把这个视频剪辑出来。兵贵神速,若那个男人真如雪鹰说的那般谨慎,说不定打算把训练营里面的人转移到别的地方。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抢先动手。” “深夜动手的话,他们的抵抗会弱一些,对我们更有利。”奈绪深以为然。 他们到达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合租房时,萩原研二已经在里面了:“需要我剪辑什么视频?那么紧急,还特地把我叫回来。事先声明,我只是粗通剪辑技术哦。” “抱歉,研二,原版视频只能给你和阵平两个人看,偏偏我不懂那方面的技术……”奈绪一脸无奈,“阵平说他也没学过呢。” “什么视频?”萩原研二好奇心大增,“刚才在电话里,你没有细说。” “雪鹰。”奈绪唤了一声,雪鹰落在她面前,任由她从它脖子上摘下迷你手机:“研二,等下看视频时我再解释。” 以萩原研二的视角,则看见奈绪手上变魔术似的,突然出现一个方形吊坠。 “雪鹰也在?雪鹰,晚上好啊。”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朝雪鹰的方向挥了挥手。 “雪鹰也和你道了声晚上好。”奈绪中转信息。 “现在没空让你们聊天,hagi,奈绪,快过来,我把电脑开起来了。” 松田阵平把奈绪递给他的迷你手机连到电脑上,找到唯一的一个视频文件,点击播放。 奈绪和萩原研二全部凑到电脑前。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栋灯光明亮的别墅以及站在门口的两个黑衣人。 “琴酒?伏特加?他们是之前奈绪你逮捕的卡尔瓦多斯的组织成员吗?”萩原研二听到两个酒名,立即有了猜测。 奈绪点头,言简意赅道:“对,雪鹰找到了他们组织的新人训练营,拍了这个视频。我们要提交视频作为证据,向搜查一课及公安部门请求行动,共同铲除这个据点,以免遗漏任何一个人。但是,摄像头在雪鹰胸前位置,视角难免会随着它飞行的高度变动。你只需要把不合理的部分剪掉,将视频剪成合理的数段。” 她没要求萩原研二将视频无缝拼接。 若剪辑技术不够精湛,反倒容易让人找出破绽,被认定为是伪造视频。在这种情况下,若能减少一些人为痕迹,更令人信服。 第100章 “这个简单。”萩原研二面露轻松微笑。 他没有谦虚, 他的视频剪辑能力堪堪能够应付女孩子们的简单要求,若奈绪的要求太复杂,他根本做不到。 雪鹰拍的视频么……难怪奈绪只能求助他。 三人看着画面推进, 看到打开地下室的机关安装位置时,啧啧惊叹:“藏得够隐秘的。一般人习惯把机关设置在卧室或书房里,不会去注意私密性更强但容易被忽视的开放式厨房。这个机关利用了一般人的惯性思维,把它藏在厨房, 确实不易发现。” 地下一层遍布着许多供教官们休息的房间, 宽敞的走廊里有些处于关闭状态的机关。它们在视频里一晃而过, 却让三人的脸色凝重起来。 萩原研二把视频进度条往后拉一小段,暂停,指着天花板的角落位置在空气中点了点:“这些地方隐藏着很多固定的枪口,应该是远程遥控的。奈绪, 你们进攻的时候要注意上方的子弹。” 奈绪看得很仔细,大致弄清它们的分布规律:“我知道了。” 松田阵平补充道:“摄像头很多,或许24小时都有人随时关注着监控, 你们一进入地下一层,估计就会被人发现。你们进攻的速度必须要快,给他们的时间越多, 他们能组织起来的反抗力量越强。别忘了, 下面不缺枪-械之类的武器。” 奈绪点头:“我会尽量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地下二层拍摄到的一幕幕场景看得松田阵平直皱眉头:“他们人数众多,装备也很齐全,颇具战斗力。那些人训练时明显是在搏命, 一个个都不是善茬,不排除他们敌友不分乱开枪的可能性。奈绪, 子弹无眼, 你要小心流弹。” 奈绪一脸认真:“我会的。” 近战是奈绪的强项, 来再多人她都不怕。但子弹的速度极快,威力又强,就算是她,也无法确保自己能在数个枪口面前毫发无伤。所以,她一定会小心的。 待看到有人被打死,在场几人却面色如常,反应淡漠,三个人都看出他们对人命有多轻贱。 两人再三叮嘱道:“他们很危险。奈绪,我知道你很珍视生命,包括罪犯的。但是,危急时刻,切不能手软,该下手的时候一定要狠下心去。” 奈绪保证道:“我会视情况决定下手轻重,以自己的性命为先。” 并非所有的杀人者都会堕入等活地狱,目前这种情况不在其范围内。 若真到迫不得已之时,奈绪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视频里,琴酒和伏特加准备上楼,画面突然拔高,越过他们的头顶向前冲去,周围的景色急速后退。 松田阵平突然移动鼠标暂停视频:“就这些,hagi,剩下的视频剪辑全靠你了。”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内心有些不解,但仍下意识配合道:“交给我吧。” “等等。”奈绪看向松田阵平,“视频还没放完,你继续播放。” 松田阵平一眼不眨地说谎道:“没了。” 他当然知道后面还有一段视频,因为进度条的位置才到整个视频的四分之三左右。 但是,他很清楚那段视频里有什么画面——雪鹰被枪-击。 他不希望奈绪看到那一幕。 之前在车上听到雪鹰被枪-击时,奈绪的情绪就失控了。若她亲眼看到那一幕呢? 他保持着右手虚握鼠标的姿势和奈绪对视着。 “小阵平,你不让开的话,我怎么剪辑视频呀?”不清楚内情的萩原研二见气氛有些奇怪,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想打断两人间突如其来的冲突。 两人没理会他。 奈绪看出松田阵平不肯让步的决心,不再多说,一只手覆上松田阵平的手背 ,点击左键,然后把鼠标线从电脑主机后面的USB接口处拔下。 暂停的画面重新流动起来。 为了防止松田阵平继续捣乱,奈绪抓住他的两只手腕,眼睛越过他的头顶紧盯着电脑屏幕。 松田阵平使劲抽了抽手,却挣脱不了奈绪的束缚,只能看着视频里的画面一点点进展到他不乐意看到的地方。 视频的角度固定下来,正对着别墅大门。 在视频里全程只展露背影的琴酒和伏特加的正面暴露在镜头里。 琴酒,身材高大,身穿黑色风衣,头戴黑色礼帽,银色的长发,墨绿色的瞳孔,外貌和他的气质如出一辙,冷峻孤傲。 伏特加,身材魁梧,身穿黑色西装,头戴黑色礼帽,黑短发,戴着墨镜,脸型方方正正,满脸横肉,看着有些凶恶。 奈绪只看了一眼伏特加,就把目光放在琴酒身上。 只见琴酒走出大门,直视镜头一眼,就掏出手-枪毫不迟疑地对着镜头方向连射几枪。 画面剧烈地抖动起来,但依稀能看到一颗模糊的子弹近乎直射向镜头。 松田阵平感觉到奈绪手心的温度急遽下降,变得冰冷。 他想要安慰奈绪,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干巴巴地说道:“雪鹰还活着。” 萩原研二在一旁笑道:“对,雪鹰运气真好,看这视频,我以为它被射中了呢。” 松田阵平怒目直视他的幼驯染。 别火上浇油啊! 奈绪面无表情,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燃烧着两团暗火:“你没猜错,那颗子弹确实没射偏。” 萩原研二僵住,尬笑道:“抱歉,我说错话了。” 他根本不敢问雪鹰被射中后还活着的原因。 怪不得小阵平表现得那么反常,一直不肯给奈绪看后半段视频……他该猜到的。 奈绪看画面视角不停拉高,又向远方飞驰,知道雪鹰是在逃命。 视频里的画面越过许多地方,终于停下来,但画面抖得十分厉害。等隔了好一会儿,视频才结束。 奈绪知道,当时的雪鹰内心充满了恐惧。所以,哪怕逃离琴酒,它依然用了一些时间平缓心情,才停止摄影功能联系她。 琴酒。 奈绪将这个名字细细咀嚼着,恨不得将他狠狠揍一顿再送进监狱里。 奈绪偏头,将脸颊靠在雪鹰的小脑袋上,感受它温热的体温,内心安定下来。 雪鹰还活着。 真好。 “研二,剪辑的工作交给你了。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雪鹰做得很好,视角大部分都保持在一个高度,视频剪辑起来不难。给我十分钟,我剪辑完再确认一遍后给你。” “好。” 奈绪打算给目暮十三说明情况,正准备拿出手机,发现手上触感不对。 她低头一瞧,发现自己还抓着松田阵平的手腕。 奈绪急忙松开手,看到他手腕上浮现出的极其明显的红色手印,转瞬又化为淤青,心生愧疚:“抱歉,阵平,刚才我情绪上头,手上没轻没重……药膏在哪里,我等下帮你涂药。” 松田阵平满不在乎地收回双手:“这点淤青用不着涂药,一晚上就能痊愈。你赶紧打电话,正事要紧。” 他心里其实有些意外。 被奈绪攥住手腕不放时,他原以为自己的双手手腕最轻都得骨裂一回,没想到奈绪看着视频情绪剧烈波动时,依然下意识控制住自己的力气,没真的伤到他。 至于淤青?在奈绪手底下,那个能叫伤吗? 奈绪盯着他的手腕看了几秒,按他说的先打电话给目暮 十三说明情况。 她粗略描述视频里看到的景象,重复一遍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之前提醒她的话,请求搜查一课的支援,并请他向公安部门提出申请配合行动。 奈绪郑重其辞地说道:“我有几段视频可以证明那是犯罪组织的训练营,至于视频的来源,很抱歉,我不能告诉您。但是,作为一名警察,我以我个人的性命、人格以及名誉保证,视频绝对真实。” 目暮十三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慎重地问了她许多关于视频内容的详细问题。 奈绪一一回答,强调道:“请于今晚行动。今晚不小心把蛇惊动了,若速度太慢,恐怕蛇会溜走。” 目暮十三要求她发视频给他。 奈绪看向萩原研二,他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奈绪应诺道:“我马上发给您。” 目暮十三挂断了电话。 奈绪把萩原研二发给她的视频点开,拉着进度条粗略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转发给目暮十三。 目暮十三收到视频后,点开使用快进看了一遍,紧急联络了刑事部长官以及公安部门。 为了给雪鹰压惊,奈绪得到两位屋主的许可,将电视打开,播放雪鹰近年来喜欢看的情感电视剧给雪鹰看。 雪鹰顿时被电视剧吸引了注意力,飞到沙发上,专注地看起电视剧来。 奈绪看着雪鹰笑了笑,脱下身上的防弹衣和防弹臂盾放在一旁,又去楼下买了些东西。 她回到两人的合租房,拿出一管去淤青药膏,对松田阵平说道:“把手伸出来。” “真的没事……”松田阵平话说到一半,看到奈绪眼里的坚持和自责,声音软了下来,默默地伸出左手。 紫黑色的淤青在松田阵平的冷白皮上更显狰狞。 奈绪心里的愧疚感更深一分,拧开药膏的盖子,从里面挤出一截药膏在右手指腹上,左手轻轻地托着他的手,用此生最轻柔的力气把药膏涂在他手腕上的淤青处,浅浅抹开。 奈绪仿若对待易碎瓷器的姿势和手腕处宛如蜻蜓点水般的触感让松田阵平不自在极了,他动了动身体,说道:“我是男人,又不是怕痛的小女孩,你动作爽快点。” 奈绪没听他的话,小心翼翼地涂好一只手腕后,伸手托起他的右手,重复之前的动作。 松田阵平低头看着奈绪的发顶,没发现自己的脸颊及耳根处有点微红。 萩原研二看了看自己的幼驯染,又看了看奈绪,视线又回到松田阵平身上。 松田阵平没有发现萩原研二的目光,出神地看着奈绪。 萩原研二伸手捂住脸,内心发出无声的呐喊。 雪鹰沉浸在电视剧的剧情里,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奈绪帮松田阵平涂完药后,静静地等待目暮十三的电话。 不出一个小时,奈绪接到紧急集合通知。 她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说:“雪鹰先寄放在你们这儿,等事情结束,我再上门接它。” 两人点头:“一定要平安归来。” 雪鹰知道自己在现场会让奈绪分神,默认了奈绪的安排,朝她挥了挥翅膀:“我等你。” 奈绪朝他们一笑:“再见。” 她刚走出门,松田阵平就跟了上去:“我送你去警视厅。” 奈绪没有拒绝。 松田阵平看着她走进警视厅的身影,内心很不是滋味。 他的朋友即将迈入枪林弹雨的战场,而他唯一能帮得上忙的事,竟是送她前往战场。 两人的合租房距离警视厅不远,奈绪是较早到达的人之一。 目暮十三看到她,朝她点了点头,手里的手机没有离开耳边,一直在和人 联系。 警察们陆陆续续地到来,有她熟识的同僚们,还有不认识的公安警察们。 不到二十分钟,此次行动的警察全员到齐。 奈绪穿上特制的能够防弹的防护服,把脖子以下除了手的位置全部严密地防护起来,又在腰间别上手-枪、挂上催-泪-弹,口袋里放上几个子弹匣,举起一面防弹盾牌,带上一个密封好的防毒面具。 最后,她从换下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放进防护服的口袋里。 装备完毕。 目暮十三是本次行动的总指挥。 他告知本次执行任务的警察们行动计划及注意事项,让在场的警察们分别坐上几辆大型运输车,开向奈绪提供的犯罪组织新人训练营的具体地点。 第101章 凌晨是大部分人的休息时间, 同时也是他们身体最放松、警惕心最弱、较难尽快组织有效防御的时间。 他们选定在凌晨三点发动奇袭。 在凌晨两点多,做好战斗准备的队伍出发了。 奈绪和目暮十三在同一辆大型运输车内, 开在队伍的最前方。 目暮十三的原定计划是派一小部分警察占领别墅, 把守地下室入口,大部分警察则进入地下一层。 在进入地下一层时,由警察们逐个扔出催-泪-弹, 让其产生的刺鼻烟雾遮蔽监控摄像头的视野, 同时破坏所有教官房间大门,让烟雾漫进房间, 出其不意地削减教官们的战斗力, 并把下面两层的敌人堵在烟雾之外。 至于从天花板上的那些远程遥控的固定枪□□出的子弹, 则靠警察们举盾结阵来抵挡。 他们将保持队形,在枪林弹雨中走出一条路。等放倒地下一层的教官后,头顶的枪失去远程操控的人,对他们将不再是威胁。 但是,这么做有两处缺陷。 其一,这样做行动不便, 若遭到敌人反击,乱了阵型, 暴露在枪口下的整队人性命堪忧; 其二, 盾牌与盾牌间存在缝隙, 不排除子弹从中射中阵内警察没有设防的脑袋的可能性。 奈绪有另一个更优的方案。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目暮十三, 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同。 目暮十三豆豆眼:“你认真的?” 奈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如果我的方案行不通, 耽误不了两分钟时间, 您使用原计划还来得及。如果我的方案行得通, 大家会比较安全。” 目暮十三脸色一肃:“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我们也能用这个办法……” “枪的射程多远是未知数, 去做这件事的人越多越危险。况且, 子弹数量有限,不该浪费在这个地方。而且,做这件事一定要快,若是让敌人做好准备,这件事就毫无意义可言,原计划也可能会失败。” 奈绪自信一笑:“目暮警部,您应该清楚我的速度有多快。那些东西不过是固定的目标,我能做到百发百中。” “不行,我不同意。就算你是神枪手,装填子弹的空隙对你来说也是致命的,你能一边装填子弹一边躲过攻击吗?”目暮十三驳回奈绪的自荐。 “不用装填子弹,因为我不需要用到枪。” 奈绪石破天惊的话让目暮十三皱紧眉头:“不用枪?奈绪,我现在没空和你开玩笑……” “我用这个。”奈绪拉开鼓囊囊的口袋,让目暮十三看清楚她之前准备好的东西。 目暮十三看清那些东西,有点生气:“我现在真的没空和你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奈绪一脸认真,“我证明给您看。” 她摇下车窗,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话。 目暮十三目瞪口呆:“……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奈绪表示肯定,再次向目暮十三请缨。 目暮十三沉默良久,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按你说的做。不过,如果你做不到那件事,不要逞强,必须马上终止方案,我们按原计划行动。” “是,我保证!” 和他们同车的搜查一课刑警们都惊呆了。 宫本小姐真的要按照那个乱来的计划行动吗? 刑警们和公安警察们在距离目标几百米处下了车。 不远处的郊外别墅暗沉沉一片,唯有街边的路灯撒下昏黄的灯光。 执行此次任务的警察都是各自部门的佼佼者,虽有几十人之众,但行动起来速度又快,又没有发出引人注目的声响。 一行人迅速地来到他们的目 标别墅门前。 队伍里走出两个人,身轻如燕地翻过围墙潜入别墅。不多时,他们从里面打开门,把其他警察放进别墅。 “上面总共只有三个人,已经全部用麻醉针放倒了。”他们汇报道。 目暮十三派人把三个人铐起来,放在一起看管起来。 他叫道:“奈绪。” “是。” 奈绪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里,按照雪鹰拍摄的视频打开柜子,掰动藏在里面的机关——这一段视频被萩原研二删掉了,因为当时雪鹰为了拍下机关的所在处,特意飞近柜子,几乎是对着机关拍下它开启的全部流程。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出现了。 行动即将开始,所有警察不约而同地戴好防毒面具。 奈绪朝目暮十三看去,得到他的颔首示意后,一马当先冲进地下室。 其他警察想跟着进入,被目暮十三拦住。 他们讶异地看向目暮十三,目暮十三朝他们摇了摇头,做了个等待的手势。 目暮十三作为本次行动的最高指挥人,他们无条件听从他的指挥。 故此,所有人都在黑洞洞的地下室入口处等待着。 整个过程,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 目暮十三的目光随着楼梯往下蔓延,在尽头处停住。他收回目光,看着手腕上手表的秒针一格一格向前跳动。 两分钟。 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极限时间。 若奈绪在时限内提前结束任务,会通知他们行动;而两分钟过后,无论地下一层情况如何,目暮十三都会按照原计划行动。 宫本君,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奈绪一迈下楼梯,就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在监控室里密密麻麻的众多监控屏幕里化作一抹残影。 在静止的画面中,移动的事物格外醒目。 但是,屏幕里的画面和肉眼所见的有所不同,只要速度够快,监控捕捉到的影像一糊,让人根本分辨不清画面里是人是鬼。 教官揉了揉眼睛,他这是太困了,导致眼睛花了吗? 但很快,他就会知道他的眼睛没出问题。 此刻,奈绪已经跑到那条布满机关的近两百米长的走廊前面。 她抛下防弹盾牌,双手伸进口袋,减慢脚下速度,冲进走廊。 机关没有发动,她知道自己争取到了最初的宝贵时间。 奈绪双手各握住一把玻璃弹珠,凭借超凡的动态视力及强大的记忆力,同时对天花板上的各个枪-管弹射而去。 玻璃弹珠重出江湖,在它们王者归来的初战中表现绝佳,每颗玻璃弹珠都带着它们的目标同归于尽。 “砰!砰!砰!” 枪-管爆裂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长廊里下起了一场枪-管零件和玻璃碎片交织而成的雨。 奈绪露出微笑。 玻璃弹珠真的很好用呢。 值班室的教官听到奇怪的声响,放下揉着眼睛的手:“什么声音?” 他看向屏幕,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有一个头戴防毒面具、身穿防护服的怪人半举着双手在走廊里奔跑着,不知做了什么事,天花板上的一根根枪-管在她眼前如烟花般炸裂,又在她身后落下。 那画面看着格外诡异,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惊悚感及震撼感。 教官愣了几秒,赶紧奔向机关控制处,将机关打开。 可惜,在他愣神期间,奈绪已经跑到走廊中段位置;待他反应过来打开机关时,奈绪已经穿过了走廊。 走廊里残余的小部分被奈绪漏过的枪-管里射出连绵不断的子弹。 可惜, 它们晚了一步。 固定住的枪□□出的子弹路线是固定的,这个机关是靠着从不同方位射出的子弹交织成毫无死角的子弹雨,才让人无法活着通行。 现在,机关里大部分的枪-管都被奈绪粉碎了,剩下的零零散散的枪-管射出的子弹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只要避开子弹的固定路线,处处都是子弹的死角。 奈绪折身返回,重新冲入走廊,将剩余的所有枪-管都一一射毁。 颇有些声势的枪-声渐渐变得稀疏,最后彻底哑火。 奈绪捡起走廊入口处的防弹盾牌,冲出口处大喊了一声:“目暮警部,任务成功!” 在入口处听着下面响声不断的目暮十三原本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拨快秒针,好尽快下去和奈绪汇合。 结果,还不到一分钟,他就听到奈绪说她成功了? 目暮十三满心的不敢置信,但地下室已经响起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有人在用广播大喊:“敌袭!所有人穿好装备,准备迎敌!” 这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战斗。 目暮十三没有耽误时间,指挥几十个警察们井然有序地快速进入地下一层。 奈绪待最后一个警察走下了楼梯后,抛出腰间的催-泪-弹。 一个催-泪-弹产生的烟雾明显不足以包裹住一大段走廊,从她身后又抛出了好几个催-泪-弹。 浓郁的烟雾四下散开,隐藏了他们的身形,也遮蔽了监控的视野,让躲在监控后面的人无法通过广播提醒教官们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第一个倒霉蛋出现了。 长廊两侧的一个房间里,有个夜猫子教官还未入睡,反应极快,已经手持枪-支推开门,准备给入侵者送上一份小小的礼物。 奈何,等他推开门后,广播才迟迟响起:“注意,敌人持有催-泪-弹,尽快戴上防毒面具!” 在大门打开的一刹那,催-泪-弹产生的烟雾向那个倒霉的教官涌去,刺激着他的眼睛,让他不停地开始流泪,连眼睛都睁不开,作战能力急遽下降。 毫无疑问,作为催-泪-弹的第一个受害者,这个教官很快就被警察们缴械拿下。 警察们就地取材,摸索到房间里的绳索,把他的双手、双脚分别捆绑得严严实实,把他打晕了丢在地下室出口不远处的地上,留下一个人看管他。 在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口观察下面敌人动向的目暮十三大喊:“不用担心头顶,上面的机关已经失效,你们按照计划行动,不要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在这次行动中,攻克地下一层是最艰难的一步——其一在于教官,其二在于机关。 下面的新人们相较于教官们而言,数量翻了好几倍,但算不上棘手。 新人们训练不到半年,时日短暂,不成气候。除非天赋异禀,论经验、论实力,新人们都远远不及教官们。 至于机关…… 原本火力凶猛且没有死角的机关现在没有丝毫威胁,他们可以专注于擒获那些教官。 几个警察用盾牌挡住自己的脑袋预防敌人突袭,合力踢向房门。 破门行动,开始。 然而,房门剧烈抖动几下,依然坚强地立在原地,但警察们的脚却被反震力震得生疼。 为了避免逃入走廊的人破门而入逃出生天,这里的房门都是钢质防火防盗门,坚硬无比。 “我来!”奈绪见状,上前一个侧踢,钢门的中间位置凸起变形。整扇钢门硬生生和连接门框的铰链分离开来,脱离门框的束缚朝房间内飞了进去。 第102章 “宫本小姐威武!”搜查一课的同僚欢呼一声, 往里面丢了一枚催-泪-弹。 公安警察们怔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滚圆。 不好,她太用力了。若敌人刚好在钢门的飞行路线上, 会不会被钢门击中直接到地狱报到? 奈绪慌忙探头查看室内情况, 勉强从弥漫开的烟雾中辨认出一个不停用手扇风的人影,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几个警察迅速涌入房间,朝那个人影扑去。 奈绪当仁不让地接下破门的任务。 她减弱力气,抬腿对着门锁踹下去,门锁应声而裂, 钢门在强劲的力道下划出扇形弧线, 狠狠地摔在墙壁上, 嵌进墙体一小部分。 奈绪争分夺秒,在极短的时间内踢开一扇又一扇钢门。 她的同僚们则迅速往里丢催-泪-弹, 配合得天衣无缝。 公安警察们集体长了见识。 兵贵神速, 此话不假。 因他们行动力极高, 速度极快, 房间里的教官们刚从睡梦中惊醒, 正四处寻找武器时, 房门就遭到暴力破坏。随后的催-泪-弹攻击让他们丧失了大部分攻击力,被警察们一一擒下,依然打晕后绑住丢在地下室出口不远处。 监控室里的教官虽然戴上了防毒面具, 也装备好了武器, 但看到周围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们, 他识相地投降了, 被警察打晕放倒做了同样的处理。 自奈绪开始行动后差不多五六分钟, 地下室最坚固的一道屏障就被警察们攻克了。 “奈绪, 这些教官就拜托你和他们一起搬到上面, 共同看守起来。”目暮十三赞许地拍了拍奈绪的肩膀,“这次多亏有你,我们才能无伤亡地擒获他们。辛苦你了,稍微休息一下吧。” 搜查一课的同僚们一边往地下二层冲一边喊:“你好好休息,剩下的那些人交给我们!” 奈绪并不累,体力也很充沛,虽然感动于同事们的好意,但她更想加入战斗。 正如松田阵平之前所言,乱拳打死老师傅。若是那些犯罪组织的新人们没有章法胡乱一通开-枪,反倒有可能伤到警察们。 若她冲在最前面,可以用盾牌作为武器,横扫站在最前方的一众新人,为队友们减轻战斗压力。 就算在混战中,只要她抛开顾忌、放开手脚,一定能得到不菲的战果。 她有着绝对的自信。 “目暮警部,我不累,我能继续战斗……” “这是命令。”目暮十三用奈绪看不懂的复杂眼神看着她,“你要相信我们,在场的每一个警察都是好战士,一定会得胜归来。” 目暮十三的命令是绝对的。 奈绪怔了怔,行了个军礼:“是,祝诸君武运昌隆!” 她放下手后,折身走回长廊的另一头,和留下来的几个警察们一起搬运那些昏迷中的教官们。 不幸中的万幸,这些教官们没有一个人在奈绪破门时站在门后,全数被活捉。 失去知觉的人死沉死沉的,要扛着他们走上长长的楼梯十分费劲。 其他警察选择两人一组,轮流进行扛人或看守任务,奈绪则单独行动,用公主抱一次运送一个教官。 围在地下室入口处的警察们见下面缭绕的烟雾里隐约出现人影,如临大敌地举起武器对准他们,结果发现是自己人。 他们的表情松懈下来,放下武器,问道:“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地下一层的敌人已全部解决完毕,目暮警部让我们把他们带上来。目暮警部带着其他人去了地下二层,结果未知。” 几人来回几趟,把十来个教官和别墅里的三个人放在一起,顺便给他们扎了麻醉针, 让他们睡得更沉。 众人在上面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目暮十三带着他的部下们和公安警察们,押着手无寸铁的俘虏们凯旋了。 他们经历了一场混战,形容狼狈。有些人身上带着伤,互相搀扶着走出地下室。 幸而,在他们之间只有受伤,没有死亡。 目暮十三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露出笑容:“各位,今晚的行动大获全胜!”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警察死亡、成功生擒了绝大多数敌人、宛如奇迹般的胜利! “哦!”所有警察发出欢呼声。 目暮十三让人把那些俘虏们看守住,又派人去下面把无法自己行动、已被绑缚住的俘虏们运送上来,最后让人地毯式搜索了两遍地下室三层楼,避免有漏网之鱼。 许多辆大型运输车的司机们在目暮十三的指挥下把车停在别墅门口,目暮十三安排俘虏们进入不同的运输车,由之前负责看守没怎么参与战斗的警察们和部分伤势较轻不影响行动的警察们负责分别押送他们。 受伤较重的警察们自然单独坐上一辆车。 奈绪被派去看管一群醒着的俘虏,任务很简单,防止他们半路逃跑。 目暮十三在别墅里打了几通电话,警视厅及公安部门又分别派出一群人进入别墅地下室。 此刻,在地下室里,由催-泪-弹产生的烟雾已全部消散。 他们分头行动,有的人在教官们的住所搜寻有价值的资料,有的人开始研究地下室的机关和构造,有的人钻进犯罪组织的实验室等房间…… 除了俘虏,这里的其他东西同样各具价值。 ——除了焚烧室。 在焚烧炉旁边的深坑里,用于震慑新人的堆叠起的厚厚的骨灰中无法提取出有效的DNA,除了让人更加明白这个犯罪组织有多残忍外,没有任何用处。 奈绪不知道别墅那里的后续情况,顺利地把俘虏们交接给早已在警视厅内等待的警察们手上。 属于她的任务结束,她被告知可以回家休息,剩下的事情有专人负责。 奈绪上交所有装备,手里握着仅剩的一颗玻璃弹珠,赶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合租房——虽然通过电话报了平安,但两人依然不放心,要求亲眼看到奈绪——除此之外,她要去接雪鹰回家。 自奈绪走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坐到沙发两侧,美其名曰“陪雪鹰看电视”。 事实上,他们都牵挂着奈绪的安危,一直坐立不安。至于电视里到底上演了什么故事?他们压根没看进眼里、听进心里。 他们不知道,被他们“陪着看电视”的雪鹰早已不在沙发上。 当奈绪出发后,它就隐藏起自己的妖气,偷偷飞出两人的合租房,藏进警视厅里的一辆运输车内,坐着顺风车一起前往别墅。 当奈绪下车前往别墅后,它就飞到别墅不远处的大树上,一直盯着别墅的门口瞧,直到奈绪出来。 见奈绪一副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行动自如,雪鹰紧绷了许久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待奈绪进入一辆运输车后,雪鹰悄悄飞进另一辆车窗大开的运输车的驾驶座里藏了起来。 等运输车路过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合租房时,雪鹰从车窗飞出来,全速向合租房飞去。 合租房里,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依然坐在沙发上,失神地盯着电视看,但明显可以看出两人心不在焉。 雪鹰看到电视里播放的居然是恐怖电影,毛都炸了起来,赶紧换台,切换成一部电视剧。 说真的,恐怖片里的鬼比妖怪可怕多了…… 那两人无动于衷,依然盯着电视看,没发现电视节目已截然不同。 待奈绪到达合租房,松 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急急忙忙上前查看奈绪情况时,唯有雪鹰仍坐在沙发上,施施然扭头向奈绪挥了挥手翅膀:“哟,奈绪,你回来啦?我就知道,晚上这点小场面难不倒你,你一定会安然无恙,胜利归来!” 它的语气里充满了信心。 奈绪虽有些诧异雪鹰不同以往的表现,但它这么信任她的样子让奈绪同样感动。 她逐一看向两人一妖,张开双手,身体在原地缓慢旋转两圈,大大方方地让他们观察她的情况,露出大大的笑容:“晚上一切顺利,我没有受伤哦,你们不用担心。”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长舒一口气,神色舒缓下来。 奈绪没事就好。 安心之后,他们的好奇心开始冒头。 这次行动的总时长远比他们想象中短暂。掐头去尾一算,难不成他们一个小时内就铲除了那个新人训练营? 不过,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 萩原研二看了看时间,现在已是凌晨四点多。 他微笑着向奈绪发出邀请:“时间很晚了,要不要在我们这里留宿?我们这里有没拆封过的牙刷和毛巾,很方便的。” 松田阵平也开口道:“你睡在我的房间里吧,我去hagi房间和他挤一晚。明天还要上班,现在能睡多久算多久。” 现在确实很晚,奈绪的家离警视厅有段距离,来回一趟需要不少时间。若她晚上留宿,确实能节省下不少睡觉的时间。 但奈绪有些犹豫:“我身上很脏……” 虽然她的整个身体被包裹在防护服内,没有沾染到烟雾、枪-管和玻璃的碎屑,但她的头发全程暴露在外面,不知有多少脏东西附着在上面。直接睡在别人干净的床上,不太好吧? 至于深夜留宿在两个大男人房间里合不合适,奈绪并未考虑太多。 她绝对信任她的两个好友。 松田阵平眉头一挑,毫不介意地说道:“我又没有洁癖,你随意,大不了之后换一张床单。很晚了,你快点去休息。” 主人家都说不介意了,奈绪也就不再推辞,招呼雪鹰关掉电视,洗漱后进入松田阵平的房间,躺到床上。 一夜好眠。 第103章 萩原研二的床宽度为1.5米, 勉强塞得下两个二十三岁的大男人。 两个人并排躺在一起,手脚只要稍微舒展开来,就会碰到旁边的人。 松田阵平嘟囔道:“你的床真小。” 萩原研二笑道:“两个人睡当然会觉得小嘛, 又不是小时候, 我们都长大了。” 他们小时候也曾这样挤过一张床。 在他们上小学时,松田阵平喜欢上他姐姐后,为了能看见他姐姐, 偶尔会赖在他家和他一起午睡。 那时他家的床和现在这张尺寸相同,但两个小孩还没有长开, 躺在上面并不拥挤。 想起自家姐姐, 萩原研二转头看身边的松田阵平:“小阵平, 当初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姐姐?” 松田阵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很早以前就问过这个问题。我当时就回答过你, 你姐姐是我的理想型,我对她一见钟情。不过, 那种心情已经消失了。” 萩原研二紧紧地盯着他的脸:“那你现在还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现在不是该早点睡觉吗?明天还得上班……”松田阵平见萩原研二突然用一只手捂住双眼, 声音顿了一下, “Hagi, 你的表情好怪。怎么了?” “你……不,没事,睡吧。” “哦。”松田阵平扭回脑袋, 闭上眼睛。 萩原研二侧过身,伸手往床头柜上的开关一按, 在黑暗中无声说道:“榆木脑袋”。 小阵平明明有过暗恋史,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没摸透自己的心意? 是因为奈绪偏离他的理想型太多,让他没往那方面想?还是因为日久生情不如一见钟情的情绪来得激烈, 他距离奈绪太近, 习惯了和她在一起, 反倒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变化?抑或是他之前把她定位为好友,形成了固定印象,导致思维有点僵化? 头疼。他该捅破这一层纸吗?还是放任他们顺其自然地相处,等待时间将这份感情消磨殆尽,抑或酝酿成佳酿? 为什么他一个没有女朋友的人要操心这种事情啊! 紧张后骤然放松的情绪反差、熬夜的后遗症以及好友的感情问题搅合在一起,萩原研二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时,身旁传来好友轻微的鼾声,他正呼呼大睡着。 萩原研二决定了,短时间内他不会去插手松田阵平的感情问题,静观其变。 他把问题抛开脑后,也沉沉睡去。 奈绪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手机里的定时闹铃响起。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精神不振地连打好几个呵欠。 睁开眼睛时,她看到陌生的房间,一时间没想起自己身处何处,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睡在松田阵平的房间里。 雪鹰此刻正蜷缩在奈绪昨晚用围巾卷成的临时鸟巢里睡得正香,小胸膛一鼓一鼓的。 奈绪没去打扰它,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轻轻合上房门,对面响起开门声,睡眼惺忪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正从房间里走出来。 “阵平,研二,早。”奈绪朝他们打了招呼。 “早,奈绪。”两人回应。 奈绪看着松田阵平,扑哧一笑:“阵平,你的头发好乱。” 据说卷毛睡醒后头发容易乱翘,看来传言不假。 她是长直发,完全没有这个烦恼,只要随意用手指梳两下,头发就能恢复顺直。 松田阵平摸了摸脑袋:“哪里?” 他的手摸来摸去,每次都从目标旁边滑过。 奈绪见状,上前帮了他一把。她踮起脚尖拉过他的手,压在一撮翘得很 厉害的头发上:“这里。” 萩原研二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互动,只想说一句:洗漱台上面就挂着镜子,小阵平自己照照镜子不就行了? 不过…… 他看了眼无意间又不错眼地看着奈绪的松田阵平,又看了下神情自如,放开松田阵平的手后径直走向洗漱台的奈绪,心里为自己的幼驯染默哀几秒。 小阵平的恋爱运绝对有问题,每次心动的对象在不同意义上都很难搞。 先不提他姐姐,奈绪虽然很亲近小阵平,但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在刚才那段小插曲中,萩原研二没从她眼中看出一丝一毫能和暧昧沾边的情绪,真的只是纯粹的帮忙而已。 这是一个比松田阵平高出许多等级的榆木脑袋。 好在他已经下决心不去插手他们之间的感情,不然绝对得因为他们愁掉一大把头发。 萩原研二为自己的决定点了个赞。 松田阵平花了点时间处理那撮高高翘起的头发,在两人后面完成洗漱。 三人办事都不喜欢拖泥带水,很快就打理好自己,一起下了楼。 三人简单地用过早餐,准备出发。 萩原研二坐进主驾驶座里,奈绪习惯性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准备坐进去,被松田阵平拉住。 他关上副驾驶座的车门,拉开后座车门,示意奈绪进去:“坐后面,我有事问你。” 奈绪从善如流地钻进后座,松田阵平跟着坐进去,关上车门。 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前排的萩原研二:“……” 奈绪坐在前面难道会影响她说话吗?小阵平没发现他说的话缺乏逻辑吗? 啧啧。 萩原研二发动汽车,听松田阵平问道:“能说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奈绪想了想,目暮警部没有特别下达禁口令,他们两人在这件事里都出了一份力,应该有知情权。 她便告诉两人她昨晚的行动全过程。 奈绪在这次行动中活跃度极高,但她只参与了任务的上半部分,真正的行动时间只有五分钟左右,她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完毕——集合,抵达别墅,用玻璃弹珠废掉地下一层的机关,扔烟雾弹,破门,把俘虏扛到一楼,等待队友,行动结束,回警视厅。 当然,奈绪说得没那么简单,她足足说了两分钟呢! 不过,有些不必要的小细节她刻意没提,比如她冲进机关时,特意扔掉了防弹盾牌…… 没办法,如果拿上那个盾牌,她只有一只手能用,暴力破解机关的速度会急遽下降,那样就不容易打时间差抢占先机了。 至于没有防护的脑袋……她不是有两只裹着防弹服的手臂吗?若事情没她想象中顺利,她可以用手臂护住脑袋,退到身后已经没了大半威胁的走廊里。 话毕,奈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目暮警部应该看得出来,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累,为什么不让我加入下一个阶段的行动呢?” 萩原研二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奈绪一眼,说道:“我猜测目暮警官是想保护你。虽然你只参与了计划的前半部分,并且没有直接捉住那些犯罪分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才是最大的功臣。若你继续参与计划,且表现同样突出,会惹上两个大麻烦。其一,那个新人训练营显然只是背后组织的冰山一角,如果你接下来仍像之前一样活跃,甚至独揽功劳,事情一传出,那个组织会将仇恨集中到你一个人身上,你和你的家人都会很危险。其二……” 萩原研二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奈绪这几个月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 她几乎日日夜巡,不是为了名声或其他利益,目的十分单纯——恶有恶报,让罪 犯得到应有的惩戒。 在她看来,警察就该是正义的伙伴。 告诉奈绪警察不怎么光明的一面,真的好么? 松田阵平直接把萩原研二不知该不该说的话抖了个干净:“其二,这次行动搜查一课向公安部门请求了帮助,自然要分一杯羹给他们。这次行动是很危险,但里面蕴藏的利益也十足诱人。如果你把功劳全部抢走,公安部门没什么功劳,能分到的蛋糕自然不多。此外,和你一起冒着生命危险行动的刑警们和公安警察们同样也没有功劳可言,相当于白忙活一场。堵了别人的路,你得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目暮警官让你脱离战场,是帮你切断这个未来。” 他想起奈绪的那群同僚们,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的同僚们应该不会介意。” 感觉他们可能会做出在一旁替奈绪加油助威的事情呢。 奈绪不理解,奈绪大为震惊。 抢功劳?堵路?说的是她? 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到极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生命中第一份工作就是狱卒、工作环境极其单纯、只见过同僚偷懒的奈绪脑子里根本没有抢功的概念。 她看向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缓缓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松田阵平说得更加赤-裸直白一些。 奈绪豆豆眼。 她只是希望凭借自己的强大力量尽量减少队友们的伤亡罢了,哪曾想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人类真的是太复杂了。 奈绪语气复杂:“还好有你们的提醒……等下得好好谢过目暮警部呢。” 说话间,警视厅到了。萩原研二让两人先下车,他去找停车位。 奈绪往松田阵平手腕上一瞄,说道:“下班后你们等等我,我再去你们合租房一趟,把雪鹰接回来。” 他手腕上的淤青看起来比昨晚更严重,她得再帮他涂药。 自己犯下的过错,必须由自己弥补回来。 松田阵平刚一下车,就迎来火辣辣的视线。 他抬眼一看,是搜查一课的一个刑警——搜查一课的刑警们总是对他横眉竖眼,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就记下了他们所有人的长相。 他转头一看,奈绪已经下了车,正站在他身边。 果然,因为奈绪抢功就记恨她的事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比起那些,他们似乎更想赶跑她身边的异性。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不是菩萨。老是被人明晃晃地敌视,松田阵平心里也很不爽。 他抬了抬鼻梁上的墨镜,坏笑了一下,牵住奈绪的手往大楼走去:“快点,别迟到了。” “哦。” 奈绪应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 松田阵平看到那个刑警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别提有多解气了。 他们等电梯时,奈绪叫了一声:“阵平,手。” 松田阵平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忘了放开奈绪的手。 他赶紧松开手。 奈绪的体温抽离的那一瞬间,松田阵平内心深处闪过一丝不舍。 然而,就在那一刻,电梯来了,打断了他的心情。 他和奈绪赶紧进入电梯,遗忘了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 两人楼层不同,于电梯内分别。 奈绪郑重地向目暮十三表示谢意,然后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下班后,奈绪在松田阵平的招呼下再次坐进汽车后座,随两人一起回他们的合租房。 在半路上,奈绪的手机响了。 第104章 “小新?” 奈绪看到来电名字, 赶紧接通电话。 这两天工作繁忙,她都忘记追踪自己交代给工藤新一的事情了。 【奈绪阿姨,现在是下班时间, 你那里应该方便讲话吧?】工藤新一的声音从手机听筒处传来。 “嗯,小新, 你说吧。” 【我上午拉着阿笠博士一起去学校找管理员, 找到了他的初恋的名字和地址了哦!她的名字叫做木之下芙莎绘。至于地址,我和阿笠博士去了那里一趟,那处住宅许多年前就换了主人, 屋主也不知道前任主人去了哪里。】 工藤新一语带遗憾。 到头来, 他们只查到木之下的名字,不知道她本人身处何方。 日本如此之大, 茫茫人海之中,他们要如何仅凭一个名字找到仅存于阿笠博士记忆里、三十多年前还是小女孩的特定的人? “这样啊,辛苦你了。没有白费功夫呢, 只要知道名字, 总有办法找到的。” 【嗯, 明信片上写着一串没有规律的奇怪数字, 很可能是表示约定地点的暗号,我想了一个下午都没能解密。奈绪阿姨,我要集中精神破解这个暗号, 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不说啦, 再见!】 工藤新一斗志满满。 “再见。”奈绪挂断电话, 喃喃自语道:“芙莎绘……吗?” 阿笠博士终于知道他的初恋女孩的名字了。他记忆中缺失的一角, 在今天补全了。 距离下一次约定时间还剩几年, 在这几年里, 阿笠博士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她。 若他们缘分未断, 终有一日,两人将再次见面。 毕竟,阿笠博士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不是吗?即便放眼全国,重名的同龄者也不会有太多,更何况“木之下”这个姓氏并不常见。 她的声音极低,但松田阵平刚好坐在她身边,听清了她的自语。 “芙莎绘?你在找芙莎绘品牌的哪款包吗?你可以问问hagi,他说不定知道。” 松田阵平只听得到电话这一头的说话声,听到“芙莎绘”这个词,不由得联想到前两天萩原研二买的那款女包。结合“找到”一词,他得出了错误的答案。 芙莎绘品牌?奈绪愕然。 这个品牌的名字……不会吧,事情有那么巧合么? “奈绪,你想找芙莎绘品牌下某一款特定的包包吗?”萩原研二有些惊讶,“这个品牌最近刚打响名声,没想到你也知道。我对它研究不深,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的那款包长什么模样,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奈绪试探地问道:“研二,你听过‘木之下芙莎绘’这个名字吗?” “没听过,不过,听起来像是这个品牌的创始人呢。所以,你想找的不是包,而是人吗?” 奈绪的关注点很明显,萩原研二一下子猜到了事实。 奈绪点了点头。 “你可以上网搜索一下芙莎绘品牌的相关信息。作为近来颇有名气的品牌,它的创始人资料应该能在网上找到。”松田阵平说道。 奈绪迅速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芙莎绘品牌创始人”几个字,一连串搜索结果跳了出来。 奈绪看着一条条搜索结果里显示的同一个名字,不知该觉得惊喜还是该觉得意外。 “芙莎绘·坎贝尔·木之下”,这是芙莎绘品牌创始人及公司社长的名字,年龄恰好比阿笠博士小三岁。 木之下芙莎绘,芙莎绘·坎贝尔·木之下,这两个名字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拥有的两个名字,只是本名和外国名的区别。 奈绪有预感,她找到了阿笠博士初恋故事里的女主角。 奈绪拨打电话给工藤新一。 对暗号毫无头绪的工藤新一刚接起电话,就听到令他震惊至极的消息。 “什么?奈绪阿姨,你发现了一个疑似木之下芙莎绘的人?!” 工藤新一目瞪口呆,垂眸看了眼时间。 距离他把那个名字告诉奈绪阿姨,刚过了不到五分钟。 怎么回事?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奈绪阿姨经历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快就有目标了? 然后,他就从奈绪口中得知她的消息来源。 工藤新一陷入漫长的沉默。 他从不关注时尚界的消息,对国际名牌尚且不是很了解,更何况是刚有点名气的品牌,不知道芙莎绘品牌极其正常。 但是,按照奈绪阿姨的说法,只要他在网上搜索“木之下芙莎绘”这个名字,跳出来的结果极有可能就是芙莎绘品牌创始人的信息…… 他看了看桌子上草稿纸上写得满当当的一条条推测和一个个大大的对勾,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阿笠博士也接到了奈绪的电话。 【阿笠博士,我怀疑木之下芙莎绘是一家时尚女包品牌公司的社长。你上网搜一搜‘芙莎绘·坎贝尔·木之下’这个名字,上面有她的照片,看看她是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 阿笠博士大吃一惊:“什么?!” 他没挂断手机,拿着它火速跑进书房,打开电脑,在浏览器里输入奈绪所说的名字,回车。 一张照片猝不及防地跳到阿笠博士眼前。 照片上是一个气质优雅的大美人,头戴一顶帽子,帽子下是一头漂亮的金色短发,看起来颇为年轻。 阿笠博士失神地看着那张照片。 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仿佛走进现实里,每走一步就成长一点。等走到他面前时,她彻底长成了照片里的模样,和照片里的人重合在一起。 没错,是她。 即使过去三十多年时间,她曾经的模样也不曾在他记忆里褪色,他永远记得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 金发……对了,他想起来了,有一次木之下的帽子被大风刮跑,露出了她藏起来的头发。她的发色像是金色的银杏叶,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芙莎绘……”阿笠博士脑海中的记忆又翻腾起来。 【阿笠博士,她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芙莎绘吗?】 奈绪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是她。”阿笠博士的语气没有一丝动摇。 【太好了,阿笠博士。这几天你什么时候有空?到芙莎绘公司总部去赴约吧!你已经迟到了许多年呢。】 “什么?!赴约?!”阿笠博士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距离你们约定的时间过去三十多年了。若她信守诺言,那么,她已经在约定地点等了你三次。连约定地点都不记得的阿笠博士,你不觉得你应该好好地当面向她道歉吗?】 奈绪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魄力。 阿笠博士吞了吞口水:“我,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嗯,我等你的消息。】 奈绪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 阿笠博士挂断电话,不自觉地走到落地镜前面。 看着镜子里圆滚滚的自己,想起照片上苗条的芙莎绘,阿笠博士掐了掐腰间的赘肉:“我是不是真的该减肥了?” 另一边,三个人已经到了合租房楼下。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听到了奈绪和阿笠博士的对话,联系之前的事情,心下了然。 是个再续前缘的爱情故事呢。 奈绪脚步欢快地上了楼。 他们走到门口时,听到从无人的房间里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等他们打开门,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若这是在悬疑片里,那么房间里应该偷偷地藏着一个人;若这是在惊悚片里,那么下一刻应该有一个不明物体以奇怪的姿势向他们爬来。 但是,这里是他们的日常世界,所以—— “奈绪!”雪鹰拍着翅膀飞向奈绪,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我睡饱了,一起回家吧!” 昨晚,不,应该是凌晨,雪鹰又累又困,很快就睡着了。 等它醒来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房间里没有任何人。 在它的临时鸟巢旁,奈绪留下一张纸条:“雪鹰,今天好好休息吧。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些零食,你醒来后可以填一填肚子。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看看电视,我下班后接你回家。” 是假日! 雪鹰欢乐地度过咸鱼躺的下午。 然而,电视看久了也会觉得腻味。雪鹰一听到门口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关掉电视飞出来找奈绪。 比起电视,它更想听听奈绪昨晚的英勇事迹!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看奈绪左手手心朝上置于腹前,右手在虚空中抚摸,顿时觉得,他们的日常生活似乎有些偏向非日常。 奈绪没忘记自己过来的第二个目的,顺了顺雪鹰的毛后,把它放在肩膀上,转头对松田阵平说道:“阵平,你把手腕洗干净,我重新帮你上药。” 这一次,松田阵平没有拒绝,顺从地按她说的话去做。 奈绪固执起来,没人说得动她。与其白费口舌,不如少说两句,反正结果没差。 因几人今日睡眠不足,今日的夜巡取消,奈绪给松田阵平涂完药后就带着雪鹰回了家。 奈绪一五一十地把凌晨她进攻犯罪组织新人训练营的经过告诉雪鹰,满足了它的愿望。 雪鹰有点发愁:“奈绪,你以后别这么做了,怎么可以把防弹盾牌扔掉呢?你的脑袋上可没裹着防弹衣,最多只比别人脑壳硬一些,抗不过子弹的。” 直面过射向它的子弹后,它无法再像从前一样盲目相信奈绪的实力,开始担心她会阴沟里翻船。 子弹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只要略一迟疑,就会被它贯穿。 如果没有那张一次性防御符咒,它现在应该在奈绪老家了。 而且,它有点怀疑,假如它没有被琴酒的杀气震慑住,它真的能躲过那枚子弹吗? 奈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雪鹰:“不会有事的,大不了手臂被子弹的冲击力震得骨折。能用这点小伤换队友们平安,不是很划算吗?” 雪鹰……雪鹰它能说什么? 比起那些不相干的人,它更看重奈绪。它希望奈绪能自私些,把自己的安危看得更重一些。 然而,奈绪还是个警察。 想要让奈绪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任重而道远啊。 铲除犯罪组织新人训练营的事情仿佛沉到了水下,除了参与行动的刑警们受到表彰外,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时间很快就过去将近一周,又一个星期日来临,奈绪再次前往阿笠博士家。 几天不见,阿笠博士的腰围明显有些缩水。他确实履行了他对奈绪的诺言,在饮食上有所控制。 奈绪很开心,顺口问道:“阿笠博士,你去找她道歉了吗?” 阿笠博士支支吾吾:“再,再过几天去……” 他实在鼓不起勇气去找木之下芙莎绘。三十多年过去了,说不定对方早就不记得他,他贸然找上门去,真的好吗? 奈绪定定地看着阿笠博士,从他脸上看到了心虚。 她一拍掌:“算了,明天我请假陪你去芙莎绘品牌总部。” 阿笠博士豆豆眼:“明天?” “就是明天。” 第二天,行动力极强的奈绪陪着穿戴整齐的阿笠博士坐上新干线,辗转前往目的地。 忐忑不安了两天的阿笠博士看着眼前的大楼:“……到了呢。” 芙莎绘品牌总部。 奈绪拉着阿笠博士走进大楼,对前台小姐笑道:“您好,请帮忙联系一下芙莎绘女士,就说她的故人阿笠博士前来找她。” 前台小姐露出营业微笑:“请问您有预约吗?” 奈绪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没有预约。您只要转达这句话给她就行了,如果她不见我们,我们立刻就走。” 没有社长联系方式的故人? 前台小姐狐疑地看着他们:“抱歉,没有预约的话就请回吧。” 奈绪掏出警察手册给她看:“放心,我们不是坏人。要不然,您把她的电话告诉我们,我们自己打?” 警察的身份极其管用,前台小姐的神情顿时回暖:“请稍等一下。” 她拨通了社长的电话,将事情转告给她。 挂断电话后,她眉眼弯弯地热情说道:“社长让你们在会客室稍等片刻,她过一会儿就到。请跟我来。” 不自在地站在一旁任由奈绪和前台小姐交涉的阿笠博士一愣。 他都已经做好了打道回府的准备…… 能过这一关,意味着对方还记得他,才会抽空见他。 奈绪拍了拍阿笠博士的肩膀:“太好了呢,阿笠博士。” 两人跟着前台小姐前往会客室,坐在里面静静地等待。 没过多久,一个金发美女敲了三下门,推门走了进来。 “阿笠……”她一眼就认出了阿笠博士,满脸惊喜的笑容。 随后,她看到坐在阿笠博士身边的奈绪。 她的表情一顿,笑容不改:“你女儿陪你一起来呀?” 第105章 阿笠博士看到芙莎绘, 猛地站起身,呐呐道:“木之下……好久不见。” 情绪波动过大,他没有反应过来芙莎绘的话,仿佛默认了奈绪是他的女儿。 奈绪纠正道:“我不是阿笠博士的女儿, 他是单身。我是他朋友宫本奈绪, 之前听阿笠博士提起您, 很荣幸能见到您本人。” 阿笠博士仍是单身?她曾听阿笠博士提起到她? 芙莎绘双颊绯红:“你好, 我叫芙莎绘·坎贝尔·木之下……不, 我叫木之下芙莎绘, 很高兴见到你。” 奈绪向她微笑, 给阿笠博士使了个眼神——快道歉。 人家没忘记他, 极有可能真的每十年都去约定之地等他了。 阿笠博士一个激灵, 摸了摸脑门,对芙莎绘说道:“对不起, 木之下, 我不知道你在明信片上写的老地方在哪里,也没解开明信片上的暗号, 只好在养狗的野井家和养仓鼠的蝶野家门口等你……我没守约。” 泪水在芙莎绘眼眶里打转, 湿润了她的眼睛。 原来, 这三个十年的约定日, 阿笠博士没出现在帝丹小学的银杏树下,并非是因为他忘记她或不重视她提出的约定,只是阴差阳错,他们才没见上面。 她强忍泪意,笑了起来:“这是我的错, 我没在明信片上写清楚约定地点。而且, 本来就是我单方面提出的约定, 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 两人看着对方片刻,相视一笑。 见阿笠博士好好道了歉,奈绪轻松一笑,对他们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得赶回去上班了,再见。” 阿笠博士惊讶道:“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我只请了上午的假,所以现在得走了,不然怕下午会迟到。两位再见。” 奈绪礼貌地道别后,离开会客室,没发现阿笠博士想挽留她伸出的手。 雪鹰竖起翅膀尖:“干得好,奈绪。初恋情人久别重逢,电灯泡就该主动乖乖离开,留下二人世界让两人好好叙旧。看刚才那个初恋的表情,我觉得阿笠博士有希望脱单!” “希望如此,我只能帮他到这里了。”奈绪关上会客室大门前,最后看了两人一眼。 两个人正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唯有目光胶着在一起。 奈绪扬了扬嘴角,关上大门。 阿笠博士是个好人,她希望他的后半辈子有人陪伴,不再孤零零一个人。 奈绪紧赶慢赶,在上班前赶回了警视厅。 奈绪没有打听阿笠博士和芙莎绘那天见面的后续,但她仍直接或间接地接收到相关讯息。 譬如,阿笠博士外出的次数多了许多,她偶尔会遇到上门时他恰好不在家的情况。 譬如,芙莎绘品牌在米花区建立了分部,据说社长会时不时到分部视察。 譬如,她曾在阿笠博士家里见到芙莎绘。 阿笠博士在饮食方面注意许多,还主动进行锻炼,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康,肚子日益缩小,体重逐日下降,看起来更像一个健壮但偏胖的人,而不是一个圆滚滚的胖子。 雪鹰不由感慨道:“电视剧里说得不错,每个人都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就算是阿笠博士那种神经大条的人都不能免俗呐。” “阿笠博士比以前精神许多,看着更有活力,真是件好事。”奈绪想起昨天见到的阿笠博士的模样,特别欣慰。她终于不用担心阿笠博士近期会出现三高问题。 “话说回来,这几个月太平了许多,犯罪率比之前低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小型□□组织成员集体回归正道以及你们捅了那个犯罪组织的新人训练营的缘故。”雪鹰舒展翅膀,惬意地扭了扭身体。 确实,这几个月的犯罪率有所下降,无法抓到犯人的悬案也越来越少。 奈绪一直很在意一件事情:“我们捣毁了那个犯罪组织的新人训练营,逮捕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后续没了动静?不是应该从他们口中审讯出那个犯罪组织的相关信息,集中警力将它一举消灭掉吗?” “或许是因为那个组织规模太大,所以需要更多的时间做战前准备吧?”雪鹰猜测道。 事实上,警方一直在推动这件事情。他们从训练营里的资料中知晓,黑衣组织是个大型跨国犯罪组织,所做的事罄竹难书。 最早被警方逮捕的黑衣组织狙-击-手卡尔瓦多斯嘴巴极严,一有机会就寻死,警方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任何讯息。 待抓捕到那些黑衣组织新人训练营的教官们及新人们后,警方才得知了那个组织的相关信息。 但是,这个过程也不容易。 新人们还未正式加入黑衣组织,并不清楚组织对叛徒下手有多狠,很快就向警方透露他们所知的所有讯息。 但是,他们还未进入组织,能提供的信息极少,很多都是警方在地下室直接侦查到的。他们提供的唯一有价值的消息大约就是关于犯罪组织成员的阶层等级的信息——教官们会把各个阶层享有的不同待遇当做胡萝卜吊在他们面前,鞭策他们拼命。 简单来说,从新人训练营出来的普通成员会成为组织的外围成员,若通过组织日后给予的考核,则会进一步成为组织的正式成员,被BOSS赐以代号,又称为代号成员。代号成员中,又有部分人是骨干成员,比普通的代号成员地位高,有权在一定范围内向他们下达命令。而最高的阶层有且仅有一人,那就是组织的BOSS。 然而,这些信息也可以说是没有价值的,因为警方早已从那个组织的警察卧底口中得知了这条讯息。 重点在于那些教官们。 他们专职培养新人,对组织挑选新人的渠道及惯用手段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能根据组织的行事风格猜测出其他新人训练营的大致位置。 只要他们能从教官们嘴里掏出这些信息,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把位于日本不同区域的所有新人训练营都找出来。 为了从教官们嘴里掏出这些信息,负责审讯的警察不依不挠地和他们展开为时近两个月的拉锯战。 直到两周前,终于有教官捱不住审讯,把他知道的情报全数告诉警察。 正如多米诺骨牌效应,当第一个教官开口后,剩下的教官们也撑不住了,接二连三地抖出自己所知的所有信息。 警方迅速展开行动。 东京的警方很快就联系到其他地区的警察,私下派人核验教官们的话,发现了许多处空荡荡的近期废弃的新人训练营——事实证明,教官们说的不是假话,然而他们迟到了一步。 东京的新人训练营全军覆没一事引起了黑衣组织的警惕,他们转移了新人训练营。 可是,凡有行动,必留痕迹。 为源源不断地增加组织成员,黑衣组织做不到把所有新人训练营关停的事情,只是把训练营转移到新的据点。 近百号人员一日三餐消耗的粮食总量不小,每次的食物采购量都极大,痕迹明显。此外,招揽新人的模式一成不变。通过以上两个特征,再结合教官们给出的信息,好几个地区的警方经过侦察、跟踪、确认,发现了黑衣组织新人训练营的据点。 各地警方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约定好时间,同时出动——若时间有先后,得知消息的黑衣组织极有可能再次转移人员。 他们参考了东京警方的做法,将行动的时间定在今夜。 奈绪和雪鹰闲聊着,殊不知这一夜过去后,黑衣组织遭受到惨烈的打 击——他们在日本的根基被断,短时间内没有充足的人手担任教官,重新培养新人。在重新补充组织成员之前,他们的成员每减少一人,组织的力量就减弱一分。 可动用的外围成员变少,意味着有些事情要由代号成员亲自出马。而代号成员做的事情越多,留下的痕迹也相应变多,暴露身份被抓的可能性就越大。 长此以往,黑衣组织的成员们或将陷入疲于奔命的境地。 黑衣组织新人训练营被剿一事原本被警方紧紧捂着,但因部分警察在行动中有所伤亡,最终仍被媒体大肆宣扬开来。 奈绪和雪鹰看了相关报道,数了数新人训练营数量,不由咋舌。 他们很早之前就猜测黑衣组织规模不小,但没想到会大到这个地步。 奈绪大致估算了一下新人训练营每年向黑衣组织输送的新人数量,握紧拳头,愤愤道:“这个毒瘤!迟早有一天要把它彻底消灭掉!” 雪鹰想起三个月前的险死还生的经历,问奈绪:“还没抓到琴酒和伏特加吗?” 奈绪遗憾地摇头道:“没有,虽然几个月前就挂出了他们的通缉犯照片,但从未有人向我们报警汇报过他们的行踪,他们仿佛从那一天开始就销声匿迹了。他们果真是黑暗中的犯罪分子,真的和老鼠一样呢。” “噗。”雪鹰喷笑。 奈绪居然把那个杀气腾腾的冷俊男人当成老鼠,雪鹰完全没办法在二者之间划上等号呢。 有一说一,那个男人更像毒蛇吧,还是剧毒的银环蛇。 至于另外一个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伏特加,恕它直言,它对他的印象就是长相凶恶一点的“跑腿小弟”。 除了给琴酒开车、听从琴酒的命令行动,以及在琴酒说话时附和他,雪鹰没见他做过其他事情。 人是经不起念叨的。 没过几天,雪鹰就见到了那个跑腿小弟伏特加,并见识到他残忍的一面。 第106章 那天正好是周末, 奈绪和松田阵平照例去工藤宅教工藤新一合气道。 为什么这两个人突然间这么做?此事说来话长。 在一个月前,工藤新一偶然遇到一起命案, 因好奇心太重被卷入其中, 口无遮拦捅出命案的好几个疑点,结果被犯人作为人质劫持,险些受伤。 幸好目暮十三接到报案, 带着奈绪及时赶到现场。 当奈绪见到一把尖刀正架在工藤新一脖子上时,神经瞬间崩断。 等她回过神时,那把尖刀不知何时握在了她的手里, 犯人正被她踩在脚底下惨叫不已, 持刀的那只手臂反常地折向一边。 她救下了工藤新一。 然而, 工藤新一脱离危险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远离犯人, 而是在现场继续寻找命案线索,补全他的推理链。 奈绪看着完全不知后怕的工藤新一,又气又怕。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只是这次情况最严峻,犯人动用了尖刀。 工藤新一是个纯粹的推理狂,好奇心强,遇上案件总喜欢掺上一脚,也不管自己的处境是否安全。 偏偏他只是个孩子, 身不强体不壮, 又没有学习过武术, 偶尔会被凶恶的犯人盯上当做挡箭牌, 被他们一抓一个准, 无法自行逃脱。 奈绪无法一直在工藤新一身边保护他, 她希望工藤新一至少掌握些防身之术, 能在她不在时好好保护自己。 工藤新一力量不足,注重攻击性的武术并不适合他。恰巧她在警校学习过合气道,是偏向于技巧性控制的防御反击性武术,实用性高,正好适用他的情况。 奈绪在武道方面天赋极强,在短短时间内就彻底掌握了合气道,要教导一个没有基础的少年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合气道的精髓在于借力打力,而想习得武术,必须有人对练,且陪练者必须先进行攻击。 奈绪不敢。 她不敢对工藤新一出手,哪怕她已经对力量掌握得炉火纯青。 但是,她也不想让工藤新一去外面的武道馆习武。 和警校教导的用于实战的速成合气道不同,武道馆教的合气道更注重修身养性、强身健体,打个基础都要花上数年时间,达不到奈绪想要的目的。 她有些发愁,情绪在饭桌上带了出来,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看了出来。 在他们的询问下,奈绪道出了自己的烦恼。 “这还不简单,我来教呗。”松田阵平用大拇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膛,自信地说道,“虽然比不上拳击的造诣,但合气道我也掌握得不错。” 萩原研二默默地看了自己的幼驯染一眼。 继牺牲夜晚的时间后,小阵平还打算牺牲自己周末的白天时间吗? 不,或许不应该用“牺牲”二字。在做这两件事时,奈绪都会在他身边。说不定在潜意识里,他很享受两人相处的感觉。 都打算把几乎所有的假期时间贡献给奈绪了,小阵平为什么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心意? 这个榆木脑袋! “算了,这样太麻烦你了,你已经每天晚上陪我夜巡了。”奈绪很心动,但她依然拒绝了松田阵平的好意。 奈绪在人情世故方面有些迟钝,但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抓坏人是她的兴趣,不是松田阵平的。每天陪她夜巡,松田阵平已经十分够朋友了,她很承情,不好意思再占用他更多的时间。 “没关系,反正我很闲,适当活动活动也不错。到时候我还可以和你一起对练,给那小子当示范。”松田阵平摆了摆手,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奈绪确实没在松田阵平脸上看到勉为其难的神情,犹豫着接受了他 的提议:“那就暂时拜托你了。如果你哪天不想继续,随时可以结束。”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雪鹰从头到尾旁观了眼前一幕,内心第一百零六回 下定结论:松田阵平绝对喜欢它家奈绪。 说来惭愧,它是在几个月前奈绪去松田阵平家接它时才发现这件事的。 当时它就站在奈绪肩上,直面松田阵平。 在奈绪给松田阵平手腕上药时,它清楚地看到松田阵平眼里的专注,以及他嘴角不自觉弯起的一抹弧度。 它当时宛若雷劈,整只鸟都傻住了。 就这个小眼神,就这个微笑,除非它瞎了眼,才看不出松田阵平喜欢奈绪。 而且,这个喜欢的程度不浅,绝非三两天能积攒得起来。 它!一只热衷看情感电视剧的妖怪!自称情感大师的雪鹰!竟然时至今日才发觉松田阵平的感情,这科学吗?! 它的自尊心有点受挫。 然后它发现,松田阵平并没有开窍,他不自知地喜欢着奈绪。 雪鹰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之前没发现这件事。 紧接着,它陷入两难之中。 它很早以前就在担忧奈绪的恋爱问题,并在她周围挑挑选选了一番恋爱人选。现在,它挑中的白菜之一主动跳到了奈绪碗里,它要不要告诉奈绪呢? 感情的事不比其它,涉及到奈绪的未来,雪鹰不敢轻易决定。 这和阿笠博士以及芙莎绘的情况明显不同,那两人是双向暗恋,这两人最多只算单恋,单恋的人还没弄清自己的想法。 若它把松田阵平的心意挑明了,奈绪是否会避开他,导致有可能系上红线的两人反倒错过? 它犹豫再三,最后决定学萩原研二在一旁观望情况。 对,它发现萩原研二那小子比它更早发现松田阵平的感情,正袖手旁观事情进展。 他在感情方面值得信赖,学他应该没问题。 事情定下后的周末,奈绪就带着松田阵平到工藤宅给工藤新一上课了。 在那之前,她提前和工藤有希子和工藤优作商量过这件事,两个人都赞同她的做法:“小新有时候太莽撞了,做事不管不顾。若习得合气道,安全能得到极大的保障。就算未来派不上用场,至少能强身健体。奈绪,你有心了,多谢。” 工藤新一听闻他们来意,有些不乐意:“学武术好浪费时间,我更想用这些时间看推理小说。” 松田阵平早已得知工藤新一是铁杆的福尔摩斯迷,闻言嗤笑道:“听说你未来想成为一名像福尔摩斯那样的名侦探?算了吧,你不行的。就连福尔摩斯都要学习拳击、剑道和枪法这些搏击技能,才能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周旋并逮捕他们。没有这些技能的你,倒是可以当个替人寻找丢失的小猫小狗的三流侦探。” 工藤新一顿时上了钩:“我知道你在用激将法,但我答应学合气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不想辜负奈绪阿姨的一番好意。” 奈绪在工藤新一看不见的地方给松田阵平比了个大拇指。 说真的,要是工藤新一坚持不学合气道,她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松田阵平真的在各方面都帮了她大忙啊。 松田阵平看到奈绪的手势,回以一笑。 于是,自那天起,工藤新一开始在松田阵平的教导下练习合气道,每周一次,其余时间由他自己做基础训练。 工藤新一为了向偶像看齐,没有懈怠练习合气道。一个月后,他摆出的姿势已经有模有样了,手脚也有了力气。虽然反应速度略慢,但他已经掌握了合气道的技巧。 奈绪很欣喜。 工藤新一在习武方面不算有天赋,但也不差。按照这个进度,工藤 新一或许明年就能用合气道进行实战了。 直到黄昏降临,松田阵平和奈绪才从工藤家离开,一起共用晚餐,然后进行夜巡。 雪鹰从奈绪肩膀上起飞,向他们的反方向飞去。 它慢慢地飞过一条条街道,聆听风中传来的声音。 它飞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附近的小巷子中传来一声闷响。 这个声音它很熟悉,是装了□□后的枪声。 雪鹰急忙调头,全速往小巷里飞去。 在小巷子里,雪鹰看到了一个它意想不到的人——伏特加! 他正把手-枪插回口袋里,弯腰从躺在地上的血泊里的男人身边捡起一个黑箱子,方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微笑:“辛苦了。但是,你对组织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还是永远闭上嘴巴守住组织的秘密吧。” “分尸处理掉……算了,那群警察太麻烦,被他们找到线索可不好,还是把尸体带到远处抛尸吧。”伏特加说着,把黑箱子放到停在小巷子边上的车子里,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裹尸袋将男人的尸体塞进去,然后塞进车子的后备箱里。 雪鹰看着伏特加一系列动作,身体僵硬。 这个残忍至极、杀人后还想着分尸、后备箱备着裹尸袋的家伙真的是它印象中的那个跑腿小弟吗? 它错了。 即使再像跑腿小弟,他终归是黑衣组织里的代号成员,本质就是黑的。 雪鹰确认了一下,那个可怕至极的琴酒确实不在车上。 奈绪之前特意叮嘱过它,若看到琴酒,第一时间远远躲起来,然后告诉她琴酒最后出现的位置;若看到伏特加,则尽快通知她,她会立即赶过去逮捕伏特加。 雪鹰按照奈绪所说的,马上按了紧急联络按钮,迅速编辑一条短信发给奈绪,在伏特加发动汽车前,挂在汽车顶部的天线上——这辆车不是那辆保时捷356A,真是太好了。 它必须告诉奈绪伏特加的准确位置——在琴酒出现之前。 【伏特加杀人了,准备带着尸体去远方抛尸,琴酒不在,我正跟着他。】 “阵平,伏特加出现了,跟着雪鹰的位置开车。”奈绪打开电子地图,咬着嘴唇十分愤怒,“在逃通缉犯居然还敢跑出来杀人,我一定要抓住他!”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表情微暗:“去穿防弹衣,多拿一些金属徽章。” 他打开车载扶手箱,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金属徽章,全是他以防万一备下的。 他阻止不了奈绪,也无法代替她上场,仅仅能做到这点小事。 这种事情,无论经历多少次,他都觉得很无力。 “好。” 奈绪穿上防弹衣回到车上,往口袋里塞满金属徽章。 伏特加肯定带着枪。而且,伏特加说不定会去找琴酒,她得多备一些武器。 松田阵平跟着电子地图上的圆点前进,和它保持一小段的距离,开到了港口附近。 “这里确实是抛尸的好地方。阵平,你把车子开远一些,等我联系你。” “……好。”松田阵平攥紧方向盘,“你要平安回来。” 奈绪灿烂一笑:“一定。” 她走下车,轻手轻脚地走进港口。 根据电子地图的圆点位置,奈绪找到了伏特加。 他正往裹尸袋里塞石头,想让裹尸袋带着那具尸体永远沉在海底。 雪鹰看到奈绪到来,向远处飞去。 它跟着伏特加一起来到港口,在附近没见到其他人,特别是那个琴酒。 一对一的战斗,奈绪不可能会输。它必须在战斗开始前远离战场,让奈绪不要因它分神,专心战斗。 当 奈绪看到伏特加时,伏特加也看到了她——他一直都在警戒四周。 看到奈绪时,他并不惊讶,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她:“大哥的感觉果然没出错,确实有人跟踪我们。你就是三个月前跟踪我们的那个人吧?” 奈绪没有回答,举起左臂的防弹臂盾做好防御准备,右手放进口袋里,全神贯注地戒备着伏特加。 战斗一触即发。 “去死吧!”伏特加残忍一笑,扣动扳机。 然而,在这一刻响起的枪声不是一声,而是四声。 四颗子弹从不同的方位向奈绪袭来! 有埋伏! “奈绪!”从远方传来雪鹰的悲鸣声。 第107章 夜晚的港口码头十分寂静, 四声枪声震耳欲聋。 其中一声枪声来自于伏特加的手-枪,另外三声枪声恐怕是狙-击-手的杰作——奈绪确信,在附近两三百米以内绝对没有其他人在。 在枪响之前, 奈绪已经脚底运力, 按不规则的路线、以忽快忽慢的速度朝伏特加冲去。 她挥动左手臂,用防弹臂盾将直射门面的子弹打飞, 以防万一还往右边偏了偏脑袋。 四颗子弹全数落空,擦过奈绪的身体射向远方。 “怎么可能!”伏特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的子弹没能奏效就算了, 毕竟他们之间距离略远, 甚至超出了有效射程,威力大大降低——这颗子弹只是诱饵,让来人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真正的杀手锏是来自其他方向的三颗狙-击-子弹! 要知道,声波的速度是340m/s, 而狙-击-枪的子弹速度一般是1000m/s,子弹的速度可比声波快多了,而三个狙-击-手距离这里不超过600米。当对面这个女人听到声音的时候,子弹应该早已穿透她的身体。 况且, 这三个狙-击-手可不是组织里那些没有代号的普通成员,他们的子弹绝对不可能射偏! 为了除掉这个给组织造成惨重损失的罪魁祸首, 大哥可是亲自带着两个代号成员一起进行埋伏! 可是,为什么她能躲过所有的子弹? 对了,眼前这个女人好像在枪响前就朝他冲了过来。 “真是走了狗屎运!”伏特加唾了一声, “下次可没那么好运。” 他继续向奈绪扣动扳机。 狗屎运? 大概一半半吧。 在枪响之前,奈绪脊背发凉, 仿佛被什么史前巨兽盯上了一般, 寒毛直竖, 危机感爆棚。 曾经身为鬼族的她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在那一瞬间,她迈出了脚。 下一刻,两颗子弹从她身旁飞过,另一颗子弹则擦过她身上的防弹衣,在上面撕开一条裂缝,划过里面的钢铁插板后飞向远方。 普通手-枪的子弹和狙-击-子弹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她身上这件防弹衣的材质防得住普通手-枪的子弹,却防不住狙-击-子弹。 若她稍有迟疑,这三颗子弹将贯穿她的身体,可不是防弹衣裂一条小缝、钢铁插板表面略微内凹就能解决的。 奈绪后背全是冷汗。 今晚,是她转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她面前,伏特加的子弹不是问题,她听得到声音,也看得到子弹的路径,要格挡住不是问题。 但是,从她身侧、背后射来的三颗狙-击-子弹不一样。她无法根据声音和子弹的路径避开子弹,只能凭借身体本能以及不规则前进方式进行避让。 这是在赌命。 但是她不得不赌。 她周围很空旷,没有任何大物件作为掩体,只有伏特加离她最近——这个位置应该是对方精心挑选好的陷阱,让她无处藏身。 她只能寄望于活捉伏特加作为人质,让他的同伴们心有顾忌,不敢朝她开-枪。 若他的同伴们不顾他的生死,奈绪也能拿他当人肉盾牌挡一挡子弹。穿出人体后的狙-击-子弹会降低不少威力,到那时候,防弹衣或许能挡得住它们。 伏特加过于信任他的同伴,没有移动位置,只是不停向奈绪开枪。 奈绪左躲右闪,时不时用防弹臂盾敲飞伏特加的子弹,渐渐和他拉进距离。 为了不让伏特加心生危机感逃走,奈绪甚至忍着没使用金属徽章。 狙-击-手们没有因奈绪躲过他们的子弹而震惊到停止射击,差不多每隔两秒, 就有三颗狙-击-子弹向她射来。 不,并不是每次都是三颗子弹。 当奈绪跑动的位置和伏特加在子弹路径上重合时,那个方向的狙-击-手就会暂停攻击,等她偏离特定的路线后再攻击。 托这个原因的福,奈绪大致摸清了三个狙-击-手的藏身之处。 运气不可能一直站在奈绪这边。 奈绪躲过了一轮狙-击-子弹,又躲过了第二轮、第三轮……终于,一颗狙-击-子弹射中奈绪的左腿。 子弹的冲击力让奈绪的脚崴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平衡好身体,继续往前窜。 “宾果!”一个左眼有凤尾蝶图案纹身且眼影极重的短发女子吹了声口哨,得意地笑道,“小老鼠,继续跑啊,让我看看你还能跑多久。” 奈绪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左腿。 万幸,子弹射偏了,没伤及骨头,只是从大腿上面剜下一片血肉。 流点血不算什么,那点疼痛感更是无所谓。奈绪逐渐亢奋起来,她距离伏特加不足十米了。 伏特加耳边的无线耳机里响起琴酒沉稳的声音:“往旁边跑,别让她追上。” 他之前没让伏特加跑开,是想以他为诱饵,引诱奈绪朝他靠近,让她无论怎么闪躲,依然有个明确的前进方向,他们好锁定目标。 而现在,这个诱饵变成了变成了阻碍。当两人距离过近时,若他们不想误伤到伏特加,只能投鼠忌器,被迫放弃使用狙-击-枪,这不是琴酒想要看到的结果。 “是,大哥!”伏特加从不质疑琴酒的决定,听到他的命令,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伏特加可以直线逃跑,奈绪不行。一边闪躲一边追人,她和伏特加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 奈绪不再隐藏武器,暗扣在手心处的金属徽章随心而动,一连四发,依次射向伏特加。 四枚金属徽章宛如忍者手中的手里剑,准确地射穿伏特加的双臂和双腿。 伏特加惨叫一声,立时扑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然而,为了攻击伏特加,奈绪稍微分了心神,躲闪的节奏产生了空隙。 在四枚金属徽章飞出的刹那间,一枚狙-击-子弹射中了她的右手臂。 奈绪闷哼一声,手臂不自然地垂了下来。 这枚子弹依然没有正中手臂,仍有偏移。但是,手臂上的肉比大腿上少很多,子弹给她手臂骨带去的冲击力更强烈,震得奈绪的手臂骨直接裂开。 奈绪不去管它,继续沿不规则路线前进,在狙-击-子弹间穿行,抵达伏特加身边。 奈绪躲到伏特加身后,用左手拎起伏特加的后领挡在自己身前。 伏特加手脚都被奈绪废掉了,无力地垂下去,无法挣扎。伤口的强烈疼痛快让他疼晕过去了。 不停歇的枪声停下了。 奈绪目光往四周扫了一眼,根据之前的记忆锁定了三个位置。 她强忍疼痛,改用不断流血的右手拎着伏特加,腾出左手伸进口袋,使出浑身的力气,各往那三个位置射出几枚金属徽章。 谨慎成性、每打出几枪就习惯性往旁边挪个位置的琴酒先听到身边“咄咄咄”几声东西射入墙体的声音,才听到迟来的破空声。 他愕然回头,看到一旁的墙壁上有着几个极深的洞,轮廓不同于子弹打出的痕迹。 由于那个不明武器钻入墙体太深,正体难辨。但琴酒透过瞄准镜看到了奈绪之前的动作,那些东西分明是她徒手掷出来的,飞过数百米的距离仍贯穿了墙壁。 “怪物。”琴酒给奈绪下了定义,躲到更安全的地方。 “科恩,基安蒂。”琴酒叫道。 无线耳机里没有任何人回 应他。 琴酒恍然想起,刚才耳机里似乎响起枪-支的碎裂声、惨叫声和人体倒地的声音。 科恩和基安蒂大概率已经出事了。 就在此刻,又有几枚金属徽章射向他之前开枪的位置。 “不能放任这样的怪物一直针对组织,她太危险了。”琴酒的目光似乎穿过几百米距离,看到被奈绪挟持在手中的伏特加。 伏特加是他的搭档,向来很尊重他,一直称呼他“大哥”。只要是他说的话,伏特加总是不打折扣地完成。 包括这次的诱敌计划。 他派伏特加夜晚去街上晃荡,不止是想让他完成组织任务,最重要的目的是让他充当诱饵,希望他能引诱到之前跟踪他们的那个跟踪能力超绝的敌人。为此,琴酒还为她准备了绝佳的葬身之地。 原本,这个诱敌任务是长期性的。琴酒和另外两个狙-击-手将在夜晚的这段时间内埋伏在码头,等待有一日伏特加把敌人引来。 他万万没想到,诱敌计划的第一天,伏特加就成功了。 伏特加明白在警方通缉下仍在外面乱晃是件多危险的事情,他也对自己的诱饵身份心知肚明。但是他没有拒绝,因为这是大哥的命令。 琴酒知道伏特加对组织忠心耿耿,对他忠心不二,也清楚他这么多年来劳苦功高。 但是—— “为了组织,你去死吧。”琴酒端起狙-击-枪,瞄准镜对准伏特加身体的正中间位置,以及躲在他身后的怪物的身体,“永别了,伏特加。” 射杀怪物是最优先事项。他有预感,若让她逃离这次精心布置好的陷阱,她或许会成为覆灭组织的银色子弹。 现在,那个怪物受了伤,身边除了伏特加之外没有任何掩体,正是他消灭她的最佳时机。 假如那个怪物没被他杀死,落到她手中的伏特加对组织来说是个定时炸弹。伏特加跟在他身边太久,接触了许多普通代号成员不该得知的事情,他知道太多组织的秘密了。 他相信伏特加的嘴巴足够严,吐真剂都不一定管用。但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不知名的药剂,其中或许有哪一样能撬开伏特加的嘴。 无论如何,伏特加注定要死。 “我送你一程。” 琴酒的手指扣动扳机,狙-击-子弹朝着既定的路线直射而去。 “砰!” 第108章 “大哥?”伏特加听到琴酒的话从无线耳机里传出, 满脸惊愕。 大哥让他去死……他这是被抛弃了? 奈绪看到一枚狙-击-子弹裹挟着势必射穿两人身体的气势而来。 能被伏特加叫做大哥的人……这颗子弹是琴酒射出来的吗? 不愧是让雪鹰胆寒的杀气纵横的犯罪分子,琴酒居然对着同伴下杀手了! 危机近在咫尺,她来不及扯着身前的大块头一起躲开子弹。 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不救他, 自己躲开,伏特加死亡。 救他, 自己承担可能会受伤的风险, 也未必救得下伏特加。 电光火石间,奈绪做出了选择。 ——不,这么短的时间内, 她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她的本能替她做出了决定。 奈绪指缝间飞出一枚金属徽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子弹头上。 狙-击-子弹离开枪-口有一段距离, 威力有所下降;而金属徽章虽在威力巅峰之时,它的材质却不够坚硬。 它们撞击在一起, 相互融合, 然后掉在地上。 危机解除。 ——不,并没有,琴酒的方向又射来一枚狙-击-子弹。 奈绪照样处理完这颗子弹,不停歇地又掷出一枚金属徽章,让它沿着狙-击-子弹飞来的轨迹前进。紧接着, 她又掷出一枚,然后再一枚——琴酒每射出两发子弹, 需要间隔近2秒时间, 她不用。 当琴酒射出下一枚狙-击-子弹时, 子弹在他面前不远处射中第一枚金属徽章, 破开金属徽章后继续往前飞, 然后迎上第二枚金属徽章。两者相互融合, 掉落。 在这之后,第三枚金属徽章沿着这条轨迹射入琴酒的狙-击-枪的枪口。 狙-击-枪碎成一地零件。 琴酒从瞄准镜里看到狙-击-子弹和金属徽章第一次撞击时就察觉不妙,脑袋迅速移向左边远离狙-击-枪,才没有被破开狙-击-枪的金属徽章开了瓢。 金属徽章带着余劲,截断琴酒因迅速闪避而高高扬起的一缕长发,射向墙壁。 射穿狙-击-枪而后力竭的金属徽章没能完全射入墙壁,只插-进一小部分,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一缕银色的长发在空中零散着飘落。 琴酒眼疾手快地从墙壁上拔下金属徽章,转移到更安全的位置。 他只带了一把狙-击-枪。 失去远程武器的他,已无法和奈绪交战,只能躲藏起来。 确认身前的重重掩体能够阻挡住不明武器的威力后,琴酒才得以观察奈绪的不明武器。 这东西表面有着鲜艳的图案花纹,很像外面商店售卖的普通金属徽章,只是少了后面的别针。 这绝对不可能是金属徽章。金属徽章的材质确实挺硬的,但比之普通子弹尚且不如,更不可能和他的狙-击-子弹对轰。 琴酒否认了这个可能性,翻来覆去,重新检查了几遍不明武器。 然而,检查过它的手感、质感、涂料、硬度后,琴酒不得不相信,这不明武器确确实实和商店里售卖的金属徽章没什么两样。 琴酒看着手心的金属徽章陷入沉默:“……怪物。” 他现在手上威力最强大的武器是手-枪,但伏特加之前的做法已经证实手-枪对她毫无威胁,和那样的怪物近距离对战,他没有胜算。 他决定战术性撤退——他要查清楚这个怪物的底细,把她的事情告诉那位先生,不择手段地彻底消灭她。 至于伏特加……他救不了他,也没能力在那个怪物眼前杀掉他,只能暂 时放着不管,由那位先生做决断,决定是否有必要暴露一枚暗棋,命令组织潜伏在警方的卧底杀掉他,从而保住组织的秘密。 他想去另外两处地方查看科恩和基安蒂的情况,看看他们是否还活着,却听到远方传来隐约的尖锐的警笛声。 警察来了? 夜晚的警笛声可以传播极远的距离,但换算成车程也不过短短几分钟。 琴酒内心衡量了一番得失,没去管对组织秘密知之甚少且生死不明的两人,悄悄撤离。 他的手紧攥着。 这是自他成为代号成员以来第一次那么狼狈,不仅任务失败,还折进去好几个代号成员,自己却只能灰溜溜逃走。 他发誓,他一定要杀了那个怪物! 琴酒擅长暗杀,有着一流的隐匿技能。 他悄无声息地融入黑夜之中,前往他的爱车的藏放处。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逃出警察的包围圈。 奈绪射出三枚金属徽章后,发现对面火力骤停,不再对她进行攻击。 她成功毁掉了对方的狙-击-枪了吗? 奈绪再次掷出几枚金属徽章,又等了几秒,对面仍静悄悄的。 她伸手在伏特加的迷走神经处轻轻一捏,伏特加立即晕倒过去。 奈绪把伏特加放到地上,试探着往前迈出几步。 狙-击-子弹并未呼啸而来。 奈绪不再犹豫,把伏特加挪到不远处的裹尸袋后面藏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琴酒狙-击她的所在地。 即便左腿受伤,奈绪速度依然快如闪电。只用了半分钟左右,奈绪已经跑到五百米开外的楼房下,并窜到四楼。 她在阳台地板上看到崩坏的狙-击-枪零件,以及散落着的银白色长发。 刚才在这个位置狙-击她的人果然是琴酒!但是现在,他逃走了。 奈绪回想起琴酒毫不犹豫射向同伴的狙-击-子弹,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琴酒知道她长什么模样!若是让他逃出生天,他有可能会放过她的亲朋好友,只逮着她一个人报复吗? 不可能的!那种冷酷到极致的人,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杀死她。 若她不死,他绝对会以她的亲朋好友为诱饵引她出现。就算她如他心愿死去,他也未必会放过他们! 她可爱可亲的父母、她发誓要守护好的小新、她的几个警校好友、时常往来的有希子姐姐和阿笠博士,甚至偶尔往来的毛利一家…… 他们惨死的幻影浮现在奈绪脑海里。 奈绪狠狠地打了一个寒噤,恐慌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不,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必须抓到琴酒! 但是,琴酒在哪里? 奈绪冲下楼,如无头苍蝇般左奔右窜,四处寻找琴酒。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奈绪有点绝望,头脑有一瞬间晕眩,差点摔倒。 “奈绪!”雪鹰从远处飞来,看到浑身是血狼狈到极致的奈绪,神色大变,“你受了重伤?赶紧去医院!” 它的视线在奈绪血肉模糊的左腿及右臂上扫过,没有忽视她无力垂下的右手。 奈绪看到雪鹰,宛如看到救星:“我不要紧,雪鹰,你帮我一个忙,你飞高一点,帮我找找看琴酒在哪里!如果让他逃走,后果不堪设想!” 奈绪激动得不能自已。 相伴多年,雪鹰第一次看到奈绪露出这般神色,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峻性和紧迫性。 它强逼自己忽视奈绪的伤口,扇动翅膀飞了起来:“我知道他大概在哪里,奈绪,快跟我来!” 它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飞去,没有时不时回 头确认奈绪是否有跟上它。 它知道,奈绪不可能被它甩开,她一定就跟在它的身后。 雪鹰目标明确地飞向琴酒所在的位置。 此时此刻,琴酒已坐进他的爱车——保时捷356A里。 他给汽车点火后,踩下油门,启动了汽车。 保时捷起步了。 没开出多远,琴酒就发现他的爱车出了问题。 他手握方向盘,但汽车不受他控制,方向有着明显偏移,车身不停地晃动着,还发出异响——琴酒判断,汽车前轮漏气了。 尖锐的警笛声已经极为清晰,应该很快就会抵达码头。 琴酒来不及检查车胎漏气的原因,也没有时间改用伏特加的汽车。他猛地把油门踩到底,想要加速离开。 汽车蹿出去没多远,突然失控了。 汽车的两个前轮接连脱落,因车速过高,汽车失去平衡,翻车了。 “我刚才找到松田,通过迷你手机发短信给他,让他报了警,还叫了救护车。他说琴酒一定在这里,让我去找他的汽车并告诉他具体地点,偷偷地给汽车的两个前轮放了气,还拧松了轮胎的螺丝。他说,琴酒一定会开他自己的车离开,并且会出车祸,这样做能为警方争取到不少时间。” 雪鹰一边带路一边大声告诉奈绪目前的情况。 “阵平他人呢?他不会在琴酒车子附近吧?” 奈绪提起心来。 琴酒连看不见的雪鹰都能察觉到,如果阵平藏在他附近…… “他去码头外面等警车了,说是要第一时间拿到枪,然后回来帮你。” 奈绪的心顿时放回肚子里。 “我看到了!琴酒果然翻车了!”雪鹰大叫一声。 奈绪也看到了。 当她们绕过一排排大型集装车后,就看到琴酒的黑色保时捷翻倒在距离码头出口不远处,琴酒刚从驾驶座位置爬出来,距离她们不足两百米。 琴酒也看到了奈绪。 月光下,那个怪物疾如雷电,迅速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转瞬之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不到一百米。 他看见她的手伸向自己的口袋。 琴酒猜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不给她反应时间,抬手就朝她发射出一枚子弹。 奈绪下意识用防弹臂盾把它打飞。 琴酒没有停手,连续发射几枚子弹。 奈绪挥舞着手臂将它们一一打飞。 这个人果然是怪物。 琴酒看奈绪脚下不停,边跑边打飞子弹,几发子弹的时间就把他们的距离缩小到五十米。 近身战中,他绝对敌不过这个怪物,他会被她抓住。 但是,他绝对不能落入警方手里。 他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射出倒数第二枚子弹后,琴酒把枪-口转向自己脑袋,扣动扳机,把手-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 他绝不背叛组织和那位先生,至死。 琴酒嘴角勾起一抹冷傲至极的笑容。 枪声响起。 琴酒倒下了。 奈绪看着月光下迸射出的大片血色,不由得停下脚步。 那个杀意纵横、几度让她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令人胆寒的狠辣男人,就这样在她面前,死了? 她心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雪鹰心中也充满了荒谬感。 作为大反派,这个男人不是该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被奈绪抓进监狱后伺机越狱,卷土重来,和奈绪大战十八个回合,最后才领便当吗? 他真的死了吗? 一人一妖默默地看着琴酒脑袋边上漫 开的血液将他银白色的长发染成血色,直到他的身体里飘出亡者姿态的他,又被地狱的“迎接三连星”回收到地狱,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奈绪——”松田阵平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朝她跑来。 路过地上的那个男人时,松田阵平脚步微顿,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向奈绪。 看到松田阵平,奈绪的心蓦地一松,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栽倒。 第109章 “奈绪!”松田阵平猛冲几步, 赶在奈绪落地前接住她。 离得远时,他看得并不真切,只看到奈绪身上深一片浅一片的血迹。离得近时, 他才发现奈绪的左腿和右手臂血肉模糊,两处伤口都缺了一大块肉,殷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向外渗出, 染红了她大半个身体。 在月光下,她的脸色、唇色近乎于惨白,根本看不到一丝血色,仿佛身体内的所有血液都从伤口流光了。 她身上的伤本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 但受伤后她非但没有包扎伤口, 还不断地奔跑着,又强行动用骨裂的手臂, 一次又一次用劲。两处伤口被一遍又一遍地撕扯开来, 血液根本来不及凝固,左臂骨头上的裂痕也不断往外蜿蜒。 因此, 奈绪不仅伤势严重, 而且失血过多。 奈绪放松地倚靠在松田阵平身上, 闭上眼睛, 不去看眼前模糊重影的景色,忍着头晕的感觉说道:“别担心, 我没事,伤口只是看着恐怖一些。另外,现在暂时挺安全,剩下的那三个犯罪组织成员应该没有反击能力了。” “这哪里叫没事!” 松田阵平看着奈绪面如白纸, 脸色跟着一白, 将手里的手-枪丢到地上, 脱掉上衣,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将衣服割成条形状,帮奈绪做了简单的紧急止血处理。 他找不到无菌纱布,奈绪的伤口又不适用指压动脉止血法,只能暂时用布条捆扎在伤口近端的肢体处阻断伤口流血。 松田阵平把奈绪打横抱起:“这种止血办法只能暂用,久了会出事。你忍一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奈绪,生怕触及她的伤口。但他抱着奈绪的手臂却很有力,稳稳地抱着她,没有一丝晃动。 奈绪靠在松田阵平胸膛上,开口阻止道:“等等,里面有三个人需要急救……不,是一至三个人。” 奈绪有些不确定人数。 那两个狙-击-手在她掷出几枚金属徽章后仿佛消失了一般,运气好的话应该还活着,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可以直接送入太平间。 总之,在结果未确定前,他们还可以抢救一下。 松田阵平气急:“都这个时候了,你管那些罪犯是死是活!你的同僚们马上就到,让他们去搜人!我先把你送去医院!” 说曹操,曹操到。 几个搜查一课的刑警们从码头大门跑进来:“混蛋松田,快把手-枪还回来,小心我告你袭警!” “喂,你怎么可以乱扔手-枪,事情结束后,手-枪要全部回收上交的!” “咦,前面躺着的男人是你击毙的犯罪分子吗?” “呃,你裸着上半身做什么……” 松田阵平正背对着他们,月光太暗,他们没注意松田阵平怀里抱着人。 ——直到松田阵平闻声转过身体。 “宫本小姐!”一群人终于看清松田阵平怀里的人,呼啦啦全部围上前去:“宫本小姐,你伤得好严重,快点去医院!救护车,救护车呢?” “你们都别慌,我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阵平,把我抱到那里,我告诉他们那三个人的位置。”奈绪睁开眼睛,努力从重影中辨认出方向,指向刚才激战的地方。 松田阵平又气又急,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得慌。 然而,他很清楚奈绪执拗的性子。若不顺着她来,她可能会翻下地自己引路。 他对着一旁的刑警们叫了声“跟我来,那里有三个犯罪组织成员,你们负责把他们抓起来。” 雪鹰发现奈绪情况不对,主动揽过任务:“你闭上眼睛休息,我告诉你方向,你转述给他们。” 奈绪笑了一下,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雪鹰飞到半空俯瞰地面,为他们指引了一条捷径。 松田阵平见奈绪闭着眼睛指路,抬头望向空中看了一眼,按奈绪的指示前进。 松田阵平和刑警们来到奈绪的交战处。 奈绪再次睁开眼睛。 雪鹰不知道三人的具体位置,只能由她指出来。 闭着眼睛休息了一小会儿,眼前的景物没有之前那么模糊不清了。 奈绪先指向不远处地上的裹尸袋:“我把伏特加藏在裹尸袋后面了……对了,裹尸袋也带回去,里面是被伏特加杀害的人。” 她抬起眼分辨了一下远处的建筑,指向两处位置,告诉刑警们大概的距离和楼层:“那两个是狙-击-手,你们去的时候小心一些,我不确定他们现在的状况。” 刑警们应了一声,分散向三个方向。 临走前,他们催促道:“松田,快把宫本小姐送到门口去!” 虽然很想接替松田阵平的位置把奈绪抱出去,但是他们现在有任务在身,而且奈绪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再折腾一回。 看在他给宫本小姐急救的份上,姑且记他一功。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抱着奈绪疾步走向码头出口,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就怕颠着奈绪。 奈绪阖着眼,安心地躺在他怀里休息。 码头太大,救护车没法确定方向,只会停在门口,就像刚才的那些警车一样。 等他走到出口时,几辆救护车刚好赶到。 松田阵平赶紧招呼护士们重新为奈绪包扎一回。 护士们见多识广,见到奈绪形状可怖的伤口也不害怕。 她们抬出担架,让松田阵平把她平放在上面,把她送进其中一辆救护车里,然后抽掉松田阵平绑的布条帮她重新止血,并给她连上心电监护设备:“太晚止血了,体内血液流失过多,得送去医院抢救输血。” 松田阵平跟着坐进救护车里,急不可耐:“那就赶紧走!” 护士们体谅他心急,并不生气:“得先帮她把伤口包扎固定好后再出发。你不要急,病人生命体征较平稳,暂时不会有事。” 她们暗自惊叹,病人的生命力十分顽强。若换作其他人,说不定早就休克了。 其他救护车的一个护士问道:“你之前叫了几辆救护车,其他病人呢?” 松田阵平强压下急迫的心情,指向码头:“好几个警察过去扛人了,很快就会出来。” 一辆小汽车从远处开过来,停到救护车旁边,目暮十三从里面走了下来。 他急得一头汗:“宫本君呢?她没事吧?” “我没事。”奈绪听到了目暮十三的问话,回了一句。 松田阵平冷哼道:“失血过多加受伤严重。对了,这位是警部,关于其他几个病人的情况你们去问他。” 奈绪的伤口包扎完毕,救护车的车门合上,带着奈绪和松田阵平赶往医院。 刚到现场暂时一无所知的目暮十三看着围着他的护士们,一头雾水:“哈?其他几个病人?是指犯罪组织成员吗?” 目暮十三和护士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奈绪一到医院,就被推进抢救室里。 松田阵平呆呆地坐在抢救室外面的椅子上,头脑里乱糟糟的一片混乱,好像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这是他第二次经历奈绪被推进抢救室。 明明经历过的,而且上一次奈绪生死未卜,比起今晚凶险无数倍,可他却比上次更担心无数倍。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护士走过来,红着脸递给他一件病服上衣:“你先将就穿着吧。在医院里光膀子,影响不好。” 松田阵平低头看了下, 接过衣服迅速穿上:“谢谢。” “不客气。”护士冲他笑了笑,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岗位上。 被这么个小插曲打断一回,松田阵平总算找回了思考能力。 他给萩原研二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让他到奈绪家里通知奈绪的父母,让他们带好奈绪的资料来医院为奈绪办理住院手续——他和萩原研二只有奈绪的手机号,并不知道她家座机号。 “对了,hagi,帮我带一件上衣过来。”松田阵平补充道,挂断了电话。 虽然恢复了理智,但恐慌感一直挥之不去。他按捺不住,在抢救室前来回踱步,宛若困兽。 期间,目暮十三来了一趟,看向抢救室的目光十分复杂。 他对松田阵平说了句“宫本君出来后麻烦联系我一下”后,又走了。 抢救室大门打开,奈绪被推了出来,手背插着输血管,右手臂打了石膏,左腿处也重新做了严密的包扎。 松田阵平快步走到奈绪身边,问一旁的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放心,病人虽然伤势不轻,但生命体征很平稳。病人失血过多,已经做了输血治疗,日后要做好饮食调节。两处伤口做了清创手术,但是由于伤口较深、创面较大,病人恢复后可能会留下凹陷性疤痕。右手臂骨裂很严重,已经给她打了石膏固定住,接下来两个月内不能剧烈运动。” 松田阵平心里蓦地一松,看向奈绪。 奈绪的脸色和唇色依然惨白,显得格外虚弱。和松田阵平对上眼神后,她朝他弯了弯眼睛,露出大大的笑容。 怎么样,她就说没事吧? 松田阵平从奈绪的眼神里看出她的意思,有些无力。 医生都说了,她“伤势不轻”,她什么时候能拿正常标准衡量一下自身情况啊? 奈绪被推进一件病房里,松田阵平在一旁看护她。 失血过多导致奈绪极度嗜睡,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松田阵平专注地看着她。 躺在病床上的奈绪完全看不出平时的活力,比寻常人结实许多的身体如今看起来格外单薄,插着输血管的左手和打着石膏的右手露在被子外面,给她增添了几分病弱感,看起来特别脆弱,惹人心疼也让人心生爱怜。 心疼?爱怜? 松田阵平的思绪一顿,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他为什么会产生这么离谱的想法? 奈绪无论身体素质还是实力都比他强多了!况且,她只是他的朋友,又不是女朋友,对她产生这种念头太奇怪了吧…… 女朋友? 松田阵平脑子卡壳了。 他怔怔地低头看向奈绪。 奈绪没有血色的脸庞看得他心里又是一抽。 “啪。”他的脑海里传来木头开裂的声音。 仿佛天光乍破,松田阵平知晓了自己之前为何如此慌张心急、坐立不安,比起上一次奈绪受伤时更甚的原因。 甚至,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习惯性投喂奈绪;明明只是为了探查奈绪的秘密而陪她夜巡,结果知晓了秘密却仍一直舍弃自己的私人时间继续陪她,还自然而然地把hagi从夜巡名单里排除;hagi开车时,无意间找借口拉着奈绪和他一起坐后座;奈绪留宿时,潜意识里不希望她睡hagi的床,把自己的床铺让出来,没给她第二个选择;多人相处时,下意识坐在奈绪身边;主动教工藤新一合气道…… 他做出来的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暴露出他对奈绪的占有欲,而他本人并不自知。 “哈。”松田阵平自嘲地笑了一声。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松田阵平做了个小实验。 他俯下身子,一只手撑在奈绪耳侧,脸慢慢地朝她贴近。 每凑近奈绪一分,他的心跳就加速许多。 至两人的脸相距不足十公分时,松田阵平的心脏跳动如擂鼓,心中涌现出一股冲动。 松田阵平并非不懂恋爱的人,他曾经有过暗恋史,知道这股冲动意味着什么。 因此,他确定了——他的确喜欢奈绪。 实验结束,松田阵平正准备起身,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松田阵平侧过头,发现门口站着三个目瞪口呆的人——他们是hagi,以及奈绪的父母。 第110章 萩原研二载着奈绪的父母急匆匆赶到医院, 按松田阵平发给他的病房号找到地方,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一幅不得了的画面。 只见他的幼驯染站在病床旁边俯着身子,一只手撑在床上, 脑袋距离躺在床上沉沉入睡、没有任何防备的奈绪极近, 两张脸都快贴在一起, 近乎鼻息相交。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松田阵平对奈绪欲行不轨。 小阵平,你在干什么啊小阵平!你在奈绪父母面前想对他们陷入沉睡的女儿做什么…… 等等。 松田阵平为什么会对奈绪做出这种远超朋友关系的举动? 他那恨不得让人强行敲开的榆木脑袋终于裂开一条缝了么? 是什么契机导致松田阵平开窍了? 这几个月在一旁旁观两人、都开始替幼驯染心急的萩原研二暗自好奇, 不小心注意到一件事。 他发现松田阵平身上的衣服和他之前出门时穿的那一套略有不同,原来的休闲T恤换成了医院的病服上衣,怎么看怎么别扭。 难怪小阵平让他带一件上衣过来。 很好,现在问题来了。 松田阵平的上衣在哪儿?他为什么突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两件事情之间有没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把两件事结合在一起, 再看看眼前的景象,萩原研二提着装着衣服的袋子的右手一紧,感觉细思恐极。 不不, 他了解小阵平的为人,他才不会做出卑劣的行为。包括眼前这一幕, 一定是个误会。 然而,在场的另外两人估计不这么想。 萩原研二眼珠子往旁边一转。 宫本先生的拳头握得死紧,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小阵平, 你未来岳父那关不好过喽。哪怕是轻薄人家女儿未遂, 也足够人家在心里狠狠记你一笔,把你的印象分扣得精光, 从此成为你追求奈绪路上的拦路虎。 嗯, 或许还需要加上宫本夫人。 她蹙眉看向松田阵平, 眼神也颇为不满。 小阵平, 你要怎样挽回未来岳父岳母心中狂跌的分数? 在松田阵平侧眸看过来的短短一瞬间,萩原研二心中已经闪过无数念头。 然而,松田阵平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大相径庭。 松田阵平看到他们,脸上没有露出半点被抓包的心虚,自然而然地站直身体,走向他们:“你们来了。奈绪身上的伤已经做了妥善的治疗,目前情况是这样的……” 他一字不漏地复述完医生刚才说的话,加了一句:“我没办法帮她办理住院手续,需要您二位亲自处理。” 松田阵平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任何问题,因此神情十分坦荡。 他行得正,坐得直,心里半点不虚。他只是做了个小实验,没碰过奈绪半根手指,心里也没有半点趁人之危的想法,何必心虚害怕? 只是一点小误会罢了,无碍。 三人见松田阵平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反倒有些迷惑,怀疑自己刚才眼花了。 不过,那已经不是重点了。 听完松田阵平对奈绪伤势的描述,宫本夫人眼前一黑,脚下站立不稳。 宫本先生扶住宫本夫人,绕过松田阵平疾步向病床走去。 之前,奈绪的上半身被松田阵平挡住,下半身盖着被子,两人根本没看清奈绪伤得如何。 松田阵平让萩原研二传的话很简单,只是说奈绪受了伤,要住院,让他们带办理住院所需的资料过来。 寥寥几句话颇为轻描淡写,宫本夫妇原以为奈绪只是受了点小伤,需要住院一两天,纵然担心奈绪,却也不至于慌乱到立刻冲向医院。 结果,她居然伤得那么严重?! 先不管之前那一幕是不是误会,两人都很不满意松田阵平避重就轻的传话方式。 松田阵平扣20分。 宫本夫人站病床边看着无比虚弱的女儿,想握住她的手又不敢去碰——奈绪的左手背插着针头正在输血,右手臂打了石膏,她怕不小心弄疼女儿。 她只能用手捂着嘴,默默流泪。 宫本先生揽住她的肩头,用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臂,无声地安慰她。 萩原研二见状,把松田阵平拉出病房,轻轻合上房门,把空间留给两位长辈。 松田阵平从萩原研二那里拿到自己的衣服,去洗手间换上,把病服归还给之前的小护士。 萩原研二看他忙活完,问道:“小阵平,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奈绪会受那么重的伤?” 他和宫本夫妇一样,都被奈绪的伤势吓到了。 和宫本夫妇不同,萩原研二了解奈绪的实力,不敢相信她居然因为一次寻常夜巡受了那么重的伤。 松田阵平之前被目暮十三下过禁令,晚上的事不能外传。 他摇了摇头:“目暮警部不让说……” 目暮警部? 松田阵平突然想起他遗忘的一件事情。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给目暮十三:“目暮警部,是我,松田。奈绪从急救室出来了,现在正在睡觉,她父母在旁边照看她。医生说她的情况挺稳定的。事情紧急?好,我知道了。” 松田阵平回到病房门口准备推开门,被萩原研二一把抓住:“要敲门啊,敲门。” 作为晚辈,他们得尊重长辈,进门前敲门是最基本的礼仪。另外,他们得给里面的宫本夫妇预留一点整理仪态的时间——宫本夫人想必不乐意他们这些晚辈看到她哭泣的模样。 松田阵平不拘小节惯了,哪里会在意这些细节。 不过,想想里面是奈绪的父母,松田阵平还是乖乖地按萩原研二说的,屈起指节在门上轻轻地叩了三下。 隔了几秒,宫本先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请进。” 松田阵平走进病房,发现宫本夫人的情绪已然趋于稳定。 他走到病床前对宫本夫人说道:“伯母,奈绪的长官有紧急的事情要和她谈,说是等下马上就到,麻烦您叫醒她。” 宫本夫人看着熟睡的女儿,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但是,会特意叫醒重伤后熟睡的人,想必要谈事情至关重要,宫本夫人最后还是伸手摇醒了奈绪。 奈绪刚入睡没多久,身体格外疲惫,醒来时有些浑浑噩噩的,见到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妈妈?” 她转头在病房里扫视一圈,除了两个好友外果然看到了另一个人:“爸爸。” 奈绪心虚极了,声音不由得放低几个度,在宫本夫妇听来,却是她重伤后有气无力的表现,听得他们心疼极了。 奈绪有些慌。她之前忘了,现在不是父母不在身边她可以可劲儿浪的警校时期,她要怎么向父母解释身上的伤势? 对着松田阵平,她还能说自己没事,受的只是点小伤,但是面对父母…… 谁能过来帮她一把啊! 仿佛听到奈绪内心急切的呼唤,救星来了。 目暮十三进入病房和宫本夫妇简单打了招呼后,没空多寒暄两句,就略带歉意却不失强硬地说道:“抱歉,事情紧急,且涉及机密任务,请你们回避一下。” 宫本先生和宫本夫人相视看了一眼,说道:“我们去给奈绪办理住院手续。” 他们拿着办理住院所需的资料走出了病房。 萩原研二看了眼目暮十三,识趣地说道:“我帮 你们守门。” 松田阵平刚提步准备和萩原研二一起离开,目暮十三却开口留人:“松田君,请留步,这件事情你有必要知道。” 松田阵平停步,转身看向目暮十三。 萩原研二独自走出病房,带上房门,倚在门边的墙壁上盯着来往的人群。 此刻,病房里只剩下奈绪、目暮十三、和松田阵平三人。 奈绪不方便起身,躺在病床上偏过头看向目暮十三:“目暮警部,请说吧。” 目暮十三看着奈绪苍白到仿佛白瓷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奈绪加入搜查一课以来,从未有一日懈怠过,是个恪尽职守的好警察。此外,在工作之余,她仍主动维护社会治安。虽然入职不足一年,她立下的功劳之多,连他也自愧不如。能得到这么优秀的部下,是他之幸。 然而,她实在太过优秀,以至于他无法面面俱到地护住她。他有些羞愧于自己接下来要对她说的话。 目暮十三张了张嘴,先告诉她今晚的后续情况:“宫本君,这次你又立了大功。那三个被你放倒的犯罪组织成员全部落网了,因严重失血,目前在医院接受治疗。” 因救护车到得及时,三人得以活命。 据护士们所言,若她们晚到一阵子,身上被开了好几个洞的三人或将失血过多而亡。 “太好了,他们没死。”奈绪倍感欢喜。 没死就好。像这类手里不知有多少人命的犯罪组织成员,就该好好活着,在现世接受法律制裁,死后再堕入地狱赎罪! 只是可惜了琴酒。 他自-杀时太果决了,一点前兆都没有,不然她或许有机会把他救下来。 没在现世蹲一辈子监狱,真是太便宜他了! 宫本君真是个好孩子,连罪犯的生命都很珍惜……目暮十三心中愧疚感更甚。 “伏特加称呼两个狙-击-手为科恩和基安蒂,很显然,他们同样是那个组织的代号成员。依照现有的资料,代号成员极其难得,在组织内数量有限,很有审讯价值。等治疗初步结束后,他们将会移交给公安部门,由公安警察负责审讯他们。” 奈绪不觉得奇怪。 能在夜晚几百米开外的地方精确狙-击她,奈绪本就不觉得他们是泛泛之辈。 若犯罪组织的底层成员都有那种实力的话,奈绪觉得日本警方要完。 “那三个代号成员是你单独擒下的,你居功甚伟。但是……我就直白说了,宫本君,你的处境很危险。” “那个犯罪组织很危险,一旦被他们发现是你抓住那三人,甚至把琴酒逼到绝路,你极有可能被那个组织忌惮并伺机报复,你的亲朋好友或许也在其列。” 目暮十三厚着脸皮和奈绪商量道:“宫本君,今晚的事,你愿不愿意分薄功劳,对外宣称是由搜查一课集体逮捕他们的?我已经下令让部下们保密。他们不乐意抢占你的功劳,但也不希望你出事,都在等你的决定。” 奈绪压根不在意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她只关心一点:“这样做的话,你们不会被那个犯罪组织打击报复吗?” “之前我们掀了他们的据点,却没有被他们报复,或许就是因为人多,这次应该也一样。但是,若特定对象只有一个人,结果可能截然不同。” 目暮十三越说越觉得羞惭:“很抱歉,我能力不足,无法庇护你,只能想出这么个笨方法……你愿意接受吗?” “谢谢您,目暮警部。我知道您是真心对我好,就像上次一样。”奈绪十分感激目暮十三,“如果这么做不会牵累到你们的话,我同意。说实话,我也很害怕会发生那种事情。您真是解了我的后顾之忧。” 一旁默默听他们谈话的松田阵平突 然开口问道:“那三个人要移交给公安部门吧?他们会不会泄露这件事?” 目暮十三郑重说道:“关于这件事,我会和他们交涉的,尽量减少知道这件事的人并进行封口,对外统一口径。” 松田阵平颔首,不再说话。 他的立场和目暮十三相同,更重视奈绪的安全。 这个犯罪组织和奈绪以前遇到的个人罪犯或小型□□组织不同,拥有众多成员,武器丰富,且成员的实力和凶残度远胜他人。若真要针对奈绪进行报复,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目暮十三得奈绪允诺,迅速离开落实此事。 离开之前,他转达了部下们的深切关怀和和殷切问候:“他们都想过来探望你,我怕他们打扰你休息,让他们过两天再来。” 奈绪对目暮十三感激不尽。 除了分摊功劳隐藏她存在一事外,目暮十三也解决了她向父母交代伤势来由的问题。 假如她实话实说,让父母知道她孤身一人,仅靠金属徽章、防弹臂盾和防弹服和四个手持枪-械的敌人周旋对战,他们说不定会吓晕过去。 现在可好,她可以直接用“这是在机密任务中受的伤,我不能细说。”一句话搪塞过去了,耶! 目暮十三给奈绪批了两个月的病假,让她好好养伤,同时也希望她能彻底淡出黑衣组织的视线——这次的病假不给销假,一定要她满两个月后再重回岗位。 他还强制命令奈绪在这两个月内不得再做夜巡一类的事情,以防她再次引起黑衣组织的注意。 奈绪开启了漫长的养伤期。 过了几天,黑衣组织BOSS找琴酒有事,发觉对方失联了。 第111章 乌丸莲耶有两个极其忠诚的手下作为他的左臂右膀, 其一是朗姆,其二就是琴酒。 朗姆是乌丸莲耶最坚实的盾。 朗姆头脑聪明,善于决策, 行动果断, 且心狠手辣。乌丸莲耶将组织里的众多工作交由他负责统筹, 让他隐于幕后推动组织快速有序地发展,并给予他临时指挥调动其他代号成员的权限。 琴酒是乌丸莲耶最锋利的剑。 琴酒性格稳重谨慎却又狠辣残忍, 头脑过人,个人能力极强, 对他忠心不二, 只要他一声令下, 可以毫不犹豫、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清除任何人。乌丸莲耶让他负责组织的安全,派他执行消灭敌人、铲除叛徒和抹杀暴露身份的组织成员等暗杀任务, 并给予他可直接清除他断定是卧底的组织成员的权限。 如今, 他想要挥动他的剑消灭敌人,却没能找到他的剑。 乌丸莲耶发邮件给琴酒, 每次秒回信息的琴酒却迟迟没有回复他, 邮件的状态却显示“已读”。 乌丸莲耶顿时明白,琴酒出事了。 他联系朗姆和贝尔摩德, 让他们查清楚琴酒的情况。 不多时,乌丸莲耶收到两人的报告。 琴酒是和伏特加、科恩和基安蒂一起消失的, 他们没能联系上其中任何一人。另外, 琴酒和伏特加的通缉令已被警察撤销,他们怀疑那四人被警察逮捕,各自找了办法证实消息准确性。 贝尔摩德伪装成清洁工潜入警视厅向“同行”套话, 朗姆则冒险联络在日本公安卧底的组织成员, 得到一致的答复:几日前,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们和那四人大战了一场,琴-酒自杀身亡,伏特加、科恩和基安蒂被捕。 公安卧底为了不暴露身份,几乎不与黑衣组织主动联系,不清楚组织里有个叫琴酒的年轻人得到BOSS的赏识,近几年青云直上,成为BOSS的心腹,是组织的重要核心成员,故而没有行险把消息传递出去。 他是组织在日本公安埋下的一枚重要暗棋,不能轻易动用。 乌丸莲耶闻讯,捂着心脏跌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 他失去了最合手的剑,还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不能将暴露身份的组织成员留给警方。 营救他们的风险太大,反倒容易让卧底一起陷进去,不如灭口,尽除后患。 卡尔瓦多斯不值得他们的卧底暴露,但伏特加不一样。 乌丸莲耶杀伐果决,向朗姆下达命令:“联系公安卧底,将伏特加、卡尔瓦多斯、科恩和基安蒂一起清理掉。优先除掉伏特加。” 只是可惜了卧底的公安警察身份。 他们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堪堪培养了几个履历清白的组织成员送进日本公安部门,可惜只有他一人爬上中层,剩余几人都暴露身份被警方逮捕入狱。 现在,他们即将失去安插在日本公安的最后一个眼线,若未来公安对他们有什么大动作,他们将一无所知。 乌丸莲耶恨恨地用拐杖杵了一下地板。 日本是他们组织的克星吗?最近,他们在日本境内真是诸事不顺。 先是新人训练营接连被挑,断了组织的新人来源;再是琴酒突然死亡,暂时无人能接替琴酒的工作,有很多计划将因此延后;此外,多名代号成员被捕,为了斩除后患,他们不得不主动暴露出珍贵的暗棋…… “嘎!” 他肩膀上的乌鸦叫了一声,仿佛在安慰他。 乌丸莲耶的脑子瞬间冷却下来,抚了抚乌鸦的背羽。 事情已经发生,他再怎么气愤也没有用,最重要的是组织接下来的发展,尤其是药物研究。 他走到挂历面前翻了几页 :“我记得研发出‘银色子弹’的那对夫妻的女儿现在在美国留学读博,明年就会回归组织。到时候就把她父母的研究资料交给她继续研究,希望她不要让我失望。” 乌丸莲耶迅速把目光投向未来,但他的属下并非如此。 朗姆觉得琴酒的死亡有问题。 朗姆认可琴酒的实力和头脑,不觉得琴酒会无缘无故带上三个组织成员和搜查一课的警察开战,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况且,他不觉得那些无能的警察能逼得琴酒自-杀,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他们遗漏了。 而这些答案,或许可以从搜查一课的警察身上找到。 “但凡对组织有威胁的,必将铲除。待我处理好组织里这一堆烂摊子,就去寻找真相。不,那样或许太晚,这个任务先交给库拉索。” 急性子的朗姆派出心腹库拉索追寻琴酒身亡的真相。 第二天,警视厅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招聘了一个美女服务员,她有着银色的长发和异色的双瞳,吸引无数顾客光临,其中不乏警察。 奈绪并不知晓黑衣组织内部的一番动荡,仍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 她已经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期间除了看电视,没做过其他事情。 宫本夫人特意请了假陪她。一旦奈绪闲不住想要拖着受伤的腿到处走,就会迎来宫本夫人的眼泪攻势。她实在招架不住宫本夫人这一手,只得乖乖躺着。 骨裂的是她的右手好不好!她的左腿只是少了块肉,走两步路不碍事的! 奈绪很想这么呐喊,但她不敢。 她一想起上次宫本夫人一边抹泪一边说“走路会牵扯到大腿的肌肉,万一撕裂了伤口该怎么办?就算没有撕裂伤口,说不定会影响血肉再次生长?即使没有这些问题,你这样走路也是会疼的。我作为你的母亲,怎么舍得你疼啊!”的样子,无法开这个口。 拗不过宫本夫人,奈绪只好天天躺在床上,过起了猪一般的生活。 不,她比猪过得舒适得多,猪还需要移动两步到石槽拱食吃,她不需要,宫本夫人会在病床上搭一个小桌子,亲自把食物摆到她面前。 宫本夫人就差把食物喂到她嘴里了。 事实上,她确实试图这样做过,吓得奈绪现场表演用左手拿筷子夹红豆,动作极稳当顺溜,这才打消了宫本夫人的念头。 奈绪本身对电视兴趣不大,只是个无情的换台工具人,雪鹰想看哪台电视,她就切到哪台,它看什么,她就陪它一起看。 每天唯一能让她提起精神的事情大概就是和探望她的朋友聊天了。奈何他们都有工作,白天来不了,晚上不一定有空过来。 不过,松田阵平倒是每晚都来,准时打卡。 宫本夫人因为之前传话的那件事有点不待见松田阵平,后来听奈绪说松田阵平救了她,不仅帮她做了急救包扎,打了救护车电话,还担心她伤口开裂,抱着她走了好远的一段路,亲自把她送到救护车边上,对他很是感激。 松田阵平在她心目中的分数不止回升了,甚至多加了几分。 经她观察,她发现松田阵平喜欢她女儿,而且不是个轻浮的人,对她女儿嘘寒问暖很是体贴,但从不动手动脚做些油腻的小动作,她不在场时也一样——她藏起来偷偷观察过好几回——从而确认她那天看到的景象大概是误会,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芥蒂。 她开始用看未来女婿的目光看待松田阵平,对他很和善。 她家女儿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追求者,她可不能横鼻子竖眼地把人吓跑呢。 松田阵平哪管宫本夫人怎么想的,他只要能见到奈绪就好。 看着奈绪的脸上逐日有了血色,松田阵平的心情一天比一天轻松。 然而今天,他的表情略有些不同,似乎有些心事。 奈绪和他相处久了,才察觉出这点小差别,而宫本夫人根本感觉不出来。 奈绪靠在上半部分被摇起来半倾斜着的床板上,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松田阵平瞥了仍留在病房里的宫本夫人一眼,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奈绪经松田阵平眼神示意,大概了解了情况,朝他眨了眨眼睛:“啊,没事,是我看错了。” 松田阵平好似没事人一般,如常地和奈绪谈起生活中遇到的一些趣事,譬如“Hagi中午被两个正闹着别扭的女孩子邀请一起吃饭,她们又不愿意坐在一起,硬是让hagi选择其中一个人,结果hagi以和他有约为借口逃到他身边”之类的。 奈绪听得莞尔,笑了好几回。 就算是女性之友,也会遇到无法妥善处理的局面呢。 松田阵平和她聊了许久,宫本夫人才暂时离开病房一趟。 松田阵平见宫本夫人离开,起身凑到奈绪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目暮警部让我传话,被关押在公安部门监狱里的伏特加、科恩、基安蒂以及最早抓住的那个卡尔瓦多斯被人枪-杀。凶手是公安部门的一个中层长官,目前下落不明,应该是那个犯罪组织的卧底。他让我告诉你,这两个月里你一定要安安分分的,他担心还有人在暗处盯着这件事。” 担心隔墙有耳,松田阵平几乎是贴着奈绪的耳朵说话的,气息喷进她的耳朵里,让她觉得有些发痒。 但是,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耳朵上。 她看着坐回原位的松田阵平,表情愕然。 松田阵平再次点头,确认她没有听错。 奈绪的表情略有些狰狞。 搞什么啊!公安部门为什么会有卧底!那里可是公安警察的大本营,这么容易被敌人渗透的吗?居然还让人当了中层领导! 若对方成为公安部门的高层,公安部门派往黑衣组织的卧底岂不是有一个死一个? 奈绪想到两个不知所踪的好友,更加担心他们。 另外,她活捉这几个人回来容易吗?尤其是伏特加,她为了活捉他,甚至冒了一点风险。他这么干脆利落就去了地狱,对得起她吗? 说好要先接受现世法律制裁的啊,怎么可以直接跳过第一阶段接受第二阶段的惩罚呢? “我倒觉得这是好事。”松田阵平扬了扬唇,笑得桀骜不羁,“最后认识你的几个人都不在人世,你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后患尽除,真是太好了。而且,在还没遭受重大损失前,老鼠主动从队伍里跑出来,不值得庆幸吗?” 至于那几个犯罪组织的代号成员,他们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关心的唯有奈绪一人。 不过,这件事反映出来的问题让松田阵平有些揪心。 有本事做到反向卧底公安,这个犯罪组织比他想象中能耐更大些。正如目暮警部所言,或许仍有人在暗中观察情况,想要找到害他们组织逐渐衰落、甚至不得不断尾求生的人。 他现在只担心奈绪不听劝,日后又跑去夜巡。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内,他一定要盯紧奈绪。 第112章 奈绪发誓, 她日后一定要做到不再受重伤,养伤的日子实在太难耐了。 上一次重伤在床时,身旁有难兄难友松田阵平陪伴, 随时随地有人聊天。而且, 之后的几天,他们一直在筹划逮捕炸弹犯的事情,感觉时间过得可快了。她压根不知道单个人住院那么难熬, 比坐牢还难受。 只是躺在床上几天, 她愣是觉得时间过去了几周,无聊到想在床上打滚, 好动一动身体——在宫本夫人无微不至的照料下, 她的脚好几天没沾地了。 终于,医生说她骨头愈合得不错, 腿上、手臂上的伤处也长出了新肉芽,可以回家慢慢调养。 奈绪终于见到了曙光。 她可以回家了!能自己走路了!可以自由飞翔了! 然而, 医生的下一句话把她从天上拽了下来,并狠狠砸向地面。 “不过,病人伤到肌肉层,需要的复原时间相对较长,短时间内最好不要让她自己下地行走,若撕扯到伤口, 极可能会延长愈合时间。” 宫本夫人慎重地点了点头,表情分外认真, 把医生的话刻进心里。 可想而知,等奈绪回到家, 等待她的依然是体贴入微的照料。 奈绪眼睛里的光消失了。 这不是换汤不换药么?除了地点从医院换成家里, 有什么差别吗? 她怀念脚下大地的坚实触感, 呜呜呜。 当天下午,宫本夫人就帮奈绪办理了出院手续,宫本先生和松田阵平都请假过来接奈绪出院。 宫本先生从宫本夫人处听说过松田阵平的一系列表现,渐渐放下心中成见,待他颇为和颜悦色。 见松田阵平特意请假过来,他没说什么话,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想追他女儿,但又在这时候不见人影,那他可以出局了——如果连这么点诚意都拿不出来,休想过他这一关。 奈绪见到松田阵平,有些出乎意料:“咦,阵平?你怎么来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啊。” “我请假了。有hagi在,不会有问题啦。真遇到棘手的情况,他们会打电话紧急联系我的。” 宫本夫人忙前忙后收拾自家的东西打包起来,松田阵平和宫本先生偶尔帮一把手。 等东西全部整理完毕,一行人要出院了。 宫本先生正准备找护士借轮椅将奈绪推到楼下,却见松田阵平走向病房,直接把奈绪抱了起来,动作十分娴熟。 奈绪下意识伸出左手环过他的脖颈稳住身体。 这是一个典型的公主抱,男俊女靓,画面显得格外唯美烂漫。 宫本夫人看着这一幕,捂着嘴偷笑。 宫本先生则额角青筋暴起:“你在做什么?” 松田阵平有些不明所以,宫本先生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他老老实实地答道:“奈绪不能下地,我把她抱下去坐车。您……” 他的目光往宫本先生单薄的身躯一扫。 宫本先生是个普通白领上班族,日日久坐办公室,平常又没有锻炼的习惯,一看就不像有力气的人。他可不敢让宫本先生抱着奈绪走那么长一段路,万一他半途体力不支摔了奈绪可怎么办?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松田阵平虽然没明说,但他那一眼把所有话都说尽了。 宫本夫人忍不住喷笑。 宫本先生额角冒出第二个井字,忍不住叫道:“这里是医院,有轮椅!” 根本轮不到你献殷勤好么!而且,你以为我不懂那一眼的意思么!记一笔。 哦。 松田阵平低头看了看怀里笑得眉眼弯弯的奈绪,有点舍不得松手:“没关系,我抱得动,反正没几步 路。轮椅占地面积大,用起来不方便。” “不,我怕你不小心把她摔倒地上。”宫本先生冷酷无情道,“把奈绪放下,我去借轮椅。” 哦。 松田阵平只好把奈绪放下。 宫本先生借来轮椅,无需松田阵平帮忙,将奈绪抱起来放到轮椅上坐好,推着她走出门。 临走前,他睨了一眼松田阵平。 看,我也能抱得起女儿! 男人间幼稚的好胜心啊。宫本夫人笑得停不下来。 松田阵平只好在后面帮忙拎行李。 宫本先生亲力亲为,又把奈绪从轮椅上抱下来塞进出租车里。 然而,在他松开奈绪起身时,姿势一个不对,不小心扭了下腰。 宫本夫人急忙上前查看情况,见宫本先生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嗔怒地轻轻捶了他一拳。 和年轻人逞什么强呢!这下可好,短时间内,他的腰没办法使劲了。 万幸的是,松田阵平去归还轮椅,没看到他丢面子的一幕。 等松田阵平和他们坐着出租车回到奈绪家时,宫本先生清咳一声,让松田阵平帮忙把奈绪抱到楼上去。 松田阵平瞄了他的腰一眼,二话不说把奈绪抱出出租车,稳稳地把她抱回房间,都不用人带路——他前几个月刚到过那里一回,还记得位置。 奈绪的体温顺着他的手臂传递过来,让他感觉心里很踏实。 上一次这样抱她时,奈绪失血过多,整个人冷冰冰的。当时松田阵平觉得他怀里抱着的仿佛不是个活人,心里慌张得不行,一时情绪失控,才会对那些护士们态度不好。 他抱着奈绪一步步走着,除了安心感,内心又升起一股隐秘的欢喜。 奈绪性格雷厉风行,偏又实力强大,永远冲在战斗的最前线,只有别人仰仗她的时候,她似乎从不依靠他人。 哪怕松田阵平一直和她搭档夜巡,也极难产生“她依赖着我”的感觉,即使他们曾并肩作战过——因为她太过强大,他总觉得就算没有他,她依然能独自做到那些事情。 然而现在,奈绪靠在他怀里,身体特别放松,显然极其信任他,且依赖着他。 松田阵平嘴角弯起一丝弧度。 他把奈绪抱回她的卧室里,顿了一下,才弯下腰把她放在床上,说道:“我去楼下帮宫本夫人提东西。” 虽然宫本先生故作正常,但他已经发现对方闪了腰的事实,这时候不去帮宫本夫人的话,她一个人会有些吃力。 “嗯,等会儿过来陪我玩黑白棋吧。”奈绪朝他挥了挥手。 某次松田阵平来探望她时带了副黑白棋和她玩着解闷,让她逐渐对这种棋类游戏产生了一点兴趣。 这是一款益智类游戏,说它简单,它可以完全靠运气;说它复杂,它也可以靠脑力计算后面每一步落棋的变化取胜。 当然,黑白棋的趣味就在于变化莫测,能真正达到后者境界的人极少,普通人只能计算出后面一两步走法,因此运气的成分占比很大,趣味性也强。 奈绪就是靠这个棋类游戏撑过医院里的养伤期。 “好。” 松田阵平帮完宫本夫人后,回到奈绪房间陪她玩起黑白棋,间或聊几句。 宫本先生有些不放心两个人单独待在房间里,毕竟松田阵平喜欢他女儿,又正值血气方刚、容易动情的年纪。 宫本夫人忍俊不禁:“你放心吧,松田那孩子不会乱来的。他以前应该没谈过恋爱,在这方面青涩得很呐。你看了就知道。” 宫本先生被妻子说得有些好奇,偷偷在奈绪门口看了一眼。 奈绪的门大开着,从门口看进去,里面的景象一览无 遗。 只见奈绪靠在左侧床沿位置的床头板上,一张床上电脑桌架在她的腿上方,上面摆着一副黑白棋,两个人正低垂着脑袋下棋,偶尔聊几句,然后看着对方发笑。 在他们眼睛位置下方的脸上各自贴着几张纸条,应该是输方的惩罚。 两个人本是俊男靓女,贴上纸条后也变得滑稽起来。暧昧气氛?不存在的。两人对视时没有粉红泡泡,只有爆笑。 宫本先生半是放心,半是恨铁不成钢地横了松田阵平一眼。 若不是之前从松田阵平眼中看到对奈绪的情愫,光看眼前这一幕,谁看得出松田阵平喜欢奈绪? 纯情到这种地步,他家奈绪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唉。 宫本先生暗自叹气走开,殊不知他错过了一段小插曲。 “我赢了!”奈绪欢呼一声,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条裁剪好的小纸条,沾了沾旁边的一小碟水,贴在松田阵平凑过来的脸颊上。 为了防止小纸条没贴紧掉下来,奈绪把手心贴在松田阵平脸上轻轻一压,把纸条贴牢。 松田阵平目不转睛地看着奈绪的笑脸,感到脸颊上奈绪掌心温度一触即离,也不由露出一个微笑:“这一局算你运气好,下一局我会赢回来的。” 他说到做到,在下一局获得了胜利。 奈绪把脸凑到他面前:“下一局一定是我赢。” 松田阵平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跳有些失序。 他将小纸条沾水后贴在奈绪的脸上,屈起右手食指,用第二段指节轻轻在纸条上按压两下,停留短短一瞬后收了回来:“好了。” 奈绪身体没有往后仰靠回床头板,反倒往前探,离松田阵平的脸更近一些。 她盯着松田阵平的眼睛,从他青色的眼瞳里看着自己的倒影,噗嗤一声笑了:“哇,原来我脸上贴了那么多纸条,看起来好搞笑啊。” 松田阵平的心脏加速跳动,嘴角一弯:“是啊。” 不过,也很可爱就是了。 雪鹰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用翅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莫名感觉自己很饱。 两人玩黑白棋玩了一下午。 当天晚上,松田阵平在奈绪家混了一顿晚餐,并在之后成为宫本家常客。 宫本夫人请了好几天假,被上司的连环电话叫回去上班。 在上班前,宫本夫人特意和奈绪做了个约定——除非必要,不得下床走动。 奈绪哭丧着脸应下了,宫本夫人这才安心地回归岗位。 知女莫如母,她清楚奈绪看重约定,一旦答应,一定会做到。 白天一人在家的奈绪百无聊赖,只好和雪鹰下黑白棋打发时间。 一周后,奈绪“刑满释放”了——医生说她伤口愈合得很好,可以适当下地走一走。 奈绪欢喜地想要原地跳舞,急不可耐地把这个喜讯告诉了曾来探望过她的朋友们。 然后,她收到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邀约——明天正好是周六,他们约她出门散心,庆祝她伤势大好。 奈绪拒绝了吗? 不,她当然同意了。 躺在床上差不多两周时间,她快憋疯了! 第二天,她把黑白棋锁进抽屉,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家门。 再见了,黑白棋。虽然你挺好玩的,但连续玩了这么多天,我已经玩腻了。你就暂且在抽屉里好好休息吧,终有一日,你会重见天日的。 奈绪打开门,就看到停在家门口的小汽车,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正透过摇下玻璃的车窗朝她微笑招手。 第113章 “哟, 奈绪,你看起来气色好很多了呢。”萩原研二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身和奈绪搭话。 奈绪刚坐到后座的身体僵了一下, 抖了一抖,把车门关上, 笑容勉强:“多谢关心。毕竟我每天都在食补呢,流失的血液应该差不多补回来了吧。” 坐在她身旁的松田阵平掩不住笑意, 嘴角止不住上扬:“当然,伯母为了让你尽快好起来, 可是煞费苦心。” 他每天都去探望奈绪,还在她家吃过饭, 有幸见过她妈妈是怎么帮她食补的。 首先, 补血的三大食谱之二的西红柿酸奶和荷兰芹牛奶必不可少,主食是红枣粥、瘦肉粥等补血粥, 配菜是永恒不变的胡萝卜炖牛肉以及烤鱼。 宫本夫人的厨艺不错, 奈绪刚开始吃得很开心。然而,她的一日三餐就这么被固定下来, 一日复一日吃着同样的东西。喜好美食的奈绪吃伤了, 现在看到那些东西都怕,却不得不在母亲笑意盈盈的目光下把东西咽进肚子里。 她曾向母亲申请换个菜色,宫本夫人却十分温柔地看着她说道:“谁让你受了重伤严重失血呢?这可是补血的绝佳食谱。在你彻底恢复之前, 必须这样进行食补。乖,要全部吃完, 不准剩下哦。” 话毕,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奈绪, 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啊。” 奈绪在大和抚子般的母亲面前瑟瑟发抖, 再也不敢提改食谱的事情。 她曾和松田阵平小声抱怨过这件事, 松田阵平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伯母,干得好!” 奈绪每次行动都不管不顾、奋勇直前,从不考虑自己是否会受伤。这次就该让她好好食补一回,长长记性,让她日后行动前能先想想家里的食补菜单,心生一两分顾忌,更注意自身安全。 奈绪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精心准备的一日三餐的影像,打了个寒噤:“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寿喜烧吧!” 她要用寿喜烧掩盖住记忆里的味道,拯救自己的味蕾。 松田阵平笑容肆意:“随你。” 萩原研二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默默地转过身发动汽车。 两人的反应太明显了,食补一事肯定有个小故事,只有他不知道。 明明是他开启的话题,但他根本插不上话。 车里是三个人的世界吗? 不,这里分明是二人世界。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也不对,他不多余,因为他负责开车。 萩原·司机·研二很有工具人素养,接下来的行程中安静如鸡,开车带他们四处兜风。 汽车一启动,流动的空气就从车窗外灌进车内,吹拂向奈绪的脸庞。 奈绪闭着眼睛感受着风的轻拂,心情十分雀跃。 风是自由的,而如今的她,也自由啦! 她的脸上挂上一抹喜悦的微笑。 萩原研二逐渐提速。 车速越快,气流越急。奈绪散落的长发自由自在地舞动起来,长发飘飘,看起来有种生动的美感。 松田阵平侧头欣赏着眼前的美人美景,发现有一缕长发飘向了窗外,而奈绪浑然不觉。 “奈绪,你的头发飘出车窗了。”松田阵平提醒道。 奈绪睁开眼,转头往车窗外瞥了一眼:“没关系,我想吹吹风。”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转头的刹那,她的长发划过一条弧度,被气流施加更大的力道,抽到松田阵平脸上,发出轻响。 偶尔看一眼车内后视镜的萩原研二恰好捕捉到这个画面,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平日里细若游丝的发丝此刻宛如鞭子一般,在松田阵平的冷白皮上留下了红痕。 松田阵平摸了下脸,十分 庆幸他现在戴着墨镜,眼睛安然无恙。 “呀,阵平,你没事吧?”奈绪察觉到不对,急忙回头,左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发觉他的脸只是微红,不由松了口气,把手拿开,“还好你戴了墨镜……研二,把车窗关上吧。” 看到后座奈绪动作的萩原研二已经收敛笑意,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把视线投向正前方。听到奈绪的话之后,他左手离开方向盘,轻车熟路地摸向关闭后座车窗的按键。 “Hagi,不用关窗,我没事。你想吹风就吹着呗,我们带你出来的目的本来就是让你散心。”松田阵平无所谓地说道。 “可我的头发……万一等会儿没留意又甩你脸上怎么办?”奈绪不敢再转头,左手伸向车窗下方,摸索着想要关窗。 松田阵平拉住她的手:“不用,把头发绑起来就行了。” “我没带发圈出来。”奈绪执意关窗。 松田阵平的右手食指搭在松松垮垮地系在脖子上的黑色领带的领结上,随手往下一扯:“你不介意的话,用这个将就一下吧。” 奈绪垂头看了下自己还打着石膏活动不便的右手臂。 松田阵平说道:“我来帮你绑头发。” 奈绪被关在房间许多日,实在很想吹风,见松田阵平一一排除阻碍,便赧然一笑:“那就拜托你了。” 她挪了挪身体靠近松田阵平,同时离车窗远一点。 气流变得微弱了一些。她慢慢转过头,用后脑勺对准松田阵平,方便他扎头发。 松田阵平的手极灵巧,三两下就把奈绪所有的头发挽进手里,以手指为梳齿,帮她顺了顺长发,最后用领带在她头发上缠了几圈,打了个紧实的蝴蝶结,给她扎了个简单的低马尾辫。 “好了。” 之前还随风飘舞的长发此刻正乖顺地垂在奈绪身后。 奈绪试着动了动脑袋,长发没再乱飘。 她转头看向松田阵平,眉眼弯弯:“谢……嗯,以前说好不互相道谢的。” 她的眼角余光不小心瞥到之前不知为什么从她肩上离开,飞到前座的雪鹰,想起它之前曾和她说过的话,抬起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交叉,对松田阵平比了个爱心手势。 雪鹰说的,对朋友比心表示感谢。她不能说出口,用手势比划总行了吧。 会心一击。 松田阵平看着眼前扎着低马尾辫显得更甜美的心上人笑盈盈地朝他比心,心跳漏了一拍,情不自禁地回了她一个比心手势。 奈绪眨了眨眼睛,歪了下脑袋。松田阵平和她道什么谢? 坐在前座但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了整个过程的萩原·单身·研二觉得自己眼睛承受了成吨的伤害。 后座那个人还是那个在追求他姐姐时都能把她的手机拆掉以至于他姐姐差点没去演唱会的幼驯染吗?居然学会了正常的追人方式,果然是因为长大了吧? 不……萩原研二想了想松田阵平入职以来这几个月依旧我素我行不够合群的表现,觉得果然还是小阵平之前为了弄清奈绪秘密,习惯了迁就她、照顾她,喜欢上她后更加在意她的缘故。 虽然奈绪的那个代表友情的比心手势让他在心里替好友默哀三秒,但他觉得好友有那么一丝希望追到奈绪。 他看得出来,奈绪对小阵平的亲近程度明显高出其他人一截。 奈绪虽然男女意识薄弱,对他们这几个警校好友很亲近,但从未主动触碰过除小阵平以外的男人,包括他。 这种亲近感,应该是在小阵平和她这几个月的夜巡期间慢慢堆积起来的,他们谁也比不过,包括奈绪的幼驯染诸伏景光。 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是他,在他身侧同样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一切的雪鹰亦有同 感。 它坚定地往一旁挪了挪,把自己的身体藏得更深,以防奈绪看到它。 身为电灯泡,一定要有电灯泡的自觉,该消失的时候绝对不能现身。就这一点而言,它身边那个电灯泡不合格。 奈绪闭着眼睛吹了一会儿风,就开始欣赏窗外的风景。 无论是鳞次栉比的建筑、郁郁葱葱的绿化带,抑或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都让奈绪觉得心旷神怡,多日来郁积在心间的烦闷感刹那间烟消云散。 萩原研二还沿着海边的道路开了老长一段路,让奈绪好好地散了心。 及至中午,他们果然按之前所说的去吃了寿喜烧。 吃着美味至极的神户牛肉,奈绪感动得热泪盈眶:牛肉就该是这个味道、这个煮法,胡萝卜炖牛肉是异端! 吃完饭后,奈绪想要去逛逛商场,多感受感受脚踩实地的踏实感。 “不行,我答应过伯母,会监督你不让你走太久……不,或许可以去杯户购物广场,据说那里有一个特别大的摩天轮,当轿厢升到最上方时,风景很壮观。你要不要去坐坐?”松田阵平拒绝的话刚说出口,随即又改了口。 “你什么时候和我妈妈联系的?”奈绪惊讶。 松田阵平拿出手机晃了晃:“我们交换了邮箱。” 奈绪脑袋里浮现出母亲大和抚子般的微笑,心里抖了下:“那好吧。” 今天才是解禁的第一天,她可得听话,不然接下来几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出门。 萩原研二再次坐上主驾驶位置,把两人载到杯户购物广场。 松田阵平口中的“特别大的摩天轮”果然十分巨大,他们隔着目的地老远就瞧到了它。 奈绪目测了下摩天轮的高度,有些惊叹。 坐在那上面俯瞰下方,应该能看到几十公里之外的风景吧? 她对那个摩天轮产生了一丝兴趣。 到了杯户购物广场后,松田阵平和奈绪目标明确地朝摩天轮走去。 走了几步,他们奇怪地回头:“Hagi/研二,你怎么不走?” 萩原研二倚在车门上,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朝他们笑了笑:“抱歉,烟瘾上来了,我想抽一口,摩天轮轿厢里禁烟。反正我对摩天轮不感兴趣,你们两个去吧。” 奈绪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三个人一起出来玩,总不能抛下你一个人。” 萩原研二失笑:“谁让我烟瘾上来了呢。去吧,去吧,摩天轮转一圈的时间,还不够我抽几根烟呢。都说了今天以你为主,你开心就好。” 他帅气地挥手和他们道别。 然而他不知道,在他摆pose时,有一只小鸟飞到了他头顶蹲着,让他的帅气值大打折扣。 雪鹰不待奈绪开口,抢先说道:“天空对我没吸引力,我在下面等你们。” 奈绪犹豫了一下,见萩原研二已经点了烟,还是选择去坐摩天轮。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萩原研二和雪鹰异口同声:“小阵平/松田,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摩天轮共有72个轿厢,可容纳人数惊人,松田阵平和奈绪排队没多久,就轮到他们了。 工作人员打开第七十二号轿厢厢门,前一波的乘客们从里面走了出来。 松田阵平先一步迈进轿厢,转过身朝奈绪伸出左手:“上来。” 奈绪没拒绝他的好意,伸出左手牵住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走进轿厢。 两人对面而坐。 轿厢的门关上,缓缓离地。 第114章 奈绪打量着他们坐着的轿厢。 这个轿厢不大, 最多只能容纳四个人,比起他们在警校时期坐的那个摩天轮要狭窄许多。 奈绪摸了摸身旁的空位,想起当时坐在她身边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有些怀念当初的警校生活。 那时,他们六个人整整齐齐的,每天凑在一起嬉笑打闹,无忧无虑。 而现在,他们各自有了归处。其中两个人失去音讯将近一年,伊达航也因工作繁忙、时常被安排值班,时隔许久才和他们聚上一回。 奈绪的心情有些回落。 正在此时,松田阵平抬起手往远处一指, 打断她的愁绪:“奈绪,你家应该在那个方向吧?” 奈绪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顺着他的手指转过身看向自己侧后方位置, 看到眼前一大片林立的建筑。 轿厢刚离地不久,他们被一幢幢高楼大厦挡住了视线,并不容易分辨具体方位。 奈绪抬头看了看太阳分辨出东西南北, 又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标志性建筑, 凭记忆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简略的地图,锁定摩天轮和自己家的位置:“我找找看, 以这个摩天轮作为参照物的话……没错, 我家是在这个方向。阵平,你找得好快!我看看,警视厅以及你和研二的租房应该在那两个地方。” 奈绪研究了一下,手指点向另外两处位置。 “那边应该是伊达上班的警察署。” “那边是帝丹小学和工藤宅!” 松田阵平和奈绪玩起“大家一起找建筑”游戏。 奈绪侧坐在轿厢里的椅子上, 半侧着身体看向座椅那一侧的玻璃窗, 从松田阵平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奈绪的脸, 只看得到她的背影,然而,她活力十足的声音表明她已经摆脱了之前的失落情绪。 松田阵平嘴角上扬。 轿厢缓缓上升,他们的视野范围逐渐扩大,原处的景色一点点映入他们眼帘。 她扭回身体朝松田阵平招手:“你坐在对面,视线被我挡住了吧?快点过来,坐在我身边应该能看得更加清楚。” 松田阵平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坐下,和奈绪面对面扭头看向玻璃外面。 因座椅太过狭窄,两人的大腿、肩膀时不时会触碰到对方,但他们都没有在意。 轿厢仍匀速上升着。 “阵平,快看,那里是港口码头!那天晚上我就是在这个位置和那几个犯罪组织代号成员周旋的。啊,想起来就生气,那几个家伙死得太突然了,导致那个组织的线索全断,没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按那个组织的规模和成员的心性、实力来看,那一定是个超大型的犯罪组织,不尽快拔除,一定会成为整个社会的隐患和毒瘤。” 奈绪越说越气,眼中闪着寒光,笑容核善:“我不相信他们会在黑暗中蛰伏太久,等他们下次冒头,我一定要将他们斩草除根!” 奈绪的表情和可爱沾不上边,是小型□□组织成员看到后会下意识正座反省自己近日有没有行差踏错的反派式微笑,但在松田阵平看来,却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 不过,他们是出来散心的,松田阵平不希望她被其他事情扰乱心神。 他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上点了点:“我看到你家了。” 奈绪闻言一看,果然看到了她家的屋顶。 宛如电影里的长镜头一般,奈绪的家渐渐从上到下显露出全貌。 “好小!”奈绪握起拳头虚悬于自己家旁边,感慨道,“从这个距离看过去,我的拳头比起我家,简直就是巨无霸。” 松田阵平又往旁边一点:“看,警视厅。” “帝丹小学、工藤宅、伊达的警察署和你们的租房都显露出来了呢。”奈绪弯了弯眼睛 ,“我们之前猜的位置全中!” 松田阵平痞痞一笑:“不愧是我们。” 由于距离过远,那些熟悉的建筑仿佛变成了微缩模型,在其间往来的人仿佛一只只爬行的小蚂蚁。纵然奈绪眼神极佳,也无法从那么远的距离辨认出那些人的长相从而将他们与自己认识的人一一对应起来。 再看看路上飞驰的汽车,它们好似一颗颗小豆子,在一条条蜿蜒的指头粗细的灰色彩带上滚动着。 奈绪做了类比后,越看眼前的画面越觉得有趣。 她张开大拇指和食指,指尖分别对准自己家和警视厅,两根手指自然做出了C的手势:“这样看过去,我们家离警视厅好近。” “这算什么,我和hagi的租房感觉和警视厅贴在了一起。” 奈绪闻言缩短两个手指头间的距离,凌空“捏住”那两个地方,两只手指头几乎碰到了一起:“真的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欢快。 “从高空看这些建筑,别有一番趣味呢。”奈绪有些遗憾,“真可惜,研二没一起上来。” “有什么好可惜的。”松田阵平往他那一侧的窗户下方一指,“他在下面也挺开心的。” 轿厢两侧包裹着铁皮,又隔着松田阵平,奈绪透过玻璃窗只能看到更远处的景象。 她站了起来,走向那一侧的玻璃窗。 轿厢随着她脚步的起落摇晃起来。 松田阵平拉住她的左手:“小心。” 奈绪失笑:“你对我保护过度了,阵平。我可没虚弱到连站都站不稳的地步。” 虽然她口中这样说着,但终究没把手从松田阵平手里抽出来。 她的内心产生了一股新鲜感。 这是两辈子中的第一次,有人在完全了解自己的实力后,依然会为了这点小事担心她。 或许,挚友就是这样的存在? “那就不要受伤害我担心啊。”松田阵平也没放手,“这是你一年内第二次受重伤了。别说这不算重伤,有本事你让伯母认同你的观点,那我也认。” 他的理智很清楚奈绪有多厉害,但他的情感总是先行一步。担心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 奈绪想起自家母亲看到她的伤口的反应,略感心虚,只好笑笑作罢,脑袋凑近玻璃窗往下方看去。 她的目光无法隔着几千米看清人,但区区几十米的距离不在话下。 萩原研二已经从小汽车里走出来,正站在汽车不远处的空地上和两个大学生打扮的女孩谈笑风生,指缝间赫然看不见香烟的踪影。 “……啊。”奈绪心里冒出六个点,隔了几秒才说道,“你说得对。” 她回到原位坐下,松田阵平才松开牵着她的手。 她和松田阵平没再锁定那几个熟悉的地方,开始向更远方眺望。 山河湖海,林海茫茫,而人类建造的钢筋水泥建筑群被包裹其中。自然和人造的产物相融在一起,让人感觉莫名和谐,又极其壮观。 奈绪仰头看向苍穹。 俯瞰带来的距离感总是容易让人产生自己距离天空极近的错觉,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天上的云朵,实则不然。 但是,越靠近天空,那澄净的蓝空和纯白的云彩都十分纯净,仿佛能将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看着就教人神清气爽。 这里就是人间,夹在天国和地狱之间的独一无人的人间。 奈绪闭上眼睛品味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全身心都放松了。 他们乘坐的轿厢即将攀升至摩天轮的最高点。 松田阵平提醒道:“奈绪,别走神,马上就能看到摩天轮最高点处的风景了。” 奈绪闻言睁开 眼睛,看向窗外的世界。 小半个东京映入她的眼帘。 除了她最熟悉的米花区,她的视野范围还囊括了附近另外几个区。 奈绪感慨不已:“真壮观。那些区域距离我们几十公里呢,没想到从这里就能看得到。” “据说这里的夜景比白天更美。”松田阵平仿佛不经意地随口说道,“不如日后有空,我们晚上再来一回?” 奈绪一口应下:“好啊。灯火辉煌的夜晚,感觉会很美呢。” 窗外的远景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而地面上的景物逐渐放大,轿厢慢慢地转回地面。 轿厢门开启了。 松田阵平再次抢先走出轿厢,朝奈绪伸出手。 奈绪已经习惯了他的举动,自然而然地在他手上借力。 等他们找到萩原研二时,萩原研二正和两个女大学生聊得热火朝天。正好看到了他们。他朝两人挥了挥手,然后面带歉意的微笑和两个女大学生道别。 萩原研二观察了下两人神情,对幼驯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特意给小阵平创造了二人世界,让两人共同乘坐充满浪漫爱情传说的摩天轮,小阵平怎么不抓紧机会和奈绪更进一步呢? 他可是只会踩油门的小阵平啊! 他有着超一流的行动力,青春年少时曾当面向他姐姐告白过许多回,面对奈绪时怎么就开不了口? 不过,面对奈绪那种榆木脑袋,或许小阵平这种行动方式更有成效? 萩原研二开车载着两人一起去海边,吹吹海风看看海,聊聊天,悠闲地度过了下午时光。 他们送奈绪回家时,刚好从警视厅前经过。 奈绪看了看原版的警视厅,再回想之前看到的微缩模型版警视厅,抿嘴一笑。 突然,她眼前飘过一头闪亮的银白色长发。 这种发色的人并不多见,奈绪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Gin?不对,他已经被迎接三连星接到地狱去了。 然而,奈绪的目光依然下意识追逐着那抹发色不放。 她发现拥有银白色长发的人是个女性,穿着白衣黑裙的制服,正推开一家咖啡店的大门。 似乎察觉到奈绪露骨的视线,那人转身回望,露出了一双异色瞳。 她的目光准确地落在奈绪身上,又扫了眼和她同车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脸冷淡地转身走进咖啡店。 是个冰山型美人呢。 奈绪收回目光,没再关注她。 小汽车停在奈绪家门口。 奈绪正准备下车,松田阵平叫住了她:“等一下。” 他伸手探向奈绪脑后一扯,奈绪束起的长发顿时散落开来。 奈绪这才发现,松田阵平的领带竟一直系在她的头发上。 “忘记这件事了……阵平,你的领带给我吧,我洗干净还你。”奈绪伸出手。 松田阵平嗤了一声:“不用,你一只手能洗得了什么东西?我自己洗,你赶紧养好身体吧。” 奈绪看了看自己被石膏固定住的右臂,不吱声了。 三人在奈绪家门口分别。 奈绪能下地后,自由了许多,每天都喜欢四处乱窜。 但是,她遵循了和目暮十三的约定,在养伤的两个月内从未再惹出过事情——宫本夫人及松田阵平为此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深藏功与名。 在病假结束后,奈绪迫不及待地前往警视厅报到。 她爱工作!谁也别想再阻止她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了! 两个月没活动过身体,感觉身体都快发霉生锈了。 哼哼,犯罪嫌疑人,我来也! 第115章 时隔两个月, 奈绪再次迈入搜查一课大门。 ——然后她愣在了门口。 她似乎产生了错觉,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奇怪。 她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奈绪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大门上挂的牌子,看上面有没有写着“搜查一课”几个字。 然而, 在她抬眼前, 她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淹没于人群之中。 在她刚进门时, 搜查一课的刑警们就迅速发现了她,惊喜地上前嘘寒问暖,塞给她各种食物。 “宫本小姐, 你的伤痊愈啦?需不需要再休息几天?” “这包红枣送给你,你闲时吃几颗,补血补气。” “阿胶的效果也很好!” “我这里有蜂蜜,补气养血!” “多喝点牛奶,牛奶蛋白质含量多,能促进疤痕的恢复。” “橙子维生素C含量高, 能帮助美白疤痕。” 他们刚递出食物,就看到奈绪右臂的短袖边缘处延伸出的狰狞伤疤, 自觉轮流把东西放到奈绪桌上,以免给她刚复原的手臂增加负担。 很快,奈绪的办公桌就被各种各样的食物堆出一座小山。 毫无疑问,这里确实是搜查一课的办公室。 可是, 刚才看见的那个人…… 奈绪想要再次看看那个人, 但因刑警们人数众多, 从始至终都围着奈绪,她压根没找到空隙进行确认。 当务之急, 就是先应对这些热情似火的同僚们。 奈绪开口:“谢谢你们……” “谢谢大家关心, 奈绪已经痊愈了。但是, 如果你们一直这样紧紧围着她,她说不定会被你们的汗味熏晕。你们行行好,放过她的鼻子行吗?”一个卷毛青年打断奈绪的话,一边用手在鼻子前扇风一边走了过来,做出一个作呕的表情,然后坏笑着和奈绪打招呼,“哟,惊不惊喜?” 刑警们集体对他怒目而视:“混蛋!胡说八道!” 但是,9月初气温仍有些偏高,他们穿着三件套西装,随便动一动都容易流汗。 男人流点汗有点味道算得了什么?那叫男人味,那是男性荷尔蒙! 然而…… 有人悄悄地嗅闻自己身上的气味,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他们绝不是被那个家伙的话说动了,只是,对,只是刚才围得太紧,空气不流通,怕宫本小姐缺氧! “阵平?!”奈绪瞪大眼睛看着卷毛青年,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儿?现在是上班时间啊。” “当然是因为——我从警备部警备第一课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调过来了,现在也是隶属于搜查一课的刑警。”松田阵平朝奈绪伸出手,“前辈,请多多关照哦?” 奈绪还处于迷糊状态,但已经下意识伸出了手。 就在此刻,一个刑警抢先用力握住松田阵平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作为前辈,自然要多多关照后辈。虽然你来了几天,但还没和我们逐一打过招呼呢,大家都想好好‘关照’你一番。来,大家都和你握个手,亲近亲近。” “行啊。”松田阵平眉毛一挑,玩世不恭地笑道,“我也想感谢一下诸位前几天对我的‘关照’。” 他同样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他可是拳击手耶,他们想和他比握力?那就让他教教对方什么叫不自量力吧。 那个刑警感觉手骨传来一股巨力,让他几乎痛呼出声。 然而,输人不输阵,他扭曲着脸硬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样,松开手想从松田阵平掌心抽出手来:“后辈挺热情的嘛,来,下一个。” 松田阵平 没有握着他的手不放,顺着他的意思放开手,转而和下一个男刑警握手。 那个男刑警的眉毛也是一皱,没撑过几秒,又换了一个人。 松田阵平逐一和他们握手。 轮过几个人后,他一边和人握手,一边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左手遮住大张的嘴巴:“前辈们不够热情,后辈我好伤心啊。” 在场的刑警们脸上蹦出无数个井字:“放心,我们绝对会让你感受到前辈们烈焰般的热情!” 被那个嚣张的松田说了这话,他们能忍?! 剩下的几个刑警全部使出了吃奶的劲。 他们不信松田有奈绪那样的怪力,能扛得住他们的车轮战? 松田阵平当然没有奈绪的怪力,他已经感到手骨有些隐隐作痛了。 搜查一课的刑警们都是警察中的精英,握力虽比不上他,但在同行中亦属中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刑警们使出的劲力确实传递到他的手骨。纵然他是拳击手,握力比常人高出一截,也不可能在接连不断的“握力比赛”中毫无疼痛感。 但是,他是谁? 他可是松田阵平啊!怎么可以在这群总是找他茬的人面前示弱——奈绪又不是他们家的,他们哪来的资格来找茬呢? 松田阵平逐一和同僚们“友好”握手后,桀骜不羁地看着一众手下败将:“我充分感受到前辈们的热情了,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他的嘴角挑起一抹让刑警们看着就觉得火大的邪笑,然后冲奈绪伸出手:“轮到你啦。” 奈绪刚开始没发现暗潮之下的冲突,后来发现他们表情和动作不对,才反应过来。 她无奈地伸出右手:“阵平,你……”别老是挑衅未来同僚啊! 然而,她话才说到一半,松田阵平就迅速收回右手,重新伸出左手:“换一只手,这只手比较干净。” 这次他是实话实说,不是刻意拱火,但一旁的刑警们不这么认为。 他们咬牙切齿地看着松田阵平:他们果然没办法和平共处!等着瞧! 奈绪叹了一口气,换了左手:“哎,大家好好相处不好吗?” 刑警们注意到奈绪的动作,泪流满面。 握手忌不讲先后顺序,忌左手相握,那个我行我素的家伙连犯两条忌讳,但宫本小姐还是按他说的做了——可恶,宫本小姐果然更亲近那个混蛋,无意间就在他们之间做了选择!他们之间,不存在好好相处的选项! 两只左手轻轻握在一起,掌心相贴。 奈绪问出内心的疑惑:“你怎么被调过来了?你以前不是拒绝了长官的邀请么?” “因为我不放心你,你总是一个人拼命。现在我也是搜查一课的一员,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尽管依靠我,我们一起处理。我们可以并肩作战了,搭档。”松田阵平深深地看着奈绪,“而且,我也不算完全脱离爆-炸-物处理班。如果有炸弹事件发生,我会优先被抽调过去帮忙拆弹——这是长官放我调入搜查一课的条件。” 在上次袖手旁观奈绪执行剿灭犯罪组织新人训练营任务时,松田阵平的心中就隐隐产生了想要调入搜查一课的念头。 而随着时间推移,一次又一次看着奈绪冲锋在第一线,这个念头逐渐清晰。 及至两个月前奈绪单枪匹马逮捕伏特加、落入陷阱受到重伤的事情发生后,松田阵平坚定了这个念头,并付诸实践。 然而,调动单位并没那么简单。他一次又一次提交申请,却一次次被拒,好不容易才让长官松了口,在前几天成为搜查一课的一员。 奈绪有些动容,心里暖暖的:“你在警校时就决定去爆-炸-物处理班当拆弹警察,怎么可以因为我放弃自己的梦想? 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也没有缺胳膊断腿。” 松田阵平的目光在奈绪的后背、右臂和左腿上扫过,最后落在她的右臂上。 他看不见奈绪另外两处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但她右臂的袖子底下露出了一小块凹凸不平的淡红色的狰狞皮肤。 这叫好好的? 若换成普通女孩子,不知要为这些异于常人的伤疤痛苦多久。 况且,这些伤虽不是致命伤,却是奈绪经历过绝境的证明。 松田阵平无所谓地笑道:“当拆弹警察又不是我的梦想,我只是想去玩一玩拆弹游戏。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警察。现在的情况和之前没多大区别,我照样能去拆弹,一举两得。” “阵平……”奈绪没那么傻,她知道事情没松田阵平说得那么简单。否则,在当初刑事部长官邀请他来搜查一课时,他就不会果断拒绝。 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她无法说服松田阵平,而且他未必能那么容易回到原来的单位。 奈绪朝松田阵平灿烂一笑:“那就拜托啦,搭档。” 两人对视而笑。 一个刑警突然走上前,伸出一只手臂勾住松田阵平的脖子往旁边拽:“后辈,前几天前辈们忘了带你好好介绍搜查一课,现在给你补上。我们走。” 松田阵平猝不及防,被那个刑警拉走了。 他踉跄了几步,左手从奈绪的手中滑落。 奈绪感觉到掌心失去温度,低头看着自己半举着的左手,愣了几秒,放下了手。 原来他们刚才一直握着手吗? 目暮十三推开门走了进来:“欢迎你回来,宫本君。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各归其位。 “谢谢。”奈绪朝目暮十三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卡座。 她看着桌上的一堆食物,有些为难。 这些是同僚们的一片心意,且不是贵重的东西,她理应收下。 可是……她没地方放啊。 松田阵平摆脱了那个碍事的刑警,看到奈绪的神情以及她面前的一堆零食,抱着一个空纸箱走到奈绪身边:“这个箱子是我之前收拾东西用的,现在正好用完了,给你。” 奈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把桌上的东西转移到纸箱里,再放到桌子底下。 一堆刑警们懊恼不已:他们怎么没想到要这么做!白白让对方捡到一个刷好感度的机会。 松田阵平似有所觉,朝他们咧嘴一笑。 刑警们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拳头。 目暮十三看出他们之间的暗潮,有些头大。 松田君的确是个人才,实力出挑,推理能力也强,但性情太过随性不羁,和他的部下们都合不来。他的部下们也莫名对松田君看不顺眼,时常找茬。 他居中调解过许多次,没有任何用处。 他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他们未来能认可彼此,携手破案。 唉,当人长官,真是不易。目暮十三如是想到。 松田阵平成为奈绪的同事后,两人共处的时间更长了。 白天,他们一起工作一起破案;晚上,他们一起夜巡一起抓坏蛋。每天的大部分时间,两人都是共同度过的。 奈绪拥有绝对的武力,而松田阵平拥有很强的武力和高超的推理破案能力,两人又极有默契,在他们的强强联手之下,各种案件迎刃而解,没有一个犯罪嫌疑人能逃脱他们掌心,被其他单位的人暗自称为“最强搭档。” 在松田阵平成为奈绪同事许多天后,奈绪突然发现自己许多天没见到萩原研二了。 她问道:“阵平,研二最近在做什么?我好像很久 没看到他了。” 松田阵平嘴角一弯:“研二最近迷上了一个女人,成天缠着她呢。” 第116章 “研二终于收心了, 打算认认真真地谈个女朋友吗?”奈绪目露欣慰,“太好了。”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萩原研二终于找到了他的真命天女了吗? 说实话, 看萩原研二每日游走在不同的女性之间,奈绪曾一度担心他成为像鬼灯大人的死对头白泽那样的人。 幸而萩原研二风流而不下-流, 为人绅士而不轻浮, 和第一次见面就向她求爱的白泽截然不同。 但奈绪仍有些担心他。 据说暖男和渣男只有一线之隔,她不希望好友走错路。 没能看到奈绪惊讶表情的松田阵平略有些失望:“……你的反应真平淡, 那可是hagi啊,你就不好奇他迷上谁了吗?” “当然好奇啦, 能让研二倾心的人,一定是个极优秀的大美女吧。”奈绪脑海里浮现出地狱太夫和阿香姐的容颜,“她是谁?” “不止如此, 那可是个特别的美人。”松田阵平笑得意味深长, “时间正正好, 晚上我带你去见见她。” “哎?为什么是晚上?”奈绪脑袋上顶着问号。 松田阵平神秘地冲她笑了笑, 没解释。 奈绪不知道松田阵平嘴里的“见面”有多别开生面。 当晚, 他带着奈绪走到警视厅附近已经打烊的星野咖啡店的后门不远处。在那扇后门的边上, 萩原研二正倚靠在墙上,摆出等人的姿态。 奈绪把目光放在那扇后门上。 没过多久, 星野咖啡店的后门被人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奈绪稍微有点眼熟的银发美女——她曾在一个多月前见过她, 在坐车经过这家咖啡店时。 萩原研二向银发美女打了声招呼,她习惯性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没有理会他。 然后, 她看到了奈绪, 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就在此刻,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前一后包抄住那个美女,嘴里叫道:“奈绪,你替我们压阵,一定要抓住库拉索!” “咦?” 事情的开端发生在两个多月前。 星野咖啡店来了一个美女服务员。 这个消息宛如飓风,很快就在警视厅男警们的口中流转了一遍,萩原研二自然也有所耳闻。 但是,他对这个消息并不上心。 萩原研二喜欢和美人打交道,但并非好色之徒。东京的美人千千万,他难道要逐个去见吗?他身边的美人已经够多了,每天的空余时间都不够他安排和她们见面的,不会特意去追逐美人。 直到某天,他去星野咖啡店用了一顿简餐,亲眼见到那个女服务员。 她有着银色长发,一边透明一边浅蓝的双色瞳,身材高挑,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看到这个自称“天海”的女服务员时,萩原研二瞬间联想到纯白色的异色瞳波斯猫。 然而,这个大美人并不像波斯猫一般温驯,接人待物虽称不上高傲,但也谈不上和善,只能说是客气有礼,私底下被客人们贴上“冰美人”的标签。 若冰美人化冰,必然是一幅极美的景色。萩原研二顿时来了兴致,摆出他自认最帅气的姿势和天海搭话。 然而,天海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到手里的笔记本上:“下午好,先生,欢迎光临星野咖啡店,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素来极受女性欢迎的萩原研二感受到了难得的挫败感。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搭讪女性却被人忽视了个彻底! 萩原研二的内心被激起些许好胜心。 他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份蛋包饭,目光锁定天海,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想要从她身上获取些许情报,好为之后开启话题奠 定基础。 然而,萩原研二在天海身上获取了超乎意料的情报。 星野咖啡店开在警视厅附近,不仅提供各式咖啡、茶饮、甜品,还提供蛋包饭、御好烧等简餐,在下班时间后,客人本就络绎不绝。在店里多了个美人服务员后,咖啡店的生意更加火爆。 同一时段来的客人很多,天海一桌一桌地招待他们,在笔记本上一次次落笔,记录下他们的需求,然后回到吧台替他们点餐。 萩原研二发觉一个细节,天海在报菜单时,眼睛根本没有看向手里的笔记本,嘴里却不停歇地报出一大串食物的名字。 等她送餐时,她依然没有翻看笔记本,却准确无误地将食物送到每一位点餐的客人的桌上。 萩原研二有些惊讶。 店里有二十多张桌子,此刻几乎满座,每个客人点的东西都不尽相同,她这是把所有客人的菜单都一分不差地记在自己脑子里了吗? 这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萩原研二自认做不到——她过目不忘吗? 他隐隐察觉到一股违和感。 拥有如此过人的记忆力,又自信到绝不会记错菜单、对笔记本不屑一顾的天海,为什么会拿着那本笔记本一一做记录? 这个举动在萩原研二眼里多出一种掩饰的意味——为了掩饰她卓绝的记忆力。 不,记笔记也许是为了以防万一,打算在忘记的时候看一眼。 萩原研二没有妄下判断,但观察得更仔细了。 待天海为他送上咖啡和蛋包饭时,萩原研二趁机看向她的手——手是会说话的。一个人的家世是否良好、生活是否优渥、曾经做过什么职业,这些信息多多少少都会在手上留下痕迹。 萩原研二在她手上看到了几处微不可见的薄茧——和枪茧位置重合。 若非他眼力好,天海的手距离他极近,他又刻意留心,或许会错过这个小细节。 眼前的人绝对摸过枪,而且不止一两次。 是天海持枪时间不长,以至于枪茧不够明显?抑或是她用了什么法子,将枪茧软化并去除到肉眼难以分辨的程度? 萩原研二脑海中闪过同事们聊天时提到的天海来星野咖啡店的具体日期。 那是一个极其微妙的时间点。 那个日期往前推几天,奈绪为抓捕犯罪组织成员受到重伤——虽然奈绪和松田阵平因禁口令没告诉萩原研二实情,但他根据各种蛛丝马迹自己拼凑出大概的事实——那个日期前一天,一个公安部门的中层枪-杀几个犯人后消失不见,疑似杀人灭口,画像被挂到通缉网站上。 而隔天,天海来到警视厅附近的星野咖啡店打工。 试问,一个长相出众、惯于持枪且记忆力惊人的冰美人,为什么会到一家普通的咖啡店里当一名服务员? 无数答案指向不好的结果,但依然存在一种极小的概率——或许身怀绝技的她只是在游戏人间。 这是巧合吗?抑或是刻意为之? 萩原研二把怀疑藏进心里。 心存疑虑后,萩原研二无法置之不顾。 若他心中最坏的猜测成真,那么这个女人的最终目的或许指向他的朋友。 自那天起,他就成了星野咖啡店的常客,每次都锲而不舍地和天海搭话,目光寸步不离她,不再四处找女孩子约会。 他试图通过长时间的接触看清天海的真面目,分辨出自己内心猜测的真伪——答案关乎奈绪的安危,至关重要——所幸他平日时常和女性共处,再怎么亲近天海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正好是绝佳的伪装。 然而,冰美人不愧是冰美人,任萩原研二再怎么努力,她都不为所动,除了正常的招待服务,从不多给萩原研二一个眼 神。 星野咖啡店里有不少客人是警视厅的警察,谁不认得这个刚来警视厅不足一年就几乎把警视厅里所有的年轻女警撩过一遍的帅哥后辈? 不是萩原研二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是他不会做人,但看到他撩人失败,无论认不认识他的警察都在暗地里偷笑,说他就是太过花心遭到了报应,喜欢上了一个感受不到他魅力的女人。 自此,关于萩原研二“浪子回头”的事迹在警察间广为流传。 松田阵平那时仍是爆-炸-物处理班的一员,自然听到了这个传闻。 他半信半疑,找幼驯染求证:“Hagi,传闻是真的吗?” 萩原研二看着眼前的幼驯染。 自从小阵平喜欢上奈绪后,对她的事情格外上心。若他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小阵平,不知道小阵平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试探对方——小阵平当了警察后,比以前稳重许多,但有时候仍会冲动行事。 现在暂且无法确定天海是否是敌人,不可贸然行动。想要摸清天海的底细,他是最佳人选。反正奈绪在家休养,他有充分的时间观察对方。 萩原研二露出惯常的微笑:“我迷上了她。” 他可没说谎,只是没把话说全。他迷上了她背后可能隐藏的秘密呢。 松田阵平……松田阵平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们相识了十几年,这是萩原研二第一次明确表示自己心有所属,冲击力不啻于当初他听到伊达航有女朋友的时候。 萩原研二竖起食指压在嘴唇上,朝松田阵平眨了眨眼:“帮我保密,别告诉奈绪哦。等我追到人后,我要吓她一跳!” 星野咖啡店的食物味道平平,无功无过,奈绪去过那里一回就绝了再去的心思。萩原研二担心此事勾起奈绪的好奇心,促使她前往星野咖啡店一探究竟,让不明目的的天海见到奈绪。 除了小阵平,警视厅里没人会主动和奈绪提起他的事。只要切断小阵平那方面的消息渠道,奈绪应该不会对天海产生兴趣。 松田阵平应了下来。 他出于好奇,之后去过一次星野咖啡店,亲眼见到萩原研二吃瘪现场,颇为同情自己的幼驯染。 虽然他也没被天海正眼相看,但他毫不在意。 天海又不是奈绪,他无所谓对方对他的看法。 他拍着萩原研二的肩膀为他鼓劲:“加油。” 萩原研二笑了笑。 他确实需要加油,尽快确认天海的目的。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前往星野咖啡店,光明正大地观察天海的一举一动。 渐渐的,萩原研二发现了几件事。 其一,,天海身手敏捷,反应灵敏,曾不止一次下意识接住不小心从桌面掉落的杯碟,身上却不曾溅上一滴污渍。 其二,天海对警察很感兴趣,但仅限于刑警及公安警察。当他们闲聊工作相关的话题时,天海会把一部分注意力投注到他们身上,动作极其隐晦。 其三,天海虽然沉默寡言,但偶尔会和客人搭几句话。排除掉一些干扰项,她会用只言片语将具有强烈倾述欲的警察们的话题导向“琴酒死亡”的事件。 幸而目暮十三及公安领导早已封锁奈绪在其间所发挥的作用的消息,知道的人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不知道的人只清楚表面的说法:搜查一课共同逮捕了几个犯罪组织成员,立了大功。 结合所有线索来看,天海十有八九来者不善,或许就是那个黑衣组织的成员之一,特意过来调查琴酒的死亡真相。 他抽中了下下签。 第117章 萩原研二陷入沉思。 要直接抓住天海, 关进监狱审问对方关于她背后组织的情报吗? 当然不。 据萩原研二所知,前几个被抓进监狱的黑衣组织成员都没有透露过组织的信息,宛如被洗脑了一般, 对那个组织极为忠诚。 最早逮捕的那个卡尔瓦多斯更是甘愿自我了断,也不愿被警察活捉,只是未能成功。而天海最为关注的那个代号成员琴酒, 则成功自尽。 此刻把天海逮进监狱,或许审问不出任何讯息。 这可是第一个暴露了身份却浑然不知、定时定点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个黑衣组织的成员。 当然要从她身上狠狠地“薅羊毛”啦! 萩原研二想到了一个办法,而这个办法需要松田阵平的配合。 他花了几天时间做了准备。 在那之后, 萩原研二向松田阵平开诚布公, 坦白了事情的真相。 松田阵平无言以对。 原以为好兄弟有了心上人,结果那迷恋只是幌子。 而且,萩原研二竟然把他蒙在鼓里那么久! 不过…… “谢了,hagi。”松田阵平自然知道好友如此耗时费力是为了谁, “你突然坦诚相告, 是想要我做什么事情?” “陪我演一场戏, 配合我干点坏事。” 萩原研二把计划告知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露出坏笑:“尽管交给我, 我手速很快。” 次日,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起去星野咖啡店, 演了一出“兄弟嬉闹, 殃及池鱼”的戏码。 萩原研二满怀歉意地向被他撞倒在地的天海伸出手:“对不起,我没发现你刚好在后面……你没事吧?” 天海根本不相信这个天天如牛皮糖般粘着她的人所说的话。 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力,这个男人最近总是变换着法子搭讪她, 甚至做出咖啡店打烊后,在后门等她想送她回家的事情来。 这又是他的新把戏么?想刻意制造契机接近自己吗? 天海烦死了眼前这个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的缘故, 来这里的警察对他们两个人的八卦津津乐道, 私下设赌局打赌他们多久能成为情侣, 反倒较少提起工作上的事情,大大增加她收集情报的难度,害她一直没能从星野咖啡店里脱身,只能趁假期或偶尔请个假去完成其他任务。 她一向不喜欢男人,却不至于到想杀人的地步,但萩原研二却是第一个并非她的任务目标、她却想主动开-枪除掉的男人。 每次一看到这个男人,她就觉得心里很烦躁,失去了平常心。 天海冷漠地无视掉他伸出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萩原研二贴了上去:“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喝一杯?”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这个家伙果然是想借此机会靠近她。 天海的语气冷得掉渣:“不用。” 萩原研二不死心:“别啊,这样我心里多过意不去。不然我请你吃饭?” “不用。” 天海被萩原研二缠得心里火大,没发现另一个当事人在她视野盲区内。 两个人“烈女缠郎”般的互动格外精彩,成功地成为了店里的焦点,万众瞩目。 “萩原还号称是‘女性之友’呢,追起人来和我们没差呀。” “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帅哥也不例外啊。” “天海小姐真不愧是冰美人,换做其他人,早就在他一天一束鲜花的攻势下沦陷了吧?” “天海小姐赛高!这种只有一张脸的帅哥,就该认清‘颜值不是一切’的世间真理!” 周 围的人目光全部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一边看热闹,一边看萩原研二的笑话。 天海不再理会萩原研二,转身要去接待下一桌的客人。 她刚走了两步,就察觉到异样,脸色微变——她的手机不见了。 天海的视线在地上梭巡一周,没发现自己的手机,内心不由升起强烈的警惕心。 作为情报人员,她很清楚能从一部手机里查找出机主多么详细的个人信息——她的情况例外,因为她记忆里好,从不在手机里留存任何讯息。 比起担心手机泄露讯息,她更关心是谁捡走了她的手机?她是否暴露了? 松田阵平出声打断了天海的猜测:“喂,那个叫天海的,这是你的手机吧?它刚才掉到我面前了。我检查过了,手机没碎屏,机身没损坏,屏幕也能正常显示。” 天海一愣,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大大咧咧地把手机抛过去,“接着。不放心的话就去手机维修店检查一下,维修费我们出了。” 天海伸出一只手,丝毫不差地接住手机,动作干净利落。 手机离开天海不足一分钟时间,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虽然时间短暂,但天海戒心犹在,赶紧输入密码解锁开屏,全面检查了一番。 “小阵平,你怎么可以用扔的?快向天海小姐道歉啦。”萩原研二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一副为天海出头的模样,“天海小姐,我陪你去手机维修店吧?” 松田阵平敷衍了事地说道:“好好好,抱歉抱歉。” 天海没发觉手机有任何异常,心下微松,厌恶地瞥了萩原研二一眼,懒得再回答他一句话,走到下一桌顾客的桌旁:“先生,欢迎光临星野咖啡店,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松田阵平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hagi,你也有今天。” 萩原研二眼睛一眯,嘴角笑容依旧:“小阵平,你幸灾乐祸过头了吧?忘了是谁一直在帮你牵红线吗?” 松田阵平笑声顿止。 回头想想,萩原研二似乎从很早以前就时常给他和奈绪独处的机会,原来那都是他有意为之的? 在这一点,他很感激hagi。不过,话说回来…… “你明知我喜欢她,却一直没有挑明,在一旁看热闹很有趣吧?” 松田阵平的手蠢蠢欲动。 萩原研二嘴角一僵:“怎么会呢。” 别说,看两个榆木脑袋互动真的挺有趣的。两个人一个天然撩,一个下意识撩;一个天然呆,一个脑子没转过来的呆。最有趣的是,他们都把这当做挚友情。 萩原研二在一旁看着,那是又无奈又好笑。 松田阵平哪里看不出幼驯染的真实情绪? 两个人又嬉闹起来。 只是这回,天海没从他们身后经过,更没被他们再次撞倒。 天海暗自留意两人的举动,看他们神态自若,心底的戒心散去不少。 松田阵平用完餐后,抛下一句“天海,我不常来咖啡店,之后你记得拿手机维修费的发-票找hagi要赔偿,我和他均摊。”就走了。 少了嬉闹对象,萩原研二重新把专注的目光投向天海。 天海……天海她想在星野咖啡店门口挂上“宠物和萩原研二不得入内”的告示牌。 萩原研二继续完成“守着天海下班”的每日任务,直到天海再次甩开他一个人离开。 萩原研二回到租房时,松田阵平已经从奈绪家回来了。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相视坏笑。 “你成功了。” “我成功了。” 松田阵平摇了摇自己的手机:“你猜得没错,她的通讯录、通 话记录、短信和邮箱里全是空白的。我已经给她的手机安装了隐形插件,日后,她手机里的短信和邮件将实时传输到我的手机里。” “除非她将手机格式化恢复出厂设置,或她本人是个厉害的黑客,否则她应该察觉不到这个插件的存在。” “她不可能是厉害的黑客,不然靠黑客技术就能远程入侵警察的手机、电脑获取信息,无需亲自到咖啡店收集消息。” 两人看法达成一致。 他们同时看向松田阵平的手机。 天海是否有察觉到这个插件,就看它后续有没有收到天海手机里的短信和邮件了。 他们这么做是冒了险的。 若天海察觉到他们的动作,这条大鱼就将脱钩,他们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连天海本人都无法逮捕归案。 萩原研二在第二天绷着一颗心去了星野咖啡店,在看到天海的那一刻彻底放松了,露出灿烂的微笑:“下午好,天海小姐,请问手机维修费多少钱?我赔给你。” 天海自然没有去手机维修店,只回去再次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手机。 然而,隐形插件的隐蔽性太强,她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天海不知道自己落入了两人张开的网中,冷冷地说了句“没修”就走开了。 为了不引起天海的怀疑,萩原研二依旧天天去咖啡店打卡,不屈不挠地追求她。 松田阵平的手机一连几天没有动静,但两人依旧沉住气等待着。 天海没有突然消失,这一事实就是他们最大的定心丸。 几天后,松田阵平收到一条短信。 他漫不经心地点开短信,却发现那条短信并非发给他的——那是天海的短信。 【Curacao,快点查清楚琴酒死亡的真相!Time is money!——RUM】 库拉索酒、朗姆酒,这条短信无疑证实了萩原研二的猜测,天海确实是之前那个以酒名为代号的犯罪组织的成员。 而且,这条短信透露出不少讯息。其一,那个化名为天海的女人是代号成员库拉索;其二,发短信给库拉索的人同样是代号成员,而且以他的口吻看来,那个叫朗姆的人地位比库拉索高,是一条超级大鱼;其三,他们盯上了琴酒的死亡真相。这变相说明,他们盯上了奈绪! 还好奈绪在养伤,并被目暮十三强行放了两个月的假,低调到了极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通过库拉索的短信或邮箱探查有关那个组织的线索。 这次,他们一定要掀翻那个犯罪组织,不然它将是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威胁奈绪的性命! 松田阵平攥紧了拳头。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松田阵平下定决心,这一次,他们必须顺藤摸瓜,把这个组织连根拔起! 第118章 松田阵平把手机递给萩原研二, 让他看了这条短信以及两人之后的对话内容。 库拉索手头上掌握的线索不多,关于琴酒的死亡,她只知道两点:第一,琴酒死于港口码头出口附近;第二, 琴酒死于开枪自-杀。 库拉索将她仅知的线索汇报给朗姆。 朗姆收到库拉索的短信后心里一紧——琴酒竟然不是死于室内, 而是死于户外? 琴酒身手了得, 他究竟是处于怎样的绝境下,才会在如此开阔的地方自戕? 那个男人, 绝不会轻易屈服于警方的武力震慑。况且,会选择自尽的人, 不可能因怕死而畏惧于无数对准他的武器。 琴酒那种人, 只要存在一丝希望,哪怕身体被无数子弹贯穿,也会挣扎着逃离牢笼顽强地活下去,除非——他看不到一点逃脱的可能性。 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湮灭了琴酒逃生的希望? 查清楚把琴酒逼上绝路的是什么——这是朗姆紧接着下达的具体指示内容。 看到这条短信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仿佛看到在黑暗中紧逼在奈绪身后的重重黑影。 事态严峻。 然而, 他们必须按捺不动,由明转暗,潜藏于黑暗更深处,悄悄掌握那个组织的线索, 当最后的黄雀。 两人延续之前的生活方式, 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因为缺少奈绪这个不可或缺的一环,关于琴酒的调查,库拉索迟迟未有突破。 反观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则通过朗姆偶尔下达给库拉索的其他命令得知了一些讯息:库拉索是黑衣组织的情报人员,专门收集秘密情报。政治家吞口重彦和黑衣组织有某种关联, 库拉索受命收集他的政敌的资料并交给他。 可惜, 除此之外, 他们没有其他收获。 待奈绪重返警视厅后,事情发生了转折。 出众的人总能脱颖而出,譬如奈绪。 当她回归岗位后不久,沉寂了许久的她重新成为警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她的活跃和功绩无不令人惊叹。 库拉索用几天时间收集情报,将警察们口中零零散散的聊天内容拼凑出奈绪的丰功伟绩,敏锐地把目光投向奈绪身上。 她看似不经意地用三言两语引导警察们深入畅谈和奈绪有关的话题,知晓了一些事情。 奈绪是搜查一课的刑警,入职以来立下无数功劳,抓捕了众多犯人,她的成就被所有人铭记于心中。无论她的长相、力量、格斗技巧或是速度都无可挑剔,被警察们私底下称为“警视厅之花”以及“警视厅未来之星”。 还有好事的警察提到奈绪流传在网络上的几个视频,被库拉索暗记于心中,悄悄躲进卫生间里找出来看了一遍。 奈绪以臂盾击打网球的视频彰显了她的力量、敏捷度、眼力和耐力,而小型□□组织成员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让库拉索侧面推测出她的武力值很高——在黑暗世界里,美貌和警察身份无法令人敬服,弱肉强食、以强为尊才是真理。 让库拉索更加关注奈绪的是,她从警察嘴里得到奈绪身受重伤,在家休养了两个月的消息。而她开始请病假的那天,正是警视厅撤下琴酒通缉令的第二天。 巧合?当然不可能。这个人一定参与了追捕琴酒的任务——将所有情报总结归纳,库拉索十分肯定这一点。 那么,她有没有可能是把琴酒逼上绝路的人? 库拉索从记忆中调出奈绪的影像。 她记得她曾经见过视频上的人,在一个月前。 当初,那个名叫宫本奈绪的女刑警胳膊上打着石膏,坐在她特别讨厌的萩原研二的车上从咖啡店前面经过,两人曾有过一次短暂的目光交汇。 那时,她对宫本奈绪的印象是受伤且柔弱的无关人士,犯下了以貌取人的大错,并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成为她调查的关键。 现在,她想要调查宫本奈绪的情报,捷径就在坐在店里面一直笑眯眯盯着她的萩原研二身上——据说两人是不错的朋友。 若她和萩原研二关系不错,想必能从他身上打探到许多关于宫本奈绪的消息。然而,她对萩原研二过于绝情,而且持续了两个多月,已经自行斩断了这条路。假如她突然对萩原研二热情起来,简直像是明晃晃地在脑袋上挂“我别有居心”的牌子。 她必须从其他渠道打听宫本奈绪的信息。假若她能再次见到她,创造和她认识的契机,以朋友的身份结识她,那最好不过。 库拉索不知道,她确实很快就能见到宫本奈绪了。 在一旁脸上笑意不绝的萩原研二内心已然一片冰寒。 库拉索收集情报的能力比他预料中更强,动作也比他想象中快。警察们谈论奈绪没几天,她就把奈绪和她的调查对象联系起来,并在短短一个晚上锁定目标,摸到了一团乱麻中的线头。 库拉索已经走在迷宫的正确路线上。只要她再找到钥匙,她将通关迷宫,解锁秘密。 他和小阵平撒下的网,必须尽快收网了——即使他们还没获得足够的线索。 因为,奈绪的安全最重要。 然而,萩原研二依旧慢了一步。 在回租房路上的松田阵平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库拉索发给朗姆的。 短信的大致内容是她怀疑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女刑警宫本奈绪和琴酒自-杀身亡一事有关,需进一步进行确认。 ——库拉索比谁都了解朗姆的性情,在事情得到进展时,第一时间抽空向朗姆做了汇报。况且,情报的时效性至关重要。 松田阵平在等红绿灯时看到了这条短信,忍不住一拳砸向方向盘:“可恶!” 乍响的汽车喇叭声在夜晚震耳欲聋,惊得斑马线上的行人身体一颤,纷纷扭头看向松田阵平的汽车。 松田阵平哪里顾得上他们,待绿灯亮起时狠狠踩向油门,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他们的租房。 他和萩原研二太贪心了,总觉得获得的线索仍不够多,想一次性解决黑衣组织,抱着侥幸心理一拖再拖,导致现在把己方逼上了悬崖——奈绪的名字已经进入到那个疑似黑衣组织高层的人眼中,随时可能有危险。 他们必须尽快制定计划应对这个让人猝不及防的变数。 萩原研二正坐在客厅里,看到松田阵平回来,正要开口告诉他奈绪被库拉索盯上的事情,却发现他脸色极差,心生不祥预感。 他的预感成真了。 松田阵平一见到他,就急忙走向他,把手机屏幕递到萩原研二面前:“Hagi,奈绪有危险了!” 萩原研二看到短信,内心反而镇定下来。 尘埃落定的事情无法更改。事已至此,他们唯有见招拆招,想办法让奈绪的名字淡出朗姆的视线。 “小阵平,心浮气躁乃是大忌哦?”萩原研二朝松田阵平眨了眨眼,微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别忘记了。奈绪的事情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我们捉住库拉索,事情会迎来转折。你别自己慌了手脚,反而露了破绽。” 对啊,心浮气躁乃是大忌。 松田阵平仿佛回到拆解炸弹的现场,面对着正在倒计时的炸弹,心情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 拆解过无数炸弹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慌乱的情绪只会拖后腿。越是冷静,他们越能平安无事地解除炸弹的威胁。 松田阵平深呼吸一口气,露出微笑:“谢了,hagi。我们来讨论下接下来的计划吧。” 两人制定好了计划,决定明天就向库拉索动手。 事不宜迟,谁也不知道若把时间延后,库拉索能在这段时间内调查出什么东西。 总而言之,兵贵神速。 为了防止库拉索逃离,他们决定提前把奈绪拉进计划里——明天的行动不容有失。 因调整好了心态,在第二天奈绪问起萩原研二的动向后,松田阵平甚至还有心情和奈绪开玩笑,说萩原研二迷上了库拉索。 在那时候,他没能见到奈绪变脸。 但是,当他带着奈绪在星野咖啡店后门守株待兔时,和萩原研二围攻库拉索并叫破她的代号时,松田阵平还是如愿以偿地从奈绪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 “咦?她是那个犯罪组织的代号成员?”奈绪目瞪口呆。 和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银发美人竟是那个犯罪组织的成员?而且潜伏在警视厅附近至少有两个月? 库拉索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代号都暴露了,何必装傻?面对两个人的围攻,库拉索当机立断往旁边一闪,避开松田阵平威力极猛的一拳,然后起膝上步,提膝翻胯,朝萩原研二使出一个强有力的侧踢。 她先攻击萩原研二,并非因为他拉足了她的仇恨——虽然萩原研二之前显然一直在演戏的事实确实让她对他的仇恨上升到了巅峰——而是因为松田阵平那一拳一看就很有威力,实力不俗,她希望从萩原研二身上寻找突破口。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但是这件事当下不是重点。她必须尽快逃离这里,因为那个据说武力值很高的宫本奈绪正站在一旁对她虎视眈眈。 而且,萩原研二突然撕破假面攻击她,极有可能和她昨晚的举动有关,这说明她调查的方向应该没错,宫本奈绪或许和琴酒的死亡有直接关联,她一定要将这个信息传递给朗姆大人。 萩原研二用单臂挡住库拉索的侧踢,手臂略微抖动了一下,身体站得极稳:“不好意思,这里可没有软柿子让你捏。我的格斗水平在警校时就算排不上前五,至少也排在前十。既然你是敌人,我就不怜香惜玉手下留情啦。” 在他们那一届,鬼冢班可是极有名的强者之班。若非北原班出了个奈绪,他们或许能包揽当届格斗实际水平的前五名呢。 他的格斗水平的确略逊于松田阵平,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鬼冢班的五人组可是彼此的对练对象呢,实力差别并不是很大。 看似花花公子哥的萩原研二竟有此等实力,让库拉索着实有些惊讶。 她的侧踢被萩原研二结实地挡下后,不敢停留原地,往后一撤,又对上了再次冲上前的松田阵平。 两人的实力都很强,库拉索应对得极为吃力,还不得不分出一丝注意力在一旁观战的奈绪身上。 奈绪很听两个好友的话,只在一旁压阵。她的两个好友实力足够,无需她多此一举横插一脚。 简单来说,她是最后一道保险,她懂得。若鱼儿脱网,才是她上场之时。 奈绪看到库拉索挨了两个好友一拳一腿,仍坚持战斗,左支右绌着,却无论怎样都无法逃离前后两张网。 他们越打越靠近星野咖啡店的外墙。 只见库拉索朝两人各攻击了一回,让他们稍微后撤一步,就纵身一跃,踩着咖啡店垂直的外墙飞檐走壁,跑了好几步才落到地上,但此时的她已经脱离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包围圈。 这样也行?!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瞪大眼睛,一时怔愣住,让库拉索拉开了一点距离。 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追向不远处的库拉索。 然而,库拉索身手敏捷,跑步速度极快,哪怕蹬着高跟鞋,也没让他们拉近距离 。 奈绪在库拉索落地的那一刻就判断自己是时候出手了。 她脚下运劲,没几秒就超过了两个好友,追上了前方的库拉索。 库拉索从声音听出后面的追兵距离自己极近,往旁边一躲并来了个急刹车,想避开有可能到来的攻击,换个方向逃跑。 然而,她的判断并没有奏效。 奈绪的手刀如影随形,在她后脖处的迷走神经处轻轻一击,刚才还能强忍身上两处痛击的库拉索瞬间晕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 在她脱离包围圈时,她特意确认过自己和奈绪的距离,确信她们离得颇远。但是,她为什么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追上她、甚至比那两个男人更快呢? 奈绪从怀里掏出手铐,习惯性地把库拉索的一只手和一只脚铐在一起。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才赶到:“还好叫了你过来,这个女人真厉害啊。” 库拉索不仅能在他们两个人的围攻下撑住,还能利用自己的节节败退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引至墙边,靠一招令人意外的飞檐走壁逃离他们,真是叫人惊叹不已。 松田阵平蹲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库拉索口袋里的手机,把它抽了出来,握在掌心。 这部手机用处极大,他们之后的计划以它为核心展开,决不能没有它。他拿在手里比较安心。 “阵平,研二,现在你们能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吗?”奈绪指了指地上的库拉索,“研二‘迷上’她很久,说明早就知道她是以酒为名的犯罪组织的代号成员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人没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他们日后的计划。 “你们决定过几天发短信给朗姆,以库拉索的名义告诉朗姆她之前弄错了,琴酒会自-杀是因为搜查一课的警察们拿枪包围住他,他不愿束手就擒才选择自尽的?”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点头。 比起琴酒被奈绪一个人逼到自-杀的真相,他被警察们包围而不得不自尽的谎言不是显得更真实吗? “不,琴酒不是这样的人。”奈绪摇头,“你们如果这样发短信,朗姆很可能会猜到手机对面换了个人。” 她和琴酒没见过几面,但大致了解他的性格。 若真的有一堆警察持枪包围琴酒,他会完全不顾自己的生死,肆无忌惮地向警察开-枪,能拉一两个人陪葬,就拉一两个人陪葬。当然,如果在这期间他侥幸没死,他会用其他办法自尽——若事实真是如此,警察们很难全身而退,而琴酒不可能死于开枪自-杀。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见奈绪说得那么肯定,皱起了眉头。 这个办法行不通的话,他们必须另想一个办法将奈绪从其中摘出来。无论如何,他们不能让奈绪暴露在朗姆面前。 今晚的事让他们再一次看清黑衣组织的实力。 仅仅一个代号成员就让他们如此费劲,若这个数量翻几倍,甚至十几倍,奈绪能承受得住他们的攻击吗? 松田阵平没忘记,那天港口码头上总共只有四个代号成员,就让奈绪差点送了命。 奈绪沉思片刻,看向两人,开口道:“你们实话告诉朗姆,逼琴酒自-杀的人是我吧。” 第119章 “你说什么?”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神情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再说一遍?” “你们没听错,我希望你们发短信给朗姆,告诉他琴酒自-杀是我的缘故。”奈绪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黑衣组织太难缠了, 这次派来库拉索, 下次会派谁过来呢?我们这回算是运气好, 在她查明事实之前抓住了她。但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下一个人,下下个人呢?我们不可能每次都抢在他们查清真相前逮捕住他们。我希望能以我为诱饵,设置一个陷阱,来一次瓮中捉鳖,好一劳永逸。” 他们手里持有库拉索的手机, 敌明我暗,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上。 假若朗姆对奈绪的敌意足够大,他们又创造出对朗姆有利的环境,让表面上的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朗姆那一方, 他会忍耐着不出手吗?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说过,朗姆是个急性子。 她见过急性子的人, 他们一般都拥有极强的执行力, 而且相较于常人, 通常缺乏足够的耐心。他们做事未必不谨慎, 但遇到机会绝不会瞻前顾后以致错失良机。 奈绪不知道朗姆的性格是否贴近大众意义上的急性子,但值得赌一把。 从朗姆和库拉索的几条短信内容来看,这次的调查行动似乎是朗姆的自发行为。只要把他这个根源清除掉, 黑衣组织短时间内不会再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 倘若有人暗中查明她的底细, 将她的情报汇报给朗姆, 或许将有大灾难降临到和她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亲朋好友们身上——那是她最恐惧的未来。 她爱惜生命, 但她也不畏惧死亡, 死亡对她而言仅是回归故里。可是,对于她的亲朋好友们来说,死亡并不寻常,她不允许他们受她的牵累而送命。所以,结局有且必须只有一个——朗姆被警方逮捕,无论生死。 目前,黑衣组织的势力正一步步减弱,朗姆能动用的手下数量有限,但她的友方却一直很强大。 她有两个好友相帮,还有搜查一课的刑警们甚至公安警察们作为后盾。 在友方的帮助下,黑衣组织的新人训练营接连被挑,卡尔瓦多斯、伏特加、基安蒂、科恩以及库拉索被她生擒,琴酒被她逼上绝路。她坚信,她们一定会在诱饵战里获胜,将朗姆绳之以法。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声色俱厉:“不行!太危险了!” 松田阵平攥紧了手上的手机。 只要他不配合,奈绪就没办法实行她的计划。只要他不心软——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不容错过。”奈绪十分坚持,“我们无法找出朗姆投放的所有眼线,假以时日,他未必查不到我。假如这次没解决掉朗姆,日后我反而会陷入到更大的危机之中——你们希望我天天被人暗杀吗?” 奈绪和两个好友相处久了,知道该如何说服他们。 他们重视她,担心她的生命安全,所以极力反对她充当诱饵。但是,若她不这么做处境反而更危险的话,两人就没有理由阻拦她。 两个人神色微动,颇有些犹豫。 奈绪说的话有道理。 远的不说,只谈近的,单库拉索一人,就已经查到奈绪身上。警视厅里的警察那么多,分散的范围极广,若朗姆又派出几个眼线在他们周围打探消息,他们根本察觉不到。 敌暗我明,永远是最不利的作战环境。 他们的表情落到奈绪眼中,让她精神为之一震,火上浇油道:“准备充分的诱饵,以及毫无防备的暗杀对象,你们觉得前者和后者哪个比较安全?这次诱饵战,我不打算独自一人,你们和搜查一课的大家都是我的保护伞,我相信你们会保护好我的。”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奈绪的坚持下丢盔弃甲。 “真是败给你了。”萩原研二苦笑,“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你一定不要让我后悔啊。” 松田阵平定定地看着奈绪的眼睛:“我可以帮助你,但是有个前提条件。” 见两人都松了口,奈绪极其欢喜:“什么条件?” “我和你一起。” 奈绪和萩原研二大惊失色:“什么?不可以!” 这次,轮到他们两个反对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反将一军,有趣地翘起嘴角:“如果没有我在,你一个人要怎么当诱饵?我们每天下班都一起夜巡,周末也时常在一起。孤身一人的时候,你应该不是在家里,就是去工藤宅或阿笠宅吧?这点事情随便查查就知道了。如果你想在其他地方设伏,我却不在你身边,你觉得朗姆有可能上当吗?” “这……”奈绪语塞。 仔细想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似乎逐步取代了萩原研二的位置,和松田阵平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占据了她生活中的一大半。 “谁都有突发奇想的时候,就当我心血来潮,想一个人到外面转转?”奈绪越说越没底气,声音逐渐低至微不可闻。 萩原研二被两个好友气到没脾气:“具体的计划之后再谈,我们先把库拉索移交给搜查一课。你们谁能联络一下目暮警部,把她秘密关押起来?她被捕的事情可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们的所有计划都会落空。” 奈绪接下任务,即刻拨通电话给目暮十三,简略地说明了情况,请他一个人过来处理库拉索的事情。 目暮十三崩溃极了:“你们……你们!我马上赶过去,你们给我在原地等着!” 他匆忙向妻子打了声招呼,就开着小汽车赶往星野咖啡店。 三人没过多久就等来了目暮十三。 目暮十三了解了详尽版的事情始末后,怒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你们两个身为警察,怎么可以仅凭猜测就偷偷往别人手机里安装插件窃取信息?这是违法行为,侵犯了个人隐私权!” 萩原研二诚恳道歉,知错不改。 再有下次,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松田阵平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什么关系,她可是犯罪组织的情报员耶,我们立了功啊。” “那是另一回事!”目暮十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刚成为他手下没多久的散漫家伙,“作为警察,就该知法守法,知不知道!” “是是是,我知道了。”松田阵平态度敷衍地应道。 目暮十三一阵心梗:“之后再和你们算这笔账!” 他转向奈绪,心情转为复杂。 为了将奈绪隐藏起来,他做了一系列的预防措施,终归没能成功。 他唯一的女部下这次甚至准备以身为饵,冒着巨大的风险钓出敌人。 “库拉索交给我,我会联系直属上级汇报情况,把她藏起来的,决不会让黑衣组织找到她。至于诱饵战,明天我们一起制定计划。” 库拉索实力强劲,奈绪帮目暮十三押送她,先离开了星野咖啡店后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回了租房。 翌日,天海如常去星野咖啡店上班,依旧高冷,极少开口——藏在库拉索的人-皮-面-具底下的是日本警方的人,受命伪装库拉索几天,以免打草惊蛇。 幸而库拉索沉默寡言,伪装起来并不困难。 与此同时,有人在暗地里举办了一场秘密会议,出席人数寥寥。 同一场会议举办了一回又一回,在几天后终于尘埃落定。 “那就这样定了。务必仔细挑选此次执行任务的刑警和公安警察,再三确认他们的身份背景足够干净,切不可混入敌方眼线。行动当日时,紧急通知 他们行动,以免走露风声。” “是,长官!” 当晚,朗姆收到了来自他得力心腹的库拉索的短信。 短信的遣词用句习惯以及语气和库拉索别无二致,朗姆并未怀疑对面换了个人。 根据库拉索的汇报内容,琴酒极有可能是被那个叫“宫本奈绪”的搜查一课的刑警逼得自杀的。 她好不容易从一个搜查一课的警察处套话,得知奈绪是一个人和琴酒、伏特加、基安蒂以及科恩战斗的,他们搜查一课的其他刑警们在事后才赶到,救护车到得最晚。至于那场战斗具体如何,他并不清楚。 她去码头附近的居民处打听过,他们当晚确实听到了警车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时间相隔没几分钟,而警车和救护车都在不久后又重新经过他们的住所远去。 她潜入宫本奈绪之前疗伤的医院,在档案夹里看到她的资料。里面白纸黑字地写着患者右手臂和左腿被狙-击子弹擦边贯穿,说明她当晚确实被人狙-击过。 她又潜入警视厅,从档案室里找到宫本奈绪入职以来的资料,里面无数条将犯人逮捕归案的记录对她强大的实力做了最佳注解,她甚至找到了卡尔瓦多斯被她逮捕的资料。 但是,所有资料都记载伏特加等人是由搜查一课集体逮捕的,无法进一步查证。 库拉索附上了几张照片,分别是宫本奈绪的病例、警视厅档案室关于她的功绩等。 “宫本奈绪!”朗姆嘴里含着这个名字细细咀嚼着。 若库拉索查到的所有资料为真,包括琴酒在内的5个代号成员全部都是因她而亡! 能逼琴酒自尽的人,决不能留! 在这之前,他要先验证对方的本事,看她值不值得他为她大动干戈。 朗姆派出一个狙-击水平接近代号成员、但还未取得代号的组织成员,让他狙-杀宫本奈绪。 朗姆则变装成一个魁梧大汉,在埋伏点不远处暗中观察。 奈绪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极大的危险,但她一直凝神戒备着。 为了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全力以赴,她的亲朋好友们正处于警察们的严密保护下,生命得以保障。 但是据萩原研二等人分析,在诱饵战开始前,她至少会被对方试探一回,将会无限靠近死亡。若她能成功接住敌人的试探,诱饵战才会拉开序幕。 在奈绪转身关上车门的一刹那,一颗狙-击子弹呼啸着射向她的太阳穴。 第120章 奈绪再次感受到码头那夜的危机感。 “阵平, 快离开!”奈绪一边冲汽车里的松田阵平喊道,一边迅速往后跳开,扭头寻找危机源头。 为了安全起见,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小汽车被警方秘密改装成了防弹车。但由于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这次改装并不完美,在面对狙-击时,车内的人仍面临一定的风险。 在奈绪扭头的瞬间,那颗狙-击子弹在她视野中留下一道快如闪电的痕迹, 斜向下射入地面。 在奈绪落地后, 第二颗正面飞向她的狙-击子弹被她超强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了。 奈绪的手抽出口袋,指间捏着一枚钢制弹丸用力一扬手, 钢制弹丸正中狙-击子弹。 这是在奈绪的强烈要求下, 由警方特制的大小和玻璃弹珠相仿、但硬度和强度都不逊色于子弹的特殊武器。 相较于普通金属制成的形状各异的金属徽章,钢制弹丸在各方面的性能都有所提升,可谓是“鸟枪换炮”了。 它的好处很快就展现出来。 钢制弹丸质量不比狙-击子弹差,且比起射出枪膛一段距离后已略显力竭的狙-击子弹,它刚离开奈绪的手,力量正处于巅峰区间。 当钢制弹丸和狙-击子弹撞击时,钢制弹丸将其撞飞后,又飞了一小段距离才力竭掉落。 对面的狙-击手以为自己打偏了,又射出第三枚狙-击子弹。 这一回, 奈绪看清了狙-击子弹的轨迹, 找到了狙-击手的藏身之处。 她用力掷出两枚钢制弹丸,第一枚照旧打落了狙-击子弹,第二枚钢制弹丸则顺从她的心意, 沿着比狙-击子弹来时稍低一点点的轨迹射中了狙-击手的腹部。 第四枚狙-击子弹迟迟未至。奈绪知道, 她命中了目标。 她锁定了狙击手的位置, 上前两步,拉开车门:“阵平,快带我去那里!” 她报出了那个狙-击手所在的建筑名字,小汽车便抄小路以最快的速度开向那栋建筑。 奈绪这才有空抱怨道:“都让你走了,你为什么留在原地!” 松田阵平被她气笑了:“这辆车能防弹,我能有什么事?反倒是你,我之前和你说过了吧,让你尽管把这辆车当掩体,危险时刻就上车躲避。只要对方暗杀你失败,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可你为什么非要拼命和对方硬碰硬?你记不记得自己一个月前还是病人?” 发现奈绪被狙-击时,松田阵平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谁料奈绪不仅没逃,还主动和对方正面交锋。 奈绪辩解道:“危险只来自于第一颗子弹,躲过去就没事了。只要我知道狙-击手的埋伏位置,他们无法对我造成伤害,我有丰富的和狙-击手作战的经验……” “假如狙-击手不止一个呢?” 狙-击子弹速度太快,唯有直面它时,奈绪才能看得清它的飞行路线。若狙-击子弹从她的视线盲区向她发起进攻,她全凭本能和直觉进行躲避,无法保证百分百躲过,这也是她身上会留下两处子弹伤的缘故。 奈绪张了张口,垂下脑袋:“抱歉,我忘了考虑这种可能性。” 黑衣组织已成为她的心头大患,她只想着展现更多实力让自己这个诱饵变得更有诱惑力,能钓上更多的鱼,以至于疏忽了“对方可能一次性派出几个狙-击手来试探她”的选项,在松田阵平面前哑口无言。 “以后不许再这样乱来了!” “……我知道了。” 几句话的时间,汽车就抵达了目的地,松田阵平下了车和奈绪一起上了楼。 走廊里有一间房子的大门敞开着,仿佛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那间房子所处的位置,和他们 之前推测的狙-击地点相重合。 松田阵平和奈绪互换了一个眼神,各自伸手握紧武器。 “不许动,警察!” 松田阵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空荡荡的房子。 两人戒备着进入玄关,走进客厅,透过碎裂了一地玻璃、遍布裂纹的玻璃门隐约看到阳台上有一个男人倒在血泊里。 两人赶紧跑到阳台,发现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他的腹部有一道严重的贯穿伤,伤口附近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但那个伤口不足以让他丧命,真正要了他的命的,是一颗威力极大的近距离爆开他脑袋的子弹。 而他们在现场没有找到狙-击枪以及奈绪掷出的钢制弹丸。 很显然,之前待在房子里的人不止一个。有人回收了狙-击枪及钢制弹丸,担心带着受伤的同伴暴露行踪,又怕他被警察逮捕,干脆杀人灭口,然后匆忙逃走,连房门都来不及关上。 “……好残忍。”奈绪心中怒火隐燃,“竟然对同伴下手,这种泯灭人性的组织,就不应该存在于世!” 松田阵平看了眼地上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伸出一只手捂住奈绪的眼睛:“别看。” 就连他看到这幅脑浆迸裂的画面都会觉得生理性不适,下意识把几样食物归入近期忌口的清单里,他怕奈绪将它记在脑子里,气愤过后会犯恶心。 奈绪曾经是地狱狱卒一员,日常工作是捶爆亡者脑袋,对各种血腥场面百毒不侵,根本不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好友的体贴行为让她心里一暖,压下心中的些许愤怒。 她伸手覆上盖住眼睛的温热大手,轻轻将其拨开:“别担心,这具尸体吓不到我的。你把手拿开吧,我要给目暮警部打电话。” 松田阵平顺着奈绪的力道松开手,往她面前挪了一步,用身体阻隔她看向尸体的目光。 奈绪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温暖,怀着复杂的心情拨打出电话。 目暮警部很快就赶到了现场,让部下们侦查现场,最后把那具尸体拉回警视厅。 奈绪这个香甜的诱饵,算是正式撒下去了。能有多少鱼上钩,就看她的吸引力强不强。 奈绪希望那条最大的鱼能够咬钩。 被看做大鱼的朗姆已经离开了刚才的位置,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上。 他拐进一条小巷,蹲下-身子系紧松散的鞋带,起身时,口袋里已多出一枚干净的沉甸甸的钢制弹丸。 他绕了几个圈子,才回到自己的住所,拿出那枚钢制弹丸仔细端详着。 这枚质量不错但并不特别的钢制弹丸为何拥有比狙-击子弹更胜一筹的威能,不仅能撞飞高速飞行狙-击子弹,还能隔着三四百米左右的直线距离射穿人体,甚至还有余力击穿玻璃门并在墙上撞出个浅坑? 原因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持有它的主人是个怪物。 朗姆回想起他从近处看到的令人惊心动魄的景象。 那个女人仿佛全身长满了眼睛,轻松自如地躲过从视线盲区射向她的狙-击子弹,用意想不到的暗器撞飞后面两颗狙-击子弹,甚至用一颗钢制弹丸重伤了他派去的狙-击手,害他不得不丢卒保车,让他们组织现有的为数不多的出色狙-击手又折了一人。 见识到这个女人的实力后,他确信自己找到了琴酒自-杀的原因。 正如他的心腹库拉索所言,琴酒是被这个女人逼上绝路的。 “此人——必除!” 朗姆最初想要使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送奈绪上天——他派库拉索变装后暗中潜入宫本家,在她家安装炸弹。 然而,库拉索成功了,但计划失败了。 奈绪遇袭后,怕家人出事,聘请私人保镖贴身保护自己的父母不说 ,还委托一家侦探事务所在她家外面安装了无死角的数个监控器,时刻注意她家情况。 侦探监控到有人溜进宫本家,立即联系奈绪并报了警。警方上门后,让人里里外外检查了宫本家一回,派出炸弹专家将炸弹尽数拆除掉。 炸弹还没来得及向世界宣告它的存在,就哑火了。 最后,朗姆命令库拉索打探宫本奈绪的每日行程汇报给他,决定把国外几个暂时没有重要任务的代号成员调回东京待命——留在日本境内活动的代号成员没剩几个了。 像这样的怪物,试探一回足矣。 若他派遣组织成员逐个暗杀她,那些组织成员们估计会像今天这般被那个女人反伤,去一个没一个。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怪物也曾在琴酒等人手中受过两次狙-击伤害,说明她并非刀枪不入、无懈可击,仍会受伤甚至死亡。 那么,他不如集中力量围剿她,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她这样的怪物和组织作对,她最好的归宿应该在土里。 他会负责送她入土为安的。 至于是否要上报给那位先生…… 近几个月组织内噩耗频频,那位先生的情绪肯定不好,他不希望火上浇油,惹那位先生更生气。 就算那是个怪物,也不值得那位先生挂心。 他只需要奉上战果,在之后将惹怒那位先生的罪魁祸首的首级献给他、平息他的愤怒就好。 “大鱼咬钩了。” 得知讯息的几人振奋起精神,再次聚首,进一步将计划细化,填补细节。 奈绪的活动轨迹一直很简单,工作日以家作为起点,连接警视厅,夜晚在各条街道上巡逻,最后回家休息,三点一线,形成一个闭环。 而在双休日,她会去朋友家,或者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只是在近两个月里,奈绪一般只和松田阵平在一起,俨然是一对刚在一起的小情侣。 有人时刻守护宫本家,而奈绪比谁都熟悉那里,朗姆不会把那里设为战场;她的朋友家也是同理;警视厅是警方的大本营,朗姆干不出闯进警视厅肆意妄为这等蠢事;而在街道开战,不仅容易招来大量警察,而且作为掩体的建筑物极多,反倒对单枪匹马的奈绪有利。 朗姆只好把目光投向奈绪和松田阵平的约会之所。 这个周末,他们打算去海洋世界以及大型公园约会。 朗姆的手指落在短信上:“就是这里。” 第121章 奈绪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无论前路多危险, 生活总还要继续”这句话。 哪怕前几天遭遇狙-击手暗杀、家里被人潜入安置炸弹,她除了加强对家人的安全保护措施,依然按部就班地生活着, 丝毫没有因为种种意外打乱行程。 朗姆从库拉索那里要来奈绪的资料。 奈绪是搜查一课的刑警,天天面对凶恶的犯人, 遇到过各种突发事件,也曾陷入过各种险境, 一向英勇无畏,逮捕的犯人不知凡几,不可能因为一次突然袭击而惊慌失措。 而她的男朋友松田阵平原本是拆弹警察, 因其拆弹技术炉火纯青,在警备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赫赫有名, 时常游走在生死边缘, 后来又转入搜查一课成为刑警,也是个临危不惧的人。 热恋时的情侣本就难舍难分,哪怕天塌了都不当一回事,更何况这两个人本就胆量过人。因此,这对情侣周末仍打算照常约会。 然而, 朗姆生性谨慎,担心她只是假装恋爱在放烟雾弹, 实则周围戒备森严, 甚至暗藏埋伏等着他, 便派人暗中盯梢她。 事实证明,奈绪身边确实没有隐藏任何警备力量。 朗姆决定做最后的确认。 周末,奈绪和松田阵平穿上警方特制的贴身防弹衣, 在外面套上宽松的休闲服, 检查好作战武器后, 在约定地点碰面,共同前往海洋世界。 一下车,松田阵平就牵住奈绪的手,而奈绪也极其自然地和他十指相扣,宛如周围的其他情侣们一般。 为了让奈绪的行动更顺理成章、不显得突兀,两人最近伪装成刚表明心意正热恋着的小情侣,一切外力都无法阻挡他们约会。 为此,奈绪向曾经的影后工藤有希子求教,在演技方面学了一点皮毛——关于恋人间的相处模式。 因为他们无法确认朗姆的眼线是否就在周围,两人在个人时间里经常坐在一起,牵牵手,聊聊天,装成甜蜜的情侣,所以早就习惯了十指相扣的亲昵举动。 松田阵平轻轻地扯了扯奈绪的手,俯下-身体贴着奈绪的耳朵说悄悄话:“别忘了我说的话。” 海洋世界是由一个个封闭的鱼类馆、海底观光隧道连结而成的展馆,人流量大,置身于馆内的人和在蔚蓝的水中自由自在游弋着的海洋生物仅隔着玻璃幕墙,并不适合展开激烈的枪战。 此外,所有游客随身携带的背包及其他大件物品均须在入馆时接受安全检查,警方也派出拆弹警察伪装成游客事先检查了一遍海洋世界,确保里面没有被人安装炸弹,排除了黑衣组织炸弹袭击的可能性。 然而,世事无绝对,松田阵平依然叮嘱奈绪要提高警惕心,时刻戒备着。 “哈哈哈,阵平,好痒啊,快让开!”松田阵平的呼吸一直往奈绪耳朵里钻,引得她的耳道一阵阵发痒,她轻轻地推开他,眼睛却眨了两下,示意自己会小心。 在旁人看来,这只是情侣间的嬉闹。 其实无需松田阵平提醒,大战在即,奈绪早已打起万分精神,时刻注意着周围动向。 譬如,她注意到迎面向他们走来的大汉有点问题。 ——他易容了。 自从被奈绪知道自己会易容后,工藤有希子放飞了自我。她十分享受奈绪崇拜的目光,偶尔心血来潮时,会在奈绪面前易容成不同模样。 然而,奈绪的眼力很好。 工藤有希子易容的次数一多,久而久之,奈绪逐渐能看穿她的易容。 工藤有希子性格十分要强,被奈绪看出破绽后,在技艺上精益求精,不断精进她的易容术。 两个人在私底下玩起了“寻找易容破绽”的游戏。 最终,工藤有希子提 高了易容之术,而奈绪则锻炼出了火眼金睛。两人的胜负,目前五五分。 奈绪都能识破工藤有希子精湛的易容术,眼前这个大汉远逊于她的易容自然瞒不过奈绪的眼睛。 她暗自记下了这个大汉的模样和特征。 在这个极其微妙的时点,她不能放过任何异常,无论这个大汉和黑衣组织有没有关联。 大汉貌似不经意地看了他们一眼,从他们身旁走过。 奈绪神色自若地牵着松田阵平的手,一起买票进入海洋世界。 海洋世界很有趣,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鱼类无拘无束地徜徉水中,看得游客们的心也跟着自由自在起来。 奈绪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兴奋地拉着松田阵平让他看向某一处,仿佛全身心都投入在那群海底精灵身上。 现世的大海真美,海里的生灵姿态动人,海底景观奇特壮丽,妙趣横生,她在地狱里的海里只见过密密麻麻的亡者,无趣至极。 松田阵平没想到奈绪竟如此喜欢海洋世界,和她说说笑笑,眼底满是宠溺,心里计划着等事情全部结束后,再带她来这里玩耍一回。 等两人从海洋世界出来后,奈绪仍有些意犹未尽:“海豚好可爱!” 她拿着手机摇了摇,挂在上面的蓝色小海豚吊坠在空中晃了晃,看着灵动可爱。 这是松田阵平刚才送给她的小礼物。 第一眼看到这个手机吊坠的时候,奈绪就被它可爱的造型吸引住了。松田阵平注意到她眼中的喜爱之情,为她买下了这个海豚吊坠。 奈绪原本想自己出钱购买,但想起自己今天的人设,便笑吟吟地收下了,还学着周围情侣的样子,踮起脚尖在松田阵平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她的学习能力向来不差呢。 松田阵平被脸上柔软的触感惊到了。 在这之前,他们之间最亲昵的动作也不过是轻轻相拥。 一抹红晕漫上他的脸颊。 松田阵平强忍着难得的羞意,不示弱般低头在奈绪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回以轻轻一吻:“你开心就好。” 松田阵平温热的嘴唇落在奈绪脸上,带着一丝暖意。那份温度似乎从奈绪的脸传递到她心里,让她的心中产生一种酥麻感。 这种感觉好奇怪,也好陌生。 奈绪不由得伸出手捂住被亲吻过的脸,不知道自己脸上不自觉漾起的那抹绯红有多醉人。 松田阵平心中有股微醺的感觉——这是奈绪第一次对他的亲近表现出害羞的反应。 有没有一种可能…… 松田阵平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他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 奈绪的手心感受到的热度过了好一会儿才散去,同时褪去的还有心中那股奇异的感觉。 她缓了缓心情,对松田阵平嫣然一笑:“我们走吧。” 俊男靓女间的甜蜜互动引周围不少人注目,其中包括一个青年。 他悄悄地发出一条短信。 与此同时,在海洋世界不远处的一个大汉的手机一震。 他打开短信认真看过一遍,抬眼看向海洋世界出口。 宫本奈绪和松田阵平正亲密地说笑着走出海洋世界出口。 大汉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发出数条短信。 行动开始。 奈绪和松田阵平隔了几分钟,收到了来自警方的信息——朗姆决定下午行动,在公园埋伏他们,“库拉索”将参与行动。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成功了。 两人按照计划,去餐厅共用一顿午餐。 之后有一场激烈的战斗等着他们,两 人都不敢吃得太多,只吃了七八分饱。 两人坐车前往他们第二个约会地点。 奈绪透过车窗看到一家电影院,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阵平,有件事要告诉你。昨天铃木先生派人送了三张邀请函给我,说是他投资的那部悬疑侦探片即将上映,邀请我们三个人参加明天下午的首映礼。他没有你和研二的地址和电话,只能请我转交邀请函。约会结束后,我把邀请函给你。我们明天一起去吧?” 奈绪一提起铃木先生,松田阵平就知道她话里的那部电影是哪一部。毕竟,黄昏馆之行在各方面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行,回头我问问hagi要不要一起去。”松田阵平一口答应下来。 就算是他,也很好奇卸下所有伪装后,那个黄金屋的原貌将如何的璀璨夺目。 两人抵达目的地后,携手走进公园大门,挑选了一条风景不佳、人迹罕至、却很适合想要独处的情侣散步、谈心的偏僻路线。 一个老大爷跟在他们身后慢悠悠地走着,看起来和他们路线一致。 奈绪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了眼老大爷,又一声不吭地扭回头去。 他们即将进入埋伏地,老大爷跟在他们身后,很容易受到牵连。若他们不希望误伤无辜,应该提点老大爷一句,让他走别的路。 但是,她不打算开这个口——这个老大爷是有人易容的。而且,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是在海洋世界门口,他易容成一个大汉。 奈绪无比感激工藤有希子。 若非工藤有希子,她哪里看得穿老大爷的易容?只要她开口提醒对方一句,他们精心准备了许久的诱饵战将毁于一旦。 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个老大爷绝对是黑衣组织的人。 松田阵平比她慢一拍,也回过头去,看到了老大爷。 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到奈绪的大拇指在他手心处挠了挠。 那是他们出发前约定好的暗号之一,意思是“别轻举妄动”。 松田阵平看着面前的老大爷,内心有所猜测,同样没给出任何反应,自然地转回头去,好像只是在下意识查看身后的动静。 两人在前方悠闲自在地散着步聊着天,后面的老大爷跟着他们走出老长一段距离,才拐向别的道路。 奈绪竖着耳朵,确认老大爷走开一段距离,轻声叫道:“雪鹰!” 在高空侦察敌情的雪鹰听到奈绪的叫唤,俯身下冲,停在奈绪面前:“叫得真及时,我正准备告诉你呢,你被包围了。在你方圆一千米左右的位置来了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他们正从四面八方慢慢靠近你,缩小包围圈。有三个人拿着狙-击枪,分别在你两点方位、六点方位和十点方位。对了,在你身后的狙-击手是‘库拉索’。剩下的人手里都拿着大威力的手-枪。你一定要小心!” 奈绪不忘维持人设,对着松田阵平浅笑嫣然,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好,我知道了。雪鹰,你还记得刚才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个老大爷的样子吧?他是黑衣组织的人易容的,找到他,跟踪他,你或许能跟着他找到黑衣组织的据点或大本营。记住,一定要拉开安全距离。等你确定地点后,马上联系我们。” “难怪你刚才什么话都没提醒他,我正觉得奇怪呢,原来是这样!我先走一步,等我消息!”雪鹰展翅高飞,离开了这个包围圈,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松田阵平听到奈绪的话,才知道他刚才遇到了什么状况,后背一凉。 如果不是奈绪及时阻止他,他原本想要赶走那个老大爷……好险。 奈绪把雪鹰的话转告给松田阵平:“我会想办法先解决掉那两个狙-击手,你要保护好防弹衣没护住 的地方,尤其是脑袋,千万不要受伤了!” 松田阵平的手不经意地想要触碰外套内侧的手-枪,硬是拐了个方向正了正领子:“他们的目标是你,你比我危险得多!记住,能躲就躲。我已经发出求助信号,他们马上就会根据定位过来支援我们,没必要像上次一样硬扛对方!只要拖到支援赶到,我们就胜利了!” “听你的。”奈绪乖巧点头。 就算是她,就算她穿着防弹衣,若同时面对分散于四周的二十多个枪-手,也难以全身而退。毕竟他们是有思想、会移动的枪-手,而不是新人训练营被固定住的枪-管,危险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万幸,黑衣组织总共就派出三个狙-击手,其中一个还是友方。 只要在进入枪-手射程范围前解决掉剩下的两个狙-击手,她和松田阵平面临的危险就降低了至少一半。 两人嘴上聊着天,心却紧紧绷起,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每走一步,他们周围的包围圈就会缩小一圈。 战斗即将打响。 “砰!” 奈绪身后传来一声枪响,与此同时,以她为中心的两点钟方向响起一声惨叫。 “库拉索”打响了战斗的第一枪——她把黑衣组织的其中一个狙-击手干掉了。 奈绪和松田阵平不约而同地叫道:“干得好!” 本次诱饵战中的最大威胁——黑衣组织的狙-击手,仅剩一人。 第122章 狙-击手可以从远距离发动攻击, 所以他们无需像其他人一样一直拉近和奈绪的距离,而是落在同伴们身后,对着奈绪架起狙-击-枪。 因此, 当“库拉索”偷袭“同伴”时,没有人发现是她反了水,只当奈绪躲过了“库拉索”的攻击,同时将另一个狙-击-手解决掉了。 毕竟, 朗姆派出如此多人围攻奈绪, 就是因为她武力值爆表,还不敢使用添油战术,怕奈绪将他们逐个击破, 要求他们一起发起进攻。 朗姆的做法无疑为奈绪的武力值做了背书,暗杀她的这一群人根本没有怀疑自己的队伍里出了内鬼。 一个狙-击-手倒下了,但其他人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更谨慎地藏身于树后,一点点推进与她的距离, 直至将她纳入他们的攻击范围内。 对于非代号成员而言,这次行动是他们取得代号的极其珍贵的机会。而代号成员们也希望通过这次行动展现出自己的能力, 更受组织重用。 更何况,在这种环境里,使用手-枪可比使用狙-击-枪来得更灵活、更有优势。 “库拉索”调转狙-击-枪的枪口, 瞄准了最后一个狙-击-手。 她的动作慢了一步。 那个狙-击-手在“库拉索”开-枪的下一瞬,也扣动了扳机。 可是, 当他屈起手指时, 他从瞄准镜里看到了奈绪转过的正脸——她似乎隔着几百米的距离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狙-击子弹射出枪膛, 在半途坠落。随后, 他从瞄准镜里看到一抹模糊的影子。 “库拉索”只来得及从瞄准镜里看到最后一个狙-击-手突然捂住腹部倒地的一幕。 真是个可怕的后辈。 她一边感慨着, 一边将狙-击-枪的枪口转向她的“同伴们”。 虽说背后放冷枪的做法不太地道,但谁让对方是犯罪组织成员呢? 只待“同伴们”和她拉开的距离更远一些,她就可以尽情开枪了。 这条小径的风景很寻常,周围没有栽种梦幻的粉色十月樱和红叶似火的枫树,唯有四处可见的杉树,故而观赏者寥寥。 这些杉树的种植间距不算很远,树干笔直粗壮,树冠距离地面十余米。从远处看去,树木几乎是密密麻麻地拥簇在一起,视线极容易受阻。 在杉树间穿梭的黑衣组织成员们借助这些天然掩体,小心翼翼地举着枪,一步步靠近中心位置。 他们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近了,更近了,他们看见了他们的目标人物——不,奈绪和松田阵平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他们躲起来了? 黑衣组织成员们在缩小的包围圈里积极寻找起两人。 他们在杉树间跑动,进行不规则走位,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寻找奈绪和松田阵平的踪迹。 包围圈越缩越小,最后在中心位置合拢了。 二十几个黑衣组织成员们汇集在一起,面面相觑。 人呢? 他们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目标人物? 何止他们,就连手持狙-击-枪的“库拉索”,也没能用8倍率的瞄准镜找到两人。 这一片杉树林就那么大,他们究竟藏身在哪里? 黑衣组织成员们汇集后又分散开来,急切地寻找失去踪迹的两人。 然而,他们没发现,有一杆狙-击-枪的枪口正不断调整位置,直到他们成为瞄准镜里的焦点。 “库拉索”的狩猎时间开始了。 “砰!”枪声响起。 “真是可靠的友军。”松田阵平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奈绪有些不自在:“ 我们这样旁观,真的没关系么?”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直接参战,而是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 “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吗?我们的任务不是全歼敌人,而是作为诱饵吸引他们目光,让他们集中在这里。只要拖够时间,撑到队友过来支援,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松田阵平说道。 两人压低声音闲聊了两句,密切地观察着事态发展。 在他们不远处,“库拉索”已经放倒了两个黑衣组织成员。 他们的目标出现了?对方持有大威力的手-枪吗? 黑衣成员们纷纷藏身于树后,行动间再次变得谨慎小心,被“库拉索”冷不防的几枪牵制住了。 又有两个同伴倒下后,他们找到了“库拉索”。 她背靠一棵杉树坐着,急促地呼吸着,手捂着腹部,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溢出鲜血。在她的身边,一杆狙-击-枪掉落在地。 “目标在哪里?”几个黑衣组织成员焦急地问道,丝毫不顾“库拉索”严重的伤势。 “库拉索”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向一处方位,即使身受重伤,依然不失高冷。 一群人随即改变方向,往那里走去。 “库拉索”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却强行克制住了。 时间差不多了。再遛遛黑衣组织成员,她的队友们应该就赶到了。 只是,她很好奇一点,身为这次诱饵战主角的两人,究竟藏身于何处呢? “库拉索”万万没想到,实际上这两个人距离她不是很远。 此时此刻,他们正躲在她的左前方不远处——两棵相邻的似乎高耸入云的杉树的树冠里。 人类总是会被惯性思维误导,忽视周围的一些可能性。 当三个狙-击-手都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时,松田阵平发现奈绪的神情明显轻松了一些,但仍紧绷着。 他们即将面对二十多个从不同方向发射子弹的枪-手。 很显然,这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实力不俗的枪-手给奈绪造成了一定的心理负担,她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她无法兼顾所有敌人的攻击,又担心松田阵平的安危,罕见地表现出几分不安。 他们的头部位置没有任何防弹防护。她就算了,可以靠紧贴着她胳膊的防弹衣袖挡住子弹,就算多受几处伤,应该也能幸存下来。但是阵平…… 奈绪忧心忡忡地看向松田阵平。 虽然黑衣组织成员的主要目标是她,但是,为了减少反击力量,阵平一定会被他们列入攻击范围内。 阵平的实战能力很强,若对面只有一个枪-手,避开子弹自然不成问题。问题是,四周足有二十多个枪-手…… 答应让阵平同行的决定,她是不是下得草率了一些? 松田阵平看出奈绪的担忧,却露出了肆意的微笑。 他不会一直都是奈绪的累赘。 “我们只是诱饵,不是攻击主力。”松田阵平强调了一回他们在本次诱饵战中扮演的角色,指向头顶的杉树,“奈绪,我们躲到杉树上面。” 奈绪愣了一下,视线顺着松田阵平的手指移向更高处,好不容易才看清那棵杉树的全貌。 她喜不自胜:“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阵平,这个主意好,你脑子真好使!” 奈绪并不是战斗狂。若有能达成目的、又能确保两人平安无事的办法,她并不排斥。 作为主动埋伏的一方——虽然是自认为的——黑衣组织成员们哪里想得到,被他们瓮中捉鳖的两人竟不走寻常路,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一般人的视线都习惯性平视前方,根本不可能留意到树枝距离地面十多米高的杉树上藏着什么东西。 两人反其道而行,藏在他们目不可及之处。 他们向左边移动了一段距离,选择两棵相邻的枝叶比较繁茂的杉树往上爬。 奈绪手脚并用,抱着杉树“嗖嗖”几下就爬到了树冠处,脚踩在从主干延伸出的树枝上,用繁密的树叶把自己遮挡起来。 松田阵平稍显笨拙,多花了一点时间才攀到和奈绪平齐的位置。 在这个绝佳的观赏席上,他们把所有的景象尽收眼底,有些惊叹于“库拉索”的胆量。 两人所处位置较高,比其他人先发现了警察们的到来。 他们人数众多,且全副武装,从四面八方向内压缩空间,将黑衣组织成员们围在正中间。 立场瞬间调换。 之前还是猎人的黑衣组织成员们,俨然成为了警察们网中的猎物。 他们很快就和警方打了个照面。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黑衣组织成员们惊慌失措地开了枪,却仍被荷枪实弹的警察们一步步逼近。 胜局已定。 看到黑衣组织成员们被警察们一个个被逮住,局势往一面倒,奈绪和松田阵平从树上溜了下去,回归了队伍。 “宫本君,松田君,你们没事吧?”目暮十三关切地问候他们。 两人的衣服因爬树蹭得有些脏,除此之外毫发无伤,便据实回答了。 此番诱饵战,警方大获全胜。 “库拉索”抑制不住好奇心,溜到奈绪身边问道:“你们刚才躲在哪里?” 奈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头顶。 躲到了上面? “库拉索”抬头,一片葱葱郁郁的绿色映入了她的眼帘。 “原来如此。”“库拉索”恍然大悟,哈哈一笑,“意料之外呢。” 警方们将二十余个黑衣组织成员中受伤的人先带去医院治疗,其余人则押送到审讯室里,逐个连夜审问。 这一审,审出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结果出来。 有一些黑衣组织成员们确定自己逃不出警视厅后,自曝身份——他们是卧底。 经过数据统计,这二十余个……不,总计二十四人,排除掉警方的卧底“库拉索”外,剩余的二十三个黑衣组织成员中,有十二人是各国政府机构的卧底。 本次行动仅有5个代号成员,其中只有2个是纯正的黑衣组织成员,剩下的3个代号成员分别来自于英国MI6、加拿大CSIS和德国BND。 “司陶特、阿夸维特、雷司令、伊森·本堂……好家伙,黑衣组织是靠各国卧底撑起来的吧?”目暮十三看着一长串的卧底名单,不由吐槽,“看样子,公安部门得去联系那些国家机构,让他们亲自派人过来领人。” 在那群卧底的指认下,目暮十三分别认识了真正的十一名黑衣组织成员。 “爱尔兰、龙舌兰、楠田陆道、沼渊己一郎、冈仓政明……怎么没有朗姆?”目暮十三脸色一变。 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标怎么不在这群人里面? 十二个卧底纷纷摇头:“朗姆很神秘,从不轻易露面。他是组织的二把手,是比琴酒还要重要的大人物。这次行动虽然是朗姆策划的,但他只通过短信向我们下达命令,并没有加入行动。” “琴酒是黑衣组织的大人物?”目暮十三听到耳熟的名字,不由得问道。 “他和朗姆一样,是组织的重要核心成员,地位堪比朗姆……” 目暮十三越听他们说的话,嘴巴张得越大,眼睛都变成了豆豆眼:“等等,告诉我你们知道的所有代号成员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地位。” 目暮十三逐个记下卧底们口中的名字,在被抓的、已死的、卧底的代号成员 名字上做了记号,发现名字没有任何标记的人只剩下……3个。 硕果仅存的三人分别是朗姆、贝尔摩德以及皮斯克。 就算加上黑衣组织头目,总共也只有四人。 “原来,我们已经把黑衣组织灭了一大半了?”目暮十三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而且,组织的基层成员里还有一部分卧底?” 假如各国把派到黑衣组织的卧底全部收回去,黑衣组织现有的武装力量是不是直接散架啦? 他觉得应该就这件事和各国之后派出的代表好好谈谈。 “朗姆……”目暮十三愁眉不展。 抓到黑衣组织的那么多成员是件好事,然而,没抓到朗姆意味着奈绪没能脱离危险。 甚至,经过今天一事,奈绪将成为黑衣组织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陷入比以往更危险的境地中。 “目暮警部”,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宫本警官说有急事找您,让我传一下话。” 第123章 雪鹰决定, 这次事情结束后,它要催奈绪去买个彩票。 按照它今天的经历来说,奈绪正鸿运当头,绝对能中头奖! 因为经历过琴酒那一段遭遇, 雪鹰在跟踪时谨慎地和老大爷拉开一段距离, 在半空盯梢他。 黑衣组织对奈绪虎视眈眈,其存在对于奈绪而言, 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强力炸弹, 充满了威胁, 必须消灭它。 它一定要跟着这个人找到黑衣组织的大本营,将信息传递给奈绪, 让警方一举将黑衣组织彻底铲除掉。 说真的, 它不想再过现在这种日子了。 由于这段时间奈绪随时可能遭遇黑衣组织暗杀,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禁止雪鹰靠近她, 以免被不长眼的流弹误伤。 雪鹰希望能给予奈绪帮助,没有选择留在家中等待事情落幕, 不得已整天靠着自己的翅膀在空中飞行,在奈绪身边侦察敌情。 在这段时间里,它发现自己以前做出的约定有多么英明——自己飞真的太累了, 翅膀好酸, 它想回到奈绪的肩膀上待着,呜呜。 不过,只要跟着这个老大爷, 掀翻黑衣组织的大本营, 它的生活将回归正轨, 白天都可以待在奈绪肩膀上歇着啦。 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雪鹰觉得自己又有飞翔的动力了。 老大爷离开奈绪他们拐进另一条小道后, 掏出手机对外发送短信,命令组织成员们立即对奈绪发起进攻。 雪鹰有些好奇这个组织成员在做什么,不顾潜在风险降低高度,直至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小小文字。 当它看清短信的落款后,惊讶得忘了扇动翅膀,直接从半空中往下坠,在即将掉到地上时才回过神来拉升了飞行高度,避免了非战斗损失。 奈绪让自己跟踪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朗姆!让奈绪冒着大风险不惜以身为饵也想捉住的黑衣组织代号成员朗姆! 这张假脸下的真面目有些惊人。 雪鹰恨不得马上把这个惊天大秘密告诉奈绪。 然而,奈绪即将面临激烈的战斗,而它也没有时间停下来发送短信,只好忍着倾诉欲-望,跟紧了下方的朗姆。 这个男人真可怜,若非执意在奈绪面前晃悠,极有可能成为警方这次行动唯一的漏网之鱼。 不,这应该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这是报应。 谁让他非要和它家奈绪作对呢,活该被它盯上。 老大爷,不,朗姆发送完短信后,沿着那条小道走向公园出口。 他不打算加入战斗,在其他组织成员们面前现身,而是藏身于幕后,发号施令。 这是他一贯的做事方针。 他只需要坐等库拉索送上捷报即可。 然而,在他发送完短信后的短短十来分钟时间后,他策划好的大好局势突然一泻千里——他在距离出口的不远处位置迎上了一大群全副武装的警察们。 打头的一个警察跑到他面前停下脚步,亲切地对他说道:“老人家,这里很危险,您快点离开公园。” 其余警察们如潮水般从他们两侧散开,越过他后又汇合在一起,方向明确地跑向朗姆专程为奈绪制造的陷阱的方向。 那个警察提醒完朗姆后,重新追上了大部队。 朗姆内心情绪激荡,回身看向那群警察。 看到这些警察们穿戴着整齐的战斗装束,他顿时明白自己中了计。 库拉索没有发来短信,说明那个该死的刑警还活着,他们还在战斗中。按照警察的行动速度,再过几分钟,他们将到达战场。 来不及了。 就算他现在发送撤退指令,正在激战的组织成员们也不可能注意到 手机来了短信,更不可能分神接听电话。 他们将对上那群警察——不,也许不止他们,公园的入口或许也涌入了一群警察,前后包抄向他的同伴们。 他现在只能尽快离开这个公园,并当面向那位先生汇报目前的情况,负荆请罪。 他是组织的罪人。由于他决策失误,组织将折损好几个代号成员,以及基层中实力最拔尖的十几个组织成员。组织不知需要花多少年时间,才能把这些人才缺口补齐。 无论那位先生给予他怎样的惩罚,他都接受。 朗姆做出决断后,毅然决然地抛弃公园里的二十四名成员,独身离开公园。 雪鹰紧跟着他换乘了几回交通工具后,进入一个安全系数极高的安全屋。 朗姆解除了老大爷的易容,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是个光头,左眼安装了义眼,下颌很宽,脖子很粗,看起来一脸凶相。 其后,他重新做了简单的伪装,穿上正式的黑西装,开车前往郊外。 雪鹰记下了朗姆的真容及安全屋的所在地,悄悄地钻进朗姆的汽车里。 奈绪和雪鹰曾就琴酒为何能察觉得到雪鹰的问题进行过一番探讨,得出的假设五花八门,比如琴酒虽然没有灵力,但无限接近拥有灵力,所以虽然看不到雪鹰,但隐约感受得到它的存在;比如雪鹰对琴酒的杀气产生了恐惧感,而琴酒被感知到了。再比如,琴酒对无形的视线十分敏感,所以,当雪鹰紧盯着他不放时,他感知到了它。 雪鹰和奈绪一致认为最后一种的可能性最高。 在跟踪朗姆的这一路,雪鹰曾多次紧盯着朗姆进行实验。它发现,朗姆从来不会像琴酒那样时不时看向它的方向一眼。 因此,雪鹰安心了不少,也敢直接钻进朗姆的汽车里搭乘便车,而不是挂在车外随风飘摇。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它在进入小汽车后,特意窝在后排座椅的一处角落里,也没再看向朗姆,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躲在朗姆看不见的角落里,雪鹰悄悄地打开了迷你手机的电源,把情况编辑成短信发送给奈绪和松田阵平。 迷你手机虽然名字里有手机两个字,但实际上只是拓展了功能的微型对讲机,性能仍比不上手机。它有一个极大的局限性:通话距离有限。超过一定的距离范围后,两部迷你手机之间无法联系上。 时刻关注迷你手机的奈绪在短信发来的第一时间就点开了短信,一旁的松田阵平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看完短信后,两人震惊极了:“那个老人就是朗姆易容的?!” 松田阵平当机立断:“我跟着雪鹰的定位开车追踪朗姆看看情况,等待接收雪鹰的讯息,你留下。假如那里真是黑衣组织的老巢,你等我确定具体位置后,去向目暮警部请求行动。”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机不可失。 奈绪不会开车,更不具备汽车跟踪技巧。 她深知松田阵平是这次行动的最佳人选,二话不说,和他互换了手机:“一路平安。就算这次没抓到朗姆,日后也有的是机会,毕竟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相貌。切记,安全第一!” “那是当然,我和你不一样,不会因为这种事拼命。”松田阵平冲奈绪一笑,“等我消息。” 奈绪看着松田阵平离去的背影,攥紧手中的手机。 他每次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警察,但他无论是作为拆弹警察还是刑警,都曾出生入死无数回。 她希望松田阵平真的能说到做到。 松田阵平给雪鹰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它自己会开车跟着它,随后打开奈绪的手机,点开地图,远远地缀在朗姆的汽车后面。 朗姆在市区内绕了半个小 时的路,然后又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抵达一栋建立在半山腰上、距离市区极远的荒废别墅里。 不知不觉间,朗姆亲自把警方的一个眼线带到了自家BOSS的老巢里。 松田阵平发现雪鹰的定位不再快速移动,几乎在地图上静止,明白那里就是他的目标。 他在山脚下停下汽车,没再往上开。 现在,他只需要等雪鹰给出关于这个地方的情报,就能计划下一步了。 朗姆之前给那位先生发了短信,告知他自己的来意,顺利地进入到别墅里。 雪鹰紧跟其后,看朗姆又发出一条信息,恭敬地站在玄关处等待。 不多时,玄关旁边通往二楼的楼梯正下方传来轻微的响声,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出现在了那里。 那里的入口黑黝黝的,不知最终通向何方。 地下室,又是地下室吗? 雪鹰想起新人训练营的地下室,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朗姆毫不犹豫地走到入口旁,拾级而下。 雪鹰跟着俯冲而下。 在朗姆走下台阶后,地下室的入口默默地合上了。 朗姆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穿过一条设有无数固定枪-管的长长走廊,进入地下二层。 地下二层是由无数格子房间组成的迷宫。 朗姆与那位先生通了电话,按照他的指示,按顺序推开一扇扇门,七拐八弯地来到一扇全钢密码锁防盗门面前。 雪鹰的心一直往下沉。 这里的格子房间大小完全一致,每个格子房间的装饰、摆设看起来一模一样,每面墙的正中间位置都开着一扇门。它跟着朗姆绕来绕去绕得头晕,根本记不住路线。 更要命的是,它不知道如果走进那些非正确路线的房间、开启非正确的房门会发生什么事。 它看过太多影视剧,不相信那些房间只是摆设用的。 里面应该布满了机关。 它刚才听到朗姆的电话了,这道门后面应该就是黑衣组织的头目。 黑衣组织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从琴酒到朗姆再到他们的头目,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谨慎小心、性格多疑啊! 他把房子改建成这样,给警方攻陷此处增加了多大难度! 然而,这还不算完。 当朗姆输入12位数的数字打开这扇门后,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违禁品探测门。 朗姆习以为常地掏出身上的几把枪-支放在一旁的篮子里,走进违禁品探测门,又走到一扇全钢密码锁防盗门前面。 这次,他输入了字母加数字总计18位数的密码。 雪鹰的心提了起来。 它终于要见到这个规模巨大的大型犯罪组织的老大了吗? 它的小心脏跳得有点快。 当朗姆推开这扇门后,雪鹰的心脏停跳了一瞬,差点瞪出一对死鱼眼——对面居然又是一扇全钢密码锁防盗门! 有完没完!这个犯罪组织的老大究竟有多怕死啊! 它有理由怀疑,黑衣组织的老大喜欢玩套娃。 朗姆这次输入了32位数的字母及数字。 雪鹰已经放弃挣扎。 它连第一扇门的12位数纯数字密码都没记全,更别提后面两个密码了。 它不抱希望地看着朗姆推开这扇极厚的防盗门,等待面前再次出现一扇门。 然而,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它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乌鸦叫。 “嘎!” 第124章 雪鹰悬停在朗姆脑袋上空, 迫不及待地顺着刚开启的拳头大小的缝隙往里窥探。 黑衣组织的老大究竟是谁?长什么样?它可真是太好奇了! 大门正对着一张豪华的办公桌,有个身材偏胖的老人正坐在办公桌后的欧式华丽复古椅子上看向大门,目光锐利。 他身穿黑色西装, 戴着白色围巾, 尖鼻子, 脑后头发偏长,右手拄着一根典雅华贵的绅士文明棍拐杖, 肩膀上站着一只展翅鸣叫的漆黑的乌鸦,气势惊人。 雪鹰在心里“哇”了一声。 虽然黑衣组织的头目胆子有点小,身材出乎意料的偏胖,但是确实很有老大的感觉。 门推开了, 朗姆的身体跨进门内。于此同时,雪鹰也飞了进去。 房间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 “非常抱歉,我忘了关闭手机定位功能。”朗姆拿出手机关闭手机定位功能,警报声立即停止下来。 一个急冲飞出门外老远的雪鹰炸着毛,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黑衣组织老大的谨慎程度真是空前绝后, 居然直接在房间里安装大型信号探测器。若不是朗姆被之前的事情扰乱了心神,一时忘了关掉手机定位, 它就暴露了行踪,还打草惊蛇了。 这扇防盗门具有自动关门功能,雪鹰透过那扇不断合拢的大门,看到朗姆走到距离书桌五米左右的位置, 左腿单膝跪下, 垂首向那个老人行礼。 然后, 大门在它眼前彻底合上, 自动反锁, 把所有的画面和声音一并关在门内。 雪鹰捂着小心脏喘了几口气平复心跳, 内心有些遗憾——它没能侦察清楚那间房间的构造,不知道那个房间是否通向其他地方,譬如地下三层之类的。 它唯独确信一件事情。依那个老人的性格,这个房间至少隐藏着一条秘密逃生通道。 狡兔三窟是这类人的标签之一呢。 雪鹰看了看左边刚合上的防盗门,又看了看右边另一扇紧锁的防盗门,瘫倒在地。 它被困在两扇门中间了。 就算它冒险打开前面两扇防盗门,也闯不过格子房间迷宫,唯有等待奈绪他们过来救援,或等会儿跟着朗姆一起离开这里。 它飞到通道里的监控器上方站住,在这个绝对安全的监控盲区内向松田阵平发送短信。 短信内容的重点之一:朗姆来的地方不是黑衣组织的大本营,而是黑衣组织老大的老巢;重点之二:别墅里重重机关的大致情况;重点之三:它被关在门外,门的隔音效果太好,它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不清楚两人在门内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重点之四:那个房间是否仍通向其他地方,它一概不知。 松田阵平收到短信后,挺直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的腰板,飞快地把雪鹰的短信一字不漏地重新在手机里编辑后发到自己的手机里。 雪鹰侦察到的情报通过松田阵平这个中转站传达给了奈绪。 奈绪时刻关注着松田阵平的手机,他的手机一响,奈绪立刻点开了短信。 短信里的讯息太过惊人,奈绪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置信。 她原本以为,能跟着易容的老大爷找到黑衣组织的大本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想到意外之喜一桩接着一桩,老大爷的假面下是朗姆,而他前往的地方竟然是黑衣组织头领的住所! 雪鹰又立了大功! 她家雪鹰超棒! 奈绪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去找目暮十三。 松田阵平刚才和她通了电话,让她尽快行动,因为——“那个家伙这么谨慎,他的贼窝应该不止一个。如果我们不快点行动起来,雪鹰未必能继续跟踪到他。他或许很快就会从房间的其他通道离开 ,秘密转移位置。” 松田阵平的话很有道理,奈绪深表赞同。 在公安审讯室外,一个公安警察帮奈绪敲门传话后,奈绪很快见到了目暮十三。 不待目暮十三开口,奈绪再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目暮警部,我知道朗姆以及黑衣组织头目现在的位置!阵平在那附近监视他们。” 一场秘密会议再次紧急召开。 目暮十三及公安部长官从参与下午行动的警察之中再次挑选出最出色的15名进行紧急集合,分别搭上三架警用直升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黑衣组织头目的老巢。 这一次,他们的装备更加齐全。 这次执行任务的警察们被分成四个小队,每小队4人。 奈绪被任命为第一小队队长,她带领的第一小队额外配备了警绳、防毒面具、霰-弹-枪以及一大包子弹。其他三个小队则会在她们进入别墅后,搭乘直升飞机绕着山体巡逻,若朗姆和黑衣组织头目真的从其他密道脱逃到山道上,他们的任务就是逮捕住那两人。 不足半个小时,两架警用直升机就降落在那栋荒废的别墅边上。 另外一架直升机则直接降落山脚,由一个警察将一套装备交给等待着他们的松田阵平——他的任务是守住这条盘山路唯一的路口。 四个小队按照事先分配好的任务行动起来。 奈绪带领着第一小队的3个公安警察将朗姆的车暴力销毁,然后破门而入,进入别墅玄关。 和其他警察不同,奈绪手里不仅持有一把霰-弹-枪,还拿着一把一体式高强度八角锤。 她的目光落在雪鹰所说的地下室入口处。 既然不知道开门的机关,那么,她只好用自己的办法进入地下室了。 “你们都让开些。”奈绪指挥队友们离得远一些,走到楼梯下面。 别墅的地板用大块的大理石铺贴而成,采用长宽80cm的正方形尺寸。 奈绪按照雪鹰所说的,找到做了完美伪装的机关门的那三块大理石。 她蹲下-身子,高高举起大锤头,重重地砸在机关门旁边。 飞石迸裂,地上多出一个不小的洞,洞口直接贯穿到地下一楼,可以透过洞口看到右下方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洞口内侧露出钢板的边缘——在那三块大理石下,是一面比它略小一圈的钢板。 奈绪一只手抓住钢板边缘,像是普通人打开带马口铁拉环的罐头盖子一般,将整块钢板一寸寸地从地上强行撕开。 耳畔钢铁扭曲变形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大理石断裂的声响不绝于耳,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三个队友被自家队长的非人操作吓到了。 这块钢板至少有一厘米厚度耶!光是钢板的重量,就至少有300斤。更何况,这块钢板上还覆盖着三块大理石。此外,机关门的一侧不知使用了什么转动装置,牢牢和地面连接在一起,想将它们分离开来殊为不易。 话说回来,队长好像只用了一只手?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她真的是人类吗? 奈绪把整扇机关门从地上撕下来扔到一边,戴上防毒面具,一马当先走进地下室:“带好防毒面具,我们走!” 三个警察遵从了她的话。 展现在四人面前的,是地下室的第二道关卡——远比新人训练营更长的走廊,以及分布得更密集的可以远距离遥控的固定枪-管。 奈绪点了两个人的名字:“两人一组,轮流射击,将所有枪-管都击毁!漏网之鱼由我负责毁掉,你们只管往前推进。第一组开始射击!” 奈绪一声令下,被点名的两个警察端起霰-弹-枪,一左一右,对准走廊天花板上的固定枪-管发射,火力凶猛。 子弹出膛后散成蜂窝状的众多弹丸,威力巨大,将一根根枪-管射毁。 奈绪在他们身后,用玻璃弹珠把他们漏掉的枪-管一一摧毁——这一次,她只准备了几颗钢制弹丸,其余的都用玻璃弹珠替代。 第一轮射击结束后,奈绪和另一个警察紧接着开始射击,其他两个警察填充弹药。 四人和目标保持着霰-弹-枪能发挥最有效作用的距离,将这条走廊上的机关尽数击毁。 从始至终,这些枪-管不曾发射出一枚子弹——四个警察在它们的射击范围之外。 奈绪嘴角微扬。 上次攻击新人训练营后,警方曾对那次行动进行复盘,发现还有这种更简单的方法通过机关走廊,曾对此捶胸顿足了一回。 此次一用,效果果然立竿见影。 四人带的霰-弹-枪子弹足够多,不多时,他们就进入了第二层地下室。 果然如雪鹰所说的,他们的面前是九间看似相同的3米*3米的正方形格子房间。 “这里由我解决,你们都不许轻举妄动,听我命令行动。”奈绪发出指令。 地下室面积有限,这些格子房间不可能无穷无尽。这个迷宫,说不定只有长宽数量相同的总计81个房间。 奈绪依然使用她笨拙但卓有成效的办法破解了这个迷宫。 她取出警绳,将其一端紧紧地交叉缠绕在八角锤上并打了个死结,将绳尾缠绕在左手一圈。 简易的流星锤做好了。 她选择了最中间的那个格子房间,右手一掷,将八角锤扔到房间正中间。 八角锤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除此之外,无事发生。 奈绪把绳子收回,重新拿到八角锤,多用了点力气,将其掷向对面的大门门锁处。 门被八角锤撞开了,依然无事发生。 奈绪再次收回八角锤,试探着走进格子房间。 地面很结实,没有突然裂开,头顶的天花板没有突然压下来,墙壁两侧也没有突然射出箭…… 至于毒气……他们戴了防毒面具,那东西对他们不管用,有没有都无所谓。 奈绪用脚跺了跺地板,又等了两秒,让其他三个人一起进入这间格子房间。 奈绪身先士卒,用这个法子带着队友们安全地走过一间间格子房间。 遇到地面不结实、下面中空、底部插满尖刀以及削尖的竹子的房间,她带着队友们从旁边房间绕过; 遇到天花板掉落的房间,奈绪挥舞着八角锤将天花板砸碎,清扫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遇到装有暗箭机关的房间,奈绪凭矫健身手一一躲过两侧射出的箭矢,已经发射完箭却无法自动补充箭的机关约等于作废,原本危机重重的房间变成了安全房间; 有些房间的房门在打开后,会从上方往下倾倒强腐蚀性液体。奈绪在那一刹那用力扯动警绳将八角锤收回,那些液体最终全溅落在地上,没能对他们造成一丝伤害…… 至于那些充满毒气的房间,对准备充分的他们没有任何危险性。 奈绪的目标极坚定——她要直线贯穿这些房间,抵达对面的最后一个房间,打破墙壁,穿透这个迷宫。 若最后一个房间外不是雪鹰见到的中空的走廊,而是无法穿透的厚实墙壁,她就退回格子房间的中心,转向90度,重新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总归来说,那两个人所处的房间一定在这三个方向的尽头之一。 奈绪动作极快,探索每个房间所用的时间一般不足一分钟,快的话二十秒就能穿过一间房间。 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奈绪就进入到雪鹰所说的走廊里——通过破墙的方式。 格子房间 并非她想象中的正方形布局,她纵向穿越了不止9个房间。值得庆幸的是,无需她折返,终点就在正前方的尽头。 在她左手边,是一扇眼熟的格子房间的大门;右手边,是一扇需要输入12位数字的全钢密码锁防盗门。 奈绪粲然一笑。 只要穿过这两扇防盗门,她就能迎回雪鹰;再穿过一扇门,她就可以追捕那两个犯罪分子,将他们绳之以法。 “我们走!”奈绪小手一挥,走向防盗门。 跟着她从破损的墙壁洞口走出的三个警察崇拜地看着她的背影,快步跟上,应道:“是!” 第125章 全钢多位数密码锁防盗门能阻挡住全世界99.99%的人, 但奈绪不在其列。 因为她根本不需要输入密码。 对奈绪而言,今晚遇到的所有关卡,属最后这一道关卡难度最低。 “你们捂住耳朵, 站远一点。”奈绪向三个队友发出温馨提醒。 一路陪她闯关的三个公安警察哪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纷纷点头,忙不迭地后退几步,紧紧地用手捂住双耳。 奈绪走到防盗门正前方, 右手握紧八角锤的手柄,右臂向后,拉开和防盗门的距离, 然后用力挥出锤子,狠狠地砸在门锁上。 铛——砰——铛——砰——铛——砰—— 全钢门上的门锁在八角锤的巨力敲击下往内凹陷, 剧烈变形,脱离锁定槽后又带着整扇门绕着铰链重重撞击在门后的墙壁上, 嵌进墙体一小部分。 金属的剧烈撞击声以及全钢门和墙体的碰撞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发出回响,连绵不绝。 奈绪感觉有一股回震力沿着锤子传递到她手上, 感觉颇有些熟悉,让她回想起曾经的武器。 不过, 这八角锤用起来虽然挺顺手, 可惜还是不如她的狼牙棒好使。 奈绪想归想, 脚下没有耽搁, 越过这扇门继续往前进。 她穿过违禁品探测门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奈绪无视它, 走到第二个防盗门前,故技重施, 将门锤开。 “奈绪!果然是你来了!”雪鹰看到奈绪, 喜不自胜, 从监控器上飞了下来。 听到刚才那一连串的巨响,它就猜到来人是谁。 奈绪笑眯眯地朝雪鹰眨了眨眼睛。 辛苦你了,我来接你回家了——这是奈绪没能说出口的话。 有三个公安警察在她身后,她不方便开口和雪鹰说话。 雪鹰心领神会,却越过奈绪脑袋往后飞:“你继续破门,那个声音太大了,我飞远点。” 奈绪抿嘴一笑,继续走向第三扇防盗门。 锤开防盗门后,她迅速往旁边一闪,怕破开门的那一瞬间迎面飞来几颗子弹。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雪鹰调头飞了回来,先她一步飞进密室。 它可是侦察兵,不能落后于他人呢。 奈绪加强警戒心,紧跟着雪鹰进入密室。 三个公安警察也握着手-枪靠近防盗门。 霰-弹-枪在近距离战斗时威力太猛,他们想要活捉那两个人,用手-枪更合适。 密室里又响起急促的警报声,徒劳无功地一声声鸣叫着,却无人理会。 雪鹰大声叫道:“奈绪,房间里没人,但是这边墙壁连接着一条很奇怪的路,好像是密道,里面亮着灯光。咦,地上有脚印,他们从地道逃走了!” 雪鹰在房间的左侧,但奈绪没有走过去查看密道,而是走向房间的右侧。 在接连不断的警报声中,她听到了很熟悉的细微的杂音。 “滴、滴、滴……” 奈绪循声找到了发出声音的东西。 那个一个体积极大的定时炸弹。纵然奈绪仅具备一些浅薄的炸弹相关知识,都看得出一点:它的威力足以将整个别墅炸飞! 炸弹的显示屏上,倒计时只剩一分十三秒。 奈绪的心脏似乎被无形的手攥紧了,浑身一个激灵。 她和三个公安警察在地下一层,若要原路返回,她们需要经过三道门、弯弯绕绕的格子迷宫、一条长廊、两道长长的楼梯,才能抵达别墅一楼。 而为了逃离爆-炸产生的火焰、浓烟、坍塌以及飞石的伤害,她们至少还需要离开别墅20 0米远。 逃生之路的拐角太多,无法全速冲出去,她还得扛着三个人一起逃,这点时间根本不够用! 生死关头,奈绪的脑袋一阵清明,反倒比平常更加清醒。 她们刚进入地下室时,他们应该就已经从遍布的监控视频里看到了她们。 但是,这里是黑衣组织老大的巢穴,他在这里布置下重重机关,应该对这座堡垒很有信心,不可能因为她们闯入就弃屋而逃,还安装炸弹毁掉这个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和资料的老巢。 他们会这样做,一定是发现机关阻挡不住她们,才临时做出壁虎断尾的决定。 在地下一层,她们是占着武器之利破关的,应该不会让黑衣组织的老大忌惮到这个地步。 会断下决心,应该是看到她连闯几个格子房间,发现里面的各种机关都奈何她不得,心生惧意,才做出了取舍。 她闯过格子迷宫用了不足十五分钟,越过三道门用了不到一分钟。 黑衣组织的两人是从地道离开的。 他们设定的倒计时时间,一定足够他们安全离开爆-炸范围。 那条地道通往的安全地带,是普通人不足十六分钟就能轻松跑完的路程。 是要往上面冲,试试看能否用缺胳膊断腿的代价换取在爆-炸面前险死还生的概率?还是靠现在灵机一动的猜测,拼一拼她的运气? 无数的念头从奈绪脑海中飞速划过。 “奈绪?快过来看看呀。”雪鹰见奈绪愣在那里好几秒没动弹,不由催促道。 另外三个公安警察则走向她。 距离炸弹爆-炸仅剩一分零五秒。 拼了! 奈绪一咬牙,不由分说,将三个人扛到肩上、挂到胳膊上,直直往地道冲:“别动,房间里有炸弹,再过一分钟就爆炸了!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什么?快点跑!”雪鹰一听,赶紧飞进密道,在奈绪前面带路,“我看路,你跟着我跑!” 奈绪心下一稳,扛着三个人冲进地道里。 她家雪鹰就是靠谱! “快放我们下来,我们自己跑!”三个公安警察挂在她身上,脸都羞红了,却又担心他们挣扎起来会让奈绪失去平衡摔倒,不敢乱动。 他们三个都是大男人,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子扛着他们跑?就算她是偶像也不能例外! 再说了,他们的跑步速度在同僚中也算数一数二,不会拖后腿,队长只要顾着她自己就好了! 奈绪干脆地拒绝了他们:“不行,你们速度太慢,落到后面很危险。” 三个公安警察已经乖乖闭嘴,不敢再出声惹奈绪分心。 身下的偶像用行动证明了她说的话。 虽然扛着他们三个人,但奈绪跑得飞快,每迈出一步就像子弹出膛一般,能跨出老远,以闪电般的速度在地道里奔跑着。 这速度,比他们百米冲刺要快得多。 他们的偶像是超人吧! 要知道,这还是一条倾斜向下、中间内凹而两侧翘起的不平坦的弧形路面,跑起来比平地更加吃力! 奈绪目光紧盯着雪鹰,脚下不停,正在和炸弹的倒计时时间赛跑,脑子里却不由得在意起其他事情。 为什么黑衣组织的那两个人没有将密道关闭,让他们平白多出一条逃生路线? 她想起通往密室的三扇密码锁防盗门。 难不成,只有在密室才能操控这个密道的开关?看地下室的机关布局,黑衣组织的老大惜命得很,看起来不敢是密道里设置机关,唯恐有人从那里进入要了他的命吧? 说起来,这条地道的形状也有点奇怪,一般的地道,至少地面会挖得很平坦。话 说回来,这往内凹的造型有点眼熟啊?她好像在哪见到过? 对了,是滚石!这条地道应该有滚石机关吧? 若有人不小心误入这条密道,只要从上面推下一块滚石,那人十有八九会变成一滩肉泥。 黑衣组织的老大真的把这栋别墅地底改造成了机关堡垒。 住脑! 奈绪强行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逃命要紧,那些细枝末节,等她逃出生天后,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琢磨。 时间过去多久了?炸弹倒计时还剩几秒? 该死,她刚才不该分心,应该在心里默默数数才对。 失去了时间感后,奈绪反而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感,不遗余力地奔跑着。 “前面光线变暗了,出口就在眼前!奈绪,加把劲,我们要逃出去了!” “轰!” 雪鹰话音刚落,轰鸣的爆-炸声从她们身后传来,一股气浪袭向她们。 朗姆此刻正站在逃生通道外被挖空的一小块山体里,身旁停放着一辆漆黑的防弹车,乌丸莲耶正坐在副驾驶座上。 山体的洞口可容纳汽车进出,外面种了一丛丛灌木,将洞穴遮得严严实实。 这个山洞里没有开灯,唯有地道里的一点微光映入洞穴内,比洞外高悬着明月的山道更黯淡。 直升飞机盘旋的声音渐渐远去,朗姆轻轻地拨开灌木丛看向外面,确认几架直升飞机已经飞远,走到车边恭恭敬敬地问道:“那些警察被爆-炸吸引过去了,您看我们要现在离开,还是等警察撤离后再走?” 两种选择都有风险。 若选择前者,他们有可能会被直升飞机上的警察发现;选择后者,谁也不清楚警察会封山多久,车上食物足够,但若是警察带着警犬过来,他们就藏不住了,到时候更危险。 乌丸莲耶在思索,到底哪种方法是最优解。 有人帮他做了决定。 远处的爆-炸声已彻底停歇下来,洞穴里恢复了寂静,把地道里被爆-炸声掩盖住的脚步声凸显了出来。听声音,来人距离出口已经很近了。 朗姆变了脸色。 地道里不应该有人!他们离开时,那个该死的刑警和另外几个警察还在格子迷宫的中段位置。他们只给定时炸弹设置了十分钟时间,她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逃出来,而且还是通过密道! 要知道,这段密道足有一千多米,就连他们两个都是一阵小跑跑出来的,一两分钟前刚抵达山洞。 “上车。”乌丸莲耶命令道。 朗姆迅速坐上主驾驶座,摇下车窗,抽出驾驶座底下的手-枪对准地道出口。 一个人影刚露出地道口,朗姆就扣下了扳机。 “小心子弹!”飞在奈绪前面的雪鹰大声叫道。 子弹从雪鹰身边穿过,射向奈绪的身体。 奈绪刚从亮处走到暗处,眼睛一时间有点模糊,只隐约看到一抹影子。 她下意识伸出左臂击向那抹影子的侧面——这是之前戴臂盾养成的习惯,不过她忘了自己左手臂上已经没有了那个东西。 幸好她穿着防弹衣,左臂击飞子弹时,和子弹密切接触的部位并没有受伤。 朗姆睁大了眼睛。 他看清楚了,从密道里出来的人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刑警宫本奈绪!她居然全手全脚地从爆-炸中生还,甚至在各种不利条件下还能徒手击飞他的子弹!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奈绪的眼睛重新适应了光线,看清了前面的景象。 她看向朗姆和乌丸莲耶,语气里满是惊喜,宛如遇到久别重逢的老友:“你们都在这里啊,真是太好了!” 第126章 “我们走!”乌丸莲耶迅速下达命令。 这个人比他从监控里看到的更加危险。 朗姆二话不说, 把车窗摇起来,一踩油门,从洞口的灌木丛处碾压过去。 “等等, 你们别走啊!”奈绪转头对身后有段距离的三个公安警察喊道,“我去追他们, 你们自己小心!” 奈绪跟着汽车蹿出洞穴。 仍在通道里互相搀扶着的三个公安警察面面相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刚刚爆-炸时, 热浪将奈绪掀翻了,他们三个纷纷飞了出去。 结果奈绪稳稳落地, 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三个却摔倒在地,扭了手脚。 幸好他们距离爆炸中心够远,只有那一波热浪够到了他们。 他们三个拒绝了奈绪将他们扛出去的好意,自己走剩下的这一段路, 让奈绪先出去。 结果,奈绪遇到了两个目标人物,他们却因为身上的小伤,没能一起追捕任务目标。 他们晚上除了在机关长廊上出了点力气外,其余时候都是累赘, 他们无法容忍这样的自己。 他们暗下决心,今日过后, 他们要加练、加练、再加练, 努力向偶像看齐! 奈绪不知道三人的心思,拼命追向防弹车。 朗姆开着防弹车向山脚下驶去。 山道限速30km/h,但朗姆开到了60km/h。 汽车开着车灯, 在夜晚没有路灯的山道上很显眼, 他不知道刚才那场爆-炸能引开警方的直升飞机多久, 不敢开得太慢。 但他也不敢开得太快,因为身边坐着自家老大,开快了怕翻车。 然而没开出多远,他果断把车速提到80km/h甚至更快,只有在拐弯时点刹减速过弯。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跟着汽车奔跑的宫本奈绪。 那个刑警竟然紧追在他们的车子后面!靠着两条人腿,那个人居然没被他们的车子落下,甚至拉近了一点点距离! 朗姆总算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平安无事地走出密道。 除了提速,他没有其他办法。 奈绪拼命追逐前面的汽车,却逐渐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们逍遥法外吗? 当然不! 奈绪摸向口袋里的钢制弹丸。 不过很快,她又把手抽出来。 若她用钢制弹丸射穿车轮,汽车会因为轮胎泄气失去平衡,极有可能导致车子打滑甚至翻车。 对方车速那么快,这里又是山道,在这种情况下,汽车极有可能直接冲出山道,跌落陡坡。 若汽车从几米甚至十几米的高度跌落,车内的两人后果难料。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更希望活捉对方。 现在还没到束手无策的时候,她决定暂时把这个手段当成最终手段。 奈绪放弃了在山道上和他们赛跑的想法,转而跃出山道。 这座山的坡度不算很陡,一条条山道重重叠叠地在山体上蜿蜒爬行,每两条挨在一起的山道的平均垂直高度约在12米左右。 奈绪贯彻“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的公理,从山道的正中间外侧陡坡滑向下一个山道。 山道和山道之间种植着各种树,还有松软的泥土、滚动的石头、滑腻的草叶,虽然只有6米的高度,但并不好走。 危险隐藏在黑暗之中。 奈绪皱起眉头。 她宁可两条山道之间是垂直的,中间没隔着任何东西。 6米不过是两层楼的高度,她跳下去轻轻松松。但有了中间那些东西的阻碍,她反倒要花更长时间下到另一条山道。 但是,抄近路总比在山道上追逐汽车的速度更快。 天色太暗,朗姆没发现奈绪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只知道汽车的后视镜里时常能映照出她的身影。 那个宛如怪物一般的刑警如附骨之疽般缠着他们,他们无法逃出她的狩猎范围。若被她逮到,防弹车未必能保护得了他们。 这个认知让朗姆的神色愈发难看。 奈绪悄悄地、一点点地拉近了和猎物之间的距离。 然而,山道并非总是一直层层叠叠的,有些山道较长,下一个弯道在几百米开外,山道外是陡峭的悬崖,奈绪无法抄近道,只能追着汽车跑,缩短的距离再次被拉长。 在一番追逐下,他们依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就在此刻,有人开着车上来了,是松田阵平。 之前,松田阵平一直在山脚下的路口处严阵以待,不料,却听到山上传来熟悉的爆-炸声。 他走下汽车,抬头极目望去,看到距离他十分遥远的山腰处浓烟滚滚,声势浩大。 松田阵平脑袋发胀,脊背一寒,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知道那个位置,在奈绪的手机上,雪鹰的定位点一直停留在那里,那里是黑衣组织首领的老巢!而就在不久前,奈绪刚刚带队突袭那栋别墅! 奈绪呢?爆-炸的时候,她人在哪里? 她……是否安然无恙? 他的大脑一时间停止了运转,直到山道间突然亮起了车辆的远光灯。 出现在这个时间、地点的车辆,十有八-九是从别墅里逃出来的朗姆和组织首领! 引-爆炸弹的人,应该也是他们。 他们没葬生于爆-炸中,说明他们并非当场引-爆炸弹和奈绪同归于尽,炸弹设置了倒计时! 若是如此,奈绪或许也逃出来了! 松田阵平的胸中涌起一股微茫的希望,低头上车,合上车门。 他试了两次,颤抖的手都没能成功给汽车打火。 “心浮气躁乃是大忌。” 松田阵平极力平复心间的躁动,颤抖的手渐渐稳如磐石。 这次,他顺利给车子打火,向山上开去。 对方有车,他要么在路口拦截他们,将汽车横在道路中间作为路障阻挡他们去路,要么使用高超的车技在大道上逼停对方疾驰的汽车,迫使他们下车和他对战。 但是,这两个方法都不好使。 前者,只要对方想办法绕开他的车、甚至撞开他的车,就能将汽车开到大道上顺利逃脱。 后者,虽然他耳濡目染,从萩原研二那里学到了比普通人略胜一筹的车技,但他的车技还没精湛到那种地步。 他只有一种选择。 即使为了生死不明的奈绪,他也决不放过那两个人! 松田阵平选择了上山。 在相隔那辆车十几条山道的距离时,松田阵平将汽车停在山道的弯道和直线路段的连接位置,将汽车横亘于只能容纳两辆车通行的山道的正中间,猛按汽车喇叭数十秒,打开双闪灯作为警示灯,然后迅速下车。 他跑到前方不远处,爬上陡坡,将自己挂在一颗粗壮的树干隐藏身形,手里牢牢地握住手-枪,对准直线路段的另一端,以逸待劳。 这一条山道将近四百米长,旁边是陡峭的悬崖。那两个人若想活命,只能停车。假若两人想下车清除路障,他会用子弹留下两人。 尖锐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划破山林的寂静,传递出很远、很远,直至半山腰。 发现异常的直升飞机离开熊熊燃烧的别墅,飞向几人。 下方的喇叭声、逐渐靠近的飞机轰鸣声让缀在防弹车后面不远处的奈绪精神一振 。 友军来了! 对乌丸莲耶和朗姆而言,这两种声音无异于催命符。 他们需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里离山脚已经很近了!只要他们开出山路去往有人烟的地方,人质应有尽有,足以让他们脱身! 然而,松田阵平断绝了他们的希望。 再一次拐过一道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四百多米的直路,以及尽头处一辆横跨了两条车道的汽车。 前有汽车路障,后有怪物追兵,头顶直升飞机已经迫近他们,车主也不知藏身何方,他们已到了穷途末路。 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停车。 “停车。” 朗姆在乌丸莲耶的命令下点刹车,汽车滑行了两百多米后停下。 奈绪从前面的山道陡坡滑了下来,站在汽车后面。 包围圈彻底成形。 乌丸莲耶和朗姆不愿束手就擒,做了最后一次挣扎。 汽车在原地掉了个头,向奈绪碾压过去。 松田阵平见他们想逃,朝汽车的后车窗射出一枪,警告他们停车。然而,子弹被玻璃弹开了。 这是一辆防弹车! 松田阵平迅速跳下树,跑向停在路中央的汽车,想要上车追击他们。 “砰!” 防弹车的前挡风玻璃正中间出现一个圆孔,一道道细小的裂纹以其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奈绪掷出了钢制弹丸。 朗姆再次踩下了刹车。 奈绪的警告简单明了,死,或者被擒,他们只有这两条路。 最重要的是,她有足够的本事让他们只能二选一。 奈绪命令道:“下车。” 两人没有动。 前挡风玻璃上又多了一个圆孔。 乌丸莲耶率先走下车,朗姆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去。 奈绪抽出身上的警绳,将两人的四肢紧紧地捆缚住。 任务完成。 “奈绪?”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奈绪身后响起,语气有些怪异。 奈绪转头看去,开心地笑道:“阵平,刚才多亏有你。我一直没办法追上他们,正有些头疼呢。” 她被拥入一个怀抱里,感受到那人的身体正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阵平?”奈绪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刚才的爆-炸……” “那个呀,我运气不错,在时限内逃出来了。”奈绪语气欢快,“那两人很贴心地留了条逃生密道呢。” 四肢无法动弹的两人悔恨不已。 他们当初应该缩短定时炸弹的起-爆时间!只差那么一点点,眼前这个刑警就会在爆-炸中变成飞灰了! 松田阵平的双臂更有力地拥住了她。 从奈绪的用词上,他完全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有多危急。 “幸好你没事……” 奈绪这才明白松田阵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反手抱住他,轻轻地用手掌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道:“别怕,我活着呢,活蹦乱跳,一点事都没有。” 松田阵平感受着怀里活人的温度,身体不再颤抖了。 奈绪活着。 真好,她还活着! 有一架直升机悬停在悬崖边上,舱门被打开了,一个搜查一课的刑警探出脑袋:“宫本小姐……” 看到眼前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他的声音明显有了个停顿:“……这里太窄,直升飞机没办法降落,麻烦你们把那两个人运到山下,我们再用直升飞机押送他们回警视厅。” 奈绪身体挣了挣,松田阵平便松 开了手。 她朝同僚点头:“我知道了。有三个公安警察在半山腰往下的山道上,请帮忙把他们接回来。另外,别墅爆炸后有起火吗?周围都是树木,我担心……” 那名刑警收回狠狠瞪向松田阵平的目光:“交给我吧。今夜正好没什么风,别墅周围做过防火安全设计,火势没有蔓延开来。我们已经联系地方消防过来灭火,你不用担心。” 奈绪心下一松,朝同僚笑道:“多谢。” 她一左一右提起地上的两个俘虏,走向松田阵平的汽车:“阵平,我们走吧。” 松田阵平向奈绪伸出手:“我来吧。” “没事,我拎着就好,你帮我开车门。”奈绪不以为意。 这点重量,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奈绪将两人丢到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近距离监视两人。 他们分别是黑衣组织的首领和二把手,名头太响,她不得不多防一手。 雪鹰终于再次落回奈绪肩头,笑得打跌:“哈哈哈,这两个人看上去好狼狈啊,真是大快人心!” 奈绪跟着一笑。 下山后,奈绪把两个人提到直升飞机上,先乘坐飞机飞回警视厅,松田阵平则自己开车回去。 奈绪带着两个俘虏回到警视厅时,受到了英雄凯旋般的热烈欢迎。 目暮十三郑重地将乌丸莲耶和朗姆移交给公安部门。 这两个人将被关押在公安部门的秘密监狱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永无止境的审讯,以及最严厉的法律制裁。 目暮十三及搜查一课的众人目送公安警察们远去,然后围到奈绪身边,听她讲那今夜的故事。 奈绪没有讲故事的才能,把之前惊心动魄的擒敌故事讲得平铺直叙,如白开水一般寡淡。 但是,她的话语再平直,也掩不住故事内核的惊与险。 刑警们纷纷对此做了脑补,心中惊叹不已。 在警视厅门口,奈绪和松田阵平再一次见了面。 松田阵平已经恢复往常的模样,嘴角一勾,露出一抹不羁的微笑:“我送你回家。” 任务真的结束了。 看到松田阵平熟悉的笑脸,奈绪心神一松:“好。” 她向松田阵平走去。 然而,她脚下突然一软,不由得向前扑倒。 第127章 奈绪转生成人类23年多, 第一次感受到这幅身体的极限。 为了尽快捉住朗姆和乌丸莲耶,奈绪一整晚都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状态,如紧绷的弦一般, 一刻都不敢放松。 她一刻不停地奔走着,用尽全力追赶着他们,一公里多的极限逃生和十几公里的追击狂奔,实则已经榨干了她身体里的每一滴体力。 她的神经一直处于亢奋状态,麻痹了她的感觉, 故而,她没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透支,拖着累垮的身体完成押送朗姆和乌丸莲耶的工作。 在见到松田阵平的那一刻,有种安心感漫上她的心头。超负荷的身体一放松,所有的疲惫蜂拥而来,让她刹那间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 “奈绪!”松田阵平看到奈绪在面前脱力倒下,脸色大变, 冲上前扶住她, 一把抱起,“你哪里受了伤?我送你去医院!” “没有受伤,我只是突然间觉得好累,没力气了……”奈绪的眼皮沉沉地往下坠,脑袋靠在松田阵平的胳膊上,声音越来越低,微不可闻。 松田阵平垂眸看去,奈绪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是受伤就好。松田阵平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奈绪难得疲倦的睡颜, 有些不忍心把她放下来打断她的睡眠。 她今天奔波了一夜, 必须好好休息, 缓解疲劳。 最后, 他抱着奈绪,一步步稳稳当当地走出警视厅,越过他的车子,向着他和萩原研二的合租房走去。 他们的合租房距离警视厅很近,他很快就让她在床上睡个好觉。 他之后会联系宫本夫人说明情况的。 松田阵平抱着奈绪来到他的合租房,用肩膀顶住门铃。 萩原研二一脸稀奇地透过猫眼往外看。 小阵平把车钥匙和门钥匙串在一起,不可能会忘带钥匙。是谁那么晚来找他们呢? 猫眼里映照出松田阵平的脸。 “小阵平?你不小心把钥匙弄丢了吗?”萩原研二有些惊讶地开了门。 等门打开一条缝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松田阵平不是丢了钥匙,而是腾不出手来开门。 “奈绪?她怎么了?”萩原研二面露担忧,“你不是说任务很顺利吗?” “小声点,hagi,她睡着了。”松田阵平抱着奈绪走进自己房间,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轻手轻脚地帮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合上房门退到客厅。 萩原研二倚在门边,压低声音:“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松田阵平不能说得太透,长话短说,点到为止:“晚上又执行了一次任务,她累得睡着了。日后,黑衣组织不再是威胁。” 萩原研二一点就通,表情诧异:“你们居然——啧啧,这才过去多久,你们的行动力真吓人。” 松田阵平看着紧闭的卧室笑了笑,走向大门。 萩原研二不解:“小阵平,你去哪?” “我去警视厅把汽车开回来。刚才不方便开车。” 萩原研二发现了盲点:“等一下,奈绪不是在车上睡着的?她在你怀里睡着后,你直接把她抱回来了?” 松田阵平理直气壮地说道:“她很累,挪来挪去我怕吵醒她。” 萩原研二捂脸:“她好歹是个女孩子,你……小阵平,你和她家人联系过了吗?” 他的幼驯染也太我行我素了吧!怎么能得到女孩子应允就一声不吭地把人家抱回家呢?若换做不清楚小阵平人品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是个浪荡公子。 不过,奈绪刚才的气色确实不佳,萩原研二也认为她现在必须好好休息,并没有叫松田阵平把奈绪送回家。 松田阵平晃 了晃手里的手机:“正准备联系。” 萩原研二无奈一笑。 好吧,至少他知道要联系宫本夫妻,算是有长进。 他转眸看向松田阵平的房间,若有所思。 奈绪竟然是在小阵平怀里睡着的? 再怎么信赖朋友也有个度吧?至少,他做不到。 萩原研二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 有试探的价值呢。 奈绪睡着后,隐隐约约感觉身体在移动,但没有睁开眼睛——直觉告诉她,她很安全。于是,她放任自己陷入更深层的梦境中。 等她睁开眼睛时,天色已大亮。 她发现自己不在家里,但这间卧室颇有些眼熟——她想起来了,这里是松田阵平的房间。 看样子她昨晚突然睡着,给阵平添了麻烦呢。 奈绪往周围看了一圈,没见到雪鹰,但她没觉得奇怪。 现在天气渐冷,松田阵平这儿没有鸟巢提供给它足够的温度过夜,它昨晚应该自己回家去睡觉了。 她看了眼搁在床边的脏兮兮的户外鞋,脱下袜筒同样很脏的袜子放在鞋子上面,赤脚踩在地上往外走去。 她推开房门,看到了坐在客厅里懒散地躺在长沙发上想事情的松田阵平和拿着手机发邮件的萩原研二:“阵平,研二,上午好。” 两人同时向她看过来,注意到奈绪的脸色恢复了白里透红的模样,不约而同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上午好。” 奈绪洗漱后,和刚起床一小会儿还没吃早餐的两人一起去楼下用了早餐。 奈绪想起在家里放着的三张邀请函,把事情告诉还不知情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很感兴趣:“当然要去,我很好奇黄昏之馆的真面目呢。” 首映礼就在东京电影院里举行,三人约定好碰面的时间地点,准备一起过去。 下午,奈绪沐浴后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带着雪鹰,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一起去了东京电影院。 在那里,奈绪见到了许多熟人。 作为男主演的名取周一及他的友人夏目贵志、投资方的女儿铃木园子及其闺蜜毛利兰,她甚至看到了工藤一家三口。 奈绪心里很安稳,欢快地笑了起来,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恶贯满盈的黑衣组织的首领和二把手都在公安的特殊监狱里关着,她的亲朋好友们都不会再遭遇他们的毒手,真好。 “我们入座吧。”萩原研二说道。 奈绪看了看邀请函上的座位号:“我们的座位在哪——研二?” 萩原研二自然地拉起她的左手往前走:“我找到座位了,我们三个的座位号是连着的,你们跟我走就行。” 奈绪被他拉着往前走,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相牵的手上。 好奇怪。 奈绪的左手不自在地动了一下。 和萩原研二牵手的感觉有点奇怪。 她明明和松田阵平牵了无数次手,之前为了演戏还经常十指相扣,内心并没有产生过这种怪异感。为什么牵手的人换做同为好友的萩原研二,她却觉得有些别扭? ——手感不对。 为什么她会产生这种念头? 奈绪从萩原研二手里抽出左手:“不用拉着我,我不会跟丢的。” 前方的萩原研二右手一空,却背对着两个好友暗自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曾见过两人有意或无意地牵过手,可奈绪从未如此迅速地甩开过小阵平的手。 试探成功。虽然还是个榆木脑袋,但奈绪确实特殊对待你呢,小阵平。 萩原研二不知道,他的幼驯染正在他身后恶狠狠地瞪着他。 三个 人按照邀请函上的座位号一一入座,奈绪正好坐在两人的中间。 萩原研二终于接收到幼驯染的目光,有些哭笑不得。 自家的幼驯染意外的喜欢吃飞醋呢。明明他很清楚,自己对奈绪只有朋友之情。 然而,松田阵平很快就没心思去在意萩原研二刚才的举动了。 很有实践精神的奈绪搞不清心里的感受,干脆付诸了实践——她主动牵住了坐在左手侧的松田阵平的手。 她试探着用左手握住松田阵平的右手,然后五指插进他的指缝,扣住。 ——手感对了。 奈绪的脑海中骤然划过这个念头。 牵着松田阵平的手时,奈绪的心里完全生不出排斥感,反而觉得很安心。 是因为他们牵过太多次手,她太过习惯了吗? 好像也不对。 第一次和松田阵平牵手时,她也没觉得奇怪呀。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奈绪百思不得其解,又开始发起呆。 她没发现松田阵平同样扣住了她的手,两人正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 松田阵平凝视着身旁的奈绪,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这次可是她主动牵手的,他才不放手呢。 或许,他现在是时候放开脚下的刹车踏板,向她更靠近一步了。 坐在奈绪右手侧的萩原研二身体尽力往右边靠,试图淡出他们的二人世界——这是身为电灯泡的自我修养。 他不知道,现场的第二个电灯泡此刻也极其自觉地悄悄离开奈绪肩膀,飞到他的头上。 很快,萩原研二不再烦恼——电影开始了。 他不再管身边的两个恋爱笨蛋,专注于大荧幕上播放的故事。 他没有事先了解这部电影,不知它的编剧是谁,但他真的太会讲故事了。 整部电影全程笼罩在隐隐约约的紧张刺激的悬疑氛围内。故事的发展循序渐进、张力十足,扑朔迷离的线索、环环相扣却又疑点重重的证据链尤其烧脑,侦探的探案过程惊心动魄,无不让人与之共情,全情投入于影片之中。 当故事里的凶宅褪去它的伪装露出真容时,萩原研二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当初在黄昏之馆看到墙壁中隐藏的那几处黄金时,他已经猜测到它的真面目很惊人,但没想到竟然能如此惊人! 在阳光之下,黄昏之馆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耀眼夺目至极。 这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黄金屋”! 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在座的无数人惊呼出声。 奈绪也不由得为之惊叹。但她的眼中只有赞叹,没有丝毫贪欲,哪怕它的一半曾经差点归属于她。 松田阵平正好在此时看了一眼奈绪,怎么也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奈绪一直都是这样,是个如同光一般的人呢。 直到电影结束后,两个人才松开了紧牵的手。奈绪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层。 如烟花一般在电影里稍纵即逝的“黄金屋”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得知它曾经真实存在于现实中,为不能亲眼目睹其真容而扼腕不已。 随着这部电影在各个国家火热上映,“黄金屋”的知名度也随之扩散向五湖四海,在全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除了“黄金屋”曾经的屋主。 乌丸莲耶被关押在公安的秘密监狱里,不知道他曾经杀了众多学者想要得知的宝藏真相已被全天下人所知晓,而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它,即便只是一段影像。 他辛苦了一辈子建立起的黑衣组织也在失去首领和二把手后分崩瓦解,身处公安监狱里知道他被捕的各国卧底在和日本公安交涉后,合力挑了 他们知道的黑衣组织的所有据点,并共享了乌丸莲耶研究了大半辈子得来的珍贵资料——若不这样做,他们根本无法将情报传递回国,不如实现共赢。 作为搜查一课刑警的奈绪自然不知道这些公安机密,如今的她正发自内心地为朋友感到高兴。 母胎单身四十多年的阿笠博士要结婚了,新娘是他的初恋木之下芙莎绘。 而她,将作为伴娘参加这一场西式婚礼。 伴郎则是松田阵平。 他和萩原研二给予了阿笠博士和芙莎绘重逢的契机,这对新人希望他们中的其中一人能作为伴郎参加婚礼,萩原研二自然把机会让给了好兄弟。 婚礼将在银杏树落叶缤纷的季节举行——差不多一个月后的11月7日。 第128章 11月7日, 星期六。 阿笠博士和芙莎绘婚礼现场。 这是一场不算盛大的婚礼,男女双方都只邀请了亲朋好友, 但气氛十分热闹融洽。 阿笠博士减肥大成功, 纵然还脱不开偏胖的范畴,但比起之前瘦了将近三分之一,体型已经接近芙莎绘回忆里的儿时模样。很显然, 为了鼓起勇气向初恋求婚,他着实狠狠地努力了一把。 阿笠博士穿着黑西装站在神父左侧, 望眼欲穿地等待新娘入场。 但是, 新娘可没那么早出场。 先出场的是伴郎和伴娘。 松田阵平今天穿着深色西装,一头微卷发被发型师打理得十分有型, 看起来格外帅气。 作为伴娘的奈绪一改平日长裤长袖的休闲装扮, 身穿一袭粉红色拖地长裙,手捧粉红色花束,看起来优雅温柔, 美丽动人。 两个人手挽着手并肩走过婚礼甬道, 站到台上两侧,面向宾客们。 一路上, 松田阵平时不时看向身旁的奈绪, 眼底满是惊艳。 奈绪注意到松田阵平投来的目光, 扭头朝他微笑, 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一直希望阿笠博士能有人相伴,而非整天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空荡荡的偌大的阿笠宅里捣鼓他的发明。 因此, 奈绪一整天都很欢喜,脸上不曾断过笑意。 萩原研二在旁边偷笑。 松田阵平表现得那么明显, 甬道两边的宾客们都看出了他的爱慕之情, 对他们投以善意的揶揄目光。奈何当事人之一的奈绪的恋爱信号接收器常年处于关闭状态, 根本没发现松田阵平眼中的情意,犹自沉浸在朋友脱单的喜悦之中。 紧接着,两个小花童入场。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走在前面,一手持着花篮,一手从篮子里抓一把花瓣抛向前方,为新娘引路。 毛利兰笑得可开心了。反观工藤新一,虚着眼睛强行咧嘴笑。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他都这个年纪了,为什么还会被抓过来当小花童? 不过…… 工藤新一偷看了旁边的毛利兰一眼,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小兰穿着白色的中长款纱裙、头戴花环的模样好可爱啊。 看着小兰天真烂漫的笑脸,工藤新一觉得当花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在他们身后,芙莎绘身穿洁白的曳地婚纱,一手拿着手捧花,一手挽着年迈的父亲,挂着喜悦的微笑一步步走向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心花怒放地看着美丽的新娘子,看到她向自己走近,不由得挺胸收腹,站得更加笔直。 芙莎绘的父亲把女儿的手交到新郎手里,然后这对新人一起走到神父面前,由神父证婚,完成了宣誓仪式。 阿笠博士和芙莎绘互相为对方戴上戒指,在众目睽睽下拥抱亲吻。 经历过无数次实验失败爆炸的阿笠博士羞红了一张老脸,惹得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或许单从身高、颜值来看,这对新人并不怎么相配。然而,看着他们凝视着彼此的眼神后,任谁都无法否认,他们确实是对幸福的恩爱夫妻。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他们送上衷心的祝福。 “真好。”奈绪开心地笑着。 松田阵平深深地看进奈绪的眼里:“是啊,真好。” 他也想和奈绪一起办一场这样的婚礼。 之前决定向奈绪更近一步后,他在之后的日子里做了各种努力。 即使两人不用再伪装情侣,松田阵平依然时常牵起她的手;在奈绪追逐犯罪嫌疑人乱了头发时,松田阵平会伸出手帮她整理头发,将她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在周末时,松田阵平时不时 邀请奈绪一起出去玩,曾在夜里和她一起搭乘杯户购物广场的摩天轮观赏东京的夜景,也曾约她再次前往海洋世界游览各个展馆…… 可是,奈绪就像一块铜墙铁壁,无论松田阵平表现得再怎么露骨,她都没有意识到松田阵平的心意。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用错了法子。 想拉近和奈绪的关系的确不能一蹴而就,她对人际交往方面有自己的一套特殊衡量标准,贸然行动只会将她推远。 为此,只会踩油门的他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一步步地向她靠近,直至现在,他已经成为她心中最亲近同时也最特殊的好友。 但是,他不满足于现状。 他希望奈绪能成为他的女朋友,而后成为他的妻子,和他相伴一生。 他和奈绪之间的关系比以前亲密了许多。既然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那么,他也需要改变自己的做法。 为了转换他在奈绪心里的定位,松田阵平决定下一剂猛药。 他要用一记直球敲开奈绪的榆木脑袋。 松田阵平对奈绪说道:“奈绪,我……” “奈绪,快来接捧花!”新人夫妻笑吟吟地朝奈绪招手。 松田阵平的话被打断了。 他顿了一下,说道:“去吧。” 奈绪歪了下脑袋:“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松田阵平推了推她的肩膀:“不急,等婚礼结束后再说。你快点去。” “哦。” 奈绪站到接捧花的未婚女性里面。 这场婚礼规模本就不大,来的人又都是新人的亲朋好友,年轻未婚女士极少,站在台上等着接捧花的只有三个人。 芙莎绘看了看台下的松田阵平,又看了看奈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记下奈绪的站位,转过身背对着未婚女子们,将捧花抛向奈绪的方向。 刚抛出捧花,芙莎绘就“哎呀”了一声。 她没掌握好方向,将捧花扔偏了。 奈绪抬眼看着飞向她们的捧花。按照现在的轨迹,捧花将越过她落到她的身后。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丝毫没有去抢捧花的打算。 新娘手中的手捧花是幸福的象征,据说接到捧花的未婚女子将是下一个获得幸福步入殿堂的人。 她现在单身,这种祝福还是让给别人吧。 “奈绪,接住捧花!”松田阵平大叫道。 奈绪不假思索地跳起来,将捧花抓进手里,动作极其流畅自如。 接到捧花后,奈绪脸色一僵。 她和松田阵平配合度太高了,以至于他一开口,她就按照他说的话去做了。 这下怎么办?她能请芙莎绘小姐重新抛一次捧花吗? 此时,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宾客们纷纷鼓掌祝福她成为下一个新娘。 奈绪骑虎难下,只好抱着捧花回到松田阵平身边:“阵平,你瞎凑什么热闹啊。这下可好,我把别人的祝福抢走了呢。” 松田阵平听出奈绪抱怨里的亲昵,嘴角一勾:“说不定它注定就是你的呢。” “嗯?”奈绪不解。 “你成为她们中的第一个新娘不就行了?” 奈绪根本不知道松田阵平说这句话时有多认真,噗哧一笑:“怎么可能。” 对呀,怎么可能呢?她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呢,更不用说结婚了。 奈绪是这么想的——直到婚礼结束后,松田阵平突然把她拉到无人的角落。 奈绪记得松田阵平之前说的话,眨了眨眼睛:“你想和我说什么话?这么神神秘秘的。” 松田阵平低头看着奈绪的眼睛,向她深情告白:“奈绪,我喜欢你 ,我们交往吧。” “咦?”奈绪被松田阵平一发直球打得措手不及,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是认真的。”松田阵平追加道,“我喜欢你很久了。” 奈绪……奈绪她魂飞天外了。 松田阵平向来桀骜不羁,奈绪只在他工作时见到他如此认真的表情。因此,她清楚地知道,松田阵平并非在开玩笑。 他是认真的。 松田阵平的告白像一道闪电,强行劈开了她的榆木脑袋。 她回想起这几个月松田阵平对她方方面面无微不至的照顾,回想起他的所有的举动和眼神,才发现原来这件事就早有端倪。可惜她瞎,没看出来。 松田阵平之前没将告白的话说出口,但一直在用行动向她表白,他对她的感情毋庸置疑。 奈绪的头脑里一片混乱。 活了两辈子,向她告白的人加起来不算少,她向来快刀斩乱麻,一口就拒绝了。 可是面对松田阵平,不知为什么,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我……”奈绪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 奈绪没有直接拒绝,让松田阵平心里燃起了希望。 他伸手握住奈绪的手,熟稔地和她十指相扣:“Hagi和我说过,你有点排斥和他牵手。但是,你从来不排斥和我牵手,对吧?这是不是说明,你其实有点喜欢我?” 奈绪的所有心神都集中在松田阵平和她相触的手上。 意识到松田阵平的感情后,奈绪只觉得他们相触的掌心滚烫滚烫的,一直烧到她脸上。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她之前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可以如呼吸般和阵平牵着手许久,换做是研二却觉得别扭。难不成,自己真的喜欢阵平吗? 她不知道。 她从未谈过恋爱,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算不算喜欢。 松田阵平看出奈绪的动摇,继续添上一把火:“如果你讨厌的话,可以躲开。” 他伸出一只手拨开奈绪的刘海,缓缓地倾下-身子靠近奈绪,小心翼翼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奈绪没有躲开,眼睁睁地看着松田阵平越靠越近。 见她没有拒绝,那双青色的眼瞳里涌动着无限的欢喜,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对她的爱意一览无遗。 他的吻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收,却让奈绪宛如触电般紊乱了心跳。 奈绪的脸不知不觉间红透一片。 她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好好想想。” 松田阵平笑了:“好,我给你时间。明天是我的生日,你能在那时候给我一个答复吗?” 奈绪和他拉开距离后,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的目光投向松田阵平,不自觉落在他的唇上,赶紧又移开视线:“好。” 她做事情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这次也一样。 她会弄清楚自己的心情的。 松田阵平没有再逼迫她,往后退开:“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 “明天见。” 见松田阵平走远,奈绪伸手向自己脸上扇风,想要吹凉自己滚烫的脸蛋:“雪鹰,你在吧?” 雪鹰正看着从不远处窜出来追向松田阵平并向他比了个大拇指的萩原研二,被奈绪一叫,从一旁的树上飞了下来:“我在。” 奈绪问道:“你觉得我喜欢阵平吗?” 号称看过无数情感影视剧的“感情大师”的雪鹰,应该知道这个答案吧? 都说旁观者清,离她最近的雪鹰,应该比谁都看得清楚。 然而,雪鹰对她摇头了:“感情 的事情,外人无法插嘴。想知道的话,你必须自己弄清楚。” 奈绪有些气馁。 她真的没谈过恋爱啊,哪知道那是什么感情? “电视上说了,喜欢是种本能,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的。每个人刚开始都没谈过恋爱啊。”雪鹰念叨着,“或许你可以找人做个实验?” 奈绪看向自己的手,脑袋上灯泡一亮。 工藤新一刚回到家没多久,就被奈绪叫出门口。 “奈绪阿姨,你怎么了?”工藤新一觉得有点奇怪,“你的脸好红啊。” 刚才在婚礼上,奈绪阿姨还好好的,应该不是突然发烧。 “你把手伸出来。”奈绪没头没脑地说道。 工藤新一一头雾水地伸出手。 奈绪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和工藤新一掌心交叠。 然后,她的手指插进工藤新一的指缝,扣住他的手。 工藤新一被奈绪的一连串动作搞懵了:“奈绪阿姨?” 感觉不对。 不是他。 奈绪的脑海中划过这两个念头。 她松开工藤新一的手:“没事了。小新,再见。” 奈绪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徒留工藤新一一人摊开手掌翻来覆去地瞧,怎么也搞不清楚奈绪为什么要做刚才的动作。 奈绪躺在床上,翻开手掌愣神地看着。 她原本想试试看,牵手感觉有差是否是因为亲密程度不同造成的。 小新是她从小看到大并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人,论亲密程度,除了她父亲,没有人超得过他。 然而,和小新握手时,她也觉得有点别扭,甚至连直觉都向她发出了提示。 她不得不承认,松田阵平在她眼中是特别的,她或许真的喜欢他。 “还需要再确认一下。”奈绪喃喃道,把手放下。 11月8日,松田阵平的生日。 奈绪整理好心情,准备去松田阵平的合租房给他庆生。 她打开门,走出院子,发现有两个人在她家门口徘徊,站在门铃前迟迟不敢按下。 奈绪惊呼出声:“小景?降谷?” 两个人顿时止住动作,讪讪地看向她:“奈绪/宫本,好久不见。” 作为刚毕业就人间蒸发的人,两个人都特别心虚。 诸伏景光特别心虚。 他消失前刚答应给奈绪和松田阵平做营养餐,而且一直没兑现让奈绪随意找他点餐的约定,结果一转头就消失了。 降谷零也很心虚。 销声匿迹后,机缘巧合之下,他曾经见过奈绪和松田阵平,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没和他们道一声平安。 两个人耸拉着脑袋,齐声说道:“对不起!” 奈绪激动极了,扑上前抱住他们:“太好了,你们没事!” 两人一年多没出现,奈绪心里一直很担心。 她担心他们当时推断两人成为公安警察的结论是错的,担心他们实际上已经遇了难,担心他们或许被困在哪里却无人救援…… 如今,她可以抛开那些隐隐的担忧,从此高枕无忧。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看到奈绪的反应,有些动容,心下更加愧疚。 他们回抱奈绪:“对不起,我们回来了。” “阵平、研二和伊达看到你们,一定会很开心!”奈绪露出大大的笑容,“今天刚好是阵平的生日,我们一起去找他们!” “嗯!”两人也露出笑脸。 奈绪没有问他们两人的去向,让两人很感动。 这是怕牵扯到机密任务,干脆不问,以免他们为难吧? 一年多不见,奈绪变得很体贴呢。 为了给几人惊喜,奈绪特意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合租房楼下等了一会儿,迟到几分钟才上了楼。 松田阵平在客厅里有些坐立不安。 奈绪平常准时得很,今天为什么会迟到? 难不成,她不知道怎么给他答复,逃了?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看不下去了,异口同声道:“我给她打电话。” 就在此刻,门铃响了。 松田阵平冲上前开了门:“奈绪,你——” 他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消了声音。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见松田阵平站在门口久久不动,纷纷走上前:“小阵平/松田,你怎么了?外面不是奈绪/宫本吗?” 然后他们也看到了消失已久的两个人,震惊不已:“降谷?诸伏?”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伸手朝他们打了招呼,郑重地为自己消失的事情向他们道了歉。 警校五人组历经一年多时间,再次重聚。 两人送上迟到的祝福:“松田,生日快乐!” 奈绪从他们身后探出脑袋:“惊不惊喜?” “简直是本年度最大惊喜了!” 六人久违地再次聚首,围在一起说笑。 奈绪主动坐在松田阵平身边,朝他道了声生日快乐。 松田阵平眼中闪过强烈的欣喜,看着周围几人,没多说什么。 奈绪的这个举动已经向他释放了信号——今天开始,他大概要有女朋友了! 萩原研二看到两人的互动,作为周围唯一的知情人,悄悄地冲松田阵平竖起大拇指。 他兄弟真是太不容易了!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告诉几个好友,他们成为了公安警察,从明天开始去公安部门上班——光明正大地。 “因为某些原因,我们不会再消失啦,以后都能和你们正常见面。”两人说道。 他们没说的是,他们从小型□□组织跳槽到中型□□组织后没两个月,正在为终极目标做准备,突然接到上级通知,说是任务有变,他们只要把目前各自卧底的中型□□组织解决掉就行。 两人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收集齐那两个中型□□组织的犯罪证据,将其铲除殆尽。 而后,上级们召回这两个优秀的部下,让他们回到公安部门上班,不用再当卧底——值得这两个人卧底的跨国犯罪组织已经绝了根,剩下的那些大型犯罪组织不足为虑,不值得他们派出这几年最优秀的两个苗子。 像他们这么优秀的人才,就应该在公安部门里发光发热,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 久别重逢,几人有说不完的话。 他们为松田阵平庆生并吃过饭后,一直聊到了深夜。 奈绪看了看时间,时钟已走向十一点半。再过半小时,她就错过了答复松田阵平的时限。 说到做到,是她的做人原则。 奈绪突然站了起来,目光在其他人脸上梭巡一遍,拉着松田阵平往他房间走:“我有话和你说。” 松田阵平毫不抵抗地被她拉着走,嘴角翘了起来:“你们聊,我们待会儿回来。” 松田阵平走进房间后,反手带上房门。 他们两个究竟要说什么话?找了个角落撇开他们也就罢了,竟然还把门关上了? 几个人的好奇心被激发了。 萩原研二看到他们偷偷摸摸地趴在房门上偷听,没有制止,反而露出坏笑。 他拿出手机,悄悄地在一旁录起视频,准备把这几个人待会儿的表情尽数收录进去。 奈绪听到门口的动静,却没有在意。 她不打算瞒着其他几 个人,无所谓他们偷不偷听。 不过,能把偷听的动静搞得这么大,他们本来也不打算瞒着他们吧。 “这几个家伙。”松田阵平没好气地瞪了房门一眼。 “阵平。”奈绪突然叫道。 松田阵平顿时不去管屋外的事情,全神贯注地看着奈绪:“所以,你的答复是什么?” 奈绪盯着松田阵平的嘴唇看了几秒,把他之前的话如数奉还:“如果你讨厌的话,可以躲开。” 她走到松田阵平面前,踮起脚尖,伸手勾住松田阵平的后颈将他的身体往下拉,把嘴唇印在松田阵平的嘴唇上,停留几秒后松开,微红着脸说道:“果然,不是你的话不行。我之前在想,如果是小景他们,我能不能亲得下去?可是,哪怕只是想象画面,我都无法接受。阵平,或许我的确喜欢你……唔——” 松田阵平欣喜若狂地抱住奈绪,回以一吻。 仅仅只是嘴唇相贴,呼吸相交,却让两个人都红了脸。 松田阵平脸红的样子可是百年难得一见。 奈绪轻轻推开松田阵平,笑了起来:“我们交往吧,阵平。” 这期间,门外传来人体落地的身体,不止一声。 奈绪和松田阵平相视一笑,十指相扣,一起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诸伏景光、降谷零和伊达航三个人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看到两人牵着的手,眼睛都快脱离眼眶了。 奈绪举起和松田阵平交握的双手晃了晃:“如你们所见,我和阵平交往啦。” 一旁的萩原研二将地上三人震惊的表情、奈绪和松田阵平相视一笑的表情全部录进了手机里。 奈绪心情很惬意。 意外转生成人类后,她收获了亲情,收获了友情,如今还收获了爱情,硕果累累。 她想要守护的工藤新一如今有了自保能力,她忧心孤老一生的阿笠博士组成了家庭,她担心伤害到亲朋好友的黑衣组织已被覆灭,而她最挂心的两个友人也从黑暗走回了光明。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岁月静好。 她很欢喜。 第129章 清晨, 体内的生物钟准时唤醒了降谷零。 他从被窝里抬起一只胳膊挡住映照在眼皮上的熹微阳光,心里开始安排今日的行程表。 5:10起床,做晨间锻炼, 遛狗, 洗晨澡,给自己和哈罗准备早餐。 6:30-9:30完成黑衣组织任务,作为毛利侦探的弟子跟着他“学习”,观察寄宿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聪明过头的眼镜小鬼。 9:30到波洛咖啡厅做好开店的准备工作。 10:00-18:00在波洛咖啡厅打工。 18:00-20:30作为私家侦探接受并完成委托人任务, 抽空向风见交代工作任务。 20:30-21:30做晚餐,遛狗,锻炼, 保养手-枪。 21:30-23:30完成黑衣组织任务。 23:30-01:00汇总收集到的情报并进行分析总结,分别给公安部和黑衣组织写任务报告。 01:00-05:00睡觉。 嗯,完美。 降谷零睁开眼睛。 目光触及天花板的瞬间,降谷零绷紧了心, 伸手摸向枕头下面的手-枪。 他摸了个空。 降谷零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被子从他身上滑落, 露出小麦色的赤-裸胸膛。 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昨晚明明是在自己的出租房里睡下的,为什么会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 他暴露了?这是黑衣组织另类的试探手段? 降谷零第一个怀疑的目标自然是黑衣组织, 但是,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若他真的暴露了,睁眼看到的不是阎魔王, 也该是琴酒的枪-口。 那么,悄无声息地将他转移了位置的是谁?或者说,那是什么组织?他们的目的何在? 降谷零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房间的边边角角, 没发现监控器的存在。 而且, 他起床的动静似乎并未惊动到任何人。从他醒来到现在至少过了五分钟, 周围仍静悄悄一片。 床铺的一侧靠着墙壁,降谷零扯下墙壁挂衣架上挂着的西装三件套穿好,皱了皱眉头——衣服的尺寸太过合身,挂衣服的方法也和他的习惯相符——把他转移了位置的人似乎将他的情报摸得很透。 降谷零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旁,将一把美工刀握在手心,躲在房门背后,将门缓缓打开。 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降谷零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外面瞧。 门外正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在房门的斜对面,是一间紧闭着房门的房间。 降谷零握紧手中的美工刀,将那间房门悄悄地打开一条缝。 透过那条缝,他看到有个人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那个人就是绑匪吗? 绑匪会那么粗心,敢不限制他的行动能力就在没上锁的房间里睡觉吗? 降谷零察觉到各种异常。 但是,此刻莫名其妙的处境由不得他多加思考。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控制住那个人,问清目前的情况。 降谷零将美工刀的刀刃推出一半,慢慢地将房门推开,没发出一丝声音。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沉睡的人身后,一个暴起,将美工刀架在他的脖子处:“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个地方?这里是哪里……” 降谷零的声音突然顿住了,表情宛若雷劈。 他看到了那个人的正脸。 美工刀下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身旁的危机,将侧躺的身体转向降谷零,闭着眼睛,声音仍带着睡意,含含糊糊的:“Z ero?闹铃还没响呢,你那么早爬起来做什么?昨晚的任务才结束没多久,长官说过,我们可以晚一点去上班……” 他的动作太大,将自己的脖子主动送向美工刀的刀刃。 降谷零迅速把手里的美工刀往前一抛,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人:“Hiro?” 不,这个人不可能是hiro。Hiro在3年前就死了,死在那个可恶的FBI面前! 面前的这个人和hiro长得很像,但看起来比他记忆中的hiro更加成熟,不可能是他。 床上的人却十分自然地应了一声:“有事么,zero?” 降谷零再次重复道:“Hiro?” 刚躺下没多久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诸伏景光察觉到幼驯染有些不对劲,强撑着睁开眼睛:“Zero,你怎么了?” 那双熟悉的温柔的蓝色猫眼让降谷零确认了他的身份。 眼前的人,确实是他的幼驯染,绝对不会有错! 他现在是在做梦吧? 这次的梦,真是个美梦啊。 他一直以为,hiro只会以死亡时的那副模样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因为,每次梦到hiro时,他一直都是那个模样,从未变过。 日日夜夜思念的人鲜活地出现在眼前,降谷零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猛地扑倒他身上抱住他:“Hiro!” 既然这只是一场梦,他放纵一下自己,应该没事吧? 被泰山压顶的诸伏景光差点没被降谷零这一击送走。 他痛呼出声,彻底清醒了过来:“痛痛痛,zero,你干什么!” 降谷零紧紧地抱住诸伏景光,一声不吭,怀里人体的温度让他止不住地哀伤起来。 多希望这场美梦成真啊。如果hiro真的还活在现实中,那该有多好。 诸伏景光使劲地掰开他的手:“轻点,轻点,我快不能呼吸了!” “不能呼吸”四个字一下子戳中降谷零的内心,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三年前诸伏景光失去生机的那副画面,瞬间松开了手。 诸伏景光得以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他喘了几口气,担忧地看着降谷零:“Zero,你今天怎么了?古古怪怪的。” 降谷零目不转睛地看着诸伏景光。 好不容易能做这么一场美梦,他不希望幼驯染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情绪。 他希望能在梦境中看到hiro快乐的样子。 降谷零自然而然地运用起他精湛的演技,脸上挂上笑容:“我没事,只是做了场噩梦。” 诸伏景光目光怪异地看着降谷零:“你都多大了,还会被噩梦吓成这样?若是被阵平知道,他一定会取笑你的。” “阵平?” 听到幼驯染嘴中的这个称呼,降谷零愣住了。 松田阵平,他的警校同期好友之一,在三年前为了从炸弹犯安装的定时炸弹上获取另外一枚炸弹的提示信息,在爆-炸中粉身碎骨,因公殉职。 他也出现在他的这一场美梦中了吗?可是,hiro不是一直都叫他“松田”吗,为什么在梦境中改了口? 他的梦好像有点奇怪。 “对啊,你们两个总爱斗嘴。啊,现在几点了?”诸伏景光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六点半了?反正都醒了,我去给他们做饭吧。” 六点半?他的生物钟每天都准时五点叫他起床,今天为什么迟了? 不,他不该在梦境中寻找逻辑。不过……他们?他们指的是谁?Hiro为什么要给他们做饭? 降谷零觉得自己的梦控制不住地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如果问 出口,hiro又会觉得他奇怪了吧? 他决定按兵不动,看看这场梦境要如何进展下去。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起洗漱完毕,跟着他出了门。 诸伏景光出门右拐,爬上一层楼,按响楼上邻居的门铃。 没过一会儿,有人过来开了门。 一个长黑发的漂亮女人开门见到他们,热络地打招呼道:“小景,零,早呀。” “早,奈绪。”诸伏景光露出温柔的笑脸,“今天想吃什么早餐?” “奈绪?”降谷零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诸伏景光嘴里的称呼。 她是谁?为什么这么亲昵地叫自己的名字? 那个漂亮女人撅起嘴巴,一脸不满地看着降谷零:“都说了要叫我姐姐!” “姐姐?”降谷零震惊至极。这个梦境怎么搞的,还给自己凭空捏造了一个姐姐吗? “啊!”美丽女人开心地叫了一声,“你终于承认我是你姐姐了!” 诸伏景光也诧异地看着降谷零:“奈绪磨了你那么多年,都没听你叫她一声姐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一个男人从屋里走出,一把将漂亮女人搂进怀里,朝降谷零坏笑道:“Zero,来,叫我一声姐夫听听。” 降谷零大脑宕机。 是松田阵平?! 他和这个叫“奈绪”的他不认得的漂亮女人是情侣?夫妻? 难不成他的潜意识里希望松田阵平能好好活着,如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这个愿望被他的梦境捕捉到了,就创造出了现在的场景吗? “谁要这么叫你!”降谷零本能地回嘴道。 “嘁,你不是都叫奈绪姐姐了么。”松田阵平撇了撇嘴,松开揽着奈绪的手臂,“你们先进屋,我去叫hagi。” 听到这个名字,降谷零没再大惊小怪。 死去的hiro、松田阵平都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就算另外两个故去的同窗出现在梦境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真是一场团圆美满的梦呢。 能同时见到深深埋藏于心中的几个挚友,看他们活蹦乱窜、幸福美满,降谷零的心里满是欢喜,不再纠结于梦境和现实的不同,沉浸在这一场迷人的幻境里。 诸伏景光轻车熟路地进入厨房做饭,奈绪和降谷零留在客厅里。 奈绪一直逗降谷零,试图让他再次叫自己姐姐,降谷零宁死不从。 从刚才几个人的反应来看,奈绪绝对不是自己血缘上的亲姐姐,就算在梦境里,他也不愿意被人占便宜。 他试探着开口道:“要不要叫班长过来?” 奈绪噗哧一笑:“航要吃爱妻早餐啦,不可能过来的。” 所以,班长非但没有死,还结婚了?他的妻子,应该是在他死后殉情自杀的娜塔莉·来间吧? 在他的梦里,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太好了。 降谷零希望这场梦能做得更长些、更久些…… 幸运的是,梦没有突然中断。 松田阵平将萩原研二从对门叫到家里,大家坐在客厅里聊天,等着享用诸伏景光烹饪的美食。 松田阵平紧挨着奈绪坐下,伸出手牵住奈绪的手,十指相扣。 萩原研二有些没眼看:“小阵平,你够了啊,都是结过婚的人了,稳重些,秀什么恩爱呢?” 松田阵平刻意晃了晃他和奈绪相牵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得意洋洋地看着萩原研二:“你懂什么?等你有了老婆再来和我说这话。” 奈绪眉眼弯弯,非但没制止松田阵平,还配合地拉过松田阵平的手,在他手背上也轻轻地啄了一下。 降谷零看着松田阵平的耳尖漫上一丝 红色,嘴角止不住笑容。 真好啊。 虽然松田阵平能比萩原研二更早结婚这件事明显和现实不符,但这毕竟只是一场梦,需要什么逻辑?管它呢。 不过,为什么在自己构建的梦境中hiro和萩原研二依然是单身?感觉有点对不住他们呢。 诸伏景光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几个人围着餐桌享用了一顿美味至极的早餐。 奈绪吃得津津有味,周身飘起小花:“小景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呢。” 诸伏景光含笑看着她:“如果有想吃的食物的话尽管和我说,我们约定好了的。” 奈绪一脸幸福,使劲点头:“嗯!” 吃着诸伏景光烹饪的丰盛早餐,降谷零的心里五味杂陈。 无论他模仿得再怎么像,和hiro做出的味道果然还是有些微妙的差别。 能再次尝到这熟悉的味道,他真的……特别开心。 “Zero?”诸伏景光担忧地看着幼驯染强忍泪意的脸,总觉得他上午略反常。 降谷零露出大大的笑脸:“果然,我的厨艺还是比不上hiro你呢。” 诸伏景光认真地反驳道:“没有的事,在菜品创新方面,你比我强得多。” “你们的厨艺都很出众,我和阵平在这方面都没有天赋呢。”奈绪接着说道,“阵平还好一点,我做的都是黑暗料理。” “你的技能点大概都点在武力上了吧。” 众人嘻嘻哈哈地聊着天,餐桌上十分热闹。 降谷零享受着这种氛围,但目光总是不经意瞟向餐桌的某个位置。 在奈绪和诸伏景光中间放着一个浅浅的碟子,里面盛着些食物,无论奈绪还是诸伏景光都没有去触碰它。但是,里面的食物时不时会动一下,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少。 可是,周围的几个人仿佛瞎了一般,没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降谷零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最后强行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没去看也没去问。 在梦境里出现不合常理的现象,会不会是这场梦境的钥匙?若他戳破这个存在,这种梦境会不会跟着消散? 不,他想跟挚友们相处得更久。 降谷零视而不见那一处异常,和友人们共享美食,结伴去上班。 他们下楼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合住的房子的对门恰好有人出门。 “哟,好巧。”伊达航朝几人打了招呼,“一起走吧。” 降谷零深深地凝视着伊达航。 他见到了最后一个挚友。 满足了他的愿望后,这场梦是不是马上就要结束了? ——并没有。 他们分成两拨,分别坐着萩原研二的白色FD和松田阵平的防弹车一起去警视厅上班。 直到坐在公安部门的办公室里,降谷零依然有些没缓过神来。 都在梦里了,他为什么还要上班?他想和朋友们在一起啊! 但是,他的好部下风见裕也刚刚往他桌上放了一叠文件让他处理。 降谷零工作狂上身,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埋首工作。 等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一边喝水,一边习惯性地拿起一旁的新闻报纸看了起来。 报纸头条写着《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工藤新一VS日本警察之光松田阵平,谁才是破案第一人?》。 “噗——”降谷零把嘴里的水喷了出去。 日本警察之光松田阵平?这是什么称号!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递给降谷零一包抽纸,帮他一起擦拭桌上的水渍。 “谢谢。” 降谷零擦干净桌子, 把电脑打开,想了想,先搜索“工藤新一”,浏览器里跳出无数条有关他破案的新闻。 在梦境世界里,工藤新一一直活跃在案发现场上,和现实中销声匿迹的情况迥然不同。 他再次搜索“松田阵平”,跳出的相关新闻比工藤新一还多。 降谷零想了想,在搜索框里输入“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没查到匹配的字样。 降谷零不禁联想到现实世界。 在现实世界,“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是在“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工藤新一”销声匿迹后才渐渐扬名。而在这里,工藤新一一直活跃在媒体的报道中,毛利小五郎籍籍无名。 那个聪明的眼镜小鬼呢? 有他在旁协助,毛利小五郎不可能没有任何名气。 “风见。”降谷零叫道。 “是,降谷先生。”风见裕也立正,等待降谷零下令。 “你去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男孩寄宿在毛利小五郎家里。”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吞吞吐吐道,“您和工藤新一关系不错,不知道他女朋友家有没有小孩寄宿吗?” 他和工藤新一关系不错?可是在现实中,他根本不认得工藤新一。 降谷零面色一肃。 风见裕也立即改口:“我马上去查!” 他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办公室,不多时便给了回复:毛利家并没有寄宿一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孩,甚至,整个东京没有一个孩子叫这个名字。 降谷零伸出食指点着桌子,在他脑海里勾勒出人物关系图。 突然消失的工藤新一,突然出现的江户川柯南。 突然不再活跃的“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工藤新一”,突然名声大噪的“沉睡的毛利小五郎”。 降谷零自言自语道:“简直就像是工藤新一缩小了变成江户川柯南,在一旁帮毛利小五郎破案。” 他自觉荒谬地笑了起来。 现实又不是梦境,怎么可能存在高中生变成小学生的事情呢? 那个眼镜小鬼太过聪明,导致他一不小心就把他和工藤新一联想到了一起。 报纸上的新闻让降谷零对梦境世界提起了兴致。 这个梦境世界的真实度很高,逻辑性也很强——除了刚才餐桌上的不知名东西。 他开始好奇梦境里的自己为什么没去卧底,而是光明正大地和诸伏景光一起在公安部门上班。 作为公安部门的警部,降谷零查阅资料的权限很高。 他查了自己的简历。 在23岁以前,梦境里的他的简历和现实中一模一样。但是,在23岁发生了一件事,导致他的人生截然不同。 ——黑衣组织被公安警察和搜查一课的刑警们联手铲除了! 降谷零激动地站了起来,缓了一缓,才坐下继续查看资料。 黑衣组织覆灭后,公安部门长官召回他们,他们从此作为明面上的公安警察为国家效力。 降谷零四处翻找关于黑衣组织的资料。 他了解了黑衣组织覆灭的始末。 先是日本境内的新人训练营全部被调,紧接着好几个代号成员落网,被人灭口——“那个琴酒竟然自杀了?”降谷零无比震惊——然后是警方设伏,捉住二十多个组织的中坚力量,甚至抓住了黑衣组织的首领乌丸莲耶以及二把手朗姆。 在两年前,乌丸莲耶和朗姆被处以死刑。 降谷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手中的那叠资料,上面还有两个人的照片。 乌丸莲耶?他对黑衣组织的首领一无所知,这个矮胖老人真的是黑衣组织的首领吗?至于朗姆…… “胁田兼则?” 降谷零的内心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知道这只是个梦境,但降谷零依然消耗了大把时间翻阅黑衣组织的相关资料,不自觉地将所有情报铭记于心中,包括但不限于新人训练营以及乌丸莲耶的所在位置、机关构造等。 降谷零发现,奈绪的名字和黑衣组织的灭亡息息相关,她出现在所有黑衣组织相关的重大事件里,就连乌丸莲耶和朗姆都是被她生擒的。 而这个人,是他在警校时期的好友之一。 “真羡慕梦境里的自己啊。”降谷零笑容苦涩。 在现实世界,他根本不认识奈绪,而他的几个好友,更是在几年前陆陆续续地死去,只留下他一个人继承他们的遗志。 直至夜幕降临,降谷零才被诸伏景光从档案室中拉出去:“走啦,今天说好要一起聚餐的。” 搜查情报成瘾的降谷零恋恋不舍地从海量的资料中拔出眼睛:“聚餐?” 诸伏景光点头:“前几天就说好的,你忘记了吗?” 降谷零掩饰地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事情太多,一时间忘了,抱歉。” 诸伏景光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呀。” 晚上,降谷零和四个好友以及奈绪、娜塔莉·来间一起共用了晚餐。 降谷零看着席间的几个好友,用目光将眼前的一幕幕深深地刻进自己脑海里。 哪怕只是梦境,他依然会将这个画面好好珍惜一辈子的。 毕竟,美梦难得。 他们聊到很晚,才一起回到公寓,各自道了晚安回到自己家。 降谷零回自己房间前,又紧紧地拥抱了诸伏景光一回,才转身走回房间。 诸伏景光看着降谷零关闭的房门,微微蹙眉。 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zero很奇怪。Zero有什么心事不方便对他说吗? 他决定给zero几天时间调节心情。若几天后,zero还是今天这幅模样,他得好好和zero谈谈心了。 降谷零背靠着房门,脑海里如电影般放映着今天度过的美好时光。 足够了。 有了这场美梦,他又有动力继续和黑衣组织周旋,直至像梦境里一般,将它彻底击垮。 他放任自己随心所欲太久,是时候斩断他的贪恋,重新绷紧神经,继续和黑衣组织作战。 这场美梦,该结束了。梦醒之后,他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 降谷零躺到床上,阖上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后,晨光熹微。 眼前的天花板格外熟悉,在他身边,哈罗正熟睡着。 降谷零拿过手机,时间正好停留在05:05分。 降谷零放下手机,手突然一僵,迅速将手机拿到眼前。 手机上面显示的日期,和他记忆中间隔了一天。 “难道,那不是一场梦?”降谷零猛地坐起,在房间里检查一番,发现自己的房间处处留下了其他人的痕迹。 在他的枕边放着一本笔记本,里面用熟悉的笔迹写道:写给另一个世界的我,你辛苦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互换回去,我把我知道的所有有关黑衣组织的信息全部记录在这里,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里面的情报,较之他在梦境看到的不全面,但处处相合。 “那不是梦!”降谷零攥紧手中的笔记本。 原来,真的存在一个世界,在那里,他和他的挚友们迎来了happy 第130章 当降谷零被体内的生物钟叫醒时, 他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睡意直往上冲。 他昨夜的确执行一个任务到很晚,凌晨才躺到床上, 确实有点睡眠不足。 可是,作为一个年轻人, 熬夜一两天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甚至通宵过,也没现在这么难受。 降谷零闭着眼睛把手探出被子往旁边摸索,想要找放在一旁的手机看看现在几点。 他的手触碰到一样毛茸茸的东西, 那东西还带着点温热。 降谷零睁开眼睛往那里一看, 对上一双疑惑的狗眼。 他“嚯”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势。 为什么他床上躺着一条狗?! 哈罗歪着脑袋看着主人, “汪”地叫了一声。 降谷零紧盯着狗,发现它没有任何进攻的意图,身上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周围的环境不对劲。 狗不是他的,被子不是他的,床也不是他的, 他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他的身体没有被束缚住,也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就连可以对外通讯的手机都搁置在一旁,不像是被人绑架了。那么, 是谁在和他开玩笑,想吓他一跳吗? 可是, 他身边没有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的人。 他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 现在才刚刚05:09分, 天才蒙蒙亮。 他的生物钟今天出了差错, 比平常早一个小时唤醒他, 难怪他觉得很困。 虽然时间还早,但他躺不下去了——先不提身旁那只莫名其妙的狗,他至少得弄清楚目前的处境。 降谷零捞过墙壁上挂着的衣服穿好,更加确认自己并非是被绑的人质——衣服很合身,没有哪个绑匪会贴心到这个地步。 他下了床后,床上的小狗也跟着跳了下去,在他脚边打转。 降谷零没去理会这条没有威胁的狗,习惯性整理枕被。 然后他从自己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被人精心保养过的手-枪。 哦豁,事情好像有点大条了。 他们国家对枪-支的管制极严,国民中持有持枪证的人极少,就连警察都不能随意用枪。他作为公安警察,非工作期间照样不能把手-枪带回家中。 问题来了,这把明显经过长期保养的手-枪是怎么来的? 降谷零把手机掏出来,准备打电话给自己的下属风见裕也。 点开通讯录后,降谷零发现了问题——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寥寥无几,其中他认得的人只有一个——毛利小五郎。 手机确实是他的,他可是用密码解锁手机的。 但是,当他退出通讯录界面后,发现了更多的不同。 手机屏幕上,软件图标的排列位置和他的手机有些微妙的不同,邮箱里更是干干净净的,里面没有一封邮件。 他点开相册,里面只有一些狗狗的照片和食物的照片,找不到他半点的生活痕迹。 这部手机,越看越不对头。 降谷零心里有不妙的预感,不顾时间还早,拨出几串牢记在心的手机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 同样的声音响起了好几次回。 降谷零的心沉沉地往下坠。 拨出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时,电话接通了。 降谷零迫不及待地说道:“奈绪,阵平的手机……” “有病吧你,凌晨打电话不看清楚号码?打错电话了!” 对面一 个粗犷的男声骂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降谷零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数字,确定是奈绪的手机号没错。 “难道我穿越到别的世界了?” 降谷零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他会这么想不是没理由的。 降谷零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不迷信,崇尚科学——括号,仅在他24岁以前,括号。 他的世界观,曾在24岁时碎裂重组过。 当时,他和hiro已经回归公安部门大半年,和曾经的4位警校好友重新有了联络,关系比警校时亲近得多,就连对彼此的称呼都改成了名字。 然后,那一天到来了。 奈绪神神秘秘地把他们几个人叫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合租房,对他们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要介绍一个朋友给你们认识。” 他们五个人看了看彼此,有些奇怪。 在场的除了奈绪只有他们五人,奈绪能介绍什么朋友给他们认识? 降谷零注意到一旁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似乎有了点头绪,彼此间互换了个眼神,眼神里似乎带着点期待以及……幸灾乐祸? 只见奈绪从包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将它摊开在桌上。 那张纸展开起来是个边长为30厘米的正方形,里面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两个同心圆里画着一只眼睛,周围有些奇奇怪怪的文字、符号和纹路,看起来像是常出现在二次元里的阵法。 降谷零发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互相点了点头,像是确认了自己的看法。 降谷零的好奇心不可遏制地膨胀起来。 看他们两个人的表现,奈绪应该不是在故弄玄虚,确实想介绍朋友给他们认识。 结合这个只出现在二次元的阵法图案,降谷零好笑地想,奈绪总不会是想用这个召唤出什么东西给他们看吧……吧……吧…… 降谷零的思绪仿佛卡顿的磁带,无限重复最后一个音节。 他看到以那个阵法最外层的圆圈的某部分弧线为界限,有只小鸟把脑袋探进了同心圆——只有在阵法内的脑袋显露了出来,它剩下的大半个身体仿佛隐身于空气中。 随着小鸟走进阵法,它的身躯逐渐显露出来,乃至于全身。 那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国民们都亲切地称呼它为“雪之妖精”。 “奈绪,你是在变魔术?” 降谷零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虽然不懂得隐身的魔术手法是怎么做到的,但是,除了变魔术,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这时,他听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向那只小鸟打了声招呼:“哟,雪鹰,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你呢。”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好像认识这只小鸟?为什么?奈绪没养鸟啊? 降谷零大为不解。 然后,他的三观碎裂了。 只见纸上的小鸟张了张小小的鸟嘴,吐露出了人类的话语:“松田,萩原,一直很想和你们正式打个招呼,今天终于见到面了。诸伏,降谷,伊达,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降谷零、诸伏景光和伊达航的表情全部裂开了。 为什么这只银喉长尾山雀会说话?它又不是鹦鹉!而且声音还是低音炮男声! 奈绪笑盈盈地向他们介绍道:“这是我的妖怪搭档,雪鹰,它和我在一起将近二十年了。之前我一直想向你们介绍它,可惜你们看不见妖怪,就作罢了。前不久,我刚从朋友那里得知这个阵法能让普通人看到阵法里的妖怪,还能听到妖怪说话,学了好一阵子才学会呢。” “妖怪?!”X3。 降谷零、诸伏景光和伊达航同时捕捉到了关键字。 “ 对,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存在,阵平和研二都知道。我觉得单单瞒着你们三个人不太好……总之,没有借助阵法,你们是看不到妖怪的。这里基本上碰不到其他妖怪,我才敢告诉你们这件事。只是有一点,你们别自己去探寻妖怪的秘密,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虽然大部分妖怪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但也有例外。”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拍了拍他们三人的肩膀,感慨万千:“你们真是太幸福了。想当初,我们可是花了一番大功夫,才自己挖掘出这个秘密。” 自此,降谷零就知晓了关于世界的一个秘密——世界没他们眼中那么简单。 因此,当降谷零在目前摸不到头脑的处境时,不由得发散了思维,想到了最近二次元里流行的穿越元素。 他特意去照了照镜子,发现镜子里的这副身体和自己那副相差无几,只是头发的长度比他略长。 他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恰好是他闭上眼睛入睡的第二天。 他找遍了他所在的屋子,包括外面的厨房、餐厅和客厅,只找到两样他感兴趣的东西。 其一,是靠在卧室角落的一把吉他。 降谷零把它拿了起来弹了两下:“音色很准,看样子校正过音阶,‘他’也会弹吉他呢。是hiro教我弹吉他的,但这边世界的发展轨迹似乎和我那里不同,hiro他们的电话号码都变了,可能他们都不认得彼此。不知道是谁教会‘他’弹吉他的。” 其二,是放在床边桌上被几叠纸压住的三张照片。 照片里分别是一个带着针织帽、比他年长几岁、黑色微卷刘海的帅哥,一个茶色大波浪微卷短发、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美女,以及一个黑发蓝瞳、带着黑框眼镜、背着书包的小学生。 降谷零抛开那张他不认得的帅哥的照片,拿起剩下的两张照片。 他看着年轻美女的照片,喃喃道:“宫野志保?” 他认得这个人,她是他初恋的小女儿。 当初黑衣组织被抓后,公安从阶下囚嘴里审讯出一些资料,宫野志保就在其中,被公安档案记下了名字。 当她博士毕业回国后,她被公安招安了——包括她的姐姐宫野明美。 现在,她们姐妹俩都在为国家效力,一个作为科学家进入国家的医学研究机构,一个则进入公安部门基层做一些文书工作。 降谷零见过她们两个,日后也有一些往来,但交情不深。 值得一提的是,他终于知道他的初恋早在多年前过世,为此难过了许久。 “他”把宫野志保的照片放在卧室里,有什么深意? 至于另一张照片—— “工藤新一?” “他”把工藤新一的儿时照片放在卧室里做什么?难不成在这个世界线里,工藤新一还是个孩子? 因奈绪的缘故,降谷零间接认识了工藤新一,对那个聪慧的少年颇为赞赏,偶尔还会作为陪练教他合气道,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 工藤有希子曾把工藤新一的儿时照片翻出来给他们看,炫耀她儿子小时候有多乖巧可爱。因此,一看到这张照片,降谷零就认出了他——只是带了副黑框眼镜,他还不至于认不出人来。 然而,这两个曾和他有过交集的人的联系方式都不在他手机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住址和他的世界一不一样。 手机里寥寥的信息、枕头下的手-枪说明他现在身份有些不一般,但毛利小五郎的电话既然大大方方地躺在他的联系人列表中,说明他应该和毛利小五郎有些日常的往来。 他决定先去毛利小五郎侦探事务所看看情况,如果那里没有事务所,他再打电话联系对方。 在他印象中,毛利小五郎是个邋遢的三流侦探, 每天开门的时间较晚。这个点去,他一定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降谷零摸了摸哈罗的脑袋:“抱歉,今天不能带你出去遛弯,不过,我可以陪你玩一会儿。等下我再帮你准备狗粮。” 既然他替代了“他”,那么,“他”的狗,他也有责任照看好。 哈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甩着尾巴跑走,叼来一个网球送到降谷零手中。 降谷零笑了,和哈罗玩起了网球一扔一捡的游戏。 他和哈罗玩了许久,见时间差不多了,洗手后帮哈罗准备了狗粮,然后打开冰箱翻找出一些食物给自己做了份早餐。 饭后,他看了看时间,决定动身。 降谷零暂时还不清楚“他”的身份,不敢大摇大摆地去找毛利小五郎,特意穿了件高领外套,戴着顶鸭舌帽,还翻出墨镜戴上,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开车前往毛利小五郎侦探事务所。 他绕过空荡荡的波洛咖啡厅,踩着楼梯走到了二楼,摘下墨镜后敲响了大门。 毛利兰替他打开了门:“安室先生,请进。” 降谷零愣了一下:“打扰了。” 毛利兰和他的世界线一样,是个女高中生。 不是吧,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在这个世界线年纪相差那么多? 喂喂喂,工藤新一,你女朋友没啦! 还有,毛利兰对他的称呼……安室,是他以前洗黑时用的化名,看来“他”也用了这个名字。 得到了一点小情报。 降谷零走进门,还没见到毛利小五郎,就看到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那个人见到他,甜甜地向他打了声招呼:“安室先生,早!” 降谷零惊讶道:“工藤新一?” 那人看到降谷零身后跟着的毛利兰,脸色骤变,扑上前使劲拉着降谷零的衣角,朝他拼命使眼色。 毛利兰听到“工藤新一”这四个字,本能地扫视周围:“新一?新一在哪里?” 那人磕磕巴巴地说道:“新一……新一哥哥他不在这里啊,安室哥哥是不是把窗外的路人认错成他了?啊,哈,哈,哈……” 毛利兰失望地收回视线:“这样啊……柯南,你别拽着安室先生的衣服,快松手!” 柯南乞求地看了降谷零一眼,松开手:“知道了,小兰姐姐。” 哦豁。 降谷零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一只手搭在柯南肩膀上:“柯南,我有事找你,能和我来一趟吗?” “咦?安室先生今天不是过来找我爸爸学习侦探本事的吗?”毛利兰有些惊讶。 降谷零试探着说道:“我今天不是来找师父的,而是找柯南有事。” 毛利兰没对他口中的“师父”称呼产生疑问,点了点头:“柯南,要乖乖地跟着安室先生,别到处乱跑。” 降谷零又得到了一点小情报。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拜了那个三流侦探为师。 不过,这不重要。 降谷零亲切地对手心下的小男孩说道:“柯南,我们走吧。” 柯南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好。” 出门时,降谷零重新戴上了墨镜,将柯南放到汽车后座,把车子开到无人的海边。 海边的空旷环境很适合谈话,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说话被别人听了去。 柯南先发制人:“安室先生,作为在黑衣组织卧底的公安,你知道那个组织有多恐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知我的真实身份的,但我的身份不能暴露出去,更不能将小兰牵扯进来,太危险了!” 降谷零深觉自己抓对人了。 现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卧底到黑衣组织的公安警察。 黑衣组织,不就是他和hiro几年前原本打算过去卧底的终极目标吗? 而且,面前的工藤新一不止知道黑衣组织,也知道他的公安身份。 降谷零觉得自己能从他身上得知许多消息。 他问道:“你为什么会缩水成小学生的模样?” 工藤新一将自己跟踪黑衣组织成员却被人敲了闷棍喂了毒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降谷零。 “……你没有学习武术吗?”居然被人敲了闷棍? 他那个世界的工藤新一在奈绪和他们几个人的调-教下,警惕心提高了不少,学习的合气道也能运用在实战上,对付一两个大汉完全不成问题,不可能毫无防备地被人从身后一记闷棍打晕。 工藤新一时常出没于犯罪现场,偶尔也会遇到穷凶极恶的犯人想要挟持他当人质,甚至想要将他灭口,由于他身怀武技,从未让犯人得手过。 这年头的侦探,没有一点武艺当后手,哪里混得开呢? 就连那个三流的糊涂侦探毛利小五郎,在柔道方面的实力也值得称赞。 至于那种毒药,应该是黑衣组织当初曾试图研发的那种药物吧。但因为组织被铲除,研发彻底中断,那种毒药应该不可能有机会在他的世界问世了。 工藤新一干脆地说道:“没有。” 降谷零看着眼前浓缩版的工藤新一,深觉奈绪坚持教那个世界的工藤新一学武的做法有多正确。 知道工藤新一变小的原因后,降谷零开始使用话术套话。 工藤新一并非真正的小学生,他目前所知的许多事情都和他那个世界线相符——除了黑衣组织还在世界上活蹦乱跳,导致有些人的人生轨迹有了偏移。 既然如此,他的几个警校好友应该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工藤新一非常聪明,他深知这个事实。 工藤新一甚至知道“他”是公安警察,那么,他极有可能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果不其然,从工藤新一口中,他得知了鬼冢班另外4人的现状。 现实彷如一道道惊雷,接二连三地劈在他头上。 萩原研二因公殉职,享年22岁。 松田阵平因公殉职,享年26岁。 炸死两人的炸弹出自于同一个炸弹犯手中。 在降谷零的世界里,那个炸弹犯在预备犯罪前就被奈绪和松田阵平发现,在被警方逮捕前,死于意外。 伊达航死于交通事故,享年28岁,据说是为了捡起掉在地上的记事本,被疲劳驾驶的大卡车撞死。 降谷零记得他的世界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在某次聊天时,伊达航曾说过,他有一次去捡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时,听到不远处传来紧急刹车的声音,发现是奈绪和松田阵平联手将一辆失控的大卡车停了下来。 伊达航当时满脸庆幸地说道:“当初要不是有他们在,按照那辆车的行驶路线,我差一点就被那辆车当面撞上了。” 至于hiro…… 工藤新一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不清楚他的现状。 但是,听降谷零主动提起他,工藤新一的表情松缓了一下,说道:“太好了,安室先生每次一提起他表情都有些奇怪,我还以为你的朋友出事了,看来是我多心了。” 降谷零默然。 他想起了安放在卧室角落的那一把吉他。 他和hiro学过吉他,但对它兴趣不大,很少主动去弹,更不可能将它买回家。 放在“他”房间里那把十分干净、音阶准确的吉他,难道是为了祭奠谁? Hiro十有八-九和他一起卧底于黑衣组织。 在他的世界 里,奈绪和松田阵平是剿灭黑衣组织的大功臣,特别是奈绪。 降谷零情绪激荡之下,不由得脱口而出:“奈绪呢?” 工藤新一一脸迷茫:“奈绪?谁啊?” 降谷零见工藤新一脸上毫不作伪的疑惑,心里一咯噔。 他打着马虎眼含糊过去,伸出手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友情提议道:“你还是去学学武术吧。” 工藤新一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型麻-醉-枪,腰间的足球腰带,脚上的脚力增强鞋,不以为意。 他这个年纪从头开始学习武术,消耗的时间、精力太多,阿笠博士给的这些道具足够弥补他在武力上的缺陷。 降谷零将工藤新一重新拎上车子,准备送他回去。 工藤新一疑惑道:“安室先生突然找我,难道不是想和我交换关于黑衣组织的情报吗?” 降谷零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小。” 说谎。工藤新一在内心说道。 安室先生根本就没追问他有关让他变小的毒药的事情,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按照他的推测,这种毒药应该是黑衣组织的核心秘密之一,安室先生为什么只字不提? 说起来,他们聊的大部分都是关于他警校同窗的事情,那种事情,安室先生应该最了解才对吧? 难不成? 工藤新一脸色骤变。 他伸出手掐住降谷零的脸颊拼命往外扯。 会是贝尔摩德吗?他刚才可是把安室先生及他朋友的信息抖了个一干二净! “你在干什么?”降谷零核善地向工藤新一微笑。 工藤新一吓得一哆嗦,松开手,看到降谷零通红的脸颊。很显然,这张脸并未易容。 他果断道歉:“对不起,安室先生刚才有些反常,我以为是有人易容成你的样子来找我套话的……” 降谷零目光闪了闪:“你得提高警惕心了,工藤新一。我刚才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你就把我的信息全说了啊。” 工藤新一恍然大悟,诚恳道歉:“原来你刚才是在试探我?对不起啊,安室先生,我以后会注意的。” 降谷零把之前的疏漏打上补丁,好好向工藤新一追问了一回关于毒药的各种情报,才把他送回毛利侦探事务所。 工藤新一站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看降谷零开着车潇洒摆尾,掉头离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找不到原因。 当他放弃思索转身上楼时,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一楼的波洛咖啡厅,顿时止步。 工藤新一从内心发出呐喊:“安室先生,波洛咖啡厅的营业时间到了,作为服务员的你现在要开车去哪里啊——”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开着车熟门熟路地找到宫本家。 然而,那栋熟悉的别墅外面挂着的姓氏门牌写着“山田”二字。 降谷零在山田家门口停留片刻,开车回到“他”的住所。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回到自己的世界,这场特殊的时空旅游何时结束。 宫本奈绪是否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或者,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只是和他们没有交集?他不知道。 但是,他没有时间去追寻答案。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关于黑衣组织的情报全部写下来,告诉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背负着重担的“他”。 他很同情“他”。 若他处于“他”的境地……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怎么样。 降谷零奋笔疾书,绞尽脑汁,从脑海里提取关于黑衣组织的所有讯息记在笔记本上,偶尔在笔记本上增删两笔。 除了给自己和哈罗张罗饭菜填 饱肚子及解决生理需求外,他一直没从桌子面前离开。 他从白天写到黑夜,直至确信没有任何遗漏的细节,才将笔放下。 期间,“他”的手机响了数回,他完全没有理会。 他不知道“他”是如何与那些他不认识的人相处的,更不知道联系他的人里是否有黑衣组织成员,与其拙劣地模仿“他”惹黑衣组织怀疑,不如干脆不做任何答复。 若他明天还没回到原世界,他再想办法应对这些人吧。 降谷零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东西,将笔记本放在枕边,躺到了床上。 哈罗跃上了床,躺在他的身边。 降谷零摸了摸它的脑袋,将手缩回被窝里,合上眼睛。 等他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感谢奈绪夫妻,尤其是奈绪。 按照这条世界线的走向,若没有奈绪,他的世界极有可能发生相同的事情,鬼冢班的五人或许将只剩他一人踽踽前行。 因为有她,他的世界阳光灿烂,他很感激她。 第131章 奈绪无病无灾地走到了生命尽头。 当她以亡者的姿态飘出身体时, 她有些新奇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麻质白衣,还动手扯了扯头上的天冠。 她在地狱里见多了身穿这套装束的亡者,但自己这般打扮, 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 雪鹰飞到她肩膀上,爪子扣住她肩上的衣服。 “你真的要抛弃繁华的现世, 和我一起去地狱吗?”奈绪停下动作, 扭头凝视雪鹰的眼睛, 郑重地确认道。 “当然。”雪鹰点头,“我对现世没有任何留恋。” 妖怪不能随意来往于现世和地狱之间,雪鹰随她一起进入地狱, 或许再也没有回到现世的机会。 奈绪怕它后悔:“地狱里的生活和现世差别很大, 风景大不相同。而且,地狱虽然也有电视, 但是没有你爱看的影视剧……” 雪鹰十分坚定地说道:“没关系, 现世的影视剧我都看腻了,倒是很好奇地狱里的电视里都播放些什么节目。” 说谎。 在她身为人类的这一辈子里,雪鹰从未对电视腻味过。 只是在她寿命将尽时, 雪鹰为了让自己的这一番话更有说服力,不再每日流连于电视之前, 像是彻底厌弃了它一般。 可惜, 它没能管住自己的眼睛。 雪鹰陪伴着日渐衰落的奈绪时,偶尔会把目光投向电视屏幕,虽然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奈绪知道,雪鹰是真心想要和她一起去地狱的。 她们一起生活了八十多年, 即使被生死相隔, 雪鹰依然希望能和她一起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雪鹰的坚决打消了她最后一丝犹豫。 “要是阵平在这里, 一定会吃醋呢。”奈绪想起和她白头到老却在几年前先走一步的丈夫,眼神里满是怀念。 她伸出手在雪鹰面前摊开:“谢谢你,雪鹰。其实我一直都想邀请你到地狱和我一起生活,但是又怕你不适应那里的生活,不敢贸然开口。那么,请容许我向你发出邀请,雪鹰,你愿意陪我去地狱,作为我的家人,长长久久地和我在一起吗?” 雪鹰眼含笑意,伸出一只爪子按在奈绪的手心上:“我愿意。” 它是妖怪,而奈绪是不会再次死亡的亡者。日后,她们将以千年作为单位,长长久久地陪伴着对方。 “话说回来,松田他……”雪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奈绪。 “他应该去了天国吧,和小景、研二、零和航一起。”这几年陆续离去的丈夫以及老朋友们的面容浮现在奈绪眼前,她的目光变得温柔,“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一定能去天国。” 地狱是为了匡正是非而存在的,十殿阎王将根据亡者的生平进行审判。恶人堕入地狱受刑,不功不过者轮回转生,大善之人升入天国。 他们几个都是大善之人呢。 雪鹰不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他们你原本的身份?他们如果知道你以前是地狱狱卒,以后也要继续当地狱狱卒的话,说不定会留在地狱里和你一起……” 奈绪笑着接上它的话:“和我一起当狱卒吗?我想当狱卒,只是我自己的心愿,何必用情分绑着他们陪我?他们有自己的选择权。比起天国,我更喜欢地狱,他们未必这么觉得。如果日后有缘,我们自会再次相见。” 虽然嘴里说着豁达的话,但奈绪心里终究有些遗憾。 尤其是阵平…… 他们相互扶持了一辈子,感情一直很好,她其实很舍不得他。 可是,正如她刚才所说的,阵平成为亡者后将面临新的选择,不该再被生前的缘分束缚着,她希望他能肆意地享受新生活。 迎接三连星出现在 奈绪面前。 雪鹰紧紧地抓着奈绪的肩膀:“我要和她一起去地狱。” 迎接三连星颇为惊奇地看着雪鹰,最终答应了它的请求。 他们只负责回收亡者,妖怪不在他们的业务范围内。它想跟着,那就随它吧。 奈绪被带到了第一殿——秦广王殿。 在她的面前,排着长长、长长、长长的亡者队伍。 雪鹰初来地狱,看着眼前的壮观景象瞪大了眼睛。 “现世人口暴增,亡者的数量翻了好几倍啊。”奈绪望向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鬼灯大人的工作量又变大了,我得快点回归岗位。” 这时,从第一殿里跑出一个亡者,一边跑一边喊道:“我才不要去渡三途川呢!我没罪,我——” “砰!”他弓着身子往后倒飞几米,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雪鹰瞪大眼睛看着奈绪从队伍里飞奔而出,一腿踢飞亡者,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奈绪的表现好像和在现世时有一点点不一样? 她身为警察时,即使面对逃跑的犯人,也不会二话不说就将对方踢飞,更习惯于将犯人压制在原地反剪住双手,然后用手铐铐起来。 “啊,看到熟悉的一幕,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奈绪收回停滞在半空的腿,表情颇有些怀念,“回到地狱后,身为狱卒的本能好像复苏了。” 一看到不听话的亡者,她的身体就蠢蠢欲动了呢。 即使过去八十多个春秋,她的身体依然不曾忘却过她最初的身份。 排在奈绪前面以及后面的亡者全都看向这个精神矍铄、身姿矫健、力大无穷的小老太。 奈绪目不斜视,顶着众多亡者的目光回到队伍之中,继续跟着队伍一步步往前挪。 雪鹰看到第一殿里跑出一个一头卷发的红衣青年。他往四周看了看,将地上的那个亡者拖回第一殿。 奈绪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进入了第一殿。 巨大的桌案后端坐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审判官,气势不凡,令人生畏。 雪鹰站在奈绪肩膀上,仰头望着坐得高高在上的审判官,小声问道:“他就是阎魔大王?” “你弄错了,我是第一审判官秦广王。”秦广王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句话,将记录了奈绪一生的卷轴在面前展开,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直接下了判决,“无需进入下一轮审判,你去天国。” 奈绪当场拒绝:“不,我要留在地狱当狱卒。” “咦?”秦广王第一次听到判往天国的亡者主动开口留下,“你……” “她不会去天国,因为她是我的下属。”鬼灯推开门进入大殿,走到奈绪旁边朝秦广王鞠了一躬,“向您转告阎魔大王的话,今年也请秦广王多多照顾。” “鬼灯卿,又是你?”秦广王感到很头疼,“这次我刚下判决,你就过来抢人?” “她原本就是我的下属。” 鬼灯将奈绪八十多年前意外转生成人类的来龙去脉告诉秦广王。 秦广王恍然大悟:“难怪她刚才说要留在地狱当狱卒。既然是你的人,你把她带回去吧。” 奈绪朝秦广王鞠躬:“多谢秦广王!” 她转身面向鬼灯,身体折成九十度:“非常抱歉,鬼灯大人!您当初委托我查清楚的事情,我到死都没查明缘由!让您失望了!” 曾经被她逮捕的犯人们出狱后都很安分,老老实实地过活。但是,新生代的罪犯们如打不死的蟑螂一般,依然在各个区域活跃着,导致命案接二连三地发生。 她掐灭了众多案件的苗头,但在她目所不能及的地方,犯罪行为仍不停滋生蔓延着。 那些案件 彼此之间几乎互不相干,大多都源自于犯罪者的个人行为,要么因一时激愤情,过失杀人;要么因积怨已久,蓄意谋杀;要么因满怀恶意,无差别杀人;要么因利益冲突,杀人牟利;要么因些许误会,错杀好人…… 除了“因日本人口激增,人口密度变大,生活节奏太快,经济负担重,生活压力大,利益有冲突,导致人与人之间摩擦不断,矛盾重重,人心浮躁,引发了各种血案”这个表面上的理由外,奈绪未能找到更深层次的答案。 “并非如此,在你的努力之下,亡者减少了很多,你做得很好。”鬼灯对奈绪多年来所做的努力表示肯定,“而且,我委托的事情本来就有问题——经过这几十年来的审判结果来看,亡者是随着时代更迭增多的,并没有人为因素在内,你当然查不出结果。” 奈绪心下一松,随之狂喜。 她被鬼灯大人表扬了! 纵然奈绪外表已白发婆娑,但她的心态始终不老,此刻只想翩翩起舞。 鬼灯说完话后,转头看向奈绪肩膀上的雪鹰,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右手动了动。 他不苟言笑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吓人,雪鹰被他看得身体一抖。但想到自己未来要在他手底下混日子,雪鹰壮着胆子向鬼灯躬身问好:“您好,鬼灯大人,我叫雪鹰,以后请多多关照!” 鬼灯躬身回礼:“你好,我是阎魔大王的第一辅助官鬼灯,请多多指教。” 他撸了一把雪鹰,心满意足。 鬼灯将奈绪带到一处宫殿,奈绪顿时恢复成了身体巅峰期的模样。 奈绪感觉原本年老体衰的沉重身体变得轻盈,充满了力量。她看了看自己肌肤光滑白嫩的手,在原地蹦了两下,跳得老高。 “奈绪,你变回了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雪鹰惊叫道。 鬼灯向它解释道:“经过审判后可以去往天国的人会先到这里恢复年轻时的容貌。” 雪鹰信服地点头道:“也是,不然天国里该全是老爷爷和老奶奶了。” 奈绪重新办理了狱卒的入职手续,入住狱卒宿舍。 雪鹰早就知道奈绪转生前是个鬼族孤儿,住的房子也是租的,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狱卒宿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奈绪和雪鹰都挺满意的。 令她们惊喜的是,宿舍里配备的电视居然能看到现世的节目——据说几十年前,地狱的电视就能通过卫星频道做到这一点,只是奈绪转生得早,并不知道地狱里有了新的变化。 奈绪弯着眼睛笑道:“太好了,雪鹰!” 雪鹰也不装了,用力点头:“嗯!” 它兼得了鱼与熊掌!开心! 奈绪看着雪鹰,不由得又想起松田阵平。 若他也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不,她不能那么自私。 地狱里没有青山绿水,没有蓝天白云,对于现世的人来说,天国更适宜生活。 奈绪竭力抛开杂念,躺在床上养精蓄锐,准备迎接重新到来的狱卒生活。 对了,她应该能见到那些现世的老朋友吧? 回想起她在现世时记在小本本上的一个个名字,奈绪的不由得咧开嘴,决定明天把她想念已久的刑具领到手后,好好会一会故人。 对于罪人,现世有现世的法律制裁,地狱有地狱的残酷刑罚。在现世时,她做了警察该做的事,那么回到地狱后,她也要做狱卒该做的事情。 想要绑架小新的绑匪、差点害小景一家身亡的外守一、险些害死她和阵平的两个炸弹犯、开着摩托车冲向她重视之人的抢包贼、三番五次威胁到她以及她的亲朋好友性命的黑衣组织成员,以及那之后想要伤害小新等人的罪犯…… 她的推理能 力不好,她承认。但是论起记忆力,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一定能找全所有人。 她要以鬼灯大人为榜样,积极地复仇! ——这也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奈绪嘴角含笑地睡了过去。 回到地狱后的第一个夜晚,她睡得很香。 次日,她领到一根狼牙棒用力地挥舞着,“呼呼”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重新寻回了熟悉的手感后,她前往等活地狱履行她的职责。 出发前,她劝雪鹰留在宿舍:“狱卒工作的场景过于马赛克,你最好不要去。” 雪鹰很坚持:“都来地狱了,怎么可以不见识下十八层地狱?” 它对地狱好奇着呢! 奈绪叮嘱雪鹰:“进入等活地狱后,你无法再随意离开,只能等我下班。若是你被吓到,一定要闭上眼睛蒙住耳朵。” 雪鹰不信看遍影视剧的自己会被吓到。 比起各类丧尸片、惊悚片以及恐怖片,地狱的那些刑罚不过是小场面啦。 不就是鲜血和惨叫声吗?那可是影视剧里最基础的吓人元素。 奈绪劝不动雪鹰,只好带着它一起工作。 在乌泱泱的罪人之中,奈绪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男人——一大群乖乖认罚的罪人里出了个极力反抗狱卒的人,想不醒目也难。 奈绪看到那个人,眼睛发着光,熠熠生辉。 愉悦的再会来得比她预料中更早。 彼时,他差点杀死雪鹰,也曾居高临下透过瞄准镜狙杀她,害她险些送命。 但是,在她即将活捉他送他入狱之前,他用一发子弹送走了自己,逃过了现世的法律制裁。 然而,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兜兜转转,这个男人——琴酒依然落到她的掌心。 此时,琴酒在等活地狱服刑,而她是负责审判罪人的狱卒。 即使在地狱熬了六十多年酷刑,琴酒依然孤傲如初,不服管教,赤手空拳地和几个狱卒搏斗着,试图抢过他们的武器。 雪鹰也发现了他,大声嚷嚷着:“是琴酒!” 那个男人给它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一别六十多年,它依然一眼认出了他。 奈绪飞身上前,一脚将琴酒踢出老远,追上前用狼牙棒头部抵住他的胸口:“好久不见,琴酒。” “是你!”琴酒激动地挣扎起来,目眦欲裂。 他无法忘记眼前的这个人。 他虽因奈绪而自刎,但并不因此记恨奈绪。技不如人,他无话可说。 然而,没过几年,他见到了同样被施以酷刑的朗姆和那位先生,才得知被他视作家的黑衣组织在他死亡当年已不复存在,那个叫做宫本奈绪的警察就是罪魁祸首! 生而为人,琴酒的仅存的所有感情都投注在组织上,事事以组织为先。因此,他恨极了毁掉组织的奈绪。 奈绪手上一个用力,狼牙棒头部的尖刺贯穿了琴酒的胸膛。 她眉开眼笑地说道:“在这里见到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在你赎清罪孽之前,你摆脱不了我的,我会经常找你叙旧哦。” 琴酒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硬气地不发出痛呼声。他恶狠狠地盯着奈绪,眼神宛如饿狼。 “看来我的前辈们太过心慈手软,没能让你认清自己的罪孽啊。没关系,换我来。”奈绪朝一旁的狱卒们打了声招呼:“各位前辈,这个罪人暂且交给我,可以吗?” 狱卒们求之不得地让出这个棘手的刺头交由奈绪接手负责。 琴酒犯下了太多不同种类的杀生罪行,几乎囊括了等活地狱的十六个小地狱。 奈绪热情地给琴 酒戴上铁链锁铐,拉着他在等活地狱的绝大多数小地狱里轮番体验了一回。 琴酒想要挣脱奈绪的束缚,奈何武力值远不如她,不管如何挣扎都逃不过奈绪的生拉硬拽,踉踉跄跄地辗转于各个小地狱之间。 雪鹰发自内心地意识到自己失策了。 影视剧的画面再怎么可怖,都和它隔着屏幕。而且,虚构与真实的场景相差极大。 当它知晓剧情是虚构的时候,恐惧心被一再削弱,激起的共鸣感有限,无法感同身受。 然而,当真实的受刑画面活生生在它眼前上映时,雪鹰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狱卒行刑的手段五花八门,叉棒碓磨,剉斫镬汤,各种刑具轮番上阵。 身临其境,它才知道地狱的刑罚有多恐怖,并非如阉割或柔化了血腥画面的影视剧一般。 泼天的血色、凄厉的嚎叫……雪鹰真切地明白了地狱被无数人恐惧的原因。 雪鹰的本能让它逃离,但它还是忍住了,从头到尾跟着奈绪走了一遍。 画面很骇人,但受刑的那个人是琴酒啊! 好害怕,但还是想再看一眼。 看着琴酒被火烧、被水煮、被风刮、被棒击、被屎泥淹没——呕,这个味道太浓烈了——雪鹰倍感解气,一吐胸中郁气。 所以说,就算不做善人,也该做到不以恶小而为之,大错更是沾不得! 琴酒那家伙无恶不作,活该受刑! 奈绪带着琴酒在等活地狱里上完一轮刑罚,见琴酒不减一分桀骜,亲切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认清自己的罪恶。没关系,时间还早,我们可以重新再来一遍。不,干脆固定在一个小地狱吧,浅尝辄止的效果远远不如入木三分呢。我想想,该把你带到哪个小地狱呢……” 奈绪正思索着,一双手臂突然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 竟然有人能不触发她的警戒心就抱住她? 奈绪一惊,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扣住那人手臂,想要掰开那人手臂将其扔出去。 手指一触碰到那人手臂,奈绪就愣住了。 身后的怀抱和她的身体太过契合,手底的触感也过于熟悉。 这种感觉,她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呢喃道:“我终于等到你了,奈绪。” “阵平?!”奈绪愕然回首,看到回忆里熟悉的面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天国吗?” 同样恢复了二十四五岁年轻模样的松田阵平抱着怀里想念多年的人,情不自禁地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我被鬼灯大人招募了,如今也是狱卒。” 据松田阵平所言,奈绪成为人类的这些年,敢于变革的鬼灯依然没有停止对地狱的制度做出新的改革。 因现世人口激增,死亡人数大大增加,地狱原有的本就人手不足的狱卒更加捉襟见肘,招募到的鬼族和妖怪永远填不平狱卒的缺口。 而且,近年来堕入地狱的罪人越发凶恶难缠、不服管教,有些身手不错,时常闹出打伤狱卒试图越狱的事情,一般的狱卒哪怕持有武器,依然难以压制住他们。 鬼灯将目光放到了亡者身上。 阎魔大王就是亡者,秦广王的第一辅佐官小野篁也是亡者,可见亡者有使用的价值。 亡者里可造之材众多,那些被判往天国的大善之人中更是常出逸才。 若能说服能去往天国的亡者留在地狱成为狱卒,将大大缓解狱卒人手不足的燃眉之急。 为此,鬼灯三不五时前往秦广王的宫殿,从判往天国的亡者里挑选看中的人才进行动员,截胡了不少人。 松田阵平就是其中一员。 松田阵平嘴角一扬: “不止是我,他们都在。” 他用目光示意奈绪往一旁看。 奈绪循着松田阵平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站在一旁的诸伏景光、萩原研二、降谷零以及伊达航。 他们微笑着向奈绪打招呼:“好久不见,奈绪。” “你们都成为狱卒了?” 几人纷纷点头:“鬼灯大人向我们递出了橄榄枝,我们都答应了。” 天国虽好,但比起日后安居乐业、悠闲度日,他们情愿留在地狱里当狱卒,让那些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比起天国,地狱更需要他们,他们更希望为地狱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他们再次成为了同僚。 而且,几人不约而同地任职于等活地狱。 不管地狱如何评判罪人的罪孽深重,在他们眼中,杀生罪为最恶——而在这个地狱里,他们也看到了无数熟悉的面孔。 奈绪惊喜不已。 在没有她这个外力的影响下,他们自愿成为狱卒,他们有着相同的抱负。 他们的友谊,将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 “我也在!”雪鹰从一旁的树枝上飞下来,看了眼松田阵平,落在他肩膀上。 五人也和它打了声招呼。 奈绪和五人叙旧几句后,才注意到他们手里的铁链锁缚住的亡者是谁。 乌丸莲耶、朗姆、伏特加、爱尔兰、龙舌兰。 六双眼睛视线相交,最终落在奈绪身上,恨不得用灼热的视线将她烧死。 奈绪神色自若。 难怪从刚才开始,在她手里拼命挣扎的琴酒突然间安静下来,原来是看到了自己的BOSS和同事们呢。 “这些家伙都不老实,大部分时候都是由我们看守他们。” 黑衣组织成员们无论地位高低,都具备一定的武力值,普通的狱卒光凭蛮力无法制住他们,松田阵平等人快成了黑衣组织的专门狱卒。 几个人聊了几句,约好下班后碰面,扯着手里的铁链继续工作。 奈绪犹自沉浸在和爱人及挚友重逢的愉悦中,在一众凄厉的惨叫声中眉飞色舞地给琴酒上刑,看得其他狱卒们纷纷拉开和她的距离。 嘶,在眼下这个场合里,这种笑容看上去真是瘆得慌嘞。 下班后,奈绪和五人齐聚一堂,有种重回旧时光的感觉。 奈绪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五人——她曾经是地狱的鬼族,因意外带着记忆转生现世。 五人颇有些震惊——难怪奈绪的力气大得不像人类,原来她真的不是人类啊! 他们看着奈绪惴惴不安的表情,忽地一笑:“这么算起来,你才是我们的前辈啊?” 奈绪见他们表情如常,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心里感动不已。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们依然包容她的一切。 她意外转生为人类,最大的收获大约就是和他们缔结了羁绊吧。 奈绪露出大大的笑脸:“对啊,虽然我当了一年狱卒后就停职八十多年,但仍算你们的前辈呢!” 几人笑成了一团。 奈绪看了看身边揽着她腰身不放的松田阵平,瞅了瞅眼前的几个挚友,瞄了瞄站在桌子上啄食的雪鹰,感受到莫大的幸福。 此后,她有丈夫相伴,有挚友同行,有偶像作为人生灯塔,有终生为之奋斗的事业,还可以随时找故人清算旧账,她觉得很圆满。 如果她的生活是一场游戏,那么,她无疑打出了happy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